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景宣小心喊着他的名字,却见他脸上并无愠色,倒是有些爱怜的意味,正不解,他忽然拉住她的手。
景宣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
“哦,那你是怎么了?”
易寒没有回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这个瞬间来的太快,景宣没有刹住脚,一下子就栽到了他的身上,鼻子撞得还有点疼。
景宣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真没生你的气,”易寒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嘴角上扬道:“我带你去看看大姐,她伤的不知道怎么样了?走吧。”
“你真的不是生我的气了?”景宣还是不大相信。
“真没有?”
“真没有!”
……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最后也不管生没生气的事了,只一路坐着马车到了赵府。
樨尚受重伤未愈,赵府大门紧闭,戒备森严。
一来,为了让樨尚安心养伤,二来,也是为了让世人揣测,让别有居心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景宣跟着易寒从赵府正门进去,门口的侍卫都是认得易寒的,喊他易将军,易寒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侍卫们也不再说话,持刀站立两边。
进了赵府,易寒是熟悉路的,又来了赵府管家引路,这才见到了樨尚。
樨尚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不过人已经醒了,听到门口的动静便别过脸朝门口看了看,见到是易寒和景宣,苍白嘴角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她眼下还有一圈乌青,景宣知道那不是没有睡好,而是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排清。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樨尚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疲倦而无神,直欲睡去。
“我的是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听龙瑛说大姐你伤的不轻,所以想来看看。” 易寒站在床前,像一棵孤霜而立的松柏,挺拔笔直。
樨尚澹然地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走鬼门关了,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若是我不能调制出解药,大人你就醒不过来了……”白袭在一边捣着药,听到樨尚这样说,忍不住搭嘴道。
樨尚并没有理会白袭的话,只是看着易寒问:“宫里面的情况你知道吗?”
易寒摇摇头,“不知道。”
“世子已经被禁足了,公主也受了牵连,好像那些刺客是公主放进宫里去的……”樨尚说到此,本来没有精神的眼睛忽然投射出一束精光,“实际上你我都很清楚,刺客从何处而来,又是受何人指使,大王也不是傻子,但是她毕竟是梁国的公主,为大局计,我们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真的就要放任她吗?”
说完这些话,樨尚已经有些喘息。
景宣听到此处,不由道:“那天晚上,我被一个人骗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宫殿,还差点被一种迷香迷倒,还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着说着,景宣的声音弱了下去,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樨尚一派了然的模样,她笑道:“公主被人抢了夫婿,心里气不过,想要出一出气,便随便从宫外找一个男人,想要趁着宫中夜宴的时候污了你的清白,又有那么多大臣作证,你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歹毒的用心,试问龄悠公主何来如此城府,如此心机?却不想自己其实就是别人的挡箭牌,无论事成事败,责任都会成了公主的,且大王如此疼爱公主,只会当作她年轻,心性差,一不小心酿成的恶果!”说着,不由冷笑,“她嫁到晋国这么多年,万事没有差漏,这件事情也算得很好,可是她不了解大王,大王不是世子,没有多疑的性子,大王是个直肠子,决计不会怀疑大公子的,只会怀疑她,谁让她是外人呢?”
樨尚这么一番话,众人都在用心听着,景宣也听明白了,这件事从头至尾不过是世子妃的一招借刀杀人罢了,而这把刀,就是龄悠公主。而她却浑然不知,自以为可以全身而退。
“这其中要是没有世子的默许,恐怕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易寒近乎肯定地推测道。
“那不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维持权利的一个保障。只要他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世子还不是六亲不认吗?或许此刻对他而言,亲情,算得了什么呢?”
“大姐咽得下这口气吗?”易寒问。
“咽不下也得咽,他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父亲和哥哥是怎么死的?我可没那么愚蠢。”说着,樨尚咳嗽了两声。
白袭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大人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再大的事,等到伤好了再说吧。”
樨尚喟然长叹:“我真的是累了,易寒你也回去吧,好好养伤,咱们以后还有硬仗要打呢,此仗非比寻常,输赢都是不见血的。”
易寒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姐你放心,还有我呢。”
樨尚微微一笑,转眼看了看景宣,“景宣姑娘,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我不认得你,这一次我认得了,也真是缘分。”
景宣有点羞赧道:“嗯,真是缘分。”
樨尚貌似是话说的有些多了,整个人恹恹的,“今天我是没力气招待你们了,改日我伤好了,你一定要常来这里陪我说说话。”
景宣点点头,“只要樨尚大人不嫌弃,我一定会来的。”
樨尚轻轻颔首,然后转脸闭上了眼睛,她应该累极了,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疲乏无力。
“我们走吧。”易寒小声地对景宣说着,拉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白袭看着他们离开,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樨尚,兀自看了看自己药箱里瓶瓶罐罐,眼底平静幽深,像看不见底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