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刘良佐怎么了?”见到江阴城上又开始继续开炮,博洛有点失望的咂了下舌头,这才回身问自己的亲兵,让他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回爷的话,刚才刘良佐派人传信,说是费扬塔浑将军亲自带兵攻城去了,因为费扬塔浑将军是爷您的爱将,所以特地来通报一声!”亲兵按照满洲的习惯,自认奴才,一口一个“爷”的单膝跪地把话说完。
“这个蠢才!”博洛脸上不动声色的骂了句,但是在心里却窝火的很,这个费扬塔浑也太好胜了。
“贝勒爷,费扬塔浑将军要是能把江阴城攻破,那对于南明新付各军也是个威慑,不如咱们先坐观其效如何?”格儿翰看出博洛对于费扬塔浑自作主张并不满意,便主动插话进来,好给博洛个台阶下。
点了下头后,博洛让那亲兵下去了,“也只能如此了,那就让他给咱们爷们长长脸!”
江阴城上,被抬下去不久的邵康公又上城了,正值壮年的这汉子,现在不住的咳嗽着,嘴角上偶尔还淌出血水。
“邵守备,你得马上去休息,此地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听到邵康公呼吸时,胸腔里不断发出闷呼呼的声音,刘辉赶紧劝到。听邵康公呼吸的声音,应该是伤到了肺叶。
“刘守备是怕我不济事了?这里是邵某的责任之地,岂有假借他人之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邵康公瞪着刘辉,接着又咧嘴笑了下,“此役完了,我请你吃烤骆驼!这可是我家传的手艺,谢你帮着我守城!”
看着邵康公的绿眼睛,刘辉也笑着点点头,虽然同邵康公的接触不多,但是这个回回人的豪爽、直接,很让刘辉感觉到交往中的舒畅。
“咳咳”几声微咳后,邵康公的嘴角又流出血来,左右看看后,邵康公坐到一个火药桶上,冲刘辉摆摆手,又指指搭在城上的云梯,示意刘辉上那里去吧。
皮炮的轰击让城下的清军步弓手队列变得同城上的城垛一样,像是参差的锯齿,队列中满是残尸,已经出现空隙。但是因为占据着人数的优势,还是掩护了大批的步兵搭着云梯爬上了城头。
几次战斗中,刘辉算是明白了冷兵器战争中,攻守城池的特点,因为城下一阵阵的箭雨,只有在云梯附近的江阴城士兵才能直着身子,在这里等待爬到城头的清军露出身子。而只要超过这个小小的范围,就会收到长箭的打击。
“有弓手和步兵良好的配合,有悍不畏死的猛士杀到城头,只要解决了在云梯附近阻拦的江阴城卫军士兵,清军很容易把城墙夺占下来!”把已经插了四五支长箭的盾牌举在头顶,看着爬上云梯的清兵不断被刺落,刘辉开始总结作战时的经验。
不断从云梯登上来的清军拼死搏杀,已经让江阴城卫军士兵没有办法用叉杆来推掉云梯。用盾牌护身,穿着链甲的清兵三五成群在云梯和城墙头上挥舞着腰刀,对面成队的江阴城士兵也在用刀和长枪还击,喊杀声中堆起的尸体已经有三四层,成片的血水已经没过了脚背。
伤了一支胳膊的陈明遇带着陈珠儿正在内城墙上看着不远处的战况,运下的伤员和补充城头的士兵不断出入。看着正在发生的伤亡,陈明遇显得忧心忡忡,如果不是刘辉等人已经定下了让陈明遇坐镇中央的命令,陈明遇早就按照过去的习惯身先士卒了。
同样心忧的陈珠儿不断在城上的人群中寻找着刘辉的身影,刚刚刘辉给气浪掀倒的时候,陈珠儿差点就晕倒在地上,能见到刘辉在城上领兵杀敌,陈珠儿即怕刘辉出事,又感觉到兴奋,“这个坏家伙!可别出什么事啊!啊!哦呦,对,劈,快劈,对杀了他!”
云梯附近的战斗根本没什么章法可言,乱劈乱砍乱刺,嘶声吼叫的人们几乎是下意识的挥着手中的武器,那些脱力的人不是自己倒下就是被别人砍倒。自己倒下的还好,得了空子便能脱身,被人砍倒的就只能是留在城上,或者被人救走了。
随着刘辉前边的士兵陆续阵亡,原本在后边的刘辉渐渐推到最前,这时登上城头的清兵衣甲突然换颜色了。
泡钉蓝布棉甲和宝塔盔让刘辉心中一惊,“是鞑子兵!弟兄们杀啊!正牌的鞑子兵上来了!”
刘辉一见这些清兵的装扮后,大声喊起来,还在为这些清军身份纳闷的江阴城士兵们顿时兴奋起来。
“大人,听见了吗?现在上城的是满洲兵了!不是刘良佐的兵了!”忙着安排救治伤员,输送兵器、火药等等后勤任务的程璧,在陈明遇的身边说了声。
皱着眉头的陈明遇点点头,久闻鞑子兵能征善战,锐不可当,现在同他们迎面交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杀鞑子!杀鞑子!”内城里听到城头喊声的百姓和士兵都呐喊着鼓劲,希望这喊声能让城头上江阴城士兵们多杀些鞑子兵。
“啊!”刘辉的身侧一股血红喷出,一名失去了半条手臂的士兵,在刘辉的身上撞了一下,接着大吼过一声后,用另外的一条胳膊,抱着身前的清兵一起从城头跳了下去。
“嘭”看着劈来的一刀,刘辉手里的盾牌挡了一下后,一道长长的裂纹出现在盾牌上。看着又劈来的一刀,刘辉已经不敢硬接,只能斜着盾牌一拨,接着刺出一刀。
“嘭嘭”连着两声,斜对面的两名清兵连着两刀砍在刘辉的盾牌上,接着“咔”一声响,感觉左臂上一轻,把苗刀前刺的刘辉急忙变招。猛的一带左臂,半拧身的刘辉右手刀斜着一画,搭到破裂的盾牌上。
又是“当当”两声,刘辉的苗刀已经崩开两个小口。也不收招,刘辉合身向前一顶,直接就把清兵的两把腰刀顶回去。刘辉向前一迈步,身后离开空出来,补位的士兵借着空隙把手中的长枪一捅,正准备挥刀砍向刘辉的一名清兵当胸被刺穿了。
同刘辉较劲的那两名清兵半踏着云梯半踏着城头,根本就没有退路,想发力却因为被刘辉顶在身前发不出,虽然是二对一可是丝毫没有优势。
“哈!”咬着牙一发狠,喝了一声的刘辉又跨出半步,直接把两名清兵从云梯上推下去了,接着把手上的盾牌一卸,挥手又扔了出去。还在登城的清兵被这残破的盾牌迎面打在脸上,惨呼一声又掉下去一个。
亲临城下的费扬塔浑没想到江阴城头能有人如此的悍勇,顿时起了相较之心,在腰间别上一把腰刀后,右手举起盾牌护身,左手握着腰刀就上了云梯。
看刘辉不过穿着普通百姓的蓝土布衣服,费扬塔浑自认杀了刘辉易如反掌,单就护身来说,除了手里的盾牌,身上除了棉甲外,费扬塔浑自持力壮,在里边还套了两层的链甲,刀枪轻易不能穿透,就是弩箭虽然能射穿但是也难入肉。
观察过其他几个搭上云梯的位置,刘辉暗暗有点心焦,这些正牌的满洲鞑子兵果然名不虚传,头盔、棉甲、链甲、上好钢刀、牛皮木盾俱全,单靠这些武器装备就很难对付,何况这些鞑子兵久经战阵,而且还悍勇有力。
城头上的几个位置的厮杀都开始向着不利于江阴城的方向发展,清兵在武器装备上的优势,以及满洲兵百战百胜的名头,对江阴城士兵们是个巨大的考验。
原本仅限于云梯头上的战圈开始慢慢扩大,而带上城的掌中雷也被扔的七七八八,没剩下几个,城下长弓兵也在长时间的开弓放箭下,耗尽了耐力。
“这些鞑子兵时机抓的到好!”看着开始向着不利方向倾斜的战局,刘辉盘算着现在是不是需要向着内城撤退了,此番已经消耗了不少清军战力,再这么打下去,自己一方的战力怕也要消耗过巨了。
看了一眼守着皮炮的邵康公,刘辉发现这壮年汉子虽然端坐着,但是头已经低垂下来,这条汉子已经往生去了。“好汉子!”刘辉在心中叹了一声,认识邵康公不过几天时间,今天是同他接触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对于邵康公的一切,刘辉可谓是丝毫不了解,但是邵康公宁死也死在城头上的作为深深的打动了刘辉。
“……,……”城上突然有人喊了一串刘辉听不懂的话,接着所有杀到城墙上的鞑子兵都呐喊起来。
看着刚刚喊话的那清兵头上的帽子似乎和其他清兵不一样,刘辉便感觉这人怕是个来头不小的军官了。
“他喊的是满语?”刘辉马上判断到,满语这语言到了现代几乎已经是失传了,虽然有文字流传下来,但是懂得发音的人差不多都没了。
“保家守土!杀清狗啊!”为了给士兵们打气,刘辉也喊起来。
“杀!”江阴城士兵们再次士气大振。
费扬塔浑挥着盾牌砸晕了一名江阴城士兵后,很快就发现了刘辉的身影。
“费扬塔浑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连杀了三名江阴城士兵,最后又用盾牌把一名江阴城士兵撞下城墙后,费扬塔浑大声吼着。
“统领、统领!”满清的八旗兵大声的喊着,费扬塔浑率领的这些清兵都是满洲八旗正蓝旗的士兵,是真正的满清精锐。
身高体壮、盾厚、甲坚、刀锋利的费扬塔浑上了城头后便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跟着后边的清兵迅速上城,眨眼已经聚起差不多三十多个人。
挥着手中的长枪,江阴城的士兵们很惊讶的发现,可以把清兵刺个对穿的长枪,在这清将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效果,虽然棉甲已经被割开、刺开无数个口子,但是这清将毫发无伤。
“不好!”看着费扬塔浑左冲右突,刘辉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向着费扬塔浑就冲上前,现在必须要拦住他才行。
“费扬塔浑,纳命来!”利用盾牌护身,寻机前冲的刘辉同费扬塔浑重重的撞到一起,两面盾牌“啪”的拍了一个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