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升起狼牙月。
马车驶在官道上。
这时,“风雷锏”岳少寒脸上浮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虽然已近不惑,但无情的岁月却未能在他脸上留下多少沧桑的烙印。
他的脸依旧年轻,他的眼睛依旧明亮。他脸上的笑容温柔,他眼里的情意更是温柔。
他正温柔地望着怀里。
在他怀里蜷缩着一个女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虽然她的眼角有了几丝皱纹,但丝毫掩盖不了她那娇美的容颜,更掩饰不住满面病容,莫非她得了病?
她闭起眼享受着爱人的抚摸,脸上不自禁地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四下里一派宁静,天地间一派宁静,唯有那马夫嘴里唤出“得儿,得儿”的催马声。
岳少寒很快便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柔声问:“小薇,你的病又发作了,感觉好些了吗?”
那女人“嗯”了一声,一动未动。
“那你别老趴在我腿上呀,待会儿你若是犯了病,再吐我一身咋办?”
小薇闻言,理了理鬓边的几丝黄头发,坐直了身子。
“雷神医治好你的怪病后,咱俩便去老地方隐居,你说怎样?”
“老地方?”小薇秀眉一蹙,“在哪儿?”
岳少寒揽着她的纤纤细腰,柔声道:“百花谷呀,就是咱俩相识的地方呀,你好好想想!”
“百花谷?噢,我想起来了,去那里干什么?”
“隐居呀。”岳少寒道,“咱们过着平静的日子,相濡以沫,厮守一生。唉,但愿雷神医还在杭州!”
小薇粲然一笑,思绪瞬时飞到了百花谷。
那漫山遍野的鲜花、小桥流水畔的三间茅屋和屋前的两株桃树;那湛蓝的天空、青翠的树木和连绵起伏的远山;那迷蒙的细雨、雨中相拥的他们和以后甜蜜的时光。想到这些,她螓首微垂,娇羞无限。
岳少寒轻轻揽着她的纤腰,闻着她身上发散的淡淡的女人香,竟有些痴了。一时间,车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车内却是柔情缱绻、春光旖旎。
“你关了空调吧,我感觉有点儿热。”小薇忽然开了口。
“好的。”
“百花谷的确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处所,我们在那里养点儿小鸡、小鸭、小猪、小狗之类的畜生,种上三十亩水稻、几百亩西瓜,再生一大堆孩子,过着神仙一般与世隔绝的日子,那生活简直……”
“生孩子?”岳少寒一怔,“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生孩子!”
“大不了剖腹产嘛。”
“我们已经有了奇儿,再生孩子就属于超生,计生办不允许的!”
“奇儿已经十八岁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小薇嘟起樱桃小嘴,明明像是受了委屈,却萌态十足。
“不能这么说,我必须给他盖好房子娶上媳妇,要不然多没面子呀!”
“说的也是。你……你把奇儿送去哪儿了?”小薇忽然秀眉一蹙。
“你别管。我把他送到我的把弟江明玉那里去了。”
“江明玉武功高强,人品不错,奇儿在他那里,我可就放心了。”小薇笑得很开心。
“就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庄稼把式,给我提鞋,我都嫌他指头粗。唉,若不是为了你这怪病东奔西跑,我会亲自教导奇儿,把我这一身好本领都传给他,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是呀。”小薇沉吟着,“我们偷偷生孩子不行吗?”
岳少寒肃然道:“不行!上头有文件,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再说,你有病,我怕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呀!”
小薇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岳哥,没想到你也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主儿!”
“这……要从何说起呢?”
小薇突然神经质地嘻嘻一笑:“算了,谁还没有点过去呀,就让往事随风吧。来,打个啵。”
岳少寒不禁一怔,道:“打啵?”
小薇羞答答地道:“哎呀,要死了,就是亲嘴嘛。”
“这……我很愿意效劳。”岳少寒说着,便将胡子拉喳的紫嘴巴凑了上去。
长吻过后,岳少寒忽然问:“你多长时间没刷牙了?”
“天寒地冻的,我才不刷牙呢,不习惯。”
“有道理,我也有半年没刷牙了。”岳少寒呵呵笑着。
“嗳,你看我的牙齿好看吗?牙套是烤瓷的。”
“我知道,漂亮!”
小薇抛了个媚眼:“那……你从我唇齿之间看到了什么呢?”
岳少寒瞟了一眼,道:“看到了一个韭菜叶。”
小薇笑意一敛,“哎哟”一声,倒在车板上,捂着腹部,俏面变得血色全无。
岳少寒心头一跳:“你……你又犯病了?”小薇勉力点头。岳少寒急切道:“亲爱的,忍一忍就不疼了,好不好?”
“嗯,疼啊!”
岳少寒沉吟半晌,猛地掀起车帘,吼道:“马夫,赶快找家客栈,快点!”
冷风带着零星雪花从帘缝中吹进厢内。帘外,夜色四面八方地弥漫开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外,一个小镇上的小客栈。这家客栈虽小,却是这小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唯一的一家客栈。
两扇朱红漆的大门外的一根弯弯的旗杆上挂着的一面残破旗子迎风猎猎作响,展开了绣着的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龙门客栈。
夜色沉沉,白雪茫茫,遥远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小星,闪烁微弱的光芒。
很快,岳少寒搀着小薇进了客栈。
步入大厅,迎面便走来了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美少妇。她笑着问:“先生,你这是要住店呢,还是打尖?”
“住店。”
“对不起,只有一间了,那间房里黑灯瞎火……”
“点上蜡烛嘛。”岳少寒截口道。
“点蜡烛?”那美妇一呆,瞥了一眼岳少寒胯间,脸上一红,“不知你的蜡烛亮不亮呢?”
岳少寒看了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会错了意,赶忙解释:“我要你的蜡烛,能燃烧的蜡烛,懂吗?”
那美妇哼道:“可得另加钱!”
岳少寒来气了:“就知道要……成交!”
那美妇瞥了一眼小薇,便是眉头一蹙:“咦,这小娘子是你拐带的妇女吧?”
岳少寒“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她是我老婆。”
“你老婆?怎么看她一脸的不乐意呢?”
“她有病。”
“明白。”那美妇笑了,“她是个病号,那你就不能胡搞,我们这里可是正经地方哟。”
“我自有分寸。”岳少寒已有些不耐烦。
“晓得。”那美妇扭了扭腰肢,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八方风雨却比不上我们龙门山的雨。”
岳少寒微一沉吟,道:“龙门山有雨,旱地猪下水。”
那美妇陡地一声大叫,满面堆欢:“帅哥,看不出你还是道上的,你有几个小弟?你知道么,我们是同行啊!”
“不会吧,你是开铺子做买卖的,而我是自由职业人。有道是大路朝天……”
“别掩饰了!”那美妇截口道,“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站站场子,我给你发劳务费,你稳赚不赔的,怎样?”
“你不要再雷人了,我不做大哥已经好多年了,快带我去开房!”
“开房?”那美妇一愣,旋即一边说一边解腰带,“好呀,我也这么想呀,我的房间就在里面。对了,我那里还有一张很黄很暴力的碟片,一起瞧瞧?”
“不要!”岳少寒忙道。
那美妇笑吟吟地道:“你觉得太直接的话,可以回房先跳个舞嘛。”
“什么舞?”岳少寒机械地道。
那美妇一本正经地道:“风流寡妇圆梦舞。”
小薇突然开了口:“你这娘们真不要脸,他已经结婚了!”
那美妇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道:“这又怎么了,结了婚可以离嘛。离了再结,结了再离,很流行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做小三嘛。”
岳少寒笑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渣。下次,哈,先开房!”
那美妇登时脸色一沉:“自己找!”
岳少寒依旧笑着:“不知门牌号是多少?”
“2012。”那美妇淡然道。
夜幕昏沉,更鼓楼里传来打更的声音——“邦、邦……噗”,已是二更一刻。
别的客房早就熄了灯,而岳少寒的房里还是烛火高燃。他望着躺在床上的爱妻,眸中满是忧虑之色,柔声问:“还是不见好转吗?”
“不行,还是疼!”
岳少寒又问:“比生孩子还疼?”
小薇咬着嘴唇:“两种风格,不一样的效果,疼啊!”
岳少寒撇撇嘴,轻声道:“能有多疼呀,你该不会是装的吧?”
小薇突然一声惨叫,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泪水与汗水喷薄而出。岳少寒叹了口气:“这都几点了,你这样闹腾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薇捂着肚子,大叫:“我疼啊!”岳少寒皱起眉:“你就只是一味的疼,没有别的?”
小薇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岳少寒柔声道:“不要怕,这碗白开水趁热的端来,趁热的喝下,包好包好。”
小薇疼得在床上打起滚。
“看你疼成这个样子,我的心儿都碎了。好吧,这日子不过了,不用节省了,我给你买药去!”
小薇闻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道:“孩他爸,没用的!”
岳少寒叹道:“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你要买什么药?”小薇问。
“青霉素怎么样?”
小薇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过敏。”
“头孢类的呢?”
小薇想了想,道:“可以试一试,记得要买牌子货哟。”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认牌子!”岳少寒脸上有些愤然。
“我……我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小薇紧紧抓着丈夫的手,她发现自己掌心里全是汗,有些话还是说了出来,“感觉今晚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我……”
“预兆?”岳少寒一撇嘴,笑了,“别吹牛了,你还有这种本领?”
“真的,我就是……到时真出了事,你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哼。”小薇虽是一副撒娇的模样,但眉目间有了淡淡的忧虑之色。
岳少寒看了看娇妻那撒娇的样子,低头在她那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亲爱的宝贝,别胡思乱想了,我会没事的。”
小薇柔情脉脉地道:“你可要早点回来呀,我会想你的。”
“想我?嘿嘿,想我的时候,你就看看咱们的全家福吧。”岳少寒想到这里,扭头走了出去。
店外夜凉如水。
他走出客栈,便望见了那辆马车。然,车上没人,马夫呢?他刚走出两步,厢内便传出轻微的打鼾声。
若非穷得毫无立锥之地,谁又会愿意做马夫?岳少寒很想给他开间房,可这家客栈已经住满了。
“你以为当司机就是很容易的事么,我觉得还不如当厨师呢!”岳少寒说完,突然展开身形,一溜烟似的急掠而去。短短一瞬,踏雪之声已遥不可闻。
便在这时,车帘挑起,一人从厢内窜了出来。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却不是那马夫是谁?
然,他眼中全无睡意,绝不似刚睡醒的样子。那么,打鼾的人又是谁呢,难道厢内还有人?
此时,车帘还未落下,厢内的景况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没人,连半个人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夫抬头望了望楼上那间还未熄灯的房间,嘴角忽然浮上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喂,你去哪儿?”
马夫刚走到楼梯口,闻声猛然回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美艳少妇。他不禁吁了口气:“你是谁?”
“我便是这里的老板娘。”
马夫一呆:“老板他娘?”
那美妇柳眉一竖:“我是老板他娘……对不起,我不是……”
“我明白了,你是老板他娘的儿媳妇?”
“我老公都死去两年多了,他招你惹你了,你骂他作甚?”那美妇叉腰骂道。
“噢,寡妇呀。俗话说寡妇门前……”
“住口!”那美妇杏眼一瞪,“你再骂人,我拾掇你这狗杂碎!我叫凤飘飘,道上的朋友都暧昧地称呼我一声凤姐。”
“原来是凤姐,有何指教?”
“大头,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你叫谁大头呢,人家有名字!”马夫不乐意了。
凤姐问:“你贵姓?”马夫道:“免贵姓牛。”凤姐又问:“牛毛?”马夫摇摇头。凤姐再问:“你是牛郎吗?”马夫道:“不是,肯定不是。”
凤姐也不乐意了,沉声道:“如实招来!”
“牛皮暄。”
“牛皮癣?”凤姐面色大变,“你赶紧滚球!”
牛皮暄愕然道:“咋地?”凤姐道:“我们的宗旨是谢绝传染性疾病患者入内参观。”
“误会了!”牛皮暄笑了,“我有个代号叫做银屑……我只是皮肤有病,不是性病,我是人类!”
凤姐闻言,摩挲着丰挺的胸部,长吁了口气:“你早点说嘛,吓得我这小心肝一颤一缩的,虚惊一场。”
“好说好说。”牛皮暄一抱拳,“如果没有别的事,小生就回房了。”
“回房?”凤姐一呆,“我怎么没记得你来我这儿登过记呢!你有身份证吗?”
“我回2012房间。”
“不能去,里面已经有人啦!”凤姐一脸严肃。
“凤姐,你是过来人,有些事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哦,是这样呀。”凤姐微一沉吟,忽然笑了,“不瞒你说,我可是这方面的……你快去忙吧。”
待牛皮暄上楼后,凤姐啧啧称赞:“了不起,一女共事二夫,关键这二夫还一起上。那小娘们看上去病怏怏的,没想到还挺能折腾,真是够劲够风骚啊!唉,还是不守寡好呀,想到楼上房里的风景,我还真有点心潮澎湃呢!”
长夜漫漫,漫漫长夜,谁又能知道在这漫长的黑夜中会发生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呢?
冷风怒吼着四处撒野,卷起地上的落雪,一时间雪花飞舞,弥漫半边天。
小薇还没睡着,她又如何能睡得着?她捂着胸膛,轻声哀哼着,突听房门“剥啄”一声。
“岳哥回来了?”她心念一动,当即翻身下床。待看清门外之人的面目时,她那满脸的笑容霎时间消释得无影无踪,“是你?”
“是我。”牛皮暄嘿嘿一笑,反手带上了房门。
小薇忽道:“嗳,你不是那谁吗?”牛皮暄问:“谁?”小薇道:“懵住了。噢,你就是那马夫,那司机师傅,对不对?”
“你行!”
“我就知道我行,我……我不认得你呀。”
“我可认得你。”牛皮暄一声狞笑,“江南第一美人叶小薇,终于咱们……不对!咱们终于见面啦!”
“咱俩不是早就见过面了么,你忘了?我们雇你马车的时候,我还跟你砍过价哩。唉,你这人也太抠了,一分钱还跟我计较了两个时辰,我真鄙视你!”
“对不起,当时……”
“对了,你不在下面看着马车,上来干什么?”叶小薇显然回过神来了。
“困觉。”牛皮暄淫笑起来,“夜色如此美好,场面温馨浪漫,我要……”
“不行!”叶小薇愤然道,“我和我老公已经把这间房子包圆了,这里没你的地儿,莫非你要打地铺?我可警告你,这是万万不行的!待会儿,万一我们两口子办点什么事,岂不全让你这家伙看到了?绝对不行!”
牛皮暄叹了口气:“你这小娘子长得挺漂亮,就是这一点不好,事都办了,还不让人看!”
“不就是赤身裸体的漂亮女人么,能有什么好看的?听话,下去吧!”
“这由不得你。”牛皮暄厉声道,“快,时间紧迫,我先把裤子脱了!”
叶小薇觉出局势不妙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紧捂小肚子,大叫:“救命呀,快来人哪,非礼啦!”
牛皮暄似是有些慌神,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嘘”了一声:“别这么大声,子曰‘非礼勿言’,我非礼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能说话,知道吗?”
“知道。”叶小薇两眼发呆,显是被现实吓傻了。
“时候不早了,我必须那样你!”
叶小薇小心翼翼地问:“哪样?是强抱吗?”
“没错,嘿嘿。”
“你只是强抱?”叶小薇似是一怔。
牛皮暄道:“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必须的!”
叶小薇“哦”了一声:“那……你只能抱一下哟。”
“什……怎么个情况?”牛皮暄愣了。
叶小薇赧然道:“强抱嘛,就是强行拥抱,对吧?”
“你可真行!”牛皮暄忽然手一抬,“啪”地一声,一掌掴在叶小薇的俏脸上,竟将她打得飞起来,跌在床上。然,叶小薇却并未感到疼痛,感觉像是被人抛在床上似的。
她又惊又怒,刚坐直身子,牛皮暄便到了近前。他伸手便去抓叶小薇的香肩,动作粗暴野蛮。
叶小薇本能地向后一躲,“嗤”地一声,胸前的衣襟应声而裂,露出了雪白、丰挺的胸膛。她尖叫声中,牛皮暄淫笑着扑了上去。
冷风如刀,雪花飞舞。
风中传来踏雪之声。
岳少寒提着一大包中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辆马车,心中突地一跳。
凛冽如刀的夜风将车帘吹得猎猎作响,他很自然地便从帘缝中看到了车厢中的东西。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什么东西也没有。
一无所有怎么还会令岳少寒感到不安?就是一无所有才令人不安,因为那马夫不见了。
“天寒地冻的,马夫到哪里去了?”岳少寒困惑不已,抬头望了望楼上,灯光依然亮着,他脸上不自禁地浮上一抹温馨的笑意。
他正欲敲门,“吱咯”一声,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房门没关?”他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感召,当即撞门而入。一眼望去,他怔在当地,作声不得。
“江南第一美人”叶小薇还是躺在那张镶花软床上,只是脑袋歪在一边,面颊正对着岳少寒,她的嘴角不住滴血,一对秀目圆睁着。
岳少寒忽然笑了:“你这是怎么了,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唉,你咋这么不小心呢!”
叶小薇一动未动,更未开口。
岳少寒心中一凛,奔过去掀开被子,一见之下,全身如遭雷击,“吧”地一声,手中的药包掉在地上。
叶小薇光着身子,心口插着一柄匕首,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
岳少寒下意识地伸手一探叶小薇的鼻观,早已没了呼吸,而胴体已是触手冰凉,香消玉殒。
他将爱妻紧紧抱在怀里,蓦地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大吼,紧接着放声大哭。这一哭直是天愁地惨,催人断肠裂肝炸肺。陡然间,他口一张,喷出一道血箭。
他也不去擦拭嘴角的血污,怒吼:“是谁?凶手是谁?小薇,快告诉我呀!”
小薇没有回答,她永远也不会回答了。
岳少寒直是目眦欲裂:“血债血偿!”
这一声大喝,如同死神的怒吼震荡在风里,又仿佛是天地间那最可怕的诅咒,夜空中隐隐似有震怒的雷光在闪动。
他猛然起身,无意间目光一瞥,却见南墙上用鲜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欢乐城主龙震天到此一游。
“龙震天?怎么可能是他,他可是我的酒友呀!但是这些字……这些字绝对假不了,很难看,就跟狗刨的似的……嗯,那马夫定是他乔装改扮的,他肯定之前学过易容术……没错,想当年他还追求过小薇呢!他定是色心未泯,一路尾随而来,然后趁我不备,先下手为强。对,绝对是这样!若非如此,谁又会做下这种事还留名挂号呢!嘿嘿哈哈,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我自己了,我太自豪啦!”
岳少寒想着想着,突然打起节拍手舞足蹈地唱了起来,唱得很专业、很投入——
“龙震天,龙震天,你是一个大坏蛋;
良心丧,皮肉痒,扇你耳光……”
这婉转而嘹亮的歌声带着老上海滩那靡靡的气息响彻了整整一个下弦夜,龙门客栈里包括老板娘凤姐在内的所有人集体失眠了,翌日一大早有很多人去诊所挂了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