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为什么非要杀死我和娘亲不可?” 感受到他身上的真龙之气,茯苓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寒意,凌冽的气息让她刹时睁开了眸子,抛弃脑中的妄想,迅速的推开他,冷冷的问!她差点忘了,这个怀抱也曾这样抱过娘亲给过她温暖,可也是这个人粉碎了她所有的期待,用仇恨禁锢了她的一生。
唐玄宗瞬间隐匿被她推开后失落的情绪,决定说出真相,“一切因一场梦而起。她有孕之时,正是韦后独揽大权之时。朕与忙着姑姑天平联手抵制韦后独权,一日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做了皇帝,而她砍断了我的手臂,抱着孩子站在朝堂之上,衣袖长至阶下。为朕释梦的术士说,‘断臂’则当作‘折兵损将’论,‘衣袖长至阶下’代表‘垂衣而天下治’,说明,她会令我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大唐江山也将再度为女子所夺。”
“一个安邦定国的皇上也像无知妇孺一样如此笃信这些解梦的无稽之谈吗?”茯苓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无奈的反诘。
“占梦之术自古就有,博大精深。南北朝时期的文人江淹,少年时曾梦到有人送他一只五彩笔,从此文思涌进,他的文章差点令纸贵一方。昔日隋文帝梦见洪水没城,后来隋朝被李渊所灭,‘渊’者不正是‘洪水’之意吗?”唐玄宗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脱口而出那些历史佐证。
茯苓怒火透眸,显然对他口中术士的解梦之谈万分的不屑,“五彩笔既然能祝江淹文采涌进,为什么还会有江郎才尽的说法,难不成是五彩笔被人要走了?隋文帝自梦后便移都大兴,洪水之困也算解了,为何还会有李渊灭隋之说?若非隋炀帝暴虐无道,怨声载道,又何来灭国之祸?这些大多数是术士们牵强附会的说词,单凭这几句闲言碎语你便抹杀上百条人命,真的值得吗?”
“为了大唐江山,我不得不这么做!”唐玄宗刚毅的脸容闪过一丝果决。
“独臂可当独权也,难道她砍你一臂不正代表她能帮你独揽大权吗?衣袖长至阶下,说明袖子长,表示她自己出手不得,须借孩子之手帮你!倘若当年术士如此释梦,试问你还会这样将默默支持你的妻儿,活活烧死,一网打尽?你——”她眸中闪着同情及怜悯,神情中多了分严肃,但冰冷的眸中仍然有着大大的不赞同。
“我……我也是没法,事情并非完全是一个梦的无稽之谈。解梦之后,术士劝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当时也犹豫不决,所以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看是不是真如梦境所言。几个月都没什么发现,正当我舒了口气,想撤掉暗地监视她的人时,却截获了她派人送过太平公主的密信!里面记载我的日常动向,以及结交的市井人士、达官贵人,事无巨细!直到那时我才彻底信了术士之言,原来她是姑姑太平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你说,朕还能怎么选择?”唐玄宗恨恨地打断了她的话,咬着牙说出的话,使得他的嗓音都有些机械僵硬了。
“你安葬她也是怕太平公主怪罪,以堵悠悠众口,并非是于心不忍吧!当年你可曾真心爱过她?”茯苓冷眼旁观,眼前浮现起酒馆起火的画面,漫天的火海,无尽无边,挣扎撕吼声不绝于耳,炙热的火光逼得她快要承受不住,想必当年娘亲也是一样无助嘶喊,还要拖着刚刚分娩的身子护着孩子,情况或许惨状万分,心里对他的冷漠与绝情多了一抹恨意。
唐玄宗一僵,像是定住一般,这句话像是利刃般刺 进他的心!痛的他微微颤抖,仅剩下僵硬的沉默。如果不曾爱过,何须一次次来到这伤心地重温旧梦,如果不曾爱过,何须苦苦名人寻找怀梦草以解相思?爱之深则恨之切,念念不得忘。
“她或许有难言之隐,你可曾给过她机会解释?”茯苓无视他那孤独的神情,受伤的眼神,这让她觉得虚伪。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自私鬼,为了江山什么都可以牺牲!
唐玄宗仍是不语,眼前这张受伤的脸竟然与印在心底那张容颜重合了,一样的眼神,一样的神情!一样的伪装无辜,装作毫不知情!思绪回到多年前那个灯火辉煌的夜晚!
整装待发的士兵整齐列队在潞州别驾门前,几辆豪华的马车也已备好。
“婉音,你真的不跟我回京城?”李隆基直直的立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眼光灼灼。
“不了,我有孕在身,不便远行。王爷是个有勇有谋的人,遇事千万要小心,安全为上,我和孩子在别驾等着你平安归来。”婉音妩媚一笑,帮他理了理衣襟,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也好——这样也好!你快要待产了,远行的颠簸对你不利!”语气一顿,李隆基眸底换上了严肃,“我不在,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婉音觉得今夜的夫君有些异样,他的神情略带伤感好似诀别,仿佛这一去便不再回来永无相见之日一般。
“我会的,你早些回来!”婉音黛眉微蹙,为他的伤感伤神。望着他走出殿门,渐渐驶远,她依然立在原地,她多想叫住他,告诉他她的身份。不急,等他回来,她一定会马上把一切告诉他,不管公主如何怪罪,以后绝再不欺瞒他。
强忍在心中的疑问与痛心,李隆基回眸看了一眼伫立在门口的那抹身影,他多想去抚平那轻皱的黛眉,可是——他不能,希望她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真相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动手了。”茯苓勾起了唇角,冷冷嘲笑,同时也禁嘲笑自己可悲的命运!
她说出的话让唐玄宗潋起眉头,目光一冷,推门而出,“在你心中我就那么冷酷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