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来吃饭了。”“

“来啦！”

五岁的孙武空穿着一身白色小礼服蹦蹦跳跳的从二楼房间里跑出来，翻身爬上了楼梯扶手，哧溜滑到楼下，然后一屁股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毯上。

“哎呦，摔着了没？”孙小妹赶忙跑过去把他拉起来，“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不能玩这么危险的游戏吗？”

“哦，知道啦，”孙武空笑嘻嘻的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伸手抱住孙小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阿妈早安。”

他和孙小妹年轻的时候越发有些相像，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白净粉嫩，如果化了妆，完全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孙小妹从前可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距离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五年，那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灾难在孙小妹和马原率的脑海里留下了始终难以磨灭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有意询问，还是无意中提起，孙武空始终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场动荡， 孙小妹也只得以小孩子不记事来解释。

他当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虽然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表现出和其他孩子有太多不同的地方，可是从天赐之子，到噩梦之源，到方寸弟子的身份，孙小妹和马原率一致保持了守口如瓶。孙小妹始终待他如亲生一样，而马原率则信奉古老的江湖信条——嘴严的人通常活的比较长，另外……就是孙小妹要求他保密。

马原率处理了不少帮派中的产业，洗白了身份，转而去做正行。一来是由于在那次灾难中，帮会损失了不少好手，使得实力大大下降，二来看到了惊天动地的碰撞，也算是开阔了眼界，从此对争夺地盘之类的小打小闹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在那种非人的实力面前，人再多也没有丝毫用处。

最终，孙小妹选择了离开城市，搬到了郊区的一座小别墅，而马原率在水产业遇到了几位贵人，做的风生水起，日进斗金。

孙武空爬到跟他差不多高的椅子上坐好，眼巴巴的瞅着孙小妹盛饭。

在同龄人当中，他发育的不算突出，无论是身高体重，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可饭量却大的惊人。五六岁大的孩子，一顿饭要吃七八碗还不够，着实让人啧啧称奇，孙小妹一度曾怀疑他的消化和神经系统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大夫检查之后的结果却是异常健康，所有指标都好的不能再好，最后只能归结于小孩子太调皮，消化的太好。好在她倒也不缺钱，不用担心被吃穷之类的问题。

孙小妹坚持每餐自己亲手给孙武空烧饭，而佣人什么的都只是派去打扫卫生、收拾花园。老实说她的手艺不算好，尤其是刚开始的几天，炒出来的菜连她自己都皱眉头，可孙武空照样津津有味的大吃特吃。这让她大受鼓励，坚持不辍，与其说是关心小孩子的饮食健康，倒不如说她更沉浸于这种难得被人赏识的快感。

“阿妈，我还要！”

孙武空第六次把碗递过去，孙小妹接过来，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瘦肉粥。武空呼哧呼哧的喝了大半碗，忽然停下来，侧耳倾听着什么。

“阿武，怎么了？”

“有人来了！”

“有人？”孙小妹愣了一下，“是马叔叔回来了吗？”

马原率为了生意上的事，作息时间常常很难固定，有时候晚上出门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也是常事。

“不是，这个人我不认识，”孙武空摇摇头，突然问道，“阿妈，你跟马叔叔那么要好，为什么不嫁给他？”

“去，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孙小妹猝不及防，也有些害羞的啐了一口，她把粥碗给孙武空填满，“你好好喝粥，阿妈去看看是谁来了。”

“哦。”

她知道这孩子的五感异常灵敏，既然说有人上门，就绝不会听错。果然刚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了佣人的惊呼。

庄园门外的上空，静静的悬浮着一架超过四十米的飞行器，银白色的机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它的的驾驶员正安静的站在大门口。

长发、制服、巨.乳、黑丝，只是纤细的高跟鞋换成了作战专用靴，依旧是个标准的御姐形象，只可惜一张漂亮的脸蛋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你好，我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能源技术进修学院徐校长的助理，叫我阿琛就好。我是来带孙武空同学入学的。”

“啊？这么……快？”孙小妹吃了一惊。自从五年前徐蒲缇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打扰过她们，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又摆在自己面前。

“不算快，应该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吧，已经拖了很久了，新生入学去年就已经开始，考虑到武空年纪还小，就到了最后一期才来接他。”阿琛平平淡淡的答道，“人呢？这就走吧。”

孙小妹看了看悬浮在半空中的战机，心里也知道这种事大概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个……孩子正在吃饭，您……要不进来稍等一下？”

“可以。”

高跟皮靴踏过长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阿琛随着孙小妹走进客厅，冷漠而又不失礼节的在沙发上敛衽而坐。

“孙太太，麻烦您，时间不要太久。”

“好……好的！”

孙小妹诚惶诚恐的走进了餐厅，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咦？阿……姐姐好！”

呦？是个鲜嫩的小正太哦。

阿琛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只是眉梢却忍不住微微向上挑了挑，平光眼镜后面忽然闪过一丝光芒。

“你好，我是阿琛老师，欢迎你成为我们学校的新生。”

“哦，阿琛老师。”孙武空抬头盯着她瞧了一会，“我能带阿妈一起去吗？”

“当然不行，”阿琛摇了摇头，“小朋友，不要担心，学校里会有人照顾你的。”

“我不担心自己啊，”孙武空抓抓头，“干爹整天不在家，我担心阿妈没有人照顾啊。”

呦？还是个孝顺的小正太哦。

阿琛眼里的光芒变得更加热烈，看了眼站在武空背后捂着嘴几乎要哭出来的孙小妹，弯下腰朝着武空微微笑了笑，

“没关系的，阿妈是大人，能照顾好自己，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很显然是要家长配合表演了，不过小孩子对这种剧本完全不按套路演出，根本没有回头询问孙小妹的意见。

“很难说啊，我不在身边的话阿妈会睡不着觉的，”孙武空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不过阿琛老师……”，他伸出小手捏了捏阿琛的脸，“原来你的脸会动啊，我还以为像机器人一样的呢。”

也许只是童言无忌，但阿琛的脸当场就打算黑下去，不过孙武空的下一句话立刻又打消了她的些许怒气。

“阿琛老师，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啊。”

呦？还是个会说话的小正太哦。

阿琛越笑越灿烂，看表情恨不得当场把孙武空吃到肚子里去。好在她及时想起了这是在别人家客厅，脸上的表情才不至于过分脱线。

“那准备跟姐姐出发好不好？”

“老……老师，能不能再等一等，这……孩子的东西全都没有收拾，还有……要多少费用，我去拿钱……”

“哦，孙太太，可能有些事情没有跟您说清楚，”阿琛站起身来，大概是由于孙武空的缘故，对孙小妹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他去我们那里学习，是不收费用的。”

“不……不收费？”

孙小妹一下子就想到了各种免费购物陷阱、强制消费合同以及人贩子的方向上去，禁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把孙武空揽在怀里，嘴唇动了动，嗫嚅了一会，却没敢说出什么。

“其实，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不收费是因为，您不了解培训一个……优秀学生所需要的过程，真要是按照日常消耗来收钱，您也未必交得起。不，我没有歧视您财力的意思，”

孙小妹的表现都落在阿琛的眼里，后者对她的想法自然一清二楚，挥手止住了她的插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储存卡，

“这是我们学校的各种章程，可以留给您看一下，简单按照日程来说，学生是长年寄宿制生活在学院里，每年大约有四十天的假期。如果您不放心，平时也可以去探望，但为了保证正常的教学秩序，每月探班不得超过两次，每次在学校逗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

“哦……哦……这样啊……”孙小妹不住的点着头。她虽然知道这件事阻止不了，不过总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么一来，倒觉得反而真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做母亲的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庸一生，尤其是当年见过徐蒲缇八面威风，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翻天覆地的样子，这样的大人物都说孙武空不寻常，难道她还能把他拴在身边一辈子？男孩子总是要闯荡四方的不是？就算真的放心不下，那去看看他总可以吧，人家学校又没说不可以。

她低下头，把孙武空拥在怀里抱了一抱，轻轻的抚着他的肩膀，推到阿琛面前。

“那……阿琛老师，一切都拜托你了。”

-----------------------------------------------------

“老师，他吃的特别多……要是学费不够我来付钱，别让孩子饿着……”

想起孙小妹临别时小心翼翼的叮嘱，阿琛就不由得想笑。这种没学会调节自身能量平衡的孩子只能依靠外界补充来维持自身消耗，吃得多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她跟孙小妹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这实话并不完全。学校的确不禁止探班，但首先……你得能来得了西牛贺洲。就凭民用的低速通航机，大概会在西大洋的风暴和雷云之间死上几百个来回吧。

她转头看了看趴在舷窗边安安静静看风景的孙武空，这孩子一点也没有离开家的不适和闹腾，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淡然。

你可是徐校长亲自关注的人才，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和发展哦，小正太。

“武空，坐好了，” 阿琛发动了加速用的高能推进器，“姐姐要快点飞了呦！”

“嗯嗯，”孙武空翻身在椅子上坐好，学着阿琛的样子系上安全带，“飞吧，飞吧，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咦？你这么小也看过那部动画片吗？”

“是啊，姐姐，看我牛威利元帅的光束枪！”

“喂喂！你完全看混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