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
我晕血,这点不能否认。
小学时我那见不得光的爹偷偷带我和我妈出去玩,却被他之前办过的犯人堵个正着,我妈替我爸挨了一刀,血洒在我的脸上,然后,我就很不爷们的开始得了这个毛病。医生说是心理问题,我爸当我面杀过鸡,我很镇定,可但凡看见人流血,就完蛋。那天我看见妍妍屁股上那摊血,只觉得心跳加速,喘不上气,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妍妍帮我交了钱,口袋里有她留的条和一块巧克力,她写着:“流氓还怕血?怕血不流氓,服了!”
直到开学前我都没有去找过她,实在没脸见她。
开学后我们分到一个班,不再是同桌,这所高中在京郊,条件很差,师资一般,除了学习只能学习,同学基本都是近郊考过来或者本校初中升学上来的,实力都不弱,我和妍妍在他们眼里属于外星人,开始对我们很冷谈,好在我和她都不是矫情的人,男人的感情是打球踢球打架骂人造出来的,女人的友情是零食,八卦堆出来的,我俩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跟初中不同,我们必须在课下花很多时间,才能达到想要的成绩,妍妍不再像暑假那样肆意跟我说话,笑闹,也不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少女漫画,我们都在努力学习,偶尔侧头偷看她,她察觉,回我个硕大的白眼。
周末,我们跟着各家的司机离开,冷淡的好像陌生人。
假期,各找各妈,我跟着我妈学会了炒股,依旧不能克服晕血,我努力练习散打和空手道,至少要保护她不用在非正常情况下出血。
她越长越好看,该发育的部分虽然没有期望那么壮丽但也算从平原上升为丘陵,很多男生私下议论她,外班的,高年级的不断有人给她写情书,递纸条,我越来越烦躁,不安,只觉她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高一下半年情人节那天,我的课桌里凭空而降了个汉显寻呼机,摩托罗拉的,很大个块头,上面显示一条信息,【就知道偷看,你就不能主动点吗?】
那天,我被老师提问无数次,破天荒的一次都没有回答上来。
趁着晚饭时间,翻墙跑出学校,一口气冲到到镇上最大的商店,掏干净口袋里所有的钱,买了一堆零食,送去她们宿舍阿姨那里,我说:“这是裴岩妍家送的。”
晚自习结束,她拉着同寝室的姑娘去传达室打电话,睡觉前我收到消息,【明天早上6点,cao场,背单词】
这一晚我都没睡着,反复琢磨着明天早上穿什么,该说什么,天一亮,我便爬起来洗头换衣服,出门时对着门口的玻璃抓抓头发,哪找我这么帅的男人去。
裴岩妍
我和高嵩在坚决打击早恋的残酷校风压迫下,同很多校友一样开展了艰苦卓绝的地下党工作,每天早上去cao场背单词,其实我们离得很远,但抬眼就能看见彼此,没人的时候,他就往前蹭蹭,拉着我的手问:“冷不冷?”
块头大就是好,手永远是热的,恨不得握住不撒开,可我们是地下党,要隐蔽,要潜伏。
熬到寒假,我哪也不去,借口要会考找同学复习,整日同他厮混,一起复习,一起打球,一起吃饭,每天下午4点他送我到图书馆门口,躲在一旁看着我上车,我总是趴在座位上回头看他,看他对着我招手,送飞吻,时不时假装追几步,笑的我心里暖洋洋的。
初恋啊,真是美好。
高嵩:
寒假,某个哥们儿塞给我本黄书,包着黄色皮的书,书页卷着毛边,很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一手举着书,幻想那些被方块块和此处删节100字代替的情节,脑子里想着妍妍,另外只手做着每个男人都做过,而且很长时间都要这么做的事情。
开学前一天,我约妍妍出来,拉她到图书馆没人的安全通道,问她知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她斜着眼睛看我,哼了一声:“你不用跟我说,我知道你想干嘛,不可能!”
我觉得我脸被烫出了水泡,有些不甘心的问:“为什么?”
楼道里的灯光很暗,不知道她有没有害臊,过了很久她才说:“你亲了,就会得寸进尺,要摸,然后会有孩子。”
她走了很久我还愣在楼道里,不停的想着,她到底是精啊还是傻啊?
裴岩妍
我觉得高嵩真是个流氓,就算我跟他早恋,也早不到才屁大点人就要亲嘴儿的地步吧,当我不知道?舞蹈班里有不少大姐姐,她们说过,男生都这样,先是拉拉小手,然后亲亲嘴,最后上手,到手以后就甩了你找别人去,我傻啊,跟他亲,我亲猫亲狗也不亲他。宿舍里的卢嘉嘉跟我说过,男人要把那个嘘嘘用的东西放进我们的身体里去,这样就会有孩子,过程中女方会很疼非常疼,但是男人会觉得很舒服,所以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女人,男人没有处男膜,男人不会怀孕,我们的处女膜不能再生,破了就成破鞋,我们会怀孕,然后被男的甩了,到时候哭,别人都嫌你恶心。卢嘉嘉的娘是妇产科医生,她偷看过很多家里的书,明白那些被删去的老师打死也不会讲的生理卫生知识,她门清,博学啊,而且是自学成才的!
高嵩:
高中的生活很枯燥,在那个校内是荒地校外是坟地的地方,我们除了新闻联播没有更多的信息吸收来源,新闻联播里不讲男男女女的事情,我对爱情和女人的经验全部来自于之前那几本黄书,漫画以及x。从来没有对妍妍说过我喜欢她或者我爱她,她也没问过,如果她问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喜欢,爱,我爱死你了,可她不问的话,我打死也说不出口。宿舍里有哥们儿问我是不是泡上裴岩妍了,有人看见我俩在操场拉手,那个泡字,令我很反感,不屑的骂道:扯淡。
天亮了,照旧去操场,旁边的树林里双双对对,她晚到了些,一路飞奔,脸蛋红扑扑的,我张开双臂作势要搂她,她脚步不停,一个急转弯拐去跑道,我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20米左右的地方,看着她颠颠的小跑,嘴里帮她喊着号子:“左右,左右?你怎么跑步都外八字啊,难看死了。”
她不理我,脖子扬起来,手伸到背后,摘下手套,比了个很不雅的手势。
她那副手套,我也有一副,是班里一个姓纪的女孩送给我的,样式一样,不过我的是黑色的,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妍妍的同桌,有次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一个音拐三道弯,面红耳赤,浑身哆嗦,妍妍握着她的手小声的提示,看得我特妒忌,怎么我俩同桌时候就没这待遇啊?
话说回来,这妹妹连上课回答问题都发抖,竟然有勇气送我手套,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当时就撅她回去,她挺秀气,可既然不是我喜欢的,这种事情就要断的干脆。
裴岩妍,你知道我为你伤了多少小姑娘的心嘛?到现在连亲亲都不成,你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裴岩妍:
寒假回来,同寝室的纪岚送给我副温暖牌的手套,紫色的毛线,粗棒针织。我很喜欢,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自己织的东西。我回送给她春节我妈给我买的毛衣,高嵩说我穿上特好看,粉嫩嫩的,像个桃子。这家伙一向不吐象牙,我喜欢的衣服送给她,她也应该会喜欢。
晚上姐妹们聊得很高兴,尤其是嘉嘉,赖在我床上小声跟我讲寒假里被初中同学追的事,睡的很晚,起的依然很早,嘉嘉闭着眼睛感叹:“不困啊?恋爱的力量真伟大。”
她是宿舍里唯一知道我和高嵩的事情的人,我是唯一知道她暗恋4班那个帅学习委员的人,分享秘密是很奇妙的感觉。
我很困,一路上哈欠连天,干脆跑步行进,天真冷,但我和他每天只有这一小时,实在舍不得浪费。
高嵩:
晚自习间歇,我和几个哥们儿跑去小卖部买方便面当夜宵,一路上撞见不少小鸳鸯在校园里遛弯,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手,只是肩并肩走在一起。
也太招摇了,这不找严打呢么?
身边的哥们儿说:“高三二班班那个董辉,现在每节课间都来咱们班堵裴岩妍,势在必得呀。”
“裴岩妍看上过谁?眼界高着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高嵩,你跟她是初中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加把油把她收了得了,便宜外人,我们真看不过去。”
我不搭腔,董辉是吧,我记住了。
妍妍是我媳妇儿,敢打她的主意?
远处冒出声狼嚎:“嘿,赶紧回来,董辉直接杀进咱们班找裴岩妍了。”
我顺手抄起路边半块砖头,抬头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了,黑压压的背影争先恐后地地蹿向教学楼,各个跟练了草上飞一样。
靠,我媳妇被人调戏,你们急什么啊!
待我冲上7搂,正对着楼梯的办公室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裴岩妍:
董辉是我最烦的那种男生,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没事儿就蹲在我们班门口卖弄风情,他的事迹早就有人跟我详细介绍过,爹是本区税务局小头头,人帅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成绩很差,打架很牛,跟人拉帮结伙,帮派排名十三,自称十三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十三点。
他不断叫人来找我,我带着耳机听疯狂英语,头也不抬。
有人扯走耳机,我抬头,十三点少爷晃着我的耳机,笑着说:“裴岩妍,你够狂的。”
没理他,径自起身快步往门口走,他跟在我身后废话连篇:“这就对了,聊聊么。”
几乎是小跑着冲进老师办公室,我对那帮正吞云吐雾的神仙们说:“老师,有人非要和我聊聊。” 办公室窗帘没拉,就着玻璃,我看见自己那无助的表情,落难少女,可怜死了。
原来我是个演员。
不知道别的女生遇到这种事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我认为我做的非常正确。
校外安全靠警察,校内流氓老师管,天经地义的,而我,是英勇正义的报案人,将罪恶扼杀在未遂状态的功臣。
走出办公室,围观的同学们自觉为我让出条路,我红着眼冲进厕所。
嘉嘉跟进来安慰我,拍着我的后背说:“可怜的孩儿啊,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说董辉?恩,是挺薄命的。
“要怪,就怪你太美丽,都是美丽惹的祸,别哭了,乖。。。”
“嘉嘉,尼古丁对皮肤不好。”
“什么?”
我站起身,关了水龙头。
“我就是来洗脸,有纸巾吗?”
“你没哭?”
“烟熏的,我哭干嘛,该哭是办公室里面那个,老师说要通知他爹。”
“都散了,都散了,干嘛呢?回教室,上课铃都打了。”班主任的大嗓门响起,世界顿时安静了。
“裴岩妍,没事吧?”班主任在门口问话
我冲嘉嘉使了个颜色,她掐了我一把,跑出去说:“哭的可伤心了,老师,那人太流氓了,真太流氓了,堵得妍妍这几天课间休息都不敢出来上厕所,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您就让她痛痛快快在厕所多呆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