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白行简已离开半月有余。这半月来,百里瑨也似忙碌的很,只偶尔来过一两次,询问一下紫桐适应与否。紫桐镇日的无所事事,便让水若带着她在这偌大的百里山庄到处走走。
自从知晓了“清平调”深藏的秘密后,她心里总是在回想那日所看到的一切,既然“清平调”能引她入幻境,为何不能彻底一点让她看清楚呢?她的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某一日,终于恍然有所悟。
这夜,风轻云淡,月色颇美。紫桐携了焦尾琴登上了流云台,忆及那日白行简温言哄她莫要贪杯,心中顿生了一丝恼意,他这一去半月有余,却是一丝音信也无。她告诫自己莫要介怀,他此去定是有紧要之事,可……可她如何能不介怀呢。
心中烦闷,想起了那日果酿的醇香甘甜,反正现在也无人叮嘱她莫要贪杯,逼着她喝下那黑漆漆的醒酒汤,她现在想喝便喝,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喝完了还就偏不喝醒酒汤了。怎样!反正那人又不在了!
紫桐憋着一股倔强,出声吩咐水若去拿几壶果酿过来,她要一次喝个痛快。
水若不敢怠慢,去拿果酿的同时,吩咐碧若去跟百里瑨禀告一声,她见这位娇客今晚的言行举止隐隐有些不妥,怕出了什么状况。庄主特地嘱咐过,有什么特殊的状况要及时向他禀告。
紫桐执起蓝紫珐琅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壶见底又执起另一壶的时候,一只手倏地按住了她。
紫桐半垂着头,骤然间看到按着自己执酒壶的手,心头浮起了隐隐的期待,又夹杂了难以忽视的狂喜,莫不是…..他……回来了?
满含期盼抬起头的瞬间,脸上的欢喜之色顷刻间消散得涓滴不剩,眼底只余下浓浓的落寞神色,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百里瑨将紫桐的一切看在眼里,隐有几分不忍,出声宽慰道:“衡之若见你如此,定然不能安心。他现在被一些琐事绊住,暂时脱不开身,事情一解决,立刻就回来接你!你莫要担忧!”
紫桐欲出口询问他的近况,但想想还是作罢,百里瑨若愿意同她说,早就说了,何以现在这般含糊其辞。
紫桐落寞地摇了摇头,复又执起桌上的珐琅酒壶。
百里瑨瞥了一眼紫桐横放在一旁的琴,温和笑道:“有酒无乐岂不无趣,在下能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百里瑨目光灼灼地看了眼焦尾琴,又抬眼看紫桐,问道:“不知此琴名为何?”想起了那日他同白行简弹奏此琴,皆只得到了一个哑音,百里瑨对此一直迷惑于心,今日定要探究出个一二来。
紫桐见百里瑨兴致颇浓,也不推辞,将琴自绒布套中取出,边拿边回答百里瑨,“此琴名曰焦尾。”
“焦尾?!”百里瑨听罢心里惊疑,过往一些零星的印象闪过脑中,他语出试探道,“我曾有幸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一段上古传闻,传言道,仙山峨眉金顶上有一无量仙尊,他有一把爱琴终日弹奏,他的这把琴呢…..正是名曰焦尾。呵!真是凑巧了,紫桐姑娘的这把琴也叫焦尾。”
紫桐听后心里打了个突,但脸上却毫无异色。她与老头相伴千余年,倏不知老头竟然是无量仙尊。她听百里瑨字里行间分明就是有意试探,心里隐生几分不悦。
紫桐将焦尾琴轻轻地横放在桌上,笑道:“上古传闻是真是假谁人知呢,许是凑巧罢了,这琴是我一故人所赠,焦尾之名亦是他所取。这琴他是打哪来的,我也不知晓。”
“哦……不知姑娘那位故人如今何在?”百里瑨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珐琅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那故人行踪不定,云游四方,从无固定所在。”紫桐心里叹息,人心许是这尘世最复杂之物了。她初历人世不久,便也要学着探析这深不可测的人心了。唉……但她哪里是眼前这人精的对手,怕是他再问下去,她便要露馅儿了。这焦尾琴是她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紫桐的这点小伎俩,百里瑨看得分明,他也无故意为难之意,便让这话题就此打住。
紫桐见他无意再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手轻抚在琴弦上,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百里瑨执起蓝紫珐琅酒壶,为自己斟了杯果酿细细地品着,静待紫桐的琴音。
素手纤纤,紫桐轻轻地挑动琴弦,“清平调”的泠泠悠雅之音流泻而出,流云台四周摇曳的轻纱慢慢地停止了晃动,流动的空气仿似凝滞了一般,流云台出现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感。
上次用笛子吹奏“清平调”出现了朦胧的幻境,这次用回焦尾琴,紫桐有意再试验一番,因此格外用心地将灵识中的鎏金字符一个一个地融入琴谱中。
从紫桐挑响琴弦的刹那,百里瑨清冷的眼眸微眯,一丝冷光沉入眼底,这把琴果然另有玄机。随着琴音的渐渐激扬,百里瑨不自禁地出现了些许恍惚的神色,待他惊觉不对想要抽身之时,意识已被带入琴音之中。
紫桐专注于琴音之中,对周围一切恍若未觉。
骤然间,她的灵台一震,有一扇光眼之门洞开,一幕幕清晰的动态画面穿过光眼直达识海。紫桐凝神望去,只见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