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我可以让你一试,不过你可想好了,一旦失败你必将付出沉痛的代价!”
“我知道,您还是想让我给您孙子陪葬,不过我还没活够呢,您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梁小满大笑一声,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径直朝内院走去。
前几日高光祖虽然侥幸死而复生,可整个人一直处于弥留的状态,要不是曹氏锲而不舍的拿参汤喂他,他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梁小满先是替他诊了一脉,摸来极细极软,按之欲绝,似有若无,是典型的浮脉之象。
“气血不足以运其血,故脉来无力,血虚不足充盈脉道,故按之空虚。高公子之所以久病不愈,不是因为药不对症,而是因为缺乏一种药引。”
身后的曹氏瞬间瞪大了眼睛:“药引?什么药引?”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岂能随便向外人泄露,听说高家为了方便替高公子治病,特意在家里设了个小药房?”
“没错,梁姑娘若有需要可随意取用,不管什么药,只要你能说出名字,哪怕是无价之宝,我老太婆都会想办法弄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高老太对梁小满的态度已经悄然改变。
她混浊的老眼似乎看到了一线光亮,或许这个女子真能带领高家走出困境。
梁小满独自一人在小药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就在婆媳俩等到心力交瘁之时,她终于捧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曹氏立刻迎了上去,发现木盒里竟然装着几个青梅大小的药丸,那药丸看起来比木炭还黑,散发着一股清冽的药香。
“这就是你所说的药引?他真能救我儿的命吗?”
“能不能试试就知道了,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这个头喂起来可能不太容易,劳烦夫人多费些时间。”
曹氏眼中依旧顾虑重重,梁小满抓起一粒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最后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就是这个味道,三百年好品质,六味地黄丸,信赖九芝堂!”
曹氏听得一头雾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拿着药丸去了儿子房间……
暂时稳住高家,梁小满却丝毫不敢懈怠,连着在山上忙碌了两天,终于背着一筐形状完整,个大色正的玉竹来到镇上。
叶掌柜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这些玉竹虽不比人参珍贵,可比起菟丝子还是值钱许多,看来这个小丫头的决心远超他的想象。
“恩人,您可算是来了!”
秦子墨正蹲在后院捣药,听到她的声音立马飞奔过来,那跳脱的模样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叶掌柜抢着说道:“梁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小秦大夫一直望眼欲穿,您要是再不出现,他恐怕要满大街张贴寻人告示呢!”
秦子墨面色涨红,不由分说就冲着梁小满深鞠一躬。
“那日情况混乱,我脑子一片空白,竟让恩人就那样走了,娘子知道后一直心怀歉疚,怪我不知礼数,慢怠了恩人。”
梁小满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我也是程咬金拜大旗—运气好罢了,小秦大夫不必挂怀,看你满脸喜色,想必夫人和孩子都恢复得很好!”
秦子墨使劲点点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大包红鸡蛋。
“托恩人的福,母子平安,这几日早上出门前母亲都要亲手煮上一锅喜蛋,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老夫人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忙着来镇上卖药,梁小满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当即便剥了一个匆匆下肚。
“慢点吃,别噎着……”
叶掌柜满脸慈爱地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还亲手为她奉上一盏热茶。
“这些年我见过的名医不少,可像你这般年轻的女子还是破天荒头一个。我听小秦大夫说你为他娘子接生所用之手法奇谲无比,古往今来的医书上都无半点记录,我心里还真有些好奇,梁姑娘究竟师从何人?”
看着眼前这两双写满期待的眼睛,梁小满一时有些哑然,她学医这么多年,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单单挑出哪个都不太妥当。
“我师父乃方外之人,悬壶济世,医游天下,两年前我在山中偶然与他相遇,他可怜我出身悲苦,衣食无着,便耗费数日教授我一些医理之道。只可惜我天生愚钝,最后只习得一些皮毛,实在有负他老人家的恩德!”
这番说辞入情入理,听得二人心向往之,梁小满反手给自己点了个赞。
秦子墨一边摇头一边感叹:“恩人只习得些皮毛,就已经如此厉害,可想而知那位世外高人的医术已经到了登封化极的地步,只可惜子墨没有机会亲自拜见,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那可不一定,师父临走时答应会回来看我,到时我就替你引见。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再不许叫我恩人!”
这位小秦大夫虽已结婚生子,可实际上却还未满十八,即便他处处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不经意间流漏出来的呆萌气质还是让梁小满玩心大起,忍不住想要逗弄逗弄他。
秦子墨果然又红了脸,犹豫片刻又是一个长揖。
“但凭梁姑娘吩咐,子墨还有个不情之请,望梁姑娘垂怜!”
梁小满一通牛饮,想也不想就开口道:“你想让我教你接生之法?”
秦子墨点头如捣蒜:“我在叶安堂坐诊尚不及两年,可亲眼目睹因难产而死的妇人就有十六人之多。生产是道鬼门关,身为医者我却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直让我备受煎熬!”
一旁的叶掌柜微微摇首:“男女有别,尤其是在咱们这样的小地方,妇人生产最多请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绝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男人跑进产房,小秦大夫就算学会了也无用武之地!”
“生而为人,不管男女都只有一条命,若只为了一些世俗偏见就无辜致人枉死,这与大刀杀人的刽子手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