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做了心里准备,老爷子还是被吓着了,立即命人把孩子抱走。
夫人汗珠淋漓的躺在床上,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便歇斯底里地要求将孩子留下。控剑宗上上下下这么大的地方,诞下一个怪胎,老爷子觉得面子上抹不开,于是不想答应。
夫人苦苦哀求到最后,只得以死相逼。她心里清楚,此时白萧云才两岁,老爷子是不会让萧云没有母亲的——这绝对是一个重量十足的杀手锏。
果然,老爷子答应了夫人的请求,可正当夫人放松下来的时候,一声凄烈的啼哭划破了天际。
几滴鲜红的血液留在地上,那条红嫩的尾巴毫无生气地躺在老爷子的手里。然而接生婆怀里的婴儿,已经晕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老天的补偿,一出生便历经血光之灾的白眠儿,顽强地生存下来,而且她的天赋超于常人,即使不怎么修炼,修为还是一路飙升。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众人惊讶地发现,白眠儿必需由他人扶着才能保持平衡,一直学不会走路。
请来的药谷大夫说,这是一种异化现象。白眠儿的尾巴来自于唤作“茸孤”的灵兽,它是维持平衡力的东西,裁割掉自然学不会走路。要想弥补缺失,就必须服用对茸孤大益之物。
也就是“茯苓茸”——白氏兄妹一直在找的东西。
回忆到处结束,先说说当下。
两兄妹本想加入到人群中,认识一下大家,却看见了独自坐在墙边的赦沉。说他远离人群,倒也坐在人群中间,说他和大家融洽在一起,他却又一言不发。他只是一粒一粒地吃着桌上的梅子,偶尔抿一口茶,静静听着众人聊天。
白萧云饶有兴趣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瞧瞧赦沉吃梅子的动作。”
白眠儿乖巧地看了片刻,还是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常人吃梅子,一般都是吃一个取一个。还有一部分人,会选择在手里捧一把,吃完手里的,再捧一把。然而你看赦沉的动作。他每次捧一把梅子,吃到还剩下四五个的时候,便会再捧一把。这样,无论他吃得如何快,手里永远有梅子。”白萧云耐心解释道。
“你是说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会给自己留一个后手吗?”白眠儿问。
“没错,他们是最难打倒的一类人。”白萧云缓缓点头,“走,咱们去看看,这赦沉会如何解释昨晚失火之事。”
兄妹二人提步来到赦沉身边,后者搁下梅子起身相迎,白萧云拱手笑道:“赦兄,昨晚一切还好吧?”
“劳白兄挂心,一切安好。方才赦某听大家议论昨日失火一事,在下觉得昨夜明明风平浪静的,还甚是惊讶,如此看来,此言当真喽?”
“当然不假,可是赦兄有所不知,失火的房间正是你昨晚住下的那一间。”
“什么?”赦沉惊讶的神情煞有其事,既不夸张到虚假造作,又充分地体现出了担忧之感,他一脸愧疚地拍了拍自己脑袋道,“早知道就不答应昨晚那位兄弟了……”
白萧云在心底赞叹了他的演技一番,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了?”
“昨晚我住下之后,隔壁的兄弟突然来访,道是想要与在下对换房间。赦某觉得无碍,便答应了他。”赦沉的目光也透露着不解之意,他随后一声叹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兄弟还好吗?”
“他被救出,现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白萧云点头道。
“那便好。”
“赦兄,有没有觉得昨夜之事蹊跷得很?”白萧云突然说道,“据寻封楼弟子所说,东麓舍的建筑材质特殊,起火的可能性极小,除非蓄意而为……”
“呵呵,白兄说笑了。”赦沉淡然一笑,“这种事,我们私底下还是不要妄加揣测得好,咱们兄弟初来此地,得看主人家的眼色行事。”
原先锋芒毕露的一句话,被赦沉轻飘飘地把劲儿卸去了。他明明知道这是白萧云的试探,竟然还用搪塞。
其实如果你说出真相,倒可以就此结交一个朋友。白萧云在心里无奈一笑,赦沉的戒备心,真的是很重啊!
想到这里,白萧云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夸赞道:“赦兄果然是个谨慎的人,控心宗真是人才辈出啊!”
“白兄过奖了。”
后面的便是一来二去的场面话,几个人寒暄片刻,就散了。
“眠儿,咱们去昨夜受伤的那个人屋里瞧瞧。”
“二哥是要去验证一下赦沉的话是否属实吗?”
“不是。”白萧云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诡秘,他平静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动容之感,“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个人,已经死了。”
“什么?”白眠儿捂了捂嘴巴。
“咱们去看看。”
他们随意寻了个下人问了一番,道是屋子在回廊的尽头。两人赶过去后,发现屋外无人看守,门又是敞开的,便直接进去了。
床榻上的人静静地躺着,焦黑的胳膊从被褥的一角露出,担拉在空中。他的头偏向另一边,头发被下人散开在枕头的一侧。从门口的角度望去,他像是安然地睡熟着了一样。
“真的死了。”白眠儿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没听到他的心跳声。”
六阶修者的听力已经入微了,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探查对方的心跳声。
“赦沉干的。”白萧云抿了抿嘴道,“他估计是怕这家伙醒过来,拆穿他方才的说辞。谁闲着没事会和陌生人换房间,而且还不说理由。”
“不过现在也死无对证了。”白眠儿轻声道。
“走吧。”白萧云的内心一如既往的平静,这种事情他见过很多,甚至他自己……也未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然而这对白眠儿来说,就有些触动了。
“他为赦沉挡了一劫,就换来个杀人灭口吗?”白眠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她印象中的赦沉虽然沉默寡言,但还是善良的人。
白萧云叹了口气,拉着小妹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