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扯住了一簇芦苇一样的植物,另一只手飞快扔出了那张符纸。
可是刘峥嵘没怎么锻炼过,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那符纸没扔出多远就落在水里润掉了。
刘峥嵘大喊了几声,但是无济于事,整个人的手从芦苇上脱下来,撸掉了一层表皮。
他下意识地还想喊救命,嘴唇一张开水就蜂拥而上,双手在水里滑动着,他几乎是立起来往水里沉。
恐慌在黑水中迅速弥漫到他的四肢百骸,此时已经是必死了,刘峥嵘的眼里已经渗透出一丝微弱的暗淡。
狗屁的天眼,有的时候就是太把自己当人看了。刘峥嵘想要再最后搏一次,但是肺里的空气已经殆尽,如果再动下去的话会死的更快。
刘峥嵘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脚下,想求饶换自己一命,又恨不得有把刀子跟那个抓自己的狗东西同归于尽。
总之刘峥嵘想开了,人固有一死,他很怕死,但是他这次死的算是有意义。至少他是为了有搞头的事情死去的,刘峥嵘的眼睛瞪得老大,想死的好看点。
他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张志,他比张志幸运,他虽然没什么成就,但作为先天还算是因公殉职。
“呲呲呲”,刚好就是刘峥嵘眼睛睁的很开的时候,身边突然划过去几道水痕,像是子弹打进水里的轨迹一样,刘峥嵘看到身下起了一串泡泡,然后一个渔网一样的东西捞住了他。
是援兵啊!刘峥嵘也只敢赌一把死死抓住了那个渔网,脚下的东西不知道怎么松了,他赶紧蹬了两脚,那个渔网一样的东西缠住他拖上去了。
噗!刘峥嵘上岸的时候脑子里嗡嗡嗡叫了好久,眼睛下面都是红色的血丝。三个人影站在那里,刘峥嵘看见最近的一个是司马弘基。
其他两个农民蹲的人自然是刘伯远和丑逸轩了,刘伯远的眼睛亮的吓人,丑逸轩手里的八个飞镖编成了一个网子,黑色的丝线正套着刘峥嵘呢。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他很诚恳地道谢,声音还很嘶哑。
刘峥嵘摇了摇耳朵里的水,眼睛怏怏地看着司马弘基,胆子前所未有的壮。
都快死过一次了,当然要把这个鬼东西给弄的死死的。
“胆子够大啊这次,有我刘家人的样子了。”刘伯远隔了很远就喊着,“就是水平欠了点啊。”
“还说呢,你不是说带着令牌就没事吗?”
“一般是没事的啊…….”刘伯远挠挠头,刘峥嵘的天眼也燃起来了,那个水下有一团很淡的黑烟像鱼一样在盘旋,周围的黑烟都淡了很多。
那一团红光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消失了。
“我们刚刚已经化煞了,这里的情况很明显是水煞。”司马弘基解释说,刘峥嵘这才发现他手里正攒着一团电光,赶紧爬的离他远一些,免得被电到了。
“没事啦。”司马弘基笑笑说,“我们司马家是晋朝遗后,手里一团*只诛邪,不伤人的。”
这么有渊源的吗…….刘峥嵘倒有点羡慕了,他们刘家的来历连刘晨可能都没搞清楚呢。
经历了刚刚那一险,刘峥嵘对水里的那个后天邪物是痛深恶绝,只可惜自己还没啥本事,不然绝对要弄死这个鬼东西。
水里那团黑气似乎也知道是翻了皮水,开始不安地游动起来,周围的黑气也有些躁动了。
“老侄啊,叔今天就现场教你一次。”刘伯远觉得时间也到了,拉了刘峥嵘一把,刘峥嵘肺痛腿也很哆嗦,半天才站起来,站在雨里很难受。
丑逸轩收东西然后撑起一把很古风的红伞,上面画着很多古朴的图案。
水煞之下,必然是有溺死的冤魂。
阴阳伞,伞上是阳,伞下是阴,阴阳交感,聚魂安神。
“后天收容,本来就不一定要杀。”刘伯远拿一把匕首在嘴唇上取了血,“但这几次遇到的后天都已经是邪之又邪,不杀不行。”
刘峥嵘刚刚差点淹死了,现在哪里还愿意放过这个邪物,把情况都和刘伯远说了一遍。
刘伯远和丑逸轩对视了下,笃定地说:“很明显,这就是淹死鬼。”
“淹死鬼?”
这个刘峥嵘并不陌生,由于楚州师大就在江边,时常会有人溺死的传闻,所以溺死鬼的说法倒是经常有。
没有想到,这个淹死鬼居然还能跑出水来吓人?
“这个淹死鬼没死多久,如果找到替身就能转世归阴。”刘伯远把匕首扔到水里去,刘峥嵘看到那匕首的血上腾起一阵紫气,惊的那团水里的黑烟像被鱼钩勾住的鱼一样到处逃窜。
司马弘基眼睛死死盯住岸边,示意刘峥嵘给他们指一下方向,刘峥嵘这才想起他们是看不见的,就用手粗略指了一下。
“司马先不要动。”刘伯远止住司马:“雨天淹死鬼是可以上岸的,你一定要守着,我们现在是瓮中捉鳖。”
好在桃子湖并不很大,那个黑影怎么窜也离不开刘峥嵘的视线。丑逸轩飞快念了咒,把手里的飞镖一个个射到那个黑影周围,那些飞镖后面的线变成八条紫色的痕迹,很快封住了它的去路。
“这是粘了糯米的墨斗线,可以对付行尸,遇到鬼的话就不太好用。”刘伯远解释说。
丑逸轩却不满地撇撇嘴:“至少封住它的行动是绝对没问题。”
刘峥嵘捏了把汗,看到那个黑影子确实是怎么也逃不出紫色轨迹的包围,这才放心。
“准备度亡!”刘伯远手一挥,很有气势的叫了一句,“有没有斋戒了三天的!”
所谓斋戒,那就是眼耳心口鼻全都要戒,此时刘伯远话一出,空气就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雨声。
“我大概可以。”刘峥嵘想了想说,这几天他恰好没有怎么吃东西,都是喝的粥,也恰好符合要求了。
刘伯远愣了下,终于还是点点头:“楞头青,你会吗?”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呗?”
“准备好,设坛吧。”
这时候一切从简,丑逸轩拿出几个往生钱扔到水里,给了刘峥嵘一个坐坛。
“洗手。”
丑逸轩用道请水给刘峥嵘洗手。
“东三礼,上防水香。”
“净心,净口,净身,安土地,净天地。”
这一下就掏空了刘峥嵘所有的知识储备,他也就只背的这几个咒了,赶紧想起来逐字背出来,心里越发紧张。
“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
啊?刘峥嵘直接傻眼了,这个没弄过啊?丑逸轩唉一声,拿了牒文递给他看。
“尔时,太上道君,与诸圣众,在八骞林下,七宝台中,罗列威仪,敷陈道要,怡神默坐,于玉京山,放七宝光明,照福堂地狱,见福堂之内,男女善人,快乐无为,逍遥自在,复见诸地狱之中,饿鬼穷魂,以日继夜,受种种苦恼。悉无人形。五体坏烂,饥餐猛火,渴饮熔铜,足履刀山,身负铁杖,遍体流血,悲号彻天。是时会中,有一真人,名曰广信,从座而起,稽首前进,上白道君曰,不审此辈穷魂,生有何咎,而受兹苦……..伟哉大道君,常普无量功,舟楫生死海,济度超罗丰,罪对不复遇,福报与冥通,用神安可测,赞之焉能穷。”
刘峥嵘心里没来由地多了一丝神圣的感觉,盯着
那个黑影,有悲悯也有仇恨。
黑影挣扎地愈发剧烈,但是撞击在紫痕上屡屡无果,只能疯狂地在水中翻动着。
“用令牌吧。”刘伯远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刘峥嵘不知为何心领神会,拿出令牌,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的火苗瞬间迸溅出来,刘峥嵘已经入定,看到的不再是那片湖泊,而是夜晚的浩浩湘江。
良久,刘峥嵘不悲不喜,眼里的光芒稍稍降下来。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