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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至，屋外的回廊暗了下来，只有两旁的夜明珠还不知疲倦地发着光，给那些不眠者做个伴儿。
白氏兄妹打开门，一前一后的走进对面的房间，何瑞因仍在那屋里等待着二人，只是床上的病人却已经不见，想必是方才被她送出去了。
“让二位受惊了，一切还好吧？”何瑞因起身，打量了一下白眠儿身上，后者除了衣服有些残损，似乎没有任何外伤。
“劳烦挂心了，没事的。”白眠儿轻声道。
“今日之事，我何瑞因定会亲自查清楚，绝不会再次出现。只是眠儿的屋子被烧，不如今夜先与瑞因睡在一起，明日再想法子？”
何瑞因瞧了瞧二人的神色，白眠儿没什么特别之处，倒是白萧云露出了犹豫之色。
“当然可以了。”白眠儿像是没注意到白萧云的表情一样，笑着应下了。
“那你的……”白萧云欲言又止道。
“总会有人知道的。”白眠儿的声音有些漠然，她直视着何瑞因，努力扯出一个笑，“瑞因姐姐，可否借您肩膀一用？”
“嗯？”何瑞因露出疑惑的眼神，但还是点头。只见白萧云轻轻地抬起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把它搁置在何瑞因的肩膀上，那只手，自然是属于白眠儿的。
“我妹妹有先天之疾，她没有平衡力，走路活动时，必须搭着别人的肩膀。另外……”白萧云微微低头，拱了拱手，“还请何小姐保密。”
白眠儿却摇头苦笑：“没有人知道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少让人知道。决定来寻封楼时，我便有这个觉悟了。”
“谁没有点苦衷啊，我当然给你保密，乐观点。”何瑞因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早若是宗门里给弟子分派训练任务，我尽量帮忙把你们调到一组。”
“谢谢。”白眠儿甜甜地笑了笑。
先前白萧云独自去救他妹妹的时候，何瑞因已经差人在外面悄悄地灭火，但还是不乏几人惊醒。赦沉还未寻到，三人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失火之事，便都各自回房躲避去了。
“瑞因姐姐，明天我们会有什么安排啊？”白眠儿边走边问道。
“大部分是日常修炼任务，有时也可能是外出任务。”
“我们外宗来的弟子也和你们一样吗？”白眠儿又问。
“没错。” 何瑞因在心底一笑，这女孩子真是可爱，刚见面时一句话都不说，冰着个脸不理人，现在却一串一串地说个不停。于是又随口问道：“眠儿多大了？”
“十六岁。”
比她要小的多。
“瑞因姐姐，你们这里有竞技场吗？”
“有啊，眠儿不会想去试试吧？”
“才不要。”白眠儿瘪了瘪嘴，“竞技场一对一的时候，眠儿就完蛋了。”她没有平衡力，怎么一个人站在台上啊。拄拐杖？这个坚决不行……
一路说着，便进了屋子。何瑞因先扶着白眠儿坐到交椅上，又去床边整理了一下被褥。一切都安定下来后，何瑞因合上门帘，慵懒地伏在床榻上，突然轻声道：“你啊，在控剑宗那么好，干嘛要来寻封楼？”
“这里不也挺好嘛。”白眠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调侃道。
“不……”何瑞因的声音幽幽的，像是呢喃一般，“这不是个好地方……”
“嗯？”白眠儿面露惊讶，再回头，却见何瑞因睡了过去，一呼一吸见还带着憔悴之意。当下便无法询问了，只好合眼等待天明。
……
次日，门外响起了剧烈地敲门声。
“姐姐！”
“姐姐！你快出来！”
何瑞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恼怒地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
“不让！”门外的声音有恃无恐。
“你……”何瑞因将枕头“砰”得一声砸到门上。不过发泄归发泄，门她还是要开的。
“眠儿？我去开门了？”何瑞因推了推旁边的女孩。后者翻了个身后，眼睛仍旧闭得死死的，嘴皮子倒溜得很：“外头除了你妹妹颖儿外，有侍女小厮各一，以及三个着装精致的男子。所以我建议你先行更衣梳妆，然而在这段时间中……我觉得我适合再睡一会儿……”
“刚见面时嘴皮子怎么不这么溜啊。”何瑞因一边拿起木梳一边笑骂道。
“那时和你不熟。”她仍趴在床上不睁眼。
呦，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其实在她看来熟和不熟的标准，就是知不知道她的先天之疾吧？何瑞因没再说什么，而是低头轻笑。她取了一个梅纹镂空银簪将那一袭乌黑的长发盘了起来，瞧见铜镜中的人略显单调，又取了只青色的流苏步摇别在发髻上。
步摇，上有垂珠，步则动摇也。
何瑞因满意地摸了摸那青色流苏，转身去开门。
“你不去？”她一边随口问道。
“不去。”白眠儿闷闷道，“眠儿不喜欢见生人。”
腼腆得可以啊……
“那你想好，我一时半会儿若是回不来的话，你就没法行动了呢。”
“您请便。”没好气的声音。
轻轻用力，大门应声而开。
打量几人一眼，颖儿还是万年不变的一身红衣，小厮侍女就不提了，重点是那三位公子，各有各的风姿。为首的那位男子身材高挑，着一身墨色缎子衣袍，举止风流不羁，一对浓厚的剑眉趴在额头上，充满了邪气。另两位虽说也不错，但站在墨衣男子背后则稍微逊色些。
“瑞玘，你拿小孩子打头阵，太不够意思了吧！”何瑞因无奈地冲那墨衣男子撇了撇嘴。
“大小姐怎能如此忖度我啊，颖儿是心甘情愿的，不信你问她。” 他笑道。
“瑞玘哥哥说了，颖儿只要把你喊出来，就给颖儿买糖人吃。”颖儿没心没肺地把含在嘴里的木棒拿出来，看样子就是那糖人的残骸了。
何瑞因鄙视地望了他一眼，没再接话。
哦，忘了介绍了。那位墨衣男子叫何瑞玘，是“瑞”字辈的兄弟姐妹之一，颖儿也是其中一员，全名何瑞颖。
何瑞因是最大的那一个，性子又足够强硬，从来没人敢招惹她。
把她从睡梦中喊起来……只有颖儿有这胆量吧！这也是为什么，何瑞玘会不辞辛劳地买糖人来贿赂这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