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脸上无奈的神色更重了些，语气也带了点叹息，说：“因为观主说观内煞气太重，很多能人异士是被吓得不敢来，所以就特意要我做了这样一个结界。”

难得这帮人还挺有自知之明，钱有道把四周又看了一遍，老实说，这结界做得相当用心，然而却被这一抹血光给糟蹋了。

“贵派有什么仇家吗？”钱有道顺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说完觉得说的这话范围太窄了一些，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跟谁有什么过节之类的。”

全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这……恐怕不太好说。”

钱有道在他犹豫的时候，还以为他会碍于自己是个外人，不太好说明自家的一些事情。便抬头瞥了他一眼，问：“不方便说？“

全一忙摇头解释说：“不，不是。只是……是太多了。别看我们观主在外客套，其实他脾气一向刚硬。连带着观内的弟子都学着他对外也是一致做得相当硬派，所以……在一些小细节上很容易得罪人。钱少爷方才也看到了，连上古妖物的卷轴就随意拿出来……”

钱有道恍然，大致上听懂了全一要表达给自己的意思。

总的概括来说，就是不拘小节过了头。

“我看你做事挺细心的啊。”说完，又觉得或许这全真观大约也亏得有了全一这样的人，至今还算安稳地存活在这个归元镇上安分捉妖吧。

全一听了这赞扬的话，却是露出了一脸忧愁。

“可这不还是出事了。我从方才开始就想了很久，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钱有道却出声打断了他，说：“先别急，现在我们拿到的线索还太少了。现在着急去思考，会走偏方向。”

全一愣了下，笑着说：“说得也是。”

钱有道看着他，问：“这个结界出自你的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知是否方便告诉我大致妖物分布的几个地方吗？”

全一爽快应了下来，回头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卷画轴。

“这是我画给观内师兄弟们的结界地形图。里面各处的情形都有详细做好标记。”

钱有道多看了他一眼，心底微微有些惊异，全一这个人仿佛就是这种事无巨细的人。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是有人需要的东西，这个人都会事先做好准备。这个世界上没有全一漏掉的事情，只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半刻后，在全一把所有妖物分布的点的图交给钱有道，并且告诉他难度最高的地方以及会聚集人最多的两个点之后。

钱有道当机立断决定先去难度最高的地方。

袁相宜身上带有阴气，比他们会对妖气最盛的地方更加敏锐，照钱有道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先去那边。

“钱少爷，说不定你的师妹已经出去了呢？这都死人了，寻常人都不会想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钱有道想也没想就说：“不可能。”袁相宜要是知道危险和害怕，早就安分地待在瑞天跟前了，哪会劳烦他亲自出来找她。

全一似乎有点无法想象哪家的姑娘家能那么大胆子。观主的女儿，他们的师妹按理说已经算是少有的大胆的女子了，真遇到事情了第一反应还是害怕。

“钱少爷的师傅不曾管教过吗？”全一忍不住好奇，尽管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相当不礼貌。细想一下，一般人家的小姐应当都是管教过的，知晓危险的地方不能去的道理才对吧。

“呵呵。”钱有道忍不住冷笑了两声。这世上怕是没人能管得了袁相宜了，“先不说这个，我听说贵派在除妖上手法是出了名的凶暴，按理说不可能会有妖留存的吧。”

全一听完钱有道说的这评价，盯了他好一会。

钱有道只觉得他眼神在那一刻忽然多了点不信任的怀疑，忙解释说：“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有些疑问，想要问清楚。”

全一考虑了许久，大约觉得这钱少爷也不像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企图的人，终是放下了心说：“都是我做出来的一些幻影而已，你看这个结界本身也就是太屋山山内的幻影，所以……”

“幻觉实体化？”钱有道脱口而出。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全一能做出这样的结界他只感觉到了跟他处在的环境中所不一样的东西，那么现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全一的才华。而且这个全一恐怕身上的灵力并不像表面那么平凡。

全一却是慌忙解释说：“不不，幻影也没有多少是实体化的。而且观里的兄弟会分担，所以也没有多大的负担。”

“全部都设定了无害状态。就是如果有人攻击它，它会表现出攻击，但那些攻击都是无效的，不会伤到任何人。”他看着钱有道手里捏着方位图，兴致勃勃地解说。

钱有道深吸了口气。他娘曾经告诉过他，对岸的全真观和太屋山上的院门寺都是世间少有的除妖大户，如果他想的话，她当初是希望钱有道先到全真观待上一段时间，再到太屋山上。一开始他还不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娘。

现在看来，自己果真是井底之蛙了。从进到这个结界中开始，他就一路观察。因此他很清楚这结界可不是走两步就到尽头的弹丸之地，从刚才全一提供给他的那张图上看出来，这虚幻之境起码有着方圆几十里。他不仅要注意保证整个结界的稳定，还要分出点心神来操控妖兽。再来……他记得之前全一还在外面一起处理事务来着。

钱有道现在开始有点怀疑全一可能不是人。

“……我开始觉得全真观能在除妖门派中列在比较前的位置有点道理了。”他喃喃道。

全一微笑着大吁了口气，说：“那还是多亏了我们观主，没有他，归元镇也不会那么太平。”

钱有道想想辕门县三天两头出妖怪的事件，虽说有太屋山上的院门寺镇守，除了他家这次，也没有出过什么比较大的事件。但林林总总算起来，还是没有归元镇这么个小镇那么安宁。

钱有道正寻思着，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片焦黑的不毛之地，他愣了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太屋山中还有这种地方？”

全一走快了两步，到钱有道身旁，看着那跟之前那一派生机盎然模样的山景完全不同的景物，诧异地说：“有的。不过我没亲眼见到过，这番景象是师尊描述给我们听之后我才有这样的记忆。”

钱有道快走了几步，在那片焦黑的不毛之地边上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

全一在他身后忽然说：“钱少爷放心，这是幻影。师尊说真正的不毛之地，任何生灵只要踏进去，立刻就会成为一副枯骨。”

钱有道抬起脸，看向全一。他当然是清楚不毛之地的厉害之处。

全一神色凝重地回看他说：“据说在不毛之地的范围内，弥漫着比瘴气的毒性更加厉害的东西，可在瞬间吞噬任何生灵。包括妖魔仙。”

钱有道被他说地回忆起了不太好的记忆，差点炸出了浑身的毛。

“所以你在这个地方布置了最厉害的妖？”他可以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