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诸事不宜吗?
无论是在三道城还是岭南城,他们都得在街道上狂奔,还都是为了保命。
跑出人群后,何瑞因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千鳞护甲……那是个什么玩意?”
“好玩意。”赦沉看了她一眼,又补了句,“很好的玩意。”
“这世界上的护甲有那么多,不也就那么回事嘛。”何瑞因笑了笑,不以为然。
赦沉摇摇头:“如果它能防御五阶以下所有的攻击呢?”
“什么!”何瑞因霍然抬头。
“包括像我一样的凡人,依然能发挥到最佳效果。”赦沉想了想,又冒了一句题外话,“我想你早就知道我没有修为了,何小姐。”
何瑞因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赦沉望了望天空,深吸一口气道:“走吧,怆林阙不是在岭南城的城郊吗?趁天还没黑,咱们得赶到那里。”
不料何瑞因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去过怆林阙吗?”
赦沉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怆林阙有两个铁规矩:一是所有进阙的人,必须先去分阙领一个令牌,作为进阙的信物;另一个,是所有悬赏他人的雇主,必须亲临怆林阙,不得让下人代身。”何瑞因解释道。
赦沉听罢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去分阙。”语毕,他也不管何瑞因有没有接话,抬腿便向前走去。
何瑞因注视着他的背影。如第初次见面同样,赦沉仍旧穿着一身黑色衣袍,乍眼一看有些简陋,越仔细观望,就越能发现这黑袍的做工精细,是寻常人家穿不来的衣物。
这个赦沉简直奇怪到了极点。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吧,他却又对各种技艺十分精通,说他什么都知道吧,他连怆林阙都没有去过。
寻封楼的弟子做任务,都不可避免的要去怆林阙,难道控心宗就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吗?又或者说,他的家人念在他一届凡人,取消了他的任务……可照这么说,他来寻封楼历练这事,也应该取消啊?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
何瑞因摇了摇头,欧伯伯交给她的事情果然是大有来头。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赦沉了……
……
说来两人也是缘分,赦沉演戏的同时,和桢竟然也在演戏。她正在为出宫去怆林阙,卖力地准备理由。
元延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哪怕他宠幸和桢,也绝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和自由。女人就是女人,安安静静地给他待在后宫当贤妻良母,穿针绣花,才是他元延帝想看到的。
说的通俗一点,圈养。
这是占有欲爆棚男子的通病。
但和桢已经等不了了。
她这样一个大胆狠辣的女人,最怕得就是夜长梦多。姜太医的脑袋里装着真相,目前却还安安稳稳地挂在脖子上,岂不是一大威胁!
于是,和桢开始为出宫这项伟大的事业……酝酿感情。
“皇上……臣妾好怕……您说……臣妾的母亲会不会死……呜呜……”此时此刻,和桢正满脸是泪,香肩微颤,嫩白的两只胳膊抱着元延帝,哭得梨花带雨。
元延帝替怀中的美人擦了擦眼泪,怜爱地搂住她,道:“不许胡说。”
“母亲的病一直未痊愈,今日又复发……”和桢泪眼朦胧地盯着元延帝,“皇上……臣妾想回家探亲……”
出宫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个……”元延帝有些犹豫,论他内心,是不愿和桢离开皇宫的,但美人哭得如此凄婉动情,若硬是不答应,岂不冷落了一颗思母心切的美人心。
“皇上……”和桢幽怨地看了一眼元延帝,“母亲……母亲她都病成这样了……您要再这么狠心,臣妾……臣妾就不理您了……”说到这里,她又不住地啜泣了起来,抽噎的声音惹人心疼。
“好好好,朕答应你还不成?”元延帝宠溺地摸了摸和桢的额头,想来回个老家也没什么,他就没再坚持下去。
“多谢皇上!”和桢连忙屈膝谢恩,却被元延帝精壮的手臂拦腰抱起,向内室走去,娇躯满脸羞红。
到头来,和桢的愿望算是圆满实现了。
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着回娘家探亲的名义出宫,然后寻一个好时机,带上几个心腹,偷偷潜入怆林阙。
可是她有所不知,自己前脚刚刚动身,元延帝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去了和桢的娘家,一探旧病复发的虚实……
这才是帝王心术,元延能够割占中原的半壁江山,从来都离不开元延帝本人。
“岭南城到了没有?”
几颗沙粒凌空飞起,和桢问这句话的时候,马车正在小巷里疾驰着。
“回娘娘的话,还有半个时辰。”韭儿掀开马车的布帘,毕恭毕敬地对和桢道。
和桢微微偏头,抬眸瞧向布窗外的天空,一抹晚霞擦过天际,染红了半边天,归鸟纷飞,薄暮将至。许久未出宫,不知道当年皇上下的宵禁令还有没有了。和桢轻轻放下布帘,淡淡地声音传出布窗:“传本宫的命令,努力赶路,天黑之前必须到达岭南城。”
“是!”
马车的速度陡然加快起来。
对于怆林阙,和桢仅仅是略有耳闻而已,并没有亲自去过。她只是知道,这个怆林阙囊尽三十万身手不凡之人,情报网密布中原,富甲一方。她和桢出身卑微,在宫外亦没有接应,要想用最快的速度做掉那姜太医姜自山,只能求助于这江湖力量。
单单论宫外的势力,她作为一宫之主、皇上身边的红人,甚至比不过姜自山一届小小太医。
“娘娘,咱们到了。”韭儿干练地拉开车门,递上扶手。
和桢微微一笑,她就喜欢这种毫不拖沓、精明伶俐的丫鬟。韭儿平日里在她面前示弱,不过是敬她为主子,想给她点优越感罢了。在骨子里,这丫鬟桀骜得很。
扶着韭儿的手臂,和桢低头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弘大气的墨色宫阙,盖因是在山内,它仿佛屹立在浮云之中,恍若传闻里的绝世神殿一般。
随行的几个下人见此宫阙,皆两颊泛红,神情亢奋,不停叨念着鬼斧神工,人间奇观。
这便是传闻中的怆林阙吗?和桢瞅了瞅一旁淡定地韭儿,杏眸微转,开口道:“你来过这里。”
这句话不是问的语气,她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奴婢不是来过这里,而是本来就是这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