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统一全国后,认为自己德高三皇,功超五帝,王的称号已不能显示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于是更改名号,把古代传说中的三皇、五帝的称号合而为一,号称"皇帝"。
从此,皇帝便成为封建国家最高统治者的称号,还规定皇帝自称"朕",命称"制",令称"诏",印称"玺"。废除子议父、臣议君的"谥法",规定皇帝按照世代排列,第一代称始皇帝,后世以二世、三世计,以至"传之无穷"。也使皇帝将国家的司法,立法和行政,军事等大权总揽于一人之手。
虽说此时汉室衰微,群雄并起,但是大汗正统的皇帝刘协依然自称朕,他下的诏便是圣旨,盖上了玉玺便是正规的命令,虽说天下诸侯认同的没有几个,但是圣旨上的任命却占据了道义的名分。
此时,在叶县的一处民宅中,郭奕满脸愁容的左手平举着一份圣旨,右手平举着曹操的手书,他感觉两手捧得仿佛是两座山,一个不平衡,便会有一座山倒塌下来,砸死自己。
刚刚,曹操派遣自己的亲卫给了带来郭奕一封手书,大意是征召郭奕为军师祭酒属,郭奕初听到这个任命不由得一愣,自曹操迎天子迁都许昌后,大汗的朝堂便分为两部——内朝、外朝。
所谓内朝便是汉朝天子刘协的朝廷,大司马、御史大夫、三公、太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大农令、大司农、少府等等凡是食朝廷俸禄、一定品级以上的大佬都会去参加,不过内朝早已沦落为形式的过场,曹操把持朝堂政事,内朝的朝会的内容除了正常的封赏之外,别的根本都是不疼不痒的事情。
而外朝则是曹操主导的议会,参会的人员都是曹操的幕僚或是曹操帐下的将军,外朝会决定出曹军的主要军事动向、人事任免、政治议题等等重要的事情,一旦决定出,大部分事情只要有曹操一纸手书便可生效,其余的不过在转到内朝,盖上天子印玺便可。
可以说整个汉朝的朝堂除了盖印玺的作用,其余的早已成了空架子,当然也有例外,刘备面见天子时,天子亲口认其为皇叔;关羽曾经参加过内朝朝会,天子亲口册封汉寿亭侯,不过这在曹操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有名分,没有实际好处。
郭奕被曹操征为军师祭酒属,便是曹操外朝自己任命的官名,也就是说郭奕从此听调与他的父亲郭嘉(军师祭酒)调遣,以后一旦曹操有事,他便要去曹操的司空府去报道,但是并不享受大汉朝的俸禄,因为他的官职在内朝不属于正职。
若仅是如此,郭奕便不会头大如山,让几人意外的是,曹操的亲卫前脚刚走,大厅里上便来了一个小黄门,圣旨一开,大意是任命郭奕为颍川郡农监长。
农监长负责监督官田耕作,在汉朝每个郡国都会设置,不过此时汉朝只剩了个空壳子,所谓的官田早已被各地的诸侯、贵族侵占,而颍川所谓的官田主要是曹操设置的几处屯田地点。
郭奕前番奉上了他师父李奕的细耕、复耕之法,想来是朝廷感觉专业的事情应由专业人士去做,所以郭奕很荣幸的成了种田之官。
只是其中令人不解的地方是内朝的圣旨不经外朝的同意根本就出不了许昌城,但是曹操既然征调郭奕为军师祭酒属,却又同意朝廷的任命,这便令郭奕百思不得其解。
况且一郡的农监长根本就算不得台面上的官员,由当地的太守任命即可,而针对郭奕,朝廷却大费周折的下了一道圣旨,充满了诡异的味道。
当小黄门下完圣旨走了之后,就连夏侯惇这粗人都觉出里面不同的味道来,不知曹操到底是何意。
不过对于曹操的任命,几人还没有好到可以私下毫不顾忌议论的地步,夏侯惇更是不方便和郭奕说些什么,向郭奕恭贺了一番,拍拍屁股便找手下磨砺自己的武功去了。
于禁虽然几日来和郭奕相处不错,不过他并不具备政治的敏感性,沉吟了一会,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夏侯惇离开不一会,他也借口离开。
剩下的李典虽然有心帮助郭奕,不过他始终未弄明白曹操到底是何意,猜测了几个方向,但是显然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最后向郭奕说了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留下一句承诺之后,不明所以的悻悻离开。
三人离开后,便只有庞统和郭奕在一室,没了顾忌,庞统一把拿过郭奕手中的圣旨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啧啧,小奕,皇帝的圣旨啊!我老庞还是第一次见,要不这份给我得了,等我回到荆州就裱起来,到时放个几百年,说不定后代还能卖个大价钱。”
郭奕一脸苦笑的看着不着调的庞统,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无奈地道:“士元,你说曹公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明白。”
庞统将手中的圣旨一合,随手扔到旁边的文案上,端详了郭奕许久,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道:“小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过出的我口,进得你耳,这个问题别人谁都不能谈起,你可同意?”
郭奕果断的点了点头,直言道:“你但说无妨。”
庞统起身踱步到门口处,伸头向外望了望,见左右无人,回身将两扇木门关闭,一脸正色道:“小奕,假如曹公要称帝,你当如何?”
郭奕此时手中正持着曹操的手书,庞统的惊世之语猛如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惊得他手一松,手书在空中翻了几下,落在地上,他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庞统,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一时间心中彷如惊涛骇浪,无法言语。
“嘿嘿,小奕,你不必慌张,这个问题你应该早就考虑过吧!快快道来,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郭奕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庞统面前,压低着声音怒斥道:“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隔墙有耳,万一泄露出去,你就是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庞统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看到郭奕惊慌的样子极是有趣,戏虐道:“大惊小怪,快说快说,再不说,一会我就出去乱喊,说你功高自傲,欲在叶县自立为帝。”
“你…”郭奕怒目看着庞统,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少年的心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的脸上突地就放松下来,嘴角一撇,轻笑道:“士元,你敢问我这种话,原来你早已有不臣之心。”
庞统先是一愣,继而打了个响指,一脸玩味道:“说对了,这汉王朝早就该换一番天地了。不过,你不答复我,我也明白,你和我是同样的想法。我若没猜错,曹公此举便是在试探与你,选择他还是选择忠于汉室?”
“是这样吗?”郭奕俯身捡起曹操的手书,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庞统搁置一旁的圣旨他又重新拿起来展开逐字分析。庞统见他看的认真,自己一时间无事可做,百无聊赖的开门走了出去,准备去找个酒馆好好的畅饮一番。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当太阳西沉,室内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郭奕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伸了个常常的懒腰,将手中的圣旨和曹操的手书放到眼前。
喃喃轻语,“聪明人做事都会思前想后,考虑的太多,往往自己陷入误区而不自知,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回到许昌,见到父亲,便可知道里面的用意,何苦在这里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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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在经过一连七天的紧张搜索后,曹操便下令解除了城中的封锁。
此刻,襄城县长的府衙后院中,曹操满脸兴奋之色的看着刚刚醒转不久的郭嘉,后者满脸苍白的躺在胡床上面,一个侍从此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曹操顺手接过,拿起碗中的汤勺轻轻的吹了吹热气,待药凉下来之后,再慢慢送至郭嘉的嘴边。
郭嘉醒来后,一直没有说话,慢慢的喝完药后,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曹操,轻声道:“孟德,你是不是对奕儿有间隙了?”
曹操刚刚放下手中的药碗,听到郭嘉的话后,身子一僵,有些意外的看向郭嘉,刚要说话,郭嘉却开口道:“孟德,我性子懒散,平日里无意于钱财权位,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替我爱妻报仇,铲平河北袁氏。
自我两人相交以来,虽说你是主,我是仆,不过你待我如同兄弟,我视你为兄长,很多时候,很多话我都不会说,因为你原意去做,就是把这天捅个窟窿,我也会陪着你。
奕儿…他性子随我,若不是他师父病逝,恐怕你两人不会机缘巧合的相识并且到他为你所用。
当时刺客那一刀刺向我的时候,我便知道刺客的目标是我,不是你,可是谁会如此大费周折的来针对我?
我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对方要针对的是整个郭氏,若是我死,目标便会是奕儿。
以你的聪明,或许你早已猜出,对方便是要激起奕儿的怒气,使得他会拼命壮大自己来自保,你也不用问我对方是何意?我也不知道。
不过,孟德,郭氏由奕儿来掌舵,他只会成为你手中一展抱负的利剑,永远不会伤害到你,你大可放心。”
郭嘉说完之后,目光直视曹操,后者此刻也平静的望着他,相视许久,两人突地都笑了起来。
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