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急忙说道:“是玉儿!皇后身边的玉儿!她一定是因为上次我救了巧月,所以怀恨在心!一定是她!”
容锦轩痛心地看着她,“难道之前你去景华宫也是她预谋的吗?为何你可以为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容锦轩不再看童洛初一眼,站起身子,背对着她。半晌过后,他朝身后命令道:“来人!将苏洛关进大牢!”
说完,他便向前走去,任由一群侍卫走过来,铐住童洛初的双手,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忧伤道:“为何你不信我?我犯了什么罪,你要抓我!”
容锦轩停住脚步,冷声道:“因为你始终心系齐国。因为你不该违背朕的意思!”
他对她自称“朕”,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这样的他,让她陌生。她苦笑道:“那你又何必留下我?”
“因为你还有些许用处。”
童洛初看着容锦轩消失的背影,她笑了,凄苦的笑了。原来就因为她是齐国人,所以他不信任她。是不是她当初如若穿到雪国,他就不会这般不信自己了?原来她献计借箭,所以他才将她留在宫中。是不是她当初不那么多管闲事,他就不会将自己留在他身边?既然如此,又为何给她那些暧昧,让她曾经还为了不能给他一个承诺而苦恼?
童洛初被带到大牢,潮湿的牢房阴冷,本就还没痊愈的身子,此刻更加难受,身子也不住地发抖。她紧紧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古代的大牢,她心里很是难受,不是因为犯罪,而是因为他的不信任。
“皇上驾到——”
玉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连忙扶起安雅贞,激动道:“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容雅贞开心地不敢置信,她快步走出去迎驾,看着来人正是容锦轩,她心里欣喜万分,连忙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
“皇上吉祥!”
容锦轩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内,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容雅贞,又将视线落在她身旁的玉儿身上。
玉儿见容锦轩一直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有些惊慌,但是她表面上依旧佯装镇定。
容锦轩收回视线,看向容雅贞,淡漠道:“骗苏洛去景华宫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玉儿做的?”
容雅贞顿时一脸无辜地跪在容锦轩面前,急忙澄清道:“皇上,您冤枉臣妾了!臣妾没有做过陷害苏洛姑娘的事啊!”
玉儿也连忙跪下,说道:“皇上,你冤枉娘娘了。那件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每天除了伺候娘娘起居,就是陪娘娘在佛堂打坐。请皇上明察!”
容锦轩眼睛死死地盯着跪着的两人,他不相信他认识的苏洛是一个随便诬赖别人的女子,但是容雅贞确是与他从小长大的,他自是了解她的个性,她定然不会是那种心存歹毒之人。至于玉儿,他虽说有几分怀疑,但是宫里的人确实看到的是梓香带着苏洛去的景华宫,而梓香与玉儿是不相识的。
即使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苏洛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思,跑去景华宫,但是他还是不能再面对她,他害怕会从她的眼里看到对他的鄙弃与嫌恶。所以他宁愿将她关进大牢,让她恨他,也不要她的嫌恶!
片刻之后,容锦轩正欲离开,容雅贞怯生生地说道:“这天色也晚了,皇上不如留在这里就寝吧。”
容锦轩的丹凤眼里敛去往日的妖魅,只留满满的冷冽,他冷声道:“你要记住,朕和你有夫妻之名,永不可能有夫妻之实!以后你就好好在凤仪宫呆着,至于这凤仪宫里的太监和宫女若无要事,就不要出这里半步了!”
看着容锦轩离开,容雅贞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玉儿爬过去,扶起容雅贞,惊慌地叫道:“娘娘!”
容雅贞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凤仪宫的门口,一行行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划过她美丽的容颜,滴落在地上,渐渐晕染开来。她凄美的笑颜在嘴边绽放,她绝望地念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玉儿心疼的轻声唤道:“娘娘——”
夜深寒重,童洛初只觉着全身如身处冰窖中般的寒冷,头似千斤重,她靠着墙角,身子却还是不停地瑟瑟发抖!她脑中一直重复的是容锦轩不信她!
突然听到牢房外传来一个声音:“官爷,您行行好,奴婢就看一眼,很快就出来!来,官爷,这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官爷的酒钱。”
“只能进去一会,要是被皇上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哎,哎!奴婢耽误不了您多少工夫的。”
随后开锁的声音响起,童洛初勉强自己睁开眼,正好瞧见巧月出现在牢房里,巧月快步走到她面前,见童洛初蜷缩在角落,身子不住的发抖。还好她来之前,有想过童洛初身子没好,这才将篮子里的药端了出来。
童洛初喝完药,虚弱的说道:“巧月,还好有你在!”
巧月看着角落里的童洛初不语,歉然道:“小姐,对不起!”
童洛初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是他不信任我。”
巧月低下头,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童洛初,心疼道:“想当初小姐是多么活泼好动的人儿,可现下您却如此虚弱,奴婢看着都心疼。”
突然,巧月愤愤不平道:“奴婢要跟皇上说清楚,跟他求情放您出去。您这身子呆在这潮湿的牢房,哪能好的了啊。”
童洛初一手扯住巧月的衣角,一手握住胸口的玉佩,大大的眼睛盯着它,眼神哀伤,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雕工精美的鸾凤,虚弱地摇头道:“他若不信我,我宁愿呆在这里。”
巧月担忧道:“小姐啊,您会死的!”
童洛初紧靠着墙壁,将微微发烫的头颅斜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壁上的凉意倒让她有几分的舒适,她坚定道:“我不会死!我会等到真相出来的那天!”
巧月垂下眼眸,嘀咕道:“何苦呢,你迟早会死的。”
童洛初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巧月对着童洛初笑了笑,才道:“没什么。小姐,奴婢该走了,不然待会让皇上知道了。”
自巧月走后,童洛初就侧躺着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发呆,为何他不信她?她虽然对景华宫心存好奇,但是却从也没有执意非去探个究竟不可,可是现下他却将梓香的死,玉儿的陷害全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上天貌似从来没有厚待过自己。
四岁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断了呼吸。后来遇到院长待她如亲生女儿,她以为她抓到了幸福的尾巴,可是好景不长,院长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也死了。而随后出现的严哲给了她短暂的幸福,也抛下她选择了自己的好姐妹苏雪。
而如今她终是爱上那个给她关心、给她温暖、给她一场梦的妖魅男子,可是此刻却因为他的不信任而进入大牢。 是不是她真的就像别人说的,她是个不吉之物,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幸福总是离她那么远,那么远,她甚至都不曾看到它的样子了。
寒风缭乱了这寂静的夜。冷风肃杀,寒意拂过人心千千万。远处的临天阁灯火依旧燃烧。
容锦轩端着白玉酒杯,眼神迷离地俯瞰着整座皇宫。他记得前几日他还在这里送给了童洛初一块鸾凤和鸣的玉佩,可是今日她却看到他如此狼狈的身世。
夜风吹得他的衣袍瑟瑟发响,他仰头,将烈酒全数灌进自己的腹中,辛辣的味感刺激着他的味觉。他侧头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后面不起眼的地方,那个地方他最清楚不过了,她就在那。他挪不开自己的视线,久久凝视着那儿,眼神哀伤而自怜。
“很痛吗?”从楼梯口走出来一个约莫四十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裳,外披一件白色兔毛滚边的斗篷,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自嘲。一双丹凤眼里仿若有千般忧伤化成水似得滴落出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锦轩。
中年女子走到容锦轩面前,葱玉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再一次问道:“这里是不是很痛?”
容锦轩欲言又止道:“母后——”
宁宣太后低头看着石桌上一坛坛的酒,她拾起一个白玉酒杯,灯光下的酒杯泛着一丝浅光,她平静地说道:“哀家日日呆在景华宫,那种夜夜承欢在容阔的身下,不敢见这宫中的人,那种痛绝不下于你今日的痛!”
她轻抿一口小酒,然后似发泄般的狠狠摔下酒杯,看着四分五裂的酒杯,她长久积怨的心里却有着片刻的解恨。她眼神忧郁而哀伤地看向容锦轩,咬牙切齿地说道:“记住今天的痛,此后连着哀家的痛,一起还上!”
容锦轩丢掉手中的酒杯,酒杯与地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他掀起白色的衣袍一角,跪在了宁宣太后的面前,痛心道:“儿臣不孝!”
宁萱太后扶起他,盯着与她分外相似的眼眸,手指抚上容锦轩绝美的容颜,思绪回到了曾经,眼神飘渺而难以捉摸。她自言自语道:“哀家这辈子最歉疚的便是你父皇。当哀家与容阔打情骂俏时,想起的却是你父皇!他定然恨哀家于骨子里了!”
她双手捧着容锦轩的脸,泪如雨下,泪水在她逐渐衰老的容颜上斑驳成伤。她哀伤道:“轩儿,母后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不求你父皇的谅解,只求你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而恨母后。”
容锦轩沉默了片刻,压抑住心中的痛,才应道:“儿臣怎舍得怨恨母后。”他眯起眼睛,全身都散发出阵阵寒气,恨恨道:“儿臣只恨他!!”
宁萱太后自腰间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擦拭干自己的眼泪,才道:“哀家虽不曾见过那个苏洛姑娘,但也没少听安平和长宁提过,苏姑娘确实不是个坏心眼的女子。只是轩儿,现下你愈是中意苏姑娘,愈容易惹怒容阔。虽说他在朝野中势力渐渐削弱,但还是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