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成了空宅,每次进出千叶都会朝那边看上一眼。
卢美琴对这套房产暂无出售打算,只是找人封了衣帽间密道,又将桑儿送到一个远离是非仇恨的地方——“天使之家”,一家脑瘫儿全托机构。
在此期间,宋英宸联系过千叶几次,她总是推脱,并故意做出冷冰冰的姿态。
其实她很痛苦,心内五味杂陈却没得选择。深知自己对这男孩的情感已不再是友谊二字能形容的,但也正因如此,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和桑儿一样,远离黑暗与仇恨。
另一方面,史然离开公司,她的任务遭遇巨大障碍。好在还有一个人也在对史然进行调查,无形中成为盟友……
“进。”听见敲门声,steven激动的坐直身。
“总监。”
“来坐。”steven指了指对面那张凳子。
千叶坐下,毫不避讳的问:“有新发现吗?”
steven前倾的身子往后倒了倒,显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叫你进来不是说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你都打内线,亲自来叫,肯定是那件事。”
steven笑着点点头,走去确认门锁是否紧闭。
“小boss还在折腾你?”
她耸耸肩,略带麻木的说:“习惯了,估计也没什么新花样了。”
“你只记住一点,自己没犯错就别主动离职,不划算。”
“是,我知道,这份收入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就好,咱们言归正传。”steven复又坐下,将抱在胸前的双手缩紧一分,“前几天,我经历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跟上次去那地方有关?”
“对,看来你没忘。”steven点点头,“还记得史然从那儿出来时的样子吧?”
“记得,一头卷发跟你很像。”
“我又去了一次,那屋子仍上着锁,扒门缝上瞧了瞧还是之前的样子。实在好奇,我便把锁撬了。”
“你进去了?”光是听着,她都觉得恐怖。
“嗯,里面除了史然之前换过的衣服假发什么也没有。这倒不是最让我疑惑的,想不通的是他上次怎么就钻进背后小巷消失不见了,于是我又跑去后面看了看。”
“有什么发现?”仿佛亲临现场,千叶顿时紧张起来。
“没什么两样,几间空房,应该是原来卖粮油的店铺。转角处几个垃圾桶,一根电线桩。”
“然后呢?”
“然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steven喝口水,像要讲鬼故事般伸长脖子,“我刚在那儿站了没多久,居然来了辆人力垃圾车。你知道那种垃圾车吗,就是一个老头连骑带拉,靠人力拖动的那种。”
“知道,我老家常看到那种车,一个小三轮后面一个箱子。”
“对,就是那种……你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的垃圾车都是汽车,怎么还有人力的?”
“不是这个。”steven摇摇头,“你再想想。”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千叶像顿悟出什么。
steven又说:“那一片根本没人住,哪儿来的什么垃圾。再说那老头经过垃圾桶时看都没看一眼,就算是拾荒的,那一带拆的时候也已经被拾得差不多了,没剩什么值钱东西。那他跑来是干什么呢?”
“啊,对呀。”千叶回过神,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正感到奇怪,老头居然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
“还没搬呢?”
“他把你当那儿的居民了?
“也许吧,但还是很奇怪,先不说那儿的居民早搬了,他为什么像招呼熟人一样招呼我?”
千叶转转眼珠,像想到什么,问:“总监,你那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衣服?”steven托腮回想,“咖啡色。”
“上次的照片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给我看看。”
steven取出相机,递给她。
她不断在相机里翻找,终于指着其中一张说:“你看,史经理当时换的衣服也是咖啡色。”
“啊!”平日从不对任何事表现出夸张情绪的steven居然倒吸口凉气,拍拍脑门感慨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他忽略掉了一处重大细节。
“你觉得有这可能吗?相似的衣服,相似的发型……”
“一定是这样,那老头把我认作史然了!”
“后来呢,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去那儿毕竟不是走亲访友,心里难免发虚,所以就顺口说在等人。老头一听,居然下车打开后面的垃圾箱问我要不要上车等。”
“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暗号?”
“姑且这么想吧……你坐过那种包厢式的电动人力车吗?”
“嗯。”
“那垃圾箱就像人力车车厢,只不过是全封闭的。”steven越说越起劲,索性坐到办公桌上,像个说书人,“里面干干净净放着两张凳子,丝毫没有装过垃圾的痕迹。”
“那辆车很可能就是载人去赌场的,你上车了吗?”
steven自嘲的笑了笑。
“我承认我在设计上思维大胆,生活里却不是个爱冒险的人。若非史然是我朋友,我根本不会对什么神秘小屋地下赌场感兴趣。恰好那时手机也快没电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连打个电话求助都办不到。所以我对他摇了摇头没上去,他好像有点失望也有点生气,没多说什么便骑车走了。”
“总监,你已经够大胆了,而且还那么理智,换我肯定傻乎乎就上车了。”
steven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说:“在特定环境下好奇心和理智是相互角力的,我只是刚好让理智占了上风。那天也不知怎么了,青天白日的竟觉得有股莫名的冷风吹得心里发毛。那老头也是,帽子扣得很低看不清脸,整个人散发出的是一种极阴的气质,让我觉得特别恐怖。”
“能理解。”
“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打算跟踪他,谁知老头腿劲儿不小,车骑得很快。”
“去哪儿了呢?”
“一座废弃厂房。他似乎很谨慎,四下里张望,我躲在大树后面险些被发现。等他进去了我也走上前看了看,门锁上的,没瞧出什么名堂。”
“应该就是那个地下赌场。”
“嗯,我也这么认为。我在地上发现一块废弃木板,像名牌,上面写着第三制药厂。”
“报警吗?”
“不。”史然立刻阻止,提出建议,“回来想了很久,好奇又战胜了理智,我想再去一趟。”
“还去?不行的,里面要真是赌场,你一个局外人进去会有危险的。”
“那些东西害人不浅,不把窝给他们端了还得害人。”
“这些是警察该做的事。”
“警察?”steven轻蔑的笑笑,像其他鹿城人一样对城市警务表现出失望,“哼,鹿城的警察形同虚设。别看这城市越来越发达,可千奇百怪的案子天天发生。警察要给力,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踪、绑架、凶杀案。知道吗,我有个徒弟,从前跟我学设计,后来转行搞化妆,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了,家里人报了案至今依旧下落不明。我估计凶多吉少。”
“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能找到证据,报警才有意义,退而求其次也可以发给媒体……所以,我打算溜进去拍点儿照。”
正当千叶为他的大胆计划感到惊讶的时候,桌上电话响了。
“喂……哦,知道了。”匆匆听完电话,steven脸上出现调皮表情,“小boss,让你上去。”
“呼……”千叶长长吐出一口气,意犹未尽的样子,“正说到兴头上。”
“咱们这个小boss还很粘人。”steven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总监别说笑了,我都快被折磨死了。”她起身准备离开,忽又转回头,“到时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你不怕?”
“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行,有胆量,正好帮我壮壮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
两人会意一笑,千叶离开了。
她的确已经熟悉了贺冲的套路,看看时间,应该到了要喝下午茶的时候。
“贺总,今天想喝点什么?”走进办公室,她直接问。
“喝什么?”贺冲咧嘴不怀好意的一笑,将车钥匙扔桌上,不偏不倚刚好在边缘停下,“今天不喝,待会要出去办事,我的车有点脏,去帮我洗了,里外都要弄干净。”
虽对他的刁难早已习惯,但听到这种无理出新高度的要求,她还是忍不住抗议:“你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到处都有洗车行,让我帮你洗。”
“我知道啊,可我就想让你洗,怎么,不愿意啊?公司想帮我做这些事的人多着呢,不愿意就让开,别挡了其他人的道。”
“一昧讨好就能得到你器重,在公司站稳脚跟吗?”
“当然,谁都喜欢听话懂事的下属。”
“可我手上还有表格要做,明早例会得用。”
“加班啊。”
“我几乎天天加班,工作时间内可以干的事全都因为你这样那样的吩咐给耽误了。”
“少废话,现在安排给你的工作就是洗车!”贺冲伸手将车钥匙推下地,不再理她。
抱怨归抱怨,她没得选择,只能拿着钥匙乖乖下楼。
在物业保洁借了桶又装上水,于停车位和水管间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将车身大致擦拭干净。接着是车内,内膛不算脏,一股适度浓烈但不刺鼻的古龙水香味弥漫在驾驶位。她拧了毛巾先从方向盘开始擦,接着清理烟缸、仪表盘,最后把座椅前前后后擦个遍。
照理年轻人都喜欢跑车,男人是获得征服的快感,女孩是对被征服的向往。可她什么感觉也没有,这辆车在她眼里简直难看得要死。倒不是因为改装的尾翼过度浮夸,漆面用色颇显高调,而是因为一想到驾车的人,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憎。
“弄好了吗?”
差不多过了四十分钟,贺冲走下来,手里提着包,看样子的确准备外出办事。他上前两步,将锃亮的皮鞋踩在车胎上,拍拍裤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
千叶没答话,将钥匙递回去,看见自己的手因长时间触水发白发皱。
贺冲接过钥匙,伸出四根手指在车顶抹了抹,又放眼前用大拇指一搓。
“啧,只能说凑合,有些地方还是没弄干净。先这样吧,我急着出去,回去上班吧。”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朝电梯走,压根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滴噔——”身后响起跑车开锁的声音。
正好头上有面圆形外凸反光镜,她无意识抬头看了眼。这一看不得了,不知何处窜出两个人影,一个拉开副驾驶室车门,一个从后方将反应不及的贺冲钳住,一手箍颈一手捂嘴,连推带拉塞进后座。原本从副驾驶室进入车内的人,掏出两尺长的黑棍对着贺冲就是一戳,他便痉挛着失去了知觉。
“不好,出事了!”她当下意识到来者不善,立马折返回去。
“你们干什么!”
她大呼,双臂平举,勇敢的拦在车头。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两个歹徒,均一身灰衣,头上套着类似特种兵行动时穿戴的头套,两个小孔中射出凶光。
见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歹徒稍稍松口气。
驾驶座那个发动引擎,车身因发动机运转而震动起来。
刺眼的车灯打来,像一记无形的长棍落在脸上。她闭上眼却又努力虚开一条缝,只见跑车在一脚油门轰鸣下朝她撞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微张马步,将全身气力聚于掌心,啪一声拍在引擎盖上。歹徒继续猛踩油门,车身却纹丝不动,就这样与她的肉身对峙着。
“操!”副驾上的歹徒没时间为如此巨力感到震惊,推门跳下,不由分说举起棍子就朝她头上砸。棍子刚好落在太阳穴,她只觉耳朵嗡嗡一片,眼前景象也出现重影,继而一黑,便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袭击她的歹徒想一脚将她踢开,听见后方传来车辆入场的声音,便赶紧将她扛起。驾驶座那个从肩后打开后座车门,她也被塞进去与昏厥的贺冲挤在一起。
停车场道闸是自动拍照系统,车子顺利驶出,顺写字楼门前的路径进入主路。两个歹徒将各自头顶的遮阳板放下,又用事先备好的黑布盖在人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