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秘密计划

弗拉里意志学院的办公室内，泰瑞悠闲自得地喝着一杯纯净的晨露水，看着桌前的水晶球，里面汤姆的身影正渐渐清晰，沐浴在一团圣光之中。

“干得不错，总算是又有了一个与神的诅咒对抗的新生力量了。”泰瑞夸奖着，“委屈你了，霍德尔。”

“为了大陆。”坐在泰瑞桌前的一个中年人，不屑地回答，他穿着黑色的牧师长袍，作工精致，样式非常古朴，胸口部位绣着一个黑鸦的徽记。

这正是汤姆的父亲，暗影导师的打扮完全代替了平日里神言者的祥和，充满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为了大陆，牺牲几个人，纵然是自己的血脉子嗣，我想你也不会有丝毫在意吧。”泰瑞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老霍德尔。

他犹豫着，仿佛不知道是否该提出自己的看法，“泰瑞，除了弗拉里，其余的大陆已经是全面倒向莱特神殿了，这次是不是？”

“总要付出点代价，”泰瑞不以为意地笑着，“代价越大，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

这个道理老霍德尔当然懂，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下面一句话。

“可是，泰瑞，您真的认为我的儿子是最好的人选？依我所见，他恐怕还比不上你的得意弟子，更别提拥有半神血统的尤里乌斯继承人了。”

“他当然不是最好的人选，”泰瑞说，“但他是最合适的。”

“因为那个大陆守护神？”老霍德尔不解的问到。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最好的，但只有最合适的。”泰瑞屈起手指，轻敲着水晶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我用《神圣纪事》传承他之前，他只是个很一般的施法者——如果说双重体质，他这种资质的，学院还是随便都能找出几十个。和我们这种多重体质的存在来说，更是相去甚远。”

“但如果就某一点而论…混沌的暗影导师啊，你相信我，他是个天生的禁咒王者，这一点，非常难得。”

“我想，”泰瑞看着水晶球，脸上露出那如沐圣光般的笑容，“我能预见到他的命运。”

“命运？”老霍德尔对此嗤之以鼻，“命运是世间最奥妙莫测之物，就连神祗都不可能预见。我用至高神术都看不到，你能看到？”

“瞧，瞧，”泰瑞微笑着，“这就是你比你儿子所欠缺的最关键一点。”

“你的意思是指？”老霍德尔并不很明白泰瑞的意思。

“命运是最复杂莫测之物，但其实也最简单，”泰瑞将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仰起头，看着精致雕文的天花板。

“诸神们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导致他们看不清最简单的事实，唯有凡人才真正能理解凡人。”

“似乎有一些道理，我们这个级别的人已经相对强大，没想到却成了井底之蛙。”老霍德尔这次略带赞同。

“我的老伙计，密拉斯的化身这下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他，我很担心。”

“密拉斯的神格么？”老霍德尔讥讽地笑笑，“放心，她太…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太善良了。”

泰瑞的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创世十神之一，掌握并玩弄一切奥秘的魔法女神密拉斯，居然会被评价为“太善良了”，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但看着老霍德尔讥讽的神情，显然并非在说笑话，反而是很认真地陈述事实。泰瑞也不再多问，他知道，老霍德尔对于这些神祗有着深深的偏见。

他只为大陆效命。

“只是，我说老伙计啊，如果不能瞒过密拉斯，我们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瞒过密拉斯？”老霍德尔反问，他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泰瑞，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这可能么？”

“确实很难，”泰瑞承认，“但如果我们能做得再巧妙一些。”

老霍德尔斯摇头。

“错了，泰瑞，”他说。

“告诉我，英武的光明神骑士，如果你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你不希望被别人阻挠打断，那么你觉得最关键的是什么？”

“保密，”泰瑞立刻回答，“利用信息上的优势打击对手，完成计划。”

“不、不对，”老霍德尔连连摇头，完全没有一丝在布莱恩岛上对着汤姆和希瓦那种猥琐的特征。

“这是劣等的手法，泰瑞，跳出你的职业限制，不要总是用一个‘信仰圣光吧’的眼光去看待事物。我们都会预言，但我们更是一定程度上的施法者…好吧，泰瑞，我打个比方，你不喜欢下魔法棋，但至少也见过我下魔法棋，对吧？”

“是的。”泰瑞回答。他自己不爱下棋，但老霍德尔非常喜欢，经常和伙伴们一起切磋技艺，年轻的时候一起冒险过，他自然也是经常见到的。

“下棋的时候，你所有的棋子对方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所有的步骤对方都一清二楚，”老霍德尔说，“但高明的棋手，却总是能将对手杀得一败涂地，泰瑞，你说这是为什么？”

泰瑞若有所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无法用年轻时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了。

“不要妄想自己的计划能天衣无缝，无人知晓，”老霍德尔接着说，“那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除非你的对手是个笨蛋。但笨蛋需要费心思对付么？”

他看着泰瑞，点点头，“我们就是棋手，不必靠瞒着骗着，成天祈求对方不看出破绽，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这是绝对错误的想法，泰瑞。我们要做的，就是明明对方知道一切，到最后却依然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现实和下棋终究有所不同，”老霍德尔补充道，“在一些细节上，不妨玩点手腕，也需要玩点手腕。但也仅仅只能是细节。如果妄想着对方完全看不出你的意图，那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您对您的智慧太过自负了。”泰瑞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提醒。

“现实和下棋是不一样的，”泰瑞说，“下棋的时候，双方的实力是对等的，现实中却不是；而且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完全服从棋手的指令；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

“更何况，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棋子。汤姆•霍德尔，是你的儿子啊！”

老霍德尔愣了一下，随即轻轻鼓掌。

“对极了，”他说，“泰瑞，你说得非常对。世事如棋，但又有所不同。下棋时完全暴露，现实中可以在细节上玩小动作。这是一个优势；下棋是实力对等，现实中并非如此，这是我们的劣势；这两者可以相互抵消，那么…”

“那么？”泰瑞疑惑地反问。

“那么，还有第三点不同，”老霍德尔向泰瑞微微点头，

“便是你刚才所说的，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

“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不，这不是优势，也不是劣势，这是变数，”老霍德尔说，“正因为这个变数，所以这一切才有趣啊。而且，这个变数，还是我的亲身骨肉。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连黑暗法王都杀不掉的大陆守护神，完全觉醒后甚至可能会成为超越所有人的存在。”老霍德尔严肃起来。

“不枉我对她像亲女儿一样，不过她的真名…但愿她能‘守护好’大陆上所有的种族吧，真是有趣。”

有趣？

泰瑞苦笑着，很多时候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位暗影导师的想法，就像光与暗的两面一样。

“快看，水晶球内好像又多了一个你所谓的‘变数’。”泰瑞让老霍德尔看向水晶球，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那里面多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唔，是艾格文那个老不死的徒弟索菲娅啊，呵，这也是所谓的命运么？”老霍德尔叹息道。

“比起命运，我觉得她更像是只是单纯地来探望下你那个宝贝儿子呢。身边有了一个小萝莉还不够的趋势么？”

“说起来，你曾经好像还给汤姆和索菲娅订过婚事？”

“别诬赖我！那是年轻人两情相悦的事情好吧，我只是怕我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才帮我儿子在艾格文那里打着他救下的那个可爱女孩的主意，没想到长大后这么标致啊！”

不过泰瑞还是稍微咳了两下，毕竟他们现在仍然在讨论一些很严肃的事情。

“那么，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我们？”老霍德尔将眼光投向墙壁上挂着的巴莱斯塔地图，目光搜索着，“我们当然还是老老实实地去这里。”

老霍德尔的手指向了正中部的大陆，米斯特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