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王朝共分十三州,安邑作为司州河东郡的治所,这一刻完全成为了黄巾军的天下。城墙上挂着一排刚刚砍下的人头,不时的有血滴低落下来。城牌正上方挂着的正式河东郡太守王瑜的脑袋,一双空洞的眼睛遥远的看着东方,他怎么也想不到,半个月前才收到军报,黄巾军正在并州攻打太原郡的治所晋阳,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黄巾军竟然躲避追捕,一路杀到了自己的地盘。可怜的王瑜太守刚刚纳了第三房小妾,晚上喝完了大家的祝福酒,刚要扒光衣服享受闺房之乐,就被突然闯入的黄巾军一刀削去了脑袋,脑袋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仍然不明白诺大的城池怎么瞬间就被破了。
黄巾军破城之后,城中有些聪明点的为了免遭屠戮,纷纷找出自己家的破黄布,脑袋上一裹,拿上家里平时做农活用的镰刀、铁叉,瞬间也变成了黄巾军的一员,更有城中的流氓地痞见黄巾军的管理极为松散,瞬间扯上黄头巾,混迹到里面就成了一个派系。这帮流氓地痞平时不敢做的,这会趁着这股乱劲,到处祸害、报复,就连普通的百姓家也不放过。
大部分人家只能将自己的妻女藏在隐蔽的地窖中,以来躲避黄巾军的层层搜索。攘攘熙熙的街道上到处是抢砸的身影,更是有一言不合突然间相互拔刀砍向自己人的。整个安邑成乱的如同上万只苍蝇挤在一个小盒子中一样,没有秩序,一个乱字了得。
天色正午的时候,城中的主道上咿呀咿呀的驶来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其身上穿一件天青色的曲裾,颈口处露着白色的中衣,墨黑的头发用一根簪子简单的扎起,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的模样使来来回回的人莫不多注视几眼。
他的眼神有些寒冷,自进城以来,所见到的一切让他愤怒到达了一个极点,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要不是马车前面有一队黄巾军引领着,恐怕他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整个安邑城乱成了一团粥,就像快要饿死的狼群突然见到一只羔羊,全都红着眼睛抢夺自己所看到的。
马车右前边,一名牵马的小厮有些紧张的握着缰绳,不时的左顾右看,完全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想着一路走来的地狱般景象,甚至自己都差点被殃及到,要不是闪得快,脑袋都要搬家了,不由的为车上的主人和自己捏了把冷汗。
行走了不远,马车上的青年使劲嗅了嗅鼻子,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些怪异。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处较大的府邸,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子彰显着前主人的显赫身世,门口两边站着约有二十人警戒着,警戒的黄巾军全副武装,兵器更是齐备,手中握着长枪,背后别着硬弓,腰间挂着长剑,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到黄色衣服里面的细甲。而路过这个宅院的时候,马车前领头的黄巾军头领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下马车上的青年,虽然动作隐蔽,却被本身有些疑惑的青年看个正着,青年突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在行驶不快的马车上就跳了下来,嗅着味道向警戒森严的贵族门宅走了过去。
青年的动作惊吓到了牵马的小厮,刚要张口,只见宅门前的几个看守瞬间拿起手中的长枪指向了青年,大概是意识到青年的身份有些特殊,并没有将枪刺出去,只是起着恐吓作用,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乱闯,不要命了。”
马车前领头的黄巾军头领听到声音,看到青年欲往那门宅里闯,手忙脚乱的跑了过去,拉住青年的身子,惊慌失措的说道:“我的小祖宗,那里你进不得,快跟着我去见渠帅吧!你们说完话,你就赶紧走,你的几个护卫都在城门口等你。”边说,边把青年的身子向马车那边拉,只是不敢用大力气,真是连哄带骗的说破了嘴皮。
“放开手,郭柱,我只说一遍,我要进去。”青年有些不耐烦的打掉黄巾军郭柱的双手,声音极其冷漠,看着郭柱的双眼也渗透着阵阵寒意。
饶是郭柱见惯了战场厮杀,此刻他的双手却有些颤抖,望着眼前的青年,回想起五年前他救自己时的情景,眼前的青年不再是一个青年,而是一座山,“自己的生命是他所给,可是那样的场景若是让他见到,恐怕究其一生,他也不会原谅渠帅和自己。”
看着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郭柱心里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一时间是左右为难,这一刻他有种拔剑自刎的冲动,一了百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嘎吱嘎吱的从两人后方又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正是刚成功打野谷的二狗,车上的丽人仍然昏厥着,看到郭柱后,二狗扯着嗓子大喊:“柱哥,你看我弄到什么了,绝对的好货色。”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狗便到了郭柱身边,顺手把一个孩童推到郭柱后面的几个黄巾军手里,“你们几个,把这小崽子洗干净了,一会我要和柱哥拿他心肝下酒,这小崽子可是让我成功得手了好几次,哈哈哈……”
不等郭柱反应过来,二狗拉着郭柱的胳膊,向自己带来的马车走去,“柱哥,你看,这小娘皮绝对是人间绝色啊,你看看这皮肤,最好的地方是她还有身孕,你放心,我和手下谁都没有碰过她,就是为了献给渠帅,哈哈,在床上玩着这种美色,绝对欲仙欲死,哈哈哈…….”
丽人的惊艳容貌让周围的黄巾军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口水吞咽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倒是没有人之前和郭柱争执的青年。
青年闪身进了宅院的大门,可眼前的一切让他一生也无法忘掉,甚至在他有生之年,经常在他的梦境中出现,每一次都会让他的灵魂都在不停的战栗。
门前进去的庭院颇大,中央堆满了妇孺、老人、女人、男人、士兵尸体,庭院的后面还有来来回回的人不停的将一车车的尸体扔在尸堆中。
尸体全被扒光后散乱的重叠着,有的没了脑袋,有的缺了胳膊或腿,好多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的表情让人感觉正片天空下都充满了怨念。
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在这乱世,死后也不得安宁,庭院中东边的厢房里有二十几名赤着胸膛的男子熟练的将尸体洗净、剥皮。
西边的厢房中也有着二十几名同样的男子将一具具同类的尸首像屠宰畜生一样分肢,切剁。
正中的大厅中,分割后的人体肉块被浸泡到一个个的大缸里面,浸泡过后被放入油锅里面烹炸,“渍渍”的声音让青年的整个头皮都发麻。整个现场说不出的诡异,只有那嗡嗡的苍蝇声和肉质腐烂的臭味才能让那些麻木的人露出少许的嫌恶之色。
青年睁大着眼睛,眼神却是空洞无比。
回过神来的郭柱发现消失的青年,心里暗叫糟糕,焦急的招呼了几个人跑到庭院里面。
“小嘉…..忘掉这些,我……”郭柱站到青年的面前,刚说了一句,可是看着青年那完全失去色彩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可青年就是那样死死的盯着前方,即使面前站着的是郭柱,可他眼里看到仿佛仍是那地狱般的景象。
“小嘉,醒醒,你快醒醒。”郭柱不停的摇晃着青年的身体。
“柱哥,我来。”二狗不知在哪里舀来一盆清水,瞬间就从青年的头顶浇去。
“哗”的水流将青年从头上不停的流下来,冰凉的清水让他在自己的梦魇中清醒了过来,郭柱看着他终于开始眨了下眼睛,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死…死…死…你们…全都…去死!”如同九幽之地传来的死亡召唤,青年嘴中的声音让围着的几个人不寒而栗。
“锵”的一声,青年从郭柱的腰间拔出来宝剑。
“啊,去死啊!”青年疯魔状的开始向四周乱砍、乱劈。
郭柱离得最近,被砍伤胳膊后,倒在了地上,青年身后的二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着砍了两剑,还不待二狗拔出兵器自卫,青年手中的长剑已经不停的落在了他身体的各处。
周围反应过来的黄巾军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器向青年围了过去,只是他的样子有些过于疯狂,一时都不敢靠近。
“你们几个拦住他,只是拦住他,要是伤了他一根头发,老子杀了你们喂狗。”在有两个士兵扶起郭柱后,郭柱捂着臂膀,不顾流出的鲜血,扯着嗓子向几个围着青年的士兵喊着。
郭柱的要求令几个兵士也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待得反应过来时,地上的二狗早已被青年砍成了肉酱。
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士兵连忙跑到青年的背后,使劲箍住他的两只胳膊,将其架了起来,一时间又上来两个人,拿着手中的绳索将他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