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蒲缇倒是相当信任李伯阳，即使被他坑过一道，李伯阳也不大可能突然去跟张坚合作，更不可能主动吐露这些危险的军事武器的存在——毕竟在当年战后的报告中，这些都已被列为损毁物质。但排除了这个可能，那情报泄露的来源就很值得商榷了。
“说到底，张坚就是觉得我现在手头紧，想来弄点好处是吧。”他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邱弘济，“老子没钱？老子拿钱砸死你！”徐蒲缇打开通讯器，随手按下一串号码。“要钱是吧，等着！”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无人接听的铃声响过十几遍之后，徐蒲缇略带狐疑的看了一眼邱弘济，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这次铃声刚刚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您好，这里是西海舰队接线台，请报出您需要转接的分机号码？”
“麻烦你，帮我接一下你们总司令办公室。”
“好的，请问您是……”
“灵台方寸山徐蒲缇。”
“啊……对不起徐先生，敖司令三天前带领西海舰队参加四大洋联合军演，暂时无法接通。”
“什么！”徐蒲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又说道：“那请帮我转敖烈。”
“对不起徐先生，敖少将也随舰队一起参加军演。”
“那么……你们西海舰队还有谁在？”
“徐先生您好，西海舰队集体参加演习，现在只有后勤话务员还在。”
“放你妈的屁！”徐蒲缇一把摔了通讯器，如果说刚才的军演还是借口的话，那最后一句无疑是糊弄傻子般的挑衅了。只不过西海舰队什么时候有胆量跟他叫板了，这么说……
他抬头看着面带微笑的邱弘济，后者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徐先生，您应该想得到，四海舰队都是天宫的部属，您打算跟敖司令借款这件事，似乎不会太顺利。虽然陛下不愿意闹到两败俱伤，但如果您执意向天宫宣战的话，我们也不会畏战退缩。”
“哼，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徐蒲缇哼了一声，“我要是什么都不给你呢？”
“您总得拿出点什么来，要么是不动产，要么是您那帮才华横溢的学生，不然的话，各方面您都不好交代不是？”
整个核算小组自然都是来分好处的，但如果不计地下保险库的战备武装的话，占地甚广的校园其实用处并不大。因为即使是同处西牛贺州的弥陀国，也离这里有千万里之遥，平白无故的开个连传教对象都找不到的野外生存点毫无意义，更不用论大唐也好、那些小势力联盟也好，完全不如天宫拿地盘而多让出一部分资金来的实惠。可这班学生则不同，一旦长大成熟并培养出良好的忠诚度，都将是万里挑一的强大战士。
而对于徐蒲缇这样能力又强，人脉又广的人来说，财富倒真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这次时间太紧措手不及，只要有十年八年时间，他完全可以再次聚拢如此规模的资产，而保留住学生，就留住了一批班底，日后少说也隐隐算是一方诸侯。
“呼……”徐蒲缇长出了一口气，就算他有心把东西交给别的势力，可他们未必能拿出足有的资金来接受，“什么时候签意向书？”
*****
“让我们马上就走吗？”
孙武空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看窗外的满天星斗，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阿琛姐姐，去哪儿啊！”
“回家！”女助理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你去叫那个牛大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到车库来找我，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发现，记住了吗？”
“哎？车库？哦，知道了……开车……去哪……？”孙武空摇摇晃晃的爬起床，但阿琛的脚步声早已远去。
“喂喂，武……武空，你……你要拉我去哪儿？”
“去车库，小声点，跟我走！”
牛头人踏着沉重的步伐，在黑暗中晕头转向的跟着孙武空，一路穿行在茂密的树木之间。这是一条从后山转往停车场的路，审查小组的人都住在中部的招待宾馆，应该不会发现他们。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用凉水泼了泼脸之后，孙武空也立刻反应过来要躲避的是什么人。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些人和之前那些来学校参观学习的有什么不同，但阿琛说的一定不会错。
“到了，人呢？”
两个人站在停车场入口射灯的阴影里，朝里面探头探脑的张望，忽然两道雪亮的光柱从车库里直射了出来，一辆小型的悬浮飞车缓缓驶出，阿琛罕见的穿着全套作战服坐在驾驶座上。
“上车！”
孙武空跳上副驾驶的位置，牛大力却只能打开天窗，把半个身子戳了出去。
“坐好了！”阿琛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开始无声无息的加速滑行，很快，车道两侧的景象变的如同快速划过的幻灯片，模糊一片。
“阿琛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不坐飞机去吗？”孙武空一边系着安全带，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要不我飞着去吧，我飞的也很快啊。”
阿琛歪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让他们自行离校的风险要比这小得多。只不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她宁愿让时间停留的久一些。
车子如暗夜中的魅影，飞速的驶离园区，大概几十公里之外，阿琛踩下了刹车。
“行了，你们走吧。”
“走？”孙武空回头看了一眼牛大力，后者正从脸上往下清理一路刮起的尘灰和草叶，“要我回家去吗？那大力怎么办？”
“随便你们去哪儿，只是，别回学校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再联系你们。现在，给我走的越远越好。下车！”阿琛打开两侧的车门，看着孙武空和牛大力跌跌撞撞的跳下去。
“阿琛姐姐，出了……什么事？”孙武空迈上一步，伸手拉住阿琛的胳膊，“这么急着把我们送走，是有敌人么？你这么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都是些政治上的问题，你们留下只会给学校添乱。”阿琛看着一脸惶恐的孙武空，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些，叹了口气，轻轻把他拉到怀里抱了抱，“就这样吧，你先回家去呆一阵子，听话。”
“哦！知道了！”孙武空点点头，看着车子在原地打了个转，骤然提速，绝尘而去，剩下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武空，我们……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哎，我想想，”孙武空盘膝坐在地上，一只手托住下巴，皱着眉头说道，“大概徐老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我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好像不太好，天亮了再说吧。”
他心里本来一片茫然，可就在阿琛刚刚拥抱他的瞬间，忽然像是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和动力。
*****
“姓邱的，这就是你要的合约。但是，我一寸地皮都不会给你，”徐蒲缇嘿嘿一笑，“所有的学生，我都不要了。”
“什么？”邱弘济的脸色一僵，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徐先生，我劝您还是别冲动的好，这么赌气对您没什么好处。”
“无所谓啊，我高兴啊，”徐蒲缇一脸的满不在乎，“你们既然给我添堵，那你要什么，我就不给你什么，我不在乎损失！”他顺手打开合约，龙飞凤舞的签上了字，顺手扔给对方，“反正你不要有人要，随便你啊。”
“你！”邱弘济一脸铁青的接过文本，连手都有些发抖，“好，好，徐先生，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他摸出笔，哆嗦着在合约上签了字，忽然抬头笑了起来，越笑越是欢畅。
“徐先生，多谢你了！”
“你笑什么？是受刺激过度神经失调了么？”徐蒲缇一声冷笑，“要自尽的话去外头，别死在我办公室里。”
“其实我知道您对我意见很大，无论我们提出什么条件，估计您都不会同意，其实您这片园林学校，对天宫毫无意义。”邱弘济笑的志得意满，满面红光，“就这样，您的债务，天宫负责帮您减免，而这些学生，将由我们接手。所以说，我得多谢您才是啊！”
“什么！”徐蒲缇的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原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保险库里的东西？只是在单纯的诈我？
看着对面兴高采烈的邱弘济，过了片刻，徐蒲缇的笑容突然又回到了脸上，越笑越高兴，越笑越欢畅。
“姓邱的，你就这么高兴啊。”他打开屏幕，敲入管理权限，打开了几个文档，“既然合同已经签了，我就跟你做一下交接，这是……目前所有学生的档案，你看一下吧！”
看一下？什么意思？
表面说起来这倒是必然的程序，但徐蒲缇既然这么古怪的提出来，必然有什么恶心人的用意。要说他突然偃旗息鼓的认输示好，那可是百分之一百万的不可能。
邱弘济满腹狐疑的接过显示板，一条条认真的看了下去。渐渐的，脸上越来越凝重。
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