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言重?如此毒蛇,若不是王爷出手,知羽怕是没命了。”
凌知羽眸中透着狡黠,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此为谢。”
朝臣们起了密密的议论声,方之焕脸色难看,就连文帝也皱起了眉头。
那是凌知羽的长命锁,她一生下来皇上便命人打造了。
按照礼俗,那是要交付给未来驸马的……
“王爷嫌弃?”
“臣不敢。”
厉寒司没有要接的意思,抬头,漆黑的瞳孔掩藏尽了所有的诡谲风云:
“但臣不能收。”
“王爷既不收我的赠礼,又处处以臣自称!可是拿知羽当了外人?”
“……”
凌知羽收回长命锁,挑眉转移了话题:
“听闻王爷练得一手好字,若是王爷想要补偿知羽。”
笑意中带了一丝锋芒:“便罚你为我写帖吧。”
散席时。
她整个人脚下都有些飘飘然,面上也染了一抹陀红。
她在殿外拉住了要走的厉寒司,脚步缭乱,一张口都是酒香。
“王爷走错方向了,春晖宫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厉寒司眉宇间透着寒凉,周身满是生人勿进的信号,他抽出手,语气森冷道:
“公主,这不合规矩。”
凌知羽嫣然一笑,眸子里碎金浮光一般,撒娇的语气甜而不腻。
“什么不合规矩?这朝野上下都知道摄政王入金銮殿而可不报,我的春晖宫又怎么去不得了?”
“……”
厉寒司嘴抿进,但耳根却是红的。
“我醉了,我要你背我。”
看着厉寒司一脸别扭奇异的神色,凌知羽目光中一闪而过计谋就要成功的笑意,她笑得娇俏:
“王爷好大的官威啊,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的。”
“臣是怕毁了公主清誉。”
厉寒司对于凌知羽突如其来的亲近与热情显得有些不自在,他退了一步,始终不愿贴近。
“既然王爷不愿意背我……”
凌知羽就像是一个等到猎物上钩的猎人:
“那就搀着我吧。”
她笑意明媚:“王爷选一个,总不能都不行吧。”
厉寒司没有作声,凌知羽在下一瞬已经不容他推拒地将手抬着朝他伸了出去。
见厉寒司依旧没有动,凌知羽也不恼,干脆地牵过他的手,眼睛弯月一般:
“走吧。”
厉寒司神色一愣,还要说什么,凌知羽已经带着他往前走了。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相扣的手,说是他搀着人。
实际上,却是凌知羽牵着他。
指尖相触,有一股脉流一直传递到周身。
那手小巧纤细,带着温软的触感,肌肤细腻地如同脂玉一般,让人不禁想要握在手中细细摩挲。
周身的神经似乎都紧绷了些,厉寒司勉力让自己神色心态如常。
可是冥冥之中,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种子,破开一条细小的缝隙,钻入了那经年尘封的暗室,带来了鲜活的迹象。
厉寒司握着那小巧的手,仿佛记忆深处那个雨夜。
也有那么一只手,牵着他避雨,给他吃了天下最好吃的桂花糕。
但,等他一步步走到高处。
那个小丫头却不记得他了……
从办宴的大殿到寝宫距离不短,一路上也碰到过零星的侍从,厉寒司几次想要抽开手,都被凌知羽拽住。
“子墨,搀人要好好搀呐。”
凌知羽侧身在厉寒司耳边如此道。
子墨?!
厉寒司瞳孔一震,子墨是自己的小字,还从未有人如此喊他。
没人想,也从没人敢。
“走啊,子墨。”
凌知羽从神色就知道他被吓到了,看他磨牙皱眉的表情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厉寒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终于,二人到了春晖宫。
凌知羽牵着厉寒司,站在宫门口。
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上世依偎赴死的他们。
惊怖的记忆崩涌而来,她心抽疼了一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
“……?”
厉寒司感觉到她的变化,扫了她一眼,又默不作声地掉开头去。
“摄……参见摄政王!”
庭院里的侍女看见厉寒司一个个地都僵在原地,甚至有浇花的撒了一地的水。
只有二人身后跟着的秋色,已经接受了眼前的这个事实。
后宫本就是流言霏霏之地,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眼前凌知羽身旁这位是前朝只手遮天狠厉无情的摄政王。
那张寒冰凛冽万年不见笑意的脸,众人平时在宫中遇到可都要埋头快速走开的存在。
“见过殿下,见过王爷。”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慌乱行礼。
凌知羽对于众人的反应心知肚明,暗笑他们不知道厉寒司在她面前可是个实打实的纸老虎,根本不用怕。
“走,我带你去偏殿看看。”
牵着厉寒司径直往西偏殿走去,她去宴会之前就命人布置了一番。
才进殿门,厉寒司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目光上下扫了一遍,这殿内的陈设,全然就是他府邸的风格。
可是凌知羽,乃至整个春晖宫的人,应该都没有谁去过他的府中。
“怎么样?”
凌知羽先一步进去,负手转了个圈,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门口的厉寒司。
她眨了眨小鹿似的眼睛,如数家珍一般:
“纱帘要月影纱,屏风要檀木云锦的,窗纸我让人又加的一层,茶换成了白茶,香炉也都撤掉了。”
“王爷瞧瞧,还有没有哪儿不满意?”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厉寒司的神色终于破出了一丝震惊,却也转瞬即逝,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眉心。
心中蒙了层疑云——
公主如今对他的态度与以前可是天壤之别,莫说亲近,简直就是越矩的粘人。
他的疑虑被凌知羽看了一个明明白白。
她却只是弯着眉眼笑没有戳破道:
“看来是很满意了,那王爷就现在这儿住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面的人便是。”
厉寒司没有应声,但似乎也没有打算再多拒绝。
宴席过后天色已晚,凌知羽便让他先歇息,自己也回了寝殿。
翌日清早。
令凌知羽没有想到的是,方之焕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