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延帝境,城内后宫。
元延帝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勤俭。先帝在世之时,曾破费大量钱财至于后宫之需,戏台庭院数不胜数,他儿子却对这些毫无兴趣,元延帝压缩了后宫的开支后,将它们尽数变为军饷。
因为这位皇帝的野心很大,比起金碧辉煌地宫殿,他更钟情于锦瑟江山和一统天下的快感。
当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节约开支的条条框框,在一个叫做和桢的女人这里,是行不通的。这个妖艳妩媚的女人,住着几乎和金龙殿一样奢华的庭院,里面甚至藏着一个小型的御花园,梳妆台中的金银首饰,也足够包下一座半大的城池。
和桢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扑粉。身后的巧手丫鬟,为她的头发上抹了些玫瑰香精,而后取了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将之盘成发髻,乌黑中的那抹翠绿活像一跟叶青竹,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眼旁的那颗泪痣则别显一番风味。
元延帝的眼光不差,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方才皇上身边的小桂子来报说,皇上晚些时候,要来她宫里用膳。
和桢对着镜子笑得令人迷醉,皇上的心……她这算给抓牢了呢!想到这里,和桢红唇微启:“韭儿,交给你的事,可做成了?”
那个手巧的丫鬟福了福身道:“回娘娘的话,欣贵人已经开始用那方子了。”
“办的不错。”和桢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刚想转身离开,却从镜子里瞧见韭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焦躁。
“怎么了?”和桢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是胆敢骗本宫……”
“韭儿不敢!”那丫鬟急忙跪倒在地。
“那本宫再问一遍,怎么了?”和桢转回身来,微微下蹲,用手捏了捏韭儿的脸颊。
“欣贵人确实在用咱们的方子……但……但姜太医不见了!”韭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试图挣脱和桢的手指,不料后者的劲道越发凌厉了。
“要你能有何用!”和桢暴喝一声,一掌将她扇倒在地。
“和妃娘娘恕罪……和妃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韭儿连声喊道。
和桢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双手,厉声道:“叫我和桢!”
“是,和……和桢。”韭儿伏在地上低声道。
和妃娘娘有千百万个,而和桢只有她一个。她要大家记住的人,是和桢!
小时候父亲让她读史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后宫女人,都是什么常在李氏啊……贵人王氏啊……几个朝代编在一起,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她最烦的,就是别人管她叫和妃。
“给欣贵人的方子是姜太医开的,他知道咱们的秘密太多了,万一将事情抖搂出去,皇上也不一定护得了本宫。所以这个姜太医,必须死!”和桢那坚决狠辣的表情让人望而生寒。
欣贵人前个月刚查出身孕,而和桢的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她对此事忌惮已久了,便请姜太医开了个慢性堕胎的方子,掺在了欣贵人的安胎药里。本来计划进行的很不错,可到最近,姜太医却失踪了。
“你明日去怆林阙,悬赏姜太医姜自山,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躲过三十万杀手的耳目不成?”
韭儿闻言抬头,犹豫道:“可……怆林阙不见我们这些下人的。这个杀手组织固执得很,要想让他们出手,必须主子亲自上门。”
“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一直就有……”韭儿低下头,声音怯懦。她知道这么回答可能会激怒和桢,但她又不能说假话。
出乎意料的是,和桢没有继续发怒。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怆林阙是得罪不得的。那个地方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身边的人,他们手里养着三十万杀手,看谁不顺眼灭谁,这些杀手若不是都独来独往,怆林阙绝对可以称霸中原。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出宫了,求助于怆林阙是最快的办法。若是姜太医先一步被别人拿住,道出了堕胎方子的事情,她和桢就得玩完了儿。
想到这里时,丰株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来道:
“娘娘,皇上来了!”
“迎驾!”和桢的面部表情瞬间恢复了温婉动人。
元延帝来的很轻便。
轻便到没有轿子,没有遮阳伞,没有大批下人,真的是一点排场都没有。就只有他、和他的一个贴身侍卫。
元延帝拉起了跪伏在地上迎驾的和桢,朗声笑道:“朕的和妃有没有想朕啊?”
“皇上……”和桢不满地嘟了嘟嘴,装作不乐意地别开头道,“臣妾说过了,皇上要喊臣妾‘和桢’的。”
“好好好。朕听和桢的,外头凉,咱们先进屋。”皇上宠溺地握住和桢的手,向屋内走去。
……
三天后。
寻封楼,任务总部。
何瑞因急急忙忙地穿过走廊,跑进一个屋子。一个道貌岸然地老头儿正坐在屋内,他满脸褶皱,身着灰衣,一看就是年龄不小了。然而此时此刻,这老头还两眼紧闭,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他死了。
“首师大人,可否把这个礼拜地任务修改一下?”何瑞因好像深知这老头一点事情都没有,有恃无恐地喊道。
果然,那老头儿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后,睁开了一只眼。
“你说什么?”老头缓缓问道。
“可否把这个礼拜的任务修改一下?”何瑞因焦急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老头儿又一次缓缓问道。
闻声,何瑞因哭笑不得道:“首师大人,您故意玩我啊?”
“年轻人,你太心急了,得沉得住气啊……”老头儿慢悠悠地笑了笑,“你要是再这么急,老朽可就不听你说了。”
何瑞因本就是个急性子,遇到这等老头儿也只能服从了,于是她耐下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老头儿每次见到她都找茬。
何瑞因在心里冲他挥了挥拳头。
“你想怎么改啊?”老头儿见她淡定下来,满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