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抱歉的看了看其他三位主要领导一眼,道:“四大班子的工作,我下来与贾县长、黄主任、杜主席单独交流。今天这个常委会,我只是想向大家传递一个信号:任何时候都要交流支持,任何时候都要团结协作。今天的情况汇报,我不作点评,但大家一定要清楚卢宁县现在最需要的是发展,最迫切的是稳定,我这个县委书记能在卢宁呆多久、能不能做好工作,关键取决于大家的支持与帮助。”
这时贾大成却意外的提出卫生局长因为违纪,纪委介入查办有了初步结果,要求对新局长及时任命,这事曾谦之知道,但贾县长在这个时候冒然提出,不外乎是欺侮曾谦之初来窄到,要安插自己人吧。
曾谦之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政府的职能部门,安插一个人算什么?他问了一下贾县长,“你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酝酿了一下。”
曾谦之淡淡的道:“政府常务会通过以后,报县委常委会走一下程序就行了。”他倒是大度的直接把这任免大权给了贾县长。而且,曾谦之早在油条摊张老头那儿就听到了卫生局长有问题一事,纪委查得也差不多了,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至此,再无人有什么意见。
“散会!”
回到办公室,曾谦之的心情很不轻松。常委会上的汇报明显感觉得出敷衍的多、实干的少,成绩是浓墨重彩、问题是一笔带过,工作不扎实,效果肯定不明显。
又仔细看了看罗谦之准备的常委简历表和分工文件,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三个方面很是费思量:
一是13名常委中,竟然没有一名女同志,这与中央关于县级以上领导班子至少要配备1名以上女性领导干部的要求明显不符。
二是常委中除了自己32岁以外,其他常委年龄全在40岁以上。换届的时候,不是明明有年龄段的规定吗?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三是县委机关这边,一个专职副书记就管几个党群部门,另一个常委兼着办公室主任,只管一个办公室和研究室。要不是还有书记坐阵,那不纯粹就是个县委秘书组吗?
这是为什么?他想不通。
下午一上班,曾谦之就坐在办公室抽起烟来了,这是他开始思考问题的标志,也是多年做秘书养成的习惯。
自己来卢宁的第一任务是维护稳定,其他事情只得先放一放。
从上任之前的几天实地了解,卢宁的问题确实不少。虽说“刁民”有一部分,但为数并非很多,有谁愿意吃饱了撑着与政府较劲?有些事情,一定程度上存在“官逼民反”的现象,这类情况涉及面广、调查周期长,处理难度也很大,该如何着手呢?
办法不是没有,可时间不等人啊。
想了半天,曾谦之找了张白纸,拿笔在上面划拉了起来,突然掐灭了烟头,在纸上写下“转移注意力”几个字,然后将笔重重的扔在了办公桌上。随后起身走到了对面郑志的办公室。
“小郑,你下午给我做三件事情:一是联系纪委,把去年以来的检举情况记录和调查处理结果送我看一看;二是联系政法委,给我提供一套去年以来的群体性事件、越级上访事件的详细资料;三是你负责收集整理一份卢宁县情资料给我,内容要细、数据要实。”
“好的。”郑志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踱步回到办公室,曾谦之抓起电话打给了罗一松。道:“罗主任,我曾谦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马上到。”
罗一松很快就上来了,径直走进了书记办公室。请示道:“书记,有什么指示?”
“你联系一下政府办公室,看贾县长下周星期一有什么重要安排没有?如果没有,召开一次全县稳定工作会议。一方面是我刚到卢宁,通过会议的形式跟大家见个面;另一方面是当前稳定工作刻不容缓了,请贾县长在会上对全县稳定工作进行安排部署,我再作一点工作强调。会议请简书记来主持。”
“好的。”罗一松本想提醒一下,是不是通报一下工作情况为好?但想到昨晚的事,话到嘴边赶紧唵了回去,急忙落实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罗一松上来报告,贾县长同意周一开会,政法委负责准备两位领导的讲话材料。
“不用给我准备讲话材料,你督促一下我交办给小郑的几件事就行了,今晚我就要看资料。”
“好的。另外,您交待的住房问题已落实了,县委办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不怎么样,但还比较干净,里面生活所需用品一应俱全。您看是不是先过去看一看?”不得不承认罗一松这个常委兼县委办主任,办事还算沉稳老练。
“不用看了,你让刘明拿好钥匙,认好路线就行了。”
“好的。”罗一松还真松了一回,不过松的是一口气。
快到下班的时候,贾大成过来了。新书记上任伊始,他这个县长总得来认认门的,顺便请书记参加晚上的欢迎晚宴,算是补昨晚的课。不过,曾谦之没同意晚上赴宴,他要破一破陈规陋习,不要让人总是看到领导一来,工作还没开始干就喝个人仰马翻,那样不好。
“曾书记,这是四大班子全体领导的要求啊!”
“贾县长,酒是一定要喝的,但得缓一缓。麻烦你转告各位,我们星期一开完稳定工作会,我与大家痛饮一场,不醉无归!你看行不行?”
“那就按书记指示办。”
贾大成在想,星期一的大会有什么问题吗?书记竟然要布局会后才“酒精考验”?
郑志这时将几份资料都收集齐了,敲门送了进来,贾大成趁机道:“书记,那您忙?”,离开了。
曾谦之看了看时间,该下班了。
“小郑,把资料放到车上去,你、刘明,叫上罗主任,我请你们吃晚饭去,地点由你负责。”
“哦…?”
郑志心想,哪有领导一来就请秘书们吃饭的道理,不过只得答应下来,反正到时又不一定是书记付帐,关键这是与领导交流的大好机会啊!
地点定在了临近郊区一个叫“五谷杂粮”的雅致饭馆里,这还是郑志请示罗一松的主意,短短一天加一个晚上的时间,罗一松已经看出了曾谦之不是一个爱摆弄、图虚荣的主,根本不用去想那么多花花流水的东西,他所注重的是实在、效率和品位。
这一点判断无疑是准确的,从曾谦之走进餐馆的表情就得到了验证。简易木格栏、普通木椅子、干净小木桌,加上窗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更是让曾谦之赞不绝口。
“真是个好地方。”
四人各占了一方,几样小菜才上来,曾谦之就动筷子吃了一口,边吃边问:“喝什么?”
刘明先表态:“领导,我不喝酒,怕查酒驾”,郑志则拿眼睛请示罗一松。
罗一松也不知道曾谦之平常喝不喝酒,更不知道喝什么酒。只得先试探性的问一问。
“书记,你是要红的,还是白的?”
“几个大老爷们儿,当然得喝白酒了。”曾谦之抓起一个刚上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那就来三个‘歪把子’吧,‘炸弹’也行。”
“什么歪把子、炸弹?今天喝酒又不是上战场,你罗主任这是居心叵测啊!再说了,二两一小瓶的怎么喝得过瘾呢,让老板随便取三瓶白酒来,咱们一人一瓶,刘明就不用管他了,我得借机好好地检验一下你和小郑的‘能量’?”
一听这话,罗一松还好,心想勉为其难吧。郑志脑子却是“嗡嗡”的在响了,我的妈呀,平常自己很少喝酒,最多也就干过半斤,那都已经是东倒西歪的标准了,要是这1斤白酒干下去,恐怕得先给领导请1周的病假了。
见没人说话,曾谦之分别瞅了瞅两人的脸色。罗一松勉强算淡定,估计问题不是太大;郑志则像刚从美容院出来的一样,白净了许多,知道难住这小子了,不由“呵呵”地大笑了起来。
“小郑,平常白酒能喝多少?”
“最多喝过半斤。”郑志很诚实,这个时候也不敢假打。
“那想不想进步?”
“跟着领导必须进步撤。”
“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能喝半斤喝八两,这种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种干部我放心。”曾谦之本来比郑志也大不了几岁,但他想故意逗逗郑志,找开心嘛!
“那我还是喝一斤好了。”郑志似乎当真了,有点豁出去的味道。
“哈哈哈,算了,免得有人今后不敢跟着我干了。三人两瓶,包干”。
一听这话,郑志又来了精神,立马叫老板:“拿酒来。”
一阵胡侃乱叫,推杯把盏,两瓶酒很快就见了底,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这一顿晚餐,谁也没有喝醉,几人尽皆欢喜,曾谦之感觉很爽,罗一松、郑志和刘明也狠狠享受了一回书记亲自付帐的痛快。
三人将曾谦之送进了新的住处,给他泡了杯浓茶,摆好了下午带过来的资料,才哼着小曲各自回了家。
静下心来,曾谦之先是看了县委政法委提供的资料,对发生在今年上半年的小庄乡政府旧办公楼拆除时发生坍塌事故和卢宁中学教师被打事件产生了‘兴趣’,这两起事件都是典型的责任事件,看完后又重复看了一遍。
接着又看了纪委收到的检举情况资料,从标题和内容摘要看,贪污受贿的并不多,集中的主要是行政不作为、行政违法、生活作风腐败。这些事虽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老百姓不这么认为,对他们来讲可能就是事关个人安危、生活大计和切身利益的大事,危及或损害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当然容易引起公愤、群体性事件,解决的时候如果地方上部门相互推诿、领导们官官相护,自然就会引发群体性事件或越级上访,这才是源头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