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二十八年冬,楚昭国帝京内,魏国质子方之焕挑动禁军叛乱。
占领帝京后方之焕下令封禁皇城,举兵屠戮。
“你走吧!!!”
“他想要的只有我的命而已,最该死的人本就是我!”
凌知羽脏腑都跟着疼,泪如雨下。
她那么蠢,蠢到看不出他的深情,蠢到害死了整个皇族,蠢到葬送了整个楚昭国。
“我不。”
他环住她,咽下喉咙的腥甜。
凌知羽想要挣开他的怀抱,面前的宫门却被大力撞开,崩开的木屑划开了她柔嫩的脸颊。
“摄政王,你果然为了公主留下了,呵,你这深情连我都感动了!”
讥诮而又熟悉的声音,让凌知羽恨得咬牙切齿。
“方之焕,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哈!!公主,我给你机会来杀!”
方之焕笑得肆意,“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解决了这位摄政王,然后咱们再慢慢算账,算不完的话,就去床上接着算,日日算……夜夜算……啊!!!”
他得意忘形时,被厉寒司用尽气力的一掌击倒。
而厉寒司也吐出最后一口血。
“公主,不负所托。”
“不!!不!!”
凌知羽抱着已然瘫软的他,血液倒流。
喉头一哽,眼前陷入混沌。
再醒来时。
“公主,晚宴就要迟了。”
丫鬟秋色捧着锦衣,一脸急切。
凌知羽迷蒙睁眼,橘黄日光透过窗纸撒落一地,恍惚又真实。
“秋色,我好想你。”
凌知羽望着自小陪她长大的丫鬟,悲从中来,抬手去摸她的脸,可入手真实,揉搓几下更是让小丫头疼得呲牙咧嘴。
“公主!您莫捉弄奴婢了,及笄宴会若迟了,陛下该怪罪了。”
凌知羽心中涌起一阵惊骇,猛地一下翻坐起来。
“这不是梦?!”
秋色皱眉不解,“什么梦呀?”
狂喜的激动蔓延四肢百骸,凌知羽一瞬间甚至有些红了眼眶——
上天有眼,她重生了!
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及笄生辰宴?这个时间节点方之焕已经以游历的名头作为质子困在楚昭国月余。
凌知羽眸子冷了冷,这一次,她要颠覆前世的布局!
对了,还有那人……
念及此,凌知羽迫不及待道:“秋色,帮我更衣!”
晚宴隆重盛大,百官来贺。
而凌知羽才到宴上,便吩咐道:“来人,把我的位置搬到那里去。”
凌知羽所指,是御座右边之首。
而这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位置。
大殿之上,所有人皆是一愣。
这摄政王厉寒司是位传奇人物,并非皇族之人,年纪轻轻却以赫赫战功被封为异姓王,后来文帝身子垮颓而皇子年幼,更是被加封摄政王,风头无两。
可这位爷,铁面冷血脾气暴戾,手段严明不苟言笑,举朝上下无人敢亲近,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公主此前避之不及,今日这是转性了?
“咳咳……羽儿,别闹。”
文帝虚弱的咳了几声,才略斥责的出声,“位置都是礼官排好的。”
“父皇也说了这是女儿的生辰,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知羽,我还是不是您最疼爱的公主了?”
凌知羽嘴角一撇,文帝便心软了。
“谢父皇!”
凌知羽吩咐侍卫搬了桌子,随后朝着一旁的厉寒司莞尔一笑,眸中携带着明媚春光,全然看不到对面的方之焕。
方之焕阴鸷的眸子凝出几分疑惑与烦躁,又转而看向厉寒司。
而厉寒司那双沉渊般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案上玉杯中的酒,神色莫测。
这次及笄宴,明面上是给公主庆贺生辰。
实际上,也是给各世家子弟,在凌知羽面前一展风采献殷勤的好机会。
“公主。”
方之焕施施然起身,朝着凌知羽走来。
而凌知羽在对上他眸子的那一刻,心还是狠狠一颤,只能勉力压下自己的厌恶。
“今日公主生辰,听闻公主喜好乐理,臣特命人寻了这焦尾古琴,以作贺礼。”
方之焕面上瞧着是人畜无害的。
可只有凌知羽知道,这样温和的皮肉下,藏着的是一颗嗜血狼子野心。
她盯着方之焕那张琴。
前世收了琴,抚奏一曲后,一向不生蛇虫的宫中,竟突然出现了一条五步蛇朝她袭来。
而方之焕英雄救美,才让她痴心相对。
如今……
“早闻公主琴艺一绝,不知公主可否以此焦尾抚琴一曲,容臣等拜听仙乐。”
凌知羽的目光落在那琴弦之上,眸子一动。
扯出一个淡漠的笑意道:“既得了献王殿下如此宝琴,自当抚琴一曲。”
凌知羽微微思忖。
柔指拨动,缓缓弹了一曲《轻鸿》。
“!”
本面无表情的厉寒司依旧冷着脸,但捏着袖口的指尖却下意识掐紧。
那是他当年匿名作的曲,虽说名动京城,可世间却并没有人真的知道曲中之意。
【轻鸿若羽,知我相思。】
她,可知他的心思?
丝弦轻扣下,有细微的粉末微不可查地扬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条隐在暗处的蛇吐着杏子缓缓靠近。
毒牙在暗夜下闪着幽光,墨绿色的眸子冰冷而蛊惑。
蜿蜒扭动的身躯缠绕着案腿,后缩的头颅,已然对准雪白的颈间!
“啊!王爷救我!”
凌知羽掐准点提前惊呼了一声,方之焕已经朝她的位置扑过来,而凌知羽却扑向身侧的厉寒司。
厉寒司几乎是瞬间被撞了个满怀。
他护着怀里的凌知羽身子明显震了一下,抬手一把掐住了蛇甩了出去,抓了一根银筷子飞镖似的射出。
那蛇被钉在了大殿中央,飙着血扭曲地让人有些作呕。
“……”
方之焕站在二人一步之遥的地方,伸出的手僵硬地收回,在袖中捏成了拳。
一计空,倒给了别人做嫁衣。
该死!
众人咋惊变下都吓得脸色煞白,文帝更是又惊又怒。
“哪里来的蛇!差点伤了公主!”
侍卫长领命去查,蛇也被带走,文帝关切问起凌知羽是否受伤。
凌知羽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拽着厉寒司的手,声音清脆感激道:
“女儿无碍,都是多亏了王爷救命之恩!”
厉寒司抿着唇,默默抽回手,冰山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公主言重了。”
但只有方才拽着他手的凌知羽知道,他的手心濡湿,颈间自耳根红成一片,早就情动意乱了。
凌知羽嘴角藏了一抹得逞的小狐狸似的笑——
哼,让你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