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了瑞天的声音。

“诶诶？还知道在门外放符，可真是长进了啊。”

钱有道倏然拉开了大门，只见瑞天坐在地上，扭着头朝他们这边看，说：“你们的师傅，从今天开始可算是个半个废人了，能别在家里搞这些小动作了吗？”

袁相宜闻言早就跑了出来，三两步过去把人扶起来，说：“连自己家里都能摔倒，你也是个人才。”

瑞天按着袁相宜的肩膀站起来，说：“先不说这个，我得跟你们说个事。”

袁相宜给他拍掉身上沾着的灰尘，说：“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我的师兄，也就是你们的师伯，给我一个人艰巨的任务。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就是我门下唯一的嫡传弟子。嗯……钱隐花就等他回来再说。我就专门教授你们一些除妖的法术，主要是有道和全一一起学，相宜的情况特殊，我得边摸索边教。”瑞天一边说一边朝门外斜眼，接着刻意放低了声说：“他怕我说一套做一套，还特意派人在外面看着我们。所以你们配合一点啊。”他说的夸张，语言却是非常敷衍，看不出他是真心想教导他们，还是真心只是在敷衍他的师兄。

全一不愧是认真惯了的全真观大师兄，他先会意过来，给了瑞天想要的反应。

“我？我怕是不行吧。”

“你行。”瑞天对着他卖力地说服：“他们俩都是初学者，有些东西还不太明白。你作为过来人比他们容易上手，教你是以防万一。”

全一迟疑了半晌，心底觉得瑞天这句话说得有些让人不安，可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明白说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袁相宜难得孝顺地把他扶到座椅边上坐下，说：“这么突然，是因为你不行了吗？”

瑞天一板脸色，说：“你这张嘴哟……”说着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忽然了然说道：“哦，你们都知道了。”

钱有道和全一相继点头。

瑞天捂住脸，说：“你们也稍微给师傅一个面子啊……不过，就算师傅现在真的不能用镇山印了，也不会比你们弱。”

全一老实，他是唯一一个应和瑞天说：“大师在修行界的能为是公认的，自然不会弱。”

钱有道和袁相宜对这方面了解地少一些，听全一说完传承的意义之后，一度真的以为瑞天没有了镇山印，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瑞天叹气说：“我好歹也是前任主持座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虽然因为常年使用镇山印，让他的身体要比别人弱一些，法术也大多趋向于由配合镇山印使用。

钱有道嘀咕说：“可是……我一向跟着我娘修习符阵，现在学别的，不会排斥吗？”仙狐的符阵和瑞天修习的练气虽然都是运气，但前者靠的是符纸作为道具使用灵气，和瑞天修习的以身为媒的术法不同，而且修行术法，如果习惯了一种套路之后，再修习其他的方式，就很容易会出现混乱，特别这种很相似的修习方式。强行混起来修行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对修习者反而不好。

瑞天迟疑了一会，钱有道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有道理。既然白茜给他定了日后要带他去青丘的路，那他这一辈子就是走的仙途，符阵就是他日后专精的方向。

不过，就现在的钱有道来说，他在符阵方面也不算专精。而且，就对他个人而言，只接触过符阵的他对修行的概念还不深，这个时候还不算定下他未来的修行之道到底什么。

处在这种暧昧时期的修行者，正是接受范围最广的时候，这个时候不产尝试着接受多一些的东西，日后真的等符阵真的在他修行当中根深蒂固，再想学就来不及了。

“不要紧。你还没有接触过其他的除妖法术，也还没有固定住自己的修行道。现在正是可以学最多东西的时候。”

钱有道盯着瑞天看了良久，发现他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之后，大大地吁了口气，说：“那……太好了。我就试试”

袁相宜这时候插嘴说：“你担心个什么劲啊，现在站在这里的，老和尚最没办法的人，非我莫属吧。我都还没喊。”

瑞天不由得大叹一声。

袁相宜说的没错，她才是三个人里面最为棘手的。因为到现在为止，一年光景过去了，他依然对她身上的阴气束手无策。

全一经过之前的对话之后，对袁相宜身上的阴气也稍稍有了些了解。

“能不能……运用抽丝剥茧之术，把袁姑娘身上的阴气剥离出来？”他试着问道。

瑞天摇头。

“当初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这个阴气是相宜自娘胎带出来的，跟她的神魂相合，根本无法剥开。”

“神魂相合？”全一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这样的话，就跟他之前所说的寄生状态不同了，他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地问道：“难不成……是共生体？”

瑞天沉重地点下了头。

全一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为何钱有道会说袁相宜身上的阴气和她的本体能够相互影响了。共生体的话，就相当于同生共死的一体双魂，和一胞双胎的情形类似。袁相宜的情况要更加特殊一些——和她共生的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是一道来历不明的戾气。

这种情形，那道阴气祛除不了。而且还不能放任不管，因为两者相当于是一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一起养着。

这种情况，全一立刻就想到了妖修。

“感觉有点像妖修……那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吧。”

瑞天叹气道：“是啊。只有一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后果……很难预测得到啊。”

袁相宜一听有办法，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盯着瑞天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让我参考一下？”

瑞天的脸色不大好，他紧抿着双唇，似乎一点都不想把这个说出来。

全一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说：“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以气养己，因为你和阴气是一体的，限制了它就跟削弱了你自身能力一个道理。所以就不用限制，放开去养阴气，就当养自己。”

袁相宜愣了下，说：“和老和尚以前说过的一样嘛……”

钱有道忽然沉声道：“不行，她身子骨那么弱，养了阴气，阴气过强就会侵蚀她原本的心性。这个办法绝对不行。”

让瑞天苦恼的也就是这一点，袁相宜身上阴气本身过强，这就限制了她本体的能力，教了她积灵气的方法，整整一年才攒了那么一丁点，一次都不够她用的。

“是啊，共生太麻烦了。我找过很多办法，都没有能够两全其美的。可……总不能就让她这么下去……所以我一年前我就想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再让相宜走妖修之道，起码能保得住她的一条命。”

钱有道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极差。就算瑞天不说，他们都很清楚，妖修之道本身就是一条通往无间炼狱的不归路。

全一看着钱有道，又看看瑞天，等他们相继唉声叹气地说完之后，他才说：“我想，可以试试一个折中的办法。袁姑娘的情形和妖修并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不一定就只能走那条路。”

钱有道茫然地问道：“还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袁姑娘的本体偏弱，加上阴气占据着她的身体，所以她要凝自身的灵气根本不行。但是反过来从阴气的角度去思考，明明是共生体，本体却要凝结跟自己全然不同的气息，还在同一具身体之中，那肯定是要排斥的啊。”

袁相宜似有感同身受，说：“对对对，就是这样。那点灵气，我攒得好辛苦的。”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她肯定是要搏一搏。但实际情况真的是想象中的不一样，偏偏谁都不理解她，还老说她偷懒。

全一点头，继续说：“既然这样，就不要刻意阴气对着干了。顺其自然。之前不是说了么，你和阴气是相互影响的，那么就养它的同时，再利用它来养好自己的身体。”

钱有道听得有些糊涂，说：“可是，养了阴气，它能力强了吞噬了本体心性怎么办？”

全一道：“那就把自己的心性磨炼到他无法吞噬的程度。”

瑞天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全一的意思。妖修和袁相宜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心性。妖修必须先坏了自己原本的心性，才能修行下去。而袁相宜的心性跟吞食妖气的阴气是分开的，她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性。

“修习心念之道吗？”瑞天喃喃道，“这倒是个办法，明日我去找瑞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