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到上野足足花费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一路上长野业盛心急如焚,巴不得不用休息一直赶路。
这一天,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箕轮城,长野业盛急忙带着义尊和杉正重前去天守阁拜见长野业正。长野业正正好在天守阁中,业盛推开门让进了义尊两人,走到业正面前:“父亲。”
长野业正看到了业盛,点点头道:“你回来了。”又看到业盛身后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业盛急忙跟父亲引见:“这位是大内义尊大人,儿臣这次去京都办事,还多亏了义尊大人的帮助,这位是义尊大人的家臣,杉正重大人。”然后业盛又把在京都的经历向长野业正详细说了一遍。
长野业正听完之后,也向义尊一拱手道:“义尊大人相助长野家的恩情,老夫铭感于心,上州之地虽说贫瘠,黄白之物倒还有些,就请义尊大人收了谢礼,速速离开箕轮城吧。”
大内义尊听到这话,抬头仔细看了看长野业正。这时的业正已经五十六七的高龄,头发也已经花白,不过身体看起来依旧健朗,估计是因为长期操练的缘故吧。脸上的线条倒是颇为柔和,看起来并不像所谓的猛将般凶神恶煞,眉目间中正平和倒像是个宿儒。不过说出这句话时,脸上似有一丝愁云闪过。
义尊正待要问,业盛先憋不住了,急忙说道:“父亲大人,兄长此来,正是为了阻止武田野心,父亲却反而要赶他走,这是为何?”
长野业正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过了片刻说道:“刚刚据忍者回报,武田家的军队已经在四天前开始了动员,现在估计已经集合完毕,准备向箕轮城出发了吧。”
果然!义尊暗道,武田信玄来得好快!
长野业正这话就像晴天一个霹雳,业盛听完呆呆愣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兄长身上毕竟带着将军信物,或许……”
“哼,”长野业正摇了摇头向业盛问道:“你素知武田信玄,此人如何?”
长野业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世间皆传,武田信玄此人,见人恭敬慈爱,又善辨贤愚,故麾下多有能人异士。于此乱世之中,辖甲州强军,有一争天下之志。”
“是了,”长野业正继续说道:“如今他为图谋上州蓄势已久,且军队业已动员完毕,如果是你,你会因为一句将军之言而立即停手吗?”
“是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内义尊听完,也说道:“如今的将军早已今非昔比,指望着一言而止武田之军,只怕是奢望了,看来我们只能做出以打促和的打算了。”
长野业正转过头来看着义尊,诚恳的说道:“所以我让你们离开,非是我长野业正无礼,实在是不愿你等留在箕轮城白白送了性命。”
大内义尊哂然一笑,向业正行了一礼道:“长野殿下多虑了,在下既负将军之命前来,自然要有始有终,这种时候,在下是不会离去的。”
长野业正听到义尊这话,脸上闪过一阵讶异的的表情,随即感激的对义尊说道:“承平之时,咄咄大言之辈数矣,似义尊大人这般雪中送炭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长野业盛也发自肺腑的对义尊报以感激的一笑。
“既如此,长野殿下就说说现如今的局势吧。”大内义尊接着说道。
见到大内义尊如此坚决,长野业正也就不再推辞,两军态势早有忍者禀报,此时只管娓娓道来:“武田信玄图谋上州已久,这次攻略箕轮城也是早有准备。武田信玄聚集了军势一万二千之多,领军将领也是武田家有名的猛将马场信房,最多一两天时间便会出现在箕轮城下。而我军这边,箕轮城地小人稀,加之又准备匆忙,所以最多只能召集到六千军势。”
“六千军势,只要坚壁清野,辅以笼城战法,待到武田军粮耗尽,也不是不能打啊。”杉正重若有所思的说道。
“哎,”旁边的长野业盛轻叹了一口气,道:“自上杉少辅败亡,逃往长尾家后,山内上杉家在上州的势力已经萎缩到了极点。往日里我们能与武田家勉强对抗,是因为还有小诸氏这一助力,但是如今小诸氏也已经动摇。到时候如果真被围困在箕轮城,相持一久,只怕小诸氏也会倒戈前来攻我。这样,恐怕还没等到武田军粮尽,长野家已经败亡了。”
想到这里,室内几个人都陷入了苦思,一时没人出声了。
“那不如……”
“以攻代守!”忽然,大内义尊和长野业正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啊,如今死守既然已经不现实,那我们就主动出击,在野战中寻找机会。”长野业正补充道。
“只是,这以攻代守,却不是不守,不然的话,箕轮城若是轻易就被攻破,那我们还怎么在野战中寻找机会,击退武田军。”杉正重补充说道。
“正是,箕轮城中兵力本就不足,还要出城野战的话,剩下那么少的兵力,谁能来守城呢?”大内义尊忧虑的看着长野业正问道:“况且所谓以攻代守,这攻若失败还能苟延残喘,这守却是万事之根本,若守不住,那就是真的是灭顶之灾了啊。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哈哈哈哈,我经营这箕轮城三十余年,若要以寡兵守此危城,舍我其谁!”长野业正豪气的一笑道:“就请义尊、正重两位大人辅佐犬子寻找战机。至于这守城之事,就交予我吧。”
在场几人被长野业正那胸有成竹的气势所感染,顿时个个都觉得信心满满。长野业盛挺着胸膛大声说到:“父亲大人请放心,业盛一定不会辱了长野家家名。”
接着众人又就野战之时有何取胜之机讨论了良久,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
“报!”第二天,一名忍者直入天守阁,见到长野业正后,单腿跪下,气喘吁吁的向业正说道:“报告殿下,武田家马场信房已于今日发兵。小诸氏与其密谋在先,小诸城已经不战而降。现马场信房一万二千军势正往箕轮城赶来,最多半天便可赶到。”
长野业盛一语成谶,小诸氏果然反了!大内义尊心头也是一惊,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坏到了极点。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长野业正挥退了忍者,转头扫过每个人脸上:“事情都如我等所料,这正是我军取得先机的预兆,你们还哭丧个脸干嘛。”
长野业盛不禁担忧的问道:“父亲,如今小诸氏已反,箕轮城的防守压力更重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太过行险了?”
长野业正摆了摆手道:“行军作战最怕朝令夕改,守城之事我自有安排,你们尽管去放手一搏,切切不要因为担心箕轮城的缘故,而变得首鼠两端,切记。“
长野业盛一手抓住业正衣服的下摆,还要再说,突然喉头像是被哽住一样,鼻子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大敌即将兵临城下,这次一别是否就是阴阳两隔,业盛实在是不敢想象。
业正却是把脸一板:“我长野家的子弟却不做这等扭扭捏捏的小女儿状。”又向另外两人说道:“义尊大人,正重大人,犬子就拜托你们了。业盛年纪虽小,这武艺却是早已得我真传,只是两军对阵,临敌机变,还需要两位大人多多指导才是,业正拜托了。”
长野业盛被父亲一句训斥,收拾好心情,咬牙向业正深深的拜了一拜,道了声保重,就和义尊两人出去准备去了。
半天的时间并不太长,但是在马场信房眼里却是太久太久了。现在这近在眼前的箕轮城,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所有备队长就地整队,所有足轻在半个时辰内吃饱干粮,半个时辰后,攻城。”马场信房带队刚刚到达箕轮城下,立即下令整理队伍,这箕轮城在他眼里早就是拿到手的功勋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狂,武田赤备骑兵号称天下无敌,这次为了拿下箕轮城,信玄公整整给了他四千赤备。再加上训练有素的八千足轻,还有小诸氏的归附,他可不会以为仅凭这箕轮城一座孤城,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半个时辰一会儿就过去了,各备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马场信房一声令下。突然,一个传令兵骑着马远远跑向马场信房本阵。“大人。”传令兵翻身下马,向马场信房禀报:“小诸城不久前突然被长野家攻击,只是……”说到这里,传令兵的表情却是怪怪的。
“只是什么?”马场信房慌忙问道,小诸城刚刚归顺便被攻击,这让他面子上很是难堪。更重要的是,小诸城的地理位置正是在箕轮城和踯躅岐馆的中间,若是小诸城被攻下,那自己就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
“只是敌人似乎很弱,还没支持到半个时辰,就被城主带兵击溃了。”传令兵的回答一时让马场信房都觉得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