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之后,魏玠眼中依旧滚滚怒火不熄。但即便心有不满,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拿起调羹吃了一口炒饭。
勺子塞进嘴里又拿出的一刹,魏玠突然意识到方才夜星影吃过,浑身排斥地撒手将勺子扔了出去,“咦!”
夜空下,石板路。夜星影浪迹园中,不觉威王从前方而来,一双脚步稳重停止。
“王爷。”夜星影抬起头来。
“怎么在府上还带着面纱,威王府里没有美丑之分。”威王郑重地说。
“因为刚刚我去见了魏玠。”夜星影的话引起威王的疑虑,“本王已经知道你白日负责保护玠儿,不过这个时辰,你找他为何?”
夜星影全然坦诚,魏玠饿了,她在外当保镖,回府还要当厨娘。
她的几分愁绪都被威王看在眼里,“本王看你跟不高兴的样子,玠儿被他娘宠坏了向来很挑剔的,他说你厨艺不好?指责你了?”
“魏玠他一向不对人说好话,我都习惯了。”夜星影的透彻连威王都点头认同,“你还挺了解玠儿。”
“知己知彼……”夜星影话到嘴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作战只能罢了。
威王却邀请夜星影到园亭稍坐,问起他这两日魏玠当司安官的所作所为。对比郭大人奉承的说法,夜星影口中的魏玠才是威王认识的儿子。
“不过魏玠虽然判断欠考虑,但他还是宅心仁厚的,没有数算阿尤对他的冒犯。”夜星影一五一十地由衷诉说,“而且他虽然怕蛇怕得要死,但看到我要被蛇咬,还是会奋不顾身冲出来打蛇。”
“你不顾一切护他,他理当临危不惧,挺身护你。”威王坦荡而言。
“还有一事,魏玠他好像特别害怕马,即便是顺服的马,他都不敢靠近。”
夜星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威王不得不感慨。关于魏玠惧马,缘于十年前的一桩事。
皇家马场饲养各地各方的贡马,皇族子孙都可以前去练习骑马。魏玠小时候其实对骑马颇有兴趣,开始练习骑术以后,他身上也没有发生危险事件。
直到有一日,魏玠如往常一般在皇家马场练习马术,却亲眼目睹了其他马匹发了狂踩踏御马者生死未卜,场面极其惨烈。
十岁的他心灵还没那么坚强,大概如今也不甚坚强。
自那之后,他便无论如何都不敢骑上马背了。就算是乘坐马车,都提心吊胆。
“原来发生过这种事情,难怪他那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一定是今天街上的惊马害他想起恐怖的往事。”夜星影体谅极甚,“所以他才会心情不佳,火气一点就燃,我刚刚应该更冷静些才是。”
“玠儿一向容易脾气暴躁,都是本王和王妃给他宠坏了。本王也知道下人们之中都不乏怨声载道,但对本王就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你才是真的好脾气,又还能够公公正正地大胆说出来。”威王公道且感激,“本王这纨绔儿子,还需要你继续照顾包容。”
夜星影决定回去跟魏玠和气地说话,顺便收起了炒饭。
威王允许她去,看夜星影又戴上了面纱,他也只能安慰道:“玠儿如今还不懂很多事,他从小自负貌美,以貌取人惯了,不过本王相信他迟早会明白外表的美并不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觉得外表的美也挺重要的,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夜星影说。
“重要与否,重要与最重要,你们都会慢慢明白的。”威王心如明月。
夜星影回到魏玠房前,窗户映照房中的烛光,庆幸他还没睡下。夜星影即刻上前敲门,唤道:“魏玠,我可以进来吗?”
房中无人回应,夜星影稍稍一推房门便开了一道缝。她推门而入,一眼看见桌上的空碗里放着勺子,一粒米都不剩。
夜星影左右一张望,惊见魏玠一条腿横在床外,鞋子也未脱便呼呼大睡。想必他今日是累极了,所以才吃完就睡。
夜星影没有心怀一点恶意地走到床旁,把魏玠脚上的鞋脱下摆在床跟,搬起他横行霸道的腿安置好。
她极尽小心翼翼,生怕魏玠醒来,但他似乎睡得很深,闭目平息,任由摆布。
“穿着衣服睡觉会不舒服的。”
反正看魏玠睡得深沉,轻易不能醒来,夜星影一鼓作气给他宽衣解带。就在她掀开衣襟的时刻,魏玠蓦地眼皮一睁醒来,逮到轻易无法解释的时刻。
“你在做什么?”魏玠沉重的眼皮一睁,充斥着疑惑和惊恐。
“你醒了!”夜星影并无做贼心虚,魏玠却是心里恐怖,一个翻身躲到床角,“你是要趁人之危,对小王我……”
“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声晚安,看你睡着了没脱衣服鞋袜,怕你睡得不舒服所以……”
“你休想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对小王的肉体心存不轨,居然又一次偷偷地……”魏玠难以启齿。
“我没有!”夜星影的否认不足以让魏玠信服,“你有!”
“说了我没有!”夜星影愤然一把拽过魏玠目四目相对,“如果我要对你心存不轨的话,你早就被我撕碎了。”
魏玠咽下一口恐惧,夜星影的眼里不仅有诚恳,更有不容分说的强硬。这一刻的近在迟尺,剥夺了魏玠的呼吸,“我,我信!”
听到魏玠的话,夜星影缓缓地松开他,直起身子站在床旁说道:“晚安,明天不要再睡过头了。”
“好……好。”
直到夜星影转身,收拾了碗勺离开了房间,魏玠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他倾身一倒,纵然身体疲惫,思绪却千丝万缕,纠缠不熄。
这一日的惊心动魄,夜星影既是在危境中他的盾牌,叫人心安,又是身边阴魂不散的存在,令人莫测。
魏玠躺卧把头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却恍若看到夜星影的眼睛,如方才一般咫尺之距,如辽阔星河,群星璀璨,引人深入其中。
“这该死的夜星影!”魏玠坐起而怒,脱去半褪的衣物甩下了床。
而后他又附身拾起了地上的衣物,只见床跟整齐摆放的鞋袜,振奋自我道:“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