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管事的样子,季华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急症控制不住,恐怕她要担负责任,甚至要被推出去担起整件事。
“病症虽急,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先别急,记得后山有一个荒废的院子,先收拾出来,把出现病症的马匹移过去。若是有病死的,便寻了地方,浇以石灰深埋。若是有好了的,就在后山先搭几座马棚,先移到那里观察一个月再移回来。”季华裳有条不紊地道。
要先把染病和健康的马匹隔开,但事急从权,也顾不得简陋,只能如此了。
管事的一一记下,拿出一张旧方子给她过目:“医者晚些才过来,这是之前的医者留下的方子,您看看?”
季华裳曾在曲寿的书房看过各地送上来的方子,不过医者用方,需要根据病况的转变不断调整,这她就不在行了,可这出诊的方子她还是能看看的。
“麻烦你帮我准备纸笔,我到那边坐坐。”季华裳支开管事的,径自去了马棚旁的木桌边坐下。
桑叶、菊花、大青叶、甘草、薄荷、生姜……
“胖宝,你看加入双花、连翘、杏仁、牛蒡子可好?”季华裳趁机低声问胖宝。
胖宝毛茸茸的茶色大脑袋从袖袋中钻出来,在她手背上蹭了蹭,是肯定了,末了还抬头瞪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金黄的干麦草。
“想吃?你这只馋嘴的胖球,回去再给你吃,别和它们抢,好不好?”季华裳此刻饶是严肃,也被它逗笑了,亲昵地揉了揉它的大脑门。
管事的从远处的账房里出来了,季华裳急忙要把胖宝塞回去,抓住它脖子后面的软肉就要将它拎起来,胖宝目光狡黠,大脚板向后一蹬,正踹在她的下巴上,然后自己跳回了袖袋里。
“姑娘,您的纸笔。”
“有劳。”季华裳托着下巴,按着被踹了的地方,做沉思状,将刚才所说的药材写下来。
“这个给医者过目后,若是没有问题,就先用着,过几日我再过来,和医者一起调整方子。”
管事的立刻就要去办,季华裳也不能闲着,之后可能还需要一些知母、花粉、桂枝……她刚刚问了,这边的药铺没有,用量又大,城里的药店不一定供得上,她索性自己去药庄看看。
“西林海刚平,还有些流匪。姑娘,您可一定小心,要不小人给丁护卫带个信儿,请他派人和您一道去?”管事的尽心的道。
“不必了,我会小心。”季华裳看看天色,刚刚过了晌午,青天白日,药妆半个时辰就能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楚府内,丁夜已经见过医者,着人安排他们到马庄上,有人进来通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转身进了内院。
“三爷,衙门传来消息,李虎和那个喽啰麻子脸跑了,恐怕已经出了城。”丁夜恭敬地禀报道。
楚戈初听未做反应,下一刻却是愣了下:“季姑娘还没回来?”
“应该是没有,她若回城,会先到楚府禀报。”丁夜的意思是季华裳不会直接回季家。
“罢了,你随我出城看看。”楚戈转到屏风后面,很快换了外出的衣装出来,拿了马鞭就要往门外去。
待楚戈跨出门槛,丁夜还呆在原地,他讷讷地问道:“三爷,您是要去找季姑娘?这天就要下雨了,还是让属下去吧。”
“马场那边得过去一趟,成安也该从亦都回来了,我算过,他大概傍晚入城,正好和他一道回来。”楚戈说着已经朝着大门走去。
丁夜擦了把冷汗,他们这位殿下何曾为了一趟外出,跟人解释了这么大一通话,他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呢……
出了马场,季华裳在官道旁的茶棚里买了些干粮,便上了马朝着药庄疾奔而去,不想马儿刚跑了一会儿,天就下起雨来,不仅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盛,她只能寻了间无人旧屋的屋檐躲雨。
一下雨,天色就暗了下来,短短一会儿工夫,天色竟犹如傍晚一般。季华裳有些着急,在破败的门槛上坐下,无奈地等待着。雨水便罢了,南疆的雷打得低,这种时候不好赶路。
“呦,这不是季姑娘么?缘分呐,居然在这儿遇上了!”
“李虎,你怎么出来的?”
季华裳被身后那道阴邪的声音激得一个机灵,她转过身,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惊恐地看着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李虎和他身后的麻子脸,仿佛他是从阴间爬出来的厉鬼。
李虎奸笑了两声,向她逼近着:“托你的福,我们哥俩就是出来了。你好厉害,一个人带着他们平了西林海,哥两个今天就让你偿命!”朝身后一招手,“这可是司牧监大人的千金,上!”
“二哥,要不先享受享受?”麻子脸笑得一脸奸邪,而李虎的表情则更令人发指。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
季华裳贴着墙退着,神情慌张,一手悄悄地搭上了墙边靠着的一根木棍,抓住了,猛地朝李虎头上挥去,竟将他砸了个正着。她赢得了这个空档,撒腿朝山上跑去。
马拴着,来不及过去了,大路在另一边,更是不可能回去,只有上山了。从方位上判断,翻过这座山,就离药庄不远了,她一定要甩开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
南方的山多是缓的,季华裳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只是很后悔当初没有多学点防身的拳脚功夫,她此刻只能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不停地跑着,跑得天色越来越暗,跑得不知道到了哪里。
“嘿嘿,继续跑啊,这儿可是爷俩的地盘,带着你遛遛。怎么样,这个地方还不错吧?陪爷玩儿玩儿。”李虎搓着手上前,果然一点儿不见疲惫和气喘。
季华裳跑得筋疲力尽,自己撞在了山壁上:“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李虎和麻子脸互相看了一眼,一步步地向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