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哥抽出两支香烟点燃,而后递给安振屿一支,重重的喷出烟雾,表情也随之改变。
“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东西,就像你现在一样,背着两条人命官司,已经没有退路。现在后悔,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我自认为你小子是有胆量的,也不想看着你因为害怕被淘汰,或者……死在大街上。这就像是一道门槛,一边是成功、一边是失败。成功了就会很牛B,让别人羡慕的那种牛B,而且,这也不是谁都能争取到的机会。如果失败,下场……我不明说你也知道。”
这连哄带吓,思想工作弄的多到位?难怪鲍海龙会敬他三分。
见安振屿闷着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而那捏着香烟的手也明显在颤抖,猛哥突然吼道:“哆嗦你马勒戈壁!已经干死两个,你还TM怕什么?我告诉你,要嘛你捅死他,要嘛捅死你。”
安振屿被吓得一激灵,惊恐的看着猛哥。
看着他眼泪含眼圈的样子,猛哥更气:“X你妈的,告诉我,你能不能干?你敢不敢?你是不是个爷们?”
利害分明,可以说不吗?不能,安振屿带着颤音,用蚊子般的声音答道:“我干,我敢。”
“大点声,告诉我你敢,你是个爷们。”
好在街道上车流、路人嘈杂,不然这怒吼肯定会引起他人注意。
看着猛哥犹如凶神恶煞,安振屿更是无法控制的哆嗦,可心中却明白自己不能说不,微微提高声调:“我敢,我是爷们。”
“X你妈,再大声。”
“我……我敢,我是爷们。”
“再大声。”
“我敢、我是爷们。”
“再大声。”
“我敢!……我是爷们!”
安振屿莫名的突破了某种限制,扯开喉咙、闭着眼睛,没命的吼着。而后,撑开血红双眼、牙齿咯咯作响,气喘如牛的盯看猛哥。
难怪古代战争场面都要喊杀、喊打,还有鼓舞的意思啊!
安振屿自己也不明白,怎么随着提高声调,吼出去,恐惧就没了,像是被吼声吓跑一样,也没来头的愤怒起来。
叮铃铃……
猛哥也是牛喘,接起电话:“恩,早到了……好的知道了。”
挂断电话,猛哥从身侧摸出一把二十余公分的雪亮匕首,递给安振屿,同时也紧盯着他的双眼:“人出来了,胖子、大肚子、浅蓝色T恤、浅灰色裤子,左手拎黑皮手包。记住……你要是不下手,那就等着被捅死。”猛哥随手又拿过工作台上的口罩,为安振屿戴上,才命令道:“下车。”
当握着那带有余温的匕首手柄时,又开始哆嗦,近乎痉挛。而那句“你不下手,就等着被捅死。”的话,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响。
开门,滑下汽车,安振屿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脑袋轰轰直响。
“刀,用手臂挡着,等人一露面,过去抓住往身上捅,听到了吗?”戴着口罩的猛哥不知何时站在安振屿身侧。
看着他手臂下的匕首,安振屿木讷的点头。身体更是哆嗦的愈加明显,犹如裸体掉进冰窟。
当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出现在饭店门口时。
猛哥忙贴近安振屿,帮他把匕首握正,轻声命令:“上。”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是紧随其后。
跌跌撞撞前冲了几步,似乎想停住,可脑海中哪句话又响了起来:“你不下手,就等着被捅死。”而身后猛哥手中的匕首,也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就好像那把匕首是为他安振屿准备的。
中年男子此时也发现异常,看到那雪亮的匕首不由一愣,而这时,安振屿也扑到身前。
噗!
中年男子诧异的看抓着他左肩头的安振屿,似乎察觉到了腹部异常,缓缓将目光下移,当看到左侧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时,瞳孔猛然扩大。
噗!噗!噗!……
跟上来的猛哥,则是抓着中年男子右肩,在他胸口处猛刺,浅蓝色T恤顿时被鲜血染红。
当中年男子张着嘴,身体开始倾倒时,猛哥伸手扯住傻愣在哪里的安振屿,向面包车奔去。
啊!……
女人的尖叫声钻进安振屿空白的大脑。
……
瘫在副驾驶位置的安振屿,满脑子都是那中年男子诧异、惊恐的表情,还有他胸前的血红,和自己抽出匕首时,涌出的鲜血。
驾车的猛哥,眉头紧锁。
虽然是下手了,可这并没有他所希望的那样好,算是勉强完成。可看安振屿现在的模样,估计要比上次打死两个人的情况还要严重。这又是一道难关,只是希望他能再次无厘头的找出什么损招来面对。
面包车最后停在城外路旁,几分钟后,接到猛哥电话前来接应的白色桑塔纳2000赶到,揪着只剩下躯壳的安振屿,坐车返回城内。
就算警察怀疑鲍海龙,以面包车失窃为借口也是足以搪塞过去,况且,鲍海龙现在正跟一些官员打牌,没有作案时间,你能奈何?想要找到猛哥和安振屿,那等于是大海捞针,而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没有潜逃,就躲在佳禾。
这些其实只是表化的东西,重要的是这个外来的矿主死了,这样的案件变成无头案,以鲍海龙的能力,这不是很正常吗?
回城路上,快到‘民工宿舍’时,猛哥下车买了一瓶白酒、两打易拉罐啤酒。
进入小区,两人也并没有直接回去,则是直接上了天台。
“怎么样?还是害怕?”
见安振屿低头不语,猛哥打开白酒猛灌了一口,而后将白酒递给安振屿:“喝点吧,喝多了就不害怕了。”
夺过白酒,对嘴猛灌,直将整瓶白酒喝光。
呃!……呕……
看着安振屿跪扶着天台边缘呕吐,猛哥的表情不由动容。这已经很不错了,拿着匕首杀人,可不同于打架气愤的捅人,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能做到,这真的是不容易。毕竟,他没有经历太多的东西,更不是天生的嗜血狂魔。
吐够了,安振屿又拿起啤酒没命的往嘴里灌。
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吗?你小子倒是挺明白我的意思,也不错,总比哭哭咧咧、当个呆瓜要好。
想着,猛哥不由感慨,望着漆黑的天际,暗骂自己怎么变的‘娘’了。难道是岁数大了?不然嘞?怎么会莫名的对这小子有兴趣?按理说,依自己以前的脾气更应该喜欢小山才对,可现在怎么会觉得像小山这样的少了些什么?像是少了些机灵劲儿。而安振屿,看似没什么特别,可又好像是某种起步阶段,透着许多可能性。倒是无所谓,自己也带过不少徒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算是看看这小子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吧!
呕……
安振屿又开始吐,吐到已经呕不出东西了,才又回来继续喝。
猛哥也不拦他,就静静的看着,良久,似乎觉得这样太过平静,该说点什么,才开口:“小屿,你已经证明你是个爷们,就算是不怎么像样,也是捅了那家伙。在我这里,你已经证明了自己,让我不能小看你。相信你也会很容易处理掉接下来会发生的东西,你不是都敢对那俩死鬼嗤尿吗?一个死鬼就对付不了了?”
咔吧!
安振屿将手中的易拉罐捏变了形,却并没开口。
也许,这是一种无声的表示,可重点是对自己的话有反应。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没有几个是富贵命,生在大官家、富翁家,大多啊!都是个穷命。忙活一辈子就是只弄了个温饱,也不可能过上人家那种生活。同样是人,区别却是很大。咱们这帮穷鬼,只能是看着那些当官的使劲儿搂钱,那些不知道怎么发家的富翁花天酒地。凭什么?穷鬼的一辈子就只能当穷鬼?那就不如蹦跶蹦跶,也许蹦跶不到哪里去,可也总算是拼过,也有可能不再是穷鬼,那这一辈子也就算不白活。”
点燃两支香烟,递给安振屿一支,见他接过去,也没有狠命的抽,猛哥嘴角不禁上扬。
“怎么活都是活,怎么死也都要死,平平淡淡穷到死,还是蹦跶蹦跶拼一把,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我选择了蹦跶,不少人也都这样,虽然没当上富翁,可总比原本要好一些。”
不得不佩服猛哥,这忽悠人可是一套一套的。别看这说辞荒谬,可还真是有些人会为之心动。
安振屿自始至终也没开口说一个字,直到将最后一罐啤酒灌进嘴里,才不省人事的一头栽倒。
……
次日下午,烟草公司对面的茶室内,鲍海龙脸上带着微笑看猛哥,可那微笑在他那种刀疤脸上,却更像冷笑。
猛哥抿了一口刚刚斟满的香茗,开口说道:“我走的时候那小子还没醒,估计没什么大事儿。”
“恩。”鲍海龙微微点头,而后说道:“先不要让他露头了,免得出什么差错,毕竟还是太小。喏。”
鲍海龙将两沓捆着‘扎把条’的百元大钞推到猛哥面前。
猛哥很自然的将两沓钞票拿起,塞进手边的黑色手包,并点头说道:“谢了。”
“猛哥,你手底下这几个,谁适合出外干活?”
鲍海龙打开桌上的硬中华,抽出一支,扔给猛哥。
猛哥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山倒是挺合适,可这少了机灵劲儿是个最大的缺点,小列那油嘴滑舌的更不行,小明、国远那还不如小山。至于安振屿……还不知道醒来会怎样……好像也不太够条件。
猛哥摇了摇头,道:“没有太像样的。”
“那就再看看吧,外面的活现在不少。去年栽了一把丢了三个人,想出去都难。不赶紧弄出人来,外面的线可就要断了。我寻思……挑出来的怎么样也是菜鸟,要是人凑齐了,你来带头吧。”
猛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点点头,可心中暗道:“希望能挑出几个像样的,这TM拎着脑袋的买卖,栽一次……那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