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回门这天早上,烟落梳洗完毕后,带着茶香来到大门时,即使见过很多大场面,但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安逸王府门前停着一个看不见首尾的车队,中间停放着两辆马车,后面还有数不清的礼品车,士兵加马夫和仆从密密麻麻的站了得有几百人。
烟落挑挑眉,烟波微转,四处看了看,只有步青云领着一众奴仆站在大门外,平襄王夫妇传回消息说要在明音寺多呆几天就不回来送行了,而步飘飘更是不用说,她要是来了才奇怪呢,刚刚丢了那么大个人,今天有脸来才怪呢。
眼角又扫了扫,却是不见某些人的身影。
“王妃,您找王爷吗?王爷军营里有些事,呆会会赶上我们跟我们会和的。”凌越在旁边仿佛洞悉一切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
本来很正常的一句回话,却偏偏让凌越说的有一丝暧昧。
烟落脸一红,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白了凌越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凌越一呆,自己见过王妃这几次王妃从来都是淡淡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样情绪外漏的王妃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自己到底是怎么惹着王妃了。
马车浩浩荡荡的启程了,烟落舒服的倚靠在坐垫上看着书,这个马车里的空间很大,还能放开一张放茶水的小桌子,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椅子上垫着狐皮垫子,不怕坐时间长了太累,还可以躺下,不愧是安逸王府,这可比自己嫁过来时坐的马车好太多了。
马车外,马上的凌越一直紧锁眉头冥思苦想,还在纠结到底是哪里不对得罪了王妃,隐藏在暗处的青林摇摇头,一脸没救的表情,凌老大,你还真是笨的无药可救呀。
马车哒哒哒的前行着,速度很慢,看来是边走边等白木辰,凌越最终还是没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又来了,一拍马屁股,溜溜达达的来到了跟在后面婢女坐的马车上,轻轻敲了敲车身,“茶香姑娘在吗?”
茶香闻言撩开窗帘,探出头来一看,见是凌越,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凌越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有一个疑问,还请姑娘解惑。”
茶香挑挑眉,意思是你说吧,凌越的额角跳了跳,自己就这么不受人待见,连句话也不愿意跟自己说,“那个,茶香姑娘,我就是想问一下,”期期艾艾的开口,“早上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惹着王妃了。”早上的时候茶香就站在烟落边上,烟落对凌越的表情她也尽收眼底,虽然聪颖,但也未从接触过感情之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便随口说道,“小姐早上没睡醒,你又催着早走,当然看你不顺眼了。”话毕,手一收,车帘落下了。
凌越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呀,切,不是什么大事。
抬眼间正好瞅见王爷策马而来,一借力便飞身上了马车,那匹马哒哒哒的正好跑到自己身边,便一伸手扯了缰绳将马给牵住了,哎,这都什么世道,自己都成小厮了。
烟落感觉有人掀帘,一抬头便看见白木辰躬身进了马车,下意识的烟落将斜倚着的身子坐直了,那天晚上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脸不觉有些发红。
白木辰抬眸扫了烟落一眼未说话,眉眼间也有一些别扭,转身在旁边坐下,身子靠后倚在垫子上,一只脚轻轻搁在长椅上,另一只脚支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烟落撇撇嘴,还真是会享受,但尴尬的感觉却是减轻了不少,看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可见这几天一定是没休息好,也不再拘束,轻轻将车帘拉开一个缝看着外边的风景。
一时间马车内静静无语,马车的速度也慢慢提了上去,外边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一片嫩绿,点缀着各色的小花,各色蝴蝶翩翩飞舞,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馨香,烟落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如画般的季节吧,山谷里的蓝杼开的好像是漫天飞雪,他一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仿佛雪中的一点红梅妖娆绽放, 就这样他被上山采药的自己带回了药芦,他身上中了三剑,剑伤倒是不严重,只是皮肉之伤,最严重的还是身上的剧毒,那时她的医术还不是很好,用了三天三夜才给他去驱出了毒素,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看不见了。
她还记得他刚刚醒来时的样子。
“我再也看不见了吗?”他当时倚在床上,眼睛上缠着纱布,面无表情的问道。
烟落,不,应该说是洛彦,道,“现在是看不见,但是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把你治好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治不好?”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
洛彦皱皱眉,这个人好生无礼,自己救了他,还这么不知感恩,语气也冷了下来,“这个毒现在天下无人能解。”
白木辰也就是当时的木白,听闻此话,一丝迟疑也没有,抬手便是一掌拍向胸膛,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床上,洛彦一愣奔到床边,探出手摸了摸他的气息,舒了一口气,还好,因为刚刚清除毒素,内力不足,这一掌只要了半条命。
洛彦恨恨的抬高脚踹了他一脚 ,我辛辛苦苦把你治好了,你竟然不知道珍惜。
等到木白再次醒来,已是又过了两天,他摸索着踉踉跄跄的被桌椅绊了无数次才来到屋外,闻到淡淡的熬药的香味,“你为什么要救我,没有了眼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洛彦停下熬药,站起来使劲擦了擦手,走到木白身边,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一个不知道面对只会逃避的男人,该打。”
换了边脸,又是一耳光,“一个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该打。”
换回原先一边脸,“一个不尊重别人劳动成果的人,更该打。”这才是重点呀。
伸手还想打第四个耳光,手腕便被人狠狠攥住了,木白一脸狠戾的说道,“打够了没有?”
洛彦撇撇嘴,不说话,两人就这么胶着着。
过了良久,“我手腕疼。”淡淡的一句话,不生气,不害怕,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木白低头,好似能看见般对着她良久,才将她的手腕松开,洛彦看了看,青了一圈,抬起脚就想踩下去,想了想,算了吧,打了人家三个耳光,也是赚了。
“我饿了。”木白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饿了,就过来帮忙做饭,我这不留吃白食的人。”
“我看不见。”
“你缺胳膊还是少腿,看不见是理由呀。”
沉默半晌,“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适应的。”
“恩,好吧,就给你三天时间,不过,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我,洛彦,总有一天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我会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