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髦老头刚刚走进去的那个房间,嘴巴不停张合着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走到这横死女人的身边蹲下来问:“你是谁?”
女人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球看了我一眼,然后她张开了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没能讲出任何一句话,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我这时才注意到在这女人的喉咙上有一道夸张的刀口,这一刀将她的整个喉管完全切开,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出声。
“你用写的。”我朝着地面指了一下,示意她写字告诉我。
女人随之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似乎我又一次强人所难了。
“你不认字的?”我问。
女人点了点头。
这可真的是件麻烦事,不过麻烦并不代表这事没有办法解决,我可以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搞定眼前的难题。我对女人说:“那这样吧,我问你问题,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如果我说错了,你就摇摇头,可以吧?”
女人点头表示同意。
这很好!
于是我开始提问道:“是你在挠孙秀芬,就是那边那个人的脚心,对吗?”
女人点头。
“你是想提醒她,刚才进屋的老头很危险,是不是?”
女人点头。
“你是被刚才那个老头杀死的?”
女人再次点头。
“你是那老头的老婆?”
女人又一次用点头做出了回应。
“你的尸体被埋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用摇头、点头的方式回应,似乎我这个问题提得有些模糊。
我想了一下,又换了问题道:“你的尸体被藏在外面了?”
女人摇头。
“那是在屋子里?”
女人点头。
“被砌在墙里了?”
女人摇了摇头,但随后她又迟疑了一下,接着又换成了点头,同时她还用手朝地上指了指。
“你是说他把你埋在地板里了?”我问。
女人非常用力地点着头。
原来如此,所有的疑问到此应该已经全部解开了。孙秀芬之所以被鬼挠脚心并不是因为她老公不满她再嫁人,而是因为她所嫁的那个时髦老头实际上是一个杀人犯,那个被杀的女人在用挠脚心的方式提醒孙秀芬。
我转头看了眼孙秀芬,孙秀芬则一脸惊诧地回望着我,虽然她看不到那个被分尸的女人,也不知道那女人如何对我的提问做出回应,但通过我的话她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在愣了好半天之后,孙秀芬颤抖着抬起手,朝着里屋的房门指了指,然后小声地问:“老胡,他是……他是杀人犯?”
“应该是,起码有99%的可能性。”我回答。
“我的老天爷啊,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惊慌地问道,同时也紧紧抓住一旁我老姑的胳膊。
我连忙安抚道:“不用怕,我在这呢,他奈何不了你的,总之就先报警了,其他的事等来了再处理。”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控制音量,而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里屋的门随之打开了,时髦老头一边笑着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听你们说要报警,出什么事了吗?”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友善,我甚至根本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恶意,这个男人已经完美地将自己的本性隐藏了起来。
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快走几步挡在了孙秀芬前边,免得接下来这老头会对两个女人不利,随后我便放心地回答说:“确实出事了,我发现你杀了一个女人,还把她埋在了你家的底板下面。”
“什么?我杀人?你在开玩笑的吧?”老头依旧满脸轻松地微笑着。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或许应该考虑怎么把我们三个人全都灭口。老姑,报警,现在就打电话。”我眼睛盯着面前的时髦老头,同时稍稍侧头对藏在我身后的老姑说。
我老姑应了一声,随后便开始拨报警电话。
那时髦老头看出我是认真的,他脸上的假笑也终于收了起来,就在收起笑容的同时他也猛地朝我扑了过来,并从身后抽出一把半尺长的刀子。
这突然的举动把我身后的孙秀芬和我老姑都吓得惊叫了一声,但这老头能吓到的人估计也只有她俩而已。我很冷静地盯着老头持刀的右手,在刀尖刺过来的同时,我向旁边稍稍转身,然后探左手一把擒住了老头的右手腕,接着再用力一捏,疼得老头哎呦一声,他手里的刀也随之脱手掉落在地上。
毫无疑问,对于杀人这件事,老头子根本不会心存任何愧疚,他在出刀的时候脑子里压根没有半点犹豫。尽管他杀意已决,但毕竟他只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而且怎么看他都没练习过格斗,我要对付他实在太轻松了。
没费多大事,我便将老头的两个胳膊都扭到了身后,并且将他按趴在了地上。
孙秀芬被吓得退出老远,身体靠在墙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的老头。
我老姑这时也赶紧打了报警电话,几分钟后就赶了过来。我老姑和孙秀芬向说明了情况,立刻把老头给铐上。
随后我和几名跟孙秀芬一起去了老头的家里,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个上下身分家的女鬼以及孙秀芬去世老公的亡魂。
女鬼进屋之后就直奔床边,然后用手指着床下。
我过去把床移开,发现床下有一个一尺多高的长方水泥台,形状看起来就像口棺材。
很快就弄来了工具,开始破坏这水泥台,当水泥一块一块被破坏下来之后,里面很快就现出了已经干枯的头颅。
孙秀芬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在过去这么长时间里,她竟一直睡在一具死尸上面,这种事任谁都会觉得害怕,当然,我或许是个例外。
最后在水泥里发现了两具尸体,面对铁证,老头也没有抵赖,直接坦白交代了一切。
本来老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过十年前他因为年龄的问题被公司买断合同,从此失业在家。他并没有打算另找工作,因为公司买断合同给了他几万块钱,他老婆每个月也有两千多块的退休工资,他觉得这些钱已经足够生活了,所以就不打算上班,只想再玩几年,坐等退休。
在家休闲的第一年时髦老头就加入了摄影俱乐部,他又是买相机,又是添器材,买断合同的钱很快就被他花光了,从那之后所有的家庭开支都由他老婆在承担。
一个男人不养家,反而要靠女人的钱来生活,这样的状态很快便引起了他老婆的不满。
老婆天天在他耳边催他出去找工作,一天到晚地唠叨个没完,老头实在受不了,只好去找工作。
不过当时他已经五十七岁了,现在年轻人找工作都困难,更别说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了,在几经碰壁之后,他在一个体育场找了个夜班保安的工作。本来他以为这就是打更,晚上过去睡一觉,谁知道夜班保安根本不能睡觉,就连趴桌子上闭个眼睛都会被监控拍到,并且扣工资。
他因为晚上偷睡觉被保安队长骂过好多次,他哪受过这种气,一怒之下就辞了职。
回家之后他怕他老婆嘟囔,就骗她说工作挺好,于是他每天晚上还是照常出去“上班”,等到白天再回来,可是到了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他又傻眼了,装不下去了他也只好承认自己辞职的事,于是接下来他老婆就又开始嘟囔了。
用老头自己的话来说,他觉得那女人的嘴就好像一台喷粪的机器,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那台机器总会把大粪往他身上喷,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大粪埋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有天晚上他老婆在临睡前又嘟囔,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拿起床头的台灯砸了她老婆一下。
他老婆被砸疼了,但并没有死,她从床上跳起来指着老头的鼻子破口大骂,吃软饭、窝囊废等等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老头也同样起了身,不过他没有还口,而是直奔厨房拿了菜刀,回来一刀割开了女人的喉咙。
在杀了自己的老婆后,老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全身舒爽。
当天晚上他把他老婆的尸体剁成好几份,然后全部放到冰箱里冻上。
他老婆的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亲戚就是一个在农村的妹妹。过年的时候妹妹进县城找她姐,见姐姐没影了她就怀疑是老头把她姐杀了,因为之前她们姐俩通电话的时候就提过离婚的事。
老头一看情况不对劲,干脆把妹妹也给杀了,之后他就在家里用水泥弄了个台子,把姐妹两个人的尸体砌在了里面。他以为自己做的事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一切竟因为鬼挠脚心而败露。
老头认罪伏法,当我把这消息带回给那个身体分家的女鬼后,她的亡魂也终于可以安息。我看到另一个女人在远处向她招手,她俩走到一块,然后手牵着手一起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想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