黄昏的街道,飞鸟归巢人回家。夜星影还牵着五花大绑的大力,他没有一丝反抗,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间,夜星影的手伸张大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她只不过是取下塞在他嘴里的布团罢了。
“你真的是犯人吗?”夜星影问。
不知为何,夜星影看大力虽然面相上因为带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而显得凶狠,但其实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杀气,只是几乎冷漠。
对夜星影的问话,大力缄默不语,夜星影却摘下了面纱,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真面目。看到她的相貌如此,大力的眼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思绪。
而夜星影继续说道:“我知道像我们长得比较丑的人在这里很受排斥,我也被很多指指点点骂我丑,不过我有我的幸运。那个女人虽然言语羞辱你,但如果是你拿刀伤她,与她口舌伤人又有什么差别?”
“不是我……”大力对夜星影开口,“你会相信我吗?”
不管是夜星影真诚打动还是二人同病相怜,大力敞开了心扉,二人在路边亭映着最后一分暖色,大力诉说了他不为人知的心事。
一年多前,大力的家乡被土匪洗劫,全村人都杀死,他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地活了下来。
他失去亲友爱人,只有一条刀疤留在他的脸上。那枚簪子就是他心爱姑娘的遗物。
“我来到这里一年之久,只有老板不嫌弃我脸上有疤愿意收留我做事。正如那个人说的,老板雇佣了我之后一度生意都差了许多,但是他从不嫌弃我。”
在酱油铺做事的大力挨过的骂,受过的羞辱何其多,但他从来只是逆来顺受,就连酒楼老板也是看他好欺负,才让送货过去的他硬生生地等着。
“我只是想安生地活着,早就不管别人要怎么看我,怎么骂我了。”
夜星影相信大力所言,他既哀默又勇敢,刀疤掩盖不了他一脸的真诚。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不过我不是司安官没有权利放了你。我先把你送去靖安府,然后再去调查清楚,只要真相大白你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夜星影解开了大力身上的绳索,只剩手腕牵引。
同样的,大力也相信夜星影。等到了靖安府,夜星影以面纱蒙面对郭大人扯谎传达道:“今天发生了恶性伤人案,他是疑犯。不过世子还没有判定他一定是犯人,特命你先行关押,再真相调查清楚之前,不能严刑拷打,不能滥用私刑。”
交代妥当之后,夜星影一人从靖安府出来。天际的颜色褪尽,她一身浅蓝色的衣裙随天地之间的光亮而幻化成星空的颜色。
此事并未了结,夜星影更不能看魏玠潦草诬陷大力,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
回想受害者的供述,她离了酱油铺便走上回家的路,未曾与他人有过接触便遭遇了毁容。若非因为她以往就与人结怨遭到报复,那便只能是今日酱油铺里的人嫌疑最大。
夜星影寻访到受害女人家中,临门便听到她在家里翻天覆地的动静。夜星影即刻破门而入,只见她砸碎了镜子不敢哭得牵扯到脸上的伤口。
一个陌生的丑女人的闯入让受害女人又怒又恐,“你是谁啊?”
“我是白天的司安官保镖,还有些疑点想向你问清楚。”
“还问什么问,我的脸已经毁了,杀了他也没用了,但是绝不能放过他!”过于激动总是牵扯伤口,夜星影只能先行安慰,“你先别激动可以吗?”
“你长这么丑当然不懂,我本来很漂亮的!”
“我懂,我就是因为想变美才出现在这里。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揪出伤害你的人。”夜星影沉稳淡定。
“不是那个刀疤丑男吗?”
在夜星影的深究下,终于得知了案情的另一条线索。原来打酱油的女人不只是羞辱了大力。
白天在酱油铺,大力推车送货离开之后,女子就等着老板给她打酱油。等待的时候,老板儿子阿尤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他是两个月前才从乡下回来跟父亲生活,足不出户,更少见人。
“我是说了他几句,他天生唇裂嘛,的确很丑啊!”
如此一来,阿尤也有被激怒作案的嫌疑了。夜星影即刻去到酱油铺,让老板带她到其儿子房间外,敲门却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中无人,老板心中有疑,“恕我多嘴,难道你怀疑我儿阿尤?他不会的,他因为天生缺陷平日里连人都不敢见,又怎敢伤人呢!”
老板手中的蜡烛被一阵风吹熄,一刹,夜星影敏锐的目光察觉房中一处银光闪动,她走到柜边,从地上拾起一枚薄刃的刀片,仿佛沾染痕迹。
“这是什么?”夜星影眼里的思绪被利刃割断,“这只是我们用来拆封酱油罐的刀具。”
夜下的魏都有处繁华亦有处暗淡。今夜没有星光,魏玠与朋友的相约势必会提早结束。
夜星影披着星光穿行在鳞次栉比的屋顶来去如风。她从未去过的集美馆不知坐落何处,美门过去的街道也已经店铺打烊,只剩稀疏几盏灯笼随风摇曳。
夜星影绕了附近一圈又落在美门之上,立定高处,俯瞰远街。
“万一我猜错了……”
坐落于美门一条街尽头的集美会馆灯火阑珊,魏玠与朋友告别悻悻而归。
“今日真可惜天公不作美,一颗星星都看不见。”魏俊叹息道。
“最近总觉得坏事连连,小王我以前哪天不是自由潇洒,做何事不是如鱼得水?”魏玠亦是感慨。
“难道是流年不利?”
“娘说过怀我的时候,司天府推算小王我必定是一生大富大贵,大吉大利的命征。无论任何大灾大难必定逢凶化吉,一生祥泰啊!”
“万一其中有错漏呢?”魏俊作死一言。
“就连你都敢跟小王我还嘴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主仆二人一番追逐,魏俊机灵躲进一条巷子,猛地额头被什么东西一“撞”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