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做出了应该有的反应,有的转头朝我这边看,有的立刻逃开,有的甚至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准备拍照,但唯独那个黑衣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腰上,他向前连跄了四、五步,然后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我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以这一脚踹完我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果然,那个被踹倒的人坐在地上转回头,一边扶着眼镜一边结巴说:“谁……谁谁打我?我报警啦!”说完,他又开始在身上摸手机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演技,尤其是那张脸,跟死亡助理的画像差得太多了,我压根就是追错人了——如果是那个一招降伏白虎式鬼的黑衣人,我刚才那一脚应该根本不会踹中才对,或者就算踹中了也不应该把他踹趴下。
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该逃走的时候,忽然,我发现在我前方大概15米左右远的地方有个人,那人正在盯着我看,手上好像还有动作。
我连忙将视线从被我踹倒的眼镜男身上移开,并转到前面那个人身上。
那是个男的,瘦高个,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单西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右手在用拇指朝着一条胡同里指着,然后他便转身走进胡同,动作麻利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快得就像一只鬼。
是他了!
我从身上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扔给了那个嘟囔着要报警的眼镜男,就当是赔偿给他的衣服清洁费还有医药费。随后我便小跑着去追那个黑色西装,并转进他刚刚给我指的那条胡同。
胡同里有点黑,但两个楼房的灯光足够多,就算没有路灯我也能清楚看见前方。那黑西装并没有走得太快,看起来这次他是不准备再跑了,他想要跟我来一个了断。
很好,我正求之不得呢!
他不跑,我也不跑,我没有向他提出任何问题,就在他后面跟着一直走。
我们来到楼区内的一处相对宽敞的空地,那黑西装站住了,然后转身面朝着我。我也随即站住,并快速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他的脸。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单从肤色上来说,他确实与我所知道的死亡助理一致,但是五官相貌上却有着明显的不同——死亡助理的五官阴柔,甚至有点像女人,但眼前这男人五官更为精致,绝对属于英俊的范畴内,压根不像女人。
他的个头比我高,四肢修长,但身型并不算壮硕,估计比拼起力量来应该是我占优。但他的衣着非常单薄,西装里面貌似只穿了一件单衬衫,我不知道他是不怕冷还是故意穿这么少,总之他这种穿着,在灵活性上肯定要优于我了。
“说吧,多少钱?”
黑西装开口说话了,他声音冰冷,听不出什么感情,就像在念课文——这跟谢茹对死亡助理声音的描述完全不同。
“什么多少钱?”我反问。
“多少钱你才肯别来蹚这浑水?”黑西装继续说。
“一上来就提钱的事,看来你对我还挺了解的嘛。你知道我是谁?”我试探着问。
黑西装没应声,而是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然后甩到了我的脚下。“1万,拿着,走吧。”
“喂喂喂,你是在打发要饭的?再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我边说边把钞票踢回到黑西装的脚下。
黑西装看了眼脚下的钱,又看了看我,然后轻叹了口气,“我警告过你了。”说完,他居然转头要走。
已经到了这地步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我几步追到他身后,轮拳打向他的后脑,下手根本没有留情。
黑西装立刻向左闪头,我的拳锋几乎擦着他的耳朵空挥了过去,还没等我再出第二拳,那黑西装竟反身一掌打向我的胸口。
他胳膊比我长,腿也比我长,而且动作非常灵活,如果真拉开距离对攻,败的肯定是我,要想胜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贴身用摔法把他放倒。所以那一掌推过来,我并没有向后躲,而是将手臂挡在胸前快速迎了上去。
黑西装那一掌还没来得及发力,我整体身体已经倚住了他,随后我右手抱住了他的腰,接着单臂用力上提,身体同时向后仰,给他来个德式的拱桥背摔。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招,双脚瞬间便被我抬离了地面,而没有了借力点,他被我摔过去便是板上钉钉、绝对逃不过的事情了。
可就在我后仰到一半的时候,这黑西装快速念叨了一句,紧接着我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开始下坠,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我一慌神,右手也松了劲,那黑西装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掌猛地向下一推。
我的脚下原本是结石的地面,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无底洞,我被推得直往下坠,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种局面!
接着,周围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虚无的状态持续了大概3、4秒,紧接着我突然感觉脚下又踩到地了。随后眼前一亮,我又站在了刚刚那个楼区里面,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放着那一沓钱,可是那黑西装却没了踪影。
我低头看了下我的身上,我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浓稠的阴气,它们正从我身上向外扩散着,刺骨的寒意从我身体里往外钻,冻得我连打了几个寒颤。我赶紧念了八阳咒把身上的阴气驱散,但在大冬天里想要马上暖和回来可不那么容易。
“喂!你他妈去哪了?给我滚回来!!!”我站在空荡的楼群里大声喊着,但根本没有人做出回应。
妈的!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眼睛也瞄上了地上丢着的钱。
本着不拿白不拿的精神,我走过去把一沓百元大钞捡了起来。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我那个懂梵咒的圈内同行。
“知道来路了?”我接起电话立刻问。
“知道了!不过,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见到这玩意的,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手,老老实实回家睡觉什么都别管了,这可不是你能应付的东西。”这哥们的声音明显都有些抖了。
“你已经说晚了,我刚跟那个用这种咒的人交了一次手。”我说。
“啊?交手了?那……那你还活着?”他惊讶地问。
“废话嘛,当然活着。不过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好像把我关在了一个一片黑的地方,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影了。”我说。
“那你就谢天谢地吧!我告诉你,那个符咒是无常开灵道的冥符!你遇到的估计是他妈的阴差!总之别跟他们打交道,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阴差?你确定?”我有些怀疑。
“错不了!我查了我祖师爷留的书,还找专门研究这事的人问过,绝对错不了,是冥符,活人可使不了这东西。”他确认说。
“你确定活人用不了?跟我交手那家伙虽然有点像鬼,但应该是个活人。”我边说边回想着刚刚那个黑西装。他身上确实有非常淡的阴气,但那更像是被附身过的人残留的阴气,而不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我的眼睛应该不会看错。
“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朋友坚持说。
“好吧,就算他是鬼阴差,但阴差纵鬼杀人,这种事你听说过吗?”我问。
“这个……还真没听过。”
“那开灵道是怎么回事?”我继续问。
“大哥,你做阴阳师都这么多年了,灵道都不知道?”
“阴阳路?”
“对!就是那个!通鬼门关的阴阳路,那也叫灵道。无常能在特定的地方开灵道,你就别去招惹他了,万一让他把你关进阴阳灵道里,估计凭咱们这点本事是甭想出来了。”
我很不喜欢他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说法,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今天我确实栽在了那黑西装小子的手里。
不过,阴差、无常……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似乎一些困扰我的问题都能解释清楚了。
黑西装在半岛咖啡店旁边的墙上开了灵道,把姚远和陆兮都放进了鬼门关,然后恶鬼把姚远撒成了两半,而陆兮则被黑西装带了出来。
学校里还有一个小矮个,他也是黑西装要对付的目标,可是他那天并没有去参加派对,所以黑西装又返回来找他麻烦,结果被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见我就走,估计是因为灵道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开,必须要满足某种条件,而我现在所站的这片空地就恰好满足了这个条件,他在这里跟我斗,无论胜负如何他都可以随时抽身。
我是误打误撞,他是有备而来,果然是被他算计了。
我顺着胡同返回大道,然后过马路回到学校里,等我再去到体育馆后身的林荫道时,那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不过那小个子男生早就不在那里了,只在地上留下一滩湿印。
我给陆兮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关于那个小矮个的事。
陆兮还真就认识他,她告诉了我那小矮个的名字,还告诉我他是文学院大三的住校生。我又向陆兮问了下男生宿舍的位置,然后便去宿舍那里找矮个男。
冬天大学生穿戴的都比较多,所以宿舍保安也认不清谁是谁,我直接进到了男生宿舍里,然后一边向学生打听一边找,很快就来到了矮个男的宿舍门口。
我拧了下门把手,门没锁,我直接推门进到了宿舍里。
宿舍里面住着三个男生,矮个男的床在靠窗台的位置,这时候他正窝在桌子上专注地盯着电脑,连我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同宿舍的两个人发现了我,有一个问了我一句:“你找谁啊?”
“我找他,那个尿裤子的。”我指着矮个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