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抬头看着滕琳语,眼中的寒意更深了。
滕琳语近距离地被紫烟用冰冷的视线注视了,她忍不住开腔问道:“紫烟姑娘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
“你是女人?”紫烟缓缓地说道。
滕琳语心中一惊,完了,紫烟肯定误会她是那种吃饱没事干跑妓院来调戏她的千金小姐了。
“紫烟姑娘,请听我解释。”滕琳语脱口而出。
紫烟冷着脸甩掉滕琳语的手,说:“青楼这种地方,不是你这样千金小姐能来的,你还是请回吧。”
“紫烟姑娘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也没什么富贵命,我只是个被丈夫休掉的女人,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紫烟姑娘听一下我开出的条件,至于你答不答应跟我走,由姑娘自己决定。”滕琳语深吸一口气说道。
紫烟听见滕琳语的话,她眼中充满压抑,眼前这么美好的人怎么……
时若霖比紫烟更震撼,滕琳语怎么将自己贬低成那样,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吗?
滕琳语轻轻一笑,“紫烟姑娘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愿意听我讲我的条件。”
“你是要我去你那儿做舞姬?”紫烟试探性地问。
滕琳语摇了摇头,说:“不,不是让你做舞姬,而是让你去我那儿工作,帮我调教训练新来的舞姬,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你出来招呼客人,如果哪天你想上台表演,我不会阻拦你,全由你自己做主。”
大概是滕琳语话语中透着真诚,紫烟爽快地答应了。
滕琳语高兴地差使大爷一般的时若霖去帮紫烟赎身,滕琳语带时若霖出来自有她的目的,她想将人家的镇店之花魁带走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钱,大约还需要时若霖的身份。
请到了合适的人选后,滕琳语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店面的装修工作,她打算弄个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高级会所。
不可能太突兀,这样古人可能接受不了,而以她的个性却也不会太保守。
她要做的是独一无二的事。
今天一大早,滕琳语就拉着时若霖去她选好的店址,这里曾是一家青楼,但半年前经营不善倒闭了,之前滕琳语走遍了京城各处,最后还是回来这里,跟时若霖说这个事后,她拿着从账房支取的银票大手笔地将这家店买了下来。
她之所以选中这里,不只是看这里的内部结构符合她的要求,还有这家店地处京城繁华的闹市中,而且这条街道的附近是京城有钱人的住所,可以保证一定的客源。
刚踏入店中,时若霖英俊的眉头微微上挑,才几天没来,这里就大变样了,原楼梯改了方向,原本的楼梯口处变成了一方高台……
时若霖回头对上滕琳语的眼中的笑意,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你一大早拖我来这儿,要做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滕琳语用眼神提醒他,店内的变化以及多出来的人。
这里的很多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员工招聘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么剩下宣传工作了。
她的目标客户群是富有人家,所以时若霖的身份,她可得好好利用利用。
时若霖看到滕琳语眼中不怀好意的笑,他心怀戒备地问:“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滕琳语笑嘻嘻地看着他,说:“若霖,你不要这么敏感嘛。”
“不是我敏感,而是你前科太多了,让我不得不防。”时若霖感叹道,不是他多心而是每次滕琳语拿那种眼神看他,他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事了。
“若霖啊,你真的太多虑了,像我这种对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人,怎么可以打坏主意呢?”滕琳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时若霖被她这样一说,冷不叮地打了个寒战,“为朋友两肋插刀?你确定你不是要说,插朋友两刀?”
听见时若霖的指控,滕琳语立即严肃地说:“若霖,你是觉得我这个不值得当朋友嘛?还是我的话就那么可以信?”
“不,当然不是这样。我真诚跟你做朋友,就是不晓得你……”
“不晓得我什么?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了,你怎么还会怀疑我跟你做朋友不真诚呢?”滕琳语反驳着。
听见滕琳语这样说,时若霖无语反驳,滕琳语说的是真的。
不一会儿,滕琳语换上笑脸,对时若霖说:“你快来帮忙啊1
“来了。”时若霖无奈地应道,看来今天是逃不过干体力活儿了。
这时,紫烟走过来,她指着工匠搬进来的大件物品,问:“琳语,刚刚送过来的东西,你是要干什么用的?”
滕琳语顺着紫烟指的方向看去,应了声:“哦,那是酒柜。”
“啊?”紫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酒柜,愣了下。
这些天,她一直跟在滕琳语身边,不仅看到不少以前没看到的东西,更见识到滕琳语的厉害。她不禁庆幸之前她点头答应跟琳语走的决定真是很明智。
一直沉默的跟在滕琳语身后的时若霖开腔问道:“什么酒柜?”
滕琳语转头瞪了时若霖一眼,她轻拍着胸口,“呼,你想吓死我啊?”
“你若想死,我还舍不得你死呢。”时若霖反射性地说道。
滕琳语的脸色变了变,紫烟也惊讶地看着时若霖,她看得出时若霖喜欢滕琳语,却不知时若霖竟然如此大胆地说出这样的话。
时若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的意思,你若死了,留下这样一个大摊子要让谁收拾?砸到这里面的可都是我的银子啊1
“原来银子比人重要啊。”滕琳语凉凉地说。
“滕兄,在下说错话了,请滕兄原谅。”时若霖立即道歉说。
滕琳语嘴角微微上扬,“我原谅你便是。”
突然,滕琳语眯着眼看着时若霖,问:“前两天我找你,你都推脱没空,今天怎么就这么空闲陪我到这里?”
“该忙的都忙了……”时若霖呢喃着,在滕琳语的瞪眼下,他改口说:“滕兄要求在下做的事,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切,就会说大话。”
说着,滕琳语从台阶走上中间的出来的台子,时若霖立即跟了上去,他靠近站在滕琳语身后,问:“你这台子是给歌姬表演的?”
滕琳语被时若霖的话吓倒,她拍着胸口,说道:“喂,你又吓了我一次。”
想着,滕琳语朝地面看去,顿时有晕眩的感觉,上帝,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你怎么了?”时若霖拉了滕琳语一把,关心地问道。
“突然有点恐高。”滕琳语实话实说,她以前都没不怕高的,这个症状好像是被易寒从半空中扔下去后才出现的。
“恐高?”时若霖先是一阵大笑,然后在滕琳语的怒视下闭上了嘴,好心地将牵着滕琳语从高台上下来。
这时,完成滕琳语交代的活儿的木匠走过来,恭敬地对滕琳语,说:“滕老板,你要我做的活儿都完成了,如果你确定没问题,我还接了其他地方的活儿,希望滕老板先把工钱给结了,我好过去接活儿。”
滕琳语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木匠,说:“陈师傅,来这是给你工钱。”
突然滕琳语想到木匠的话,她好奇地问了句,“陈师傅,你怎么这么快就有活儿了?”
木匠语带骄傲地说:“是潇王府的李管家亲自上门请我过去干活儿的,听说潇王爷要大婚……”
滕琳语因为木匠的话,脸色变得苍白,在一旁的时若霖见状,立即上前呵斥道:“既然工钱都结了,你可以走了。”
木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时若霖的怒意让他快速收拾了家伙,快速离开了。
滕琳语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责备道:“若霖,你在干什么?”
“琳语,你……你没事吧?”时若霖不理会滕琳语的责备,而是关心地问。
“我没事。”滕琳语再次叹道,然后她抬眼看着时若霖,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虽然她言语平静,但她的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甚至她的眼中还含着眼泪。
“琳语……”时若霖轻唤着滕琳语的名字,他不想伤害滕琳语,才会刻意隐瞒,甚至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让滕琳语找不到,可惜,还是没能将这件事掩盖住。
滕琳语惨笑地说:“我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吓到了。”
“所以走了神……”
怎么会这么快?她才离开不到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地娶别的女人回去……难道他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那个女人,是柳玥蓉吧?
时若霖见滕琳语的脸色越来越糟糕,他的心忽然一紧,像在回应滕琳语的悲伤。
然后,时若霖想也不想伸出长臂将滕琳语拥入怀中,他在她耳畔轻声地说道:“琳语,想哭就哭吧,那样比较好受。”
滕琳语的额头轻轻地贴在时若霖的胸口,眼泪开始不听话地滑落……
“琳语,我一直很担心你,我知道虽然你一直表示对这件事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你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听着时若霖的话,滕琳语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对,她像他说的那样一直装作不在乎,但她却在乎得要死。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人,才会在再次听见他的消息时,心那么痛,眼泪会止不住地落下。
原来感情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说放下就能放下。
想着,滕琳语的哭声由最初的小声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滕琳语的哭声严重地影响到时若霖的情绪,他轻轻地抱着,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放纵地发泄心中的悲伤。
原本站在滕琳语身后的紫烟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忍不住后退,并将在周围出现的人差使开,不让人去打扰。
当她转身要去忙其他事物的时候,不恰巧地对上门外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的视线,紫烟微微一愣,然后冷着脸问:“对不起,小店还未开业,请这位公子移步别处。”
那冷面的黑衣男子瞪了紫烟一眼,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紫烟突然觉得来者不善,她快步上前,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我不许你伤害里面任何人!”
那冷面男子回头瞥了她一眼,快步地离开,并消失在她面前。
明山回到潇王府立即找到在后院中跟自己对弈的时若海,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下决心似地走过去,静静地开口说:“王爷,明山回来了。”
“她……”时若海身体微微一僵,“怎么样了?”
“王爷,对不起,属下无能。”明山自责道。
明山的反应让时若海猜到大概发生什么事了,他手中的黑棋啪地一声,毫无规律的落在棋盘上,明山被他这一落子吓到。
“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后,哭得很伤心,不过,襄王爷一直陪在她身边。”明山将事情清清楚楚地禀告说。
时若海拿起一颗白子,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道:“如此也罢。”
他以为她不会哭,结果还是……时若霖陪着,她应该很快就能从伤心中走出来,而随着时间推移,她应该可以完全将他忘记。
他有他必须做的事,而她,他只能辜负于她了。
“我要娶亲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不久后,父皇和端木辉应该会抓着这个时机,恶意为难我。”时若海平静地说着。
“属下也在担心这件事。”明山忧虑地说,“王妃被休掉的事势必也已经传了出去,到时王妃的安慰会受到威胁。”
“这个我考虑到了,不过不用担,易寒一直暗中保护着她。”时若海轻声地应道,此刻的他无法像往日面带微笑,即使有,也只能苦笑。
他一直说要保护的人,此时却被他亲手推入危险之中,现在他只希望他的计划能快些结束,那么就不会再伤害到她了。
“易寒?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明山反问道,“上次掳走王妃的,也是他?”
想到易寒的身形,明山产生了如此联想。
但很快地,明山心中浮现疑惑,“听说这个易寒,性格十分古怪,他怎么会愿意去保护王妃?”
“他曾受鬼盗子恩惠,欠了鬼盗子一条命,让易寒保护她,也是我跟鬼盗子协议中的一部分。”时若海没有刻意向明山隐瞒、
“明山,准备下,明天去报国寺。”
他有些日子没去看他了,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他拿到辟邪犀的那天……
明山听到这话,立即回应说:“是,王爷。”
风好像大了,时若海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这是要变天了吗?
滕琳语对于自己哭倒在时若霖怀里的事,很是介意,甚至觉得丢脸丢到外婆家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省得跟时若霖见面。
但这只是她的臆想,住在同个屋檐下,她怎么可能看不到时若霖?
所以此刻,她非常非常尴尬,可她又不能不说话,所以她开始找话聊了,可她吞吞吐吐地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你……”
时若霖挑了挑眉,反问道:“我怎么了?”
滕琳语哑口无言了,她确实不晓得跟时若霖说些什么。时若霖看着滕琳语,淡淡地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副白痴样。”
白痴样?听到这个词,滕琳语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就要瞪眼怒视他,结果瞥见时若霖眼中的笑意,才明白他是故意的。
突然紫烟轻轻拍了拍滕琳语的肩膀,问道:“琳语,你在想什么呢?”
“啊?”滕琳语被唤回现实,她转头看着紫烟,“什么事?”
紫烟轻叹着气,说:“襄王爷刚刚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
“嗯?”滕琳语轻轻应道,然后没了下文。
时若霖和紫烟飞快对视了一眼,这个是什么答应?显然滕琳语并没听清他们的问题,而随口应了声。
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滕琳语转头对紫烟说道:“对了,紫烟,你待会儿去看看新来的舞姬的状态,还有跟厨房的大厨们说我今日之内要见到成品,还有……”
紫烟听着滕琳语的安排,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滕琳语,“我明明只是你请来负责训练舞姬的,结果这会儿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儿全落在我身上了。”
滕琳语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说:“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待会儿,我可能要再出去转转,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没。”
紫烟微笑地看了滕琳语一眼,她感叹道:“你就知道消遣我,你安排这么多工作给我,那么你可不能在薪俸上委屈我。”
滕琳语听出紫烟在开她玩笑,但她还是点头,说:“你放心,咱的时兄可是有钱之人,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听见滕琳语这样说,紫烟笑了,然后开始忙碌滕琳语安排的工作。
时若霖见滕琳语安排完后,起身要离开,他连忙叫住她,说:“滕兄,你把工作都安排下去了,那你不会就想这样把我丢在这里吧?”
滕琳语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太沉迷了。”
时若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说:“正好我今天很闲,不如我跟你一起出去转转,顺便给你当保镖。”
滕琳语低头一想,她知道时若霖是在关心她,她感叹地说:“既然你这么无聊,那就一起走吧。”
不知何时天上飘下了蒙蒙细雨,初夏的些许闷热被这雨一扫而光,留下怡人的舒适。
大约是这场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滕琳语和时若霖没有撑伞,而是任由细雨落在他们身上。
滕琳语转头看着时若霖俊朗的侧脸,静静地说:“若霖,昨天……谢谢你了。”
她知道昨天她哭得很狼狈,最后还直接哭晕在时若霖怀里,但这句谢谢,她一定要告诉他。
时若霖看着滕琳语郑重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说:“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
“这话我听着别扭。”
滕琳语给了时若霖一个笑脸,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担心你会嘲笑我呢。”
“我怎么可能会嘲笑你……”
没等时若霖话说完,滕琳语好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一路小跑过去,时若霖面带笑意地看着滕琳语欢快的模样,刚想开口让滕琳语注意安全,一辆从身后窜过来的马车飞驰地从他身边经过。
时若霖被这突然出现的马车吓到,他转头要去骂那车主时,刚一抬头却看不到滕琳语的身影,他急了……
滕琳语感觉被人从后面捞起,她感觉一阵晕眩,不一会儿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表哥,好久不见。”滕琳语淡淡地说道。
现在她应该是被他掳走吧?虽然是熟人,但用这种手段带走她,也只能称之为“掳走”吧?
严丹东的冷峻的脸上染上一层怒意,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听到这话,滕琳语的眉头微微一皱,原来他是来质问事情的,她身体往后退了下,才轻声地开口说:“不是诗雅不愿意,而是发生这种事让表哥知道,只会带给表哥担忧。”
不过,滕琳语还是不清楚严丹东说的是哪一件事。
严丹东看着滕琳语许久才开口低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难过吗?”
难过?她自然是会难过,但是伤心难过后,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即,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他即将娶另一个女人了……而且经过昨天的事后,她发现以后她恐怕再也不会难过了。
“表哥,谢谢你关心我,我真的很好。”滕琳语抬眼迎上严丹东质问的视线,“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严丹东叹了口气,点头说:“你父亲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
滕琳语低垂下头,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端木辉会为这件事生气?他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不过,如果女儿被夫家休掉,算是给他抹黑的话,他为这个而生气,那她无话可说,了。
“诗雅,你这些日子好像憔悴不少,没好好照顾自己吗?”严丹东看着滕琳语,眼中多了一抹疼惜。
滕琳语有些不习惯严丹东对自己的亲昵动作,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别开视线应道:“可能最近比较忙吧。不过表哥不用担心,忙过这一阵后,我就可以放松了。”
“忙?”严丹东忍不住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脸色一沉,“诗雅,你是在忙跟宝藏有关的事吗?”
滕琳语猛地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睛让严丹东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沉了住气,问:“诗雅,你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虽然他不明白一个人究竟能因为什么而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以前的端木诗雅虽然新型冷静淡漠,但却愿意亲近他,而且他也看出来,端木诗雅可能喜欢他。可是眼前这个,如果不是他亲自去了趟无色轩,他也不敢轻易地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端木诗雅。
滕琳语深吸一口气,看着严丹东,清晰地说着每一个字,“表哥,我若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宝藏的事,表哥你会信吗?”
宝藏,宝藏,时若海娶她因为她知道宝藏的秘密,她父亲厌恶她也因为她知道宝藏的秘密,易寒绑架她还是因为她知道宝藏的秘密……眼前这个自称是端木诗雅表哥的男人也是因为宝藏的秘密才将她掳走的……她已经受够了,她不想在做那块被凶猛的秃鹰盯住的那块腐肉了!
“怎么可能?”严丹东身体微微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事实,他猛地扑过来,双手紧紧地抓着滕琳语的肩膀,“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滕琳语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被严丹东的双手捏碎了,她皱紧眉头,痛苦地喊道:“表哥……你……你放手啊!”
上帝她又不是没感觉的石头,这样真的会让她痛死埃
“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严丹东的情绪波动很大,深邃的黑眸中射出强烈的怒火,抓她肩膀的力道又多了几分,“快告诉我,宝藏到底在哪里?”
他的耐心早已被心中的仇恨磨光了,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从她口中知道宝藏的秘密。
滕琳语因为疼痛眼泪都流下来了,她甚至可以听见肩膀处的骨头发出绝望的响声。
这个时候,奔驰的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严丹东抬头用那双冒着怒火的眸子看着那车帘,对着前面的车夫吼道:“为什么停下来?”
“将、将军……”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忽然声音停住了,不一会儿车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严丹东发觉奇怪,他丢下几乎在他蛮力下断气的滕琳语,伸手撩起车帘一看,马车在陌生的树林里奔驰着,而驾马车的车夫却已换成另一个人。
严丹东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前的这个人周身带着寒意和杀气,他能悄无声息地跟上来,并以快速的身手解决武功在中上水平的属下……
“你是谁?”严丹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背上腰别长剑的冷酷男子。
那冷酷男子没有回头,而是专心地驾着马车,就像没有听见身后严丹东语气中的杀气一般。
滕琳语咬着牙从车里爬起来,她抬头看向严丹东,却发现严丹东身上带着冷冽的气息……她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她朝前望去,只听见那驾着马车的男人说道:“没想到严将军也会做这种下三流的事。”
这个耳熟的声音让滕琳语微微一愣,然后她透过严丹东,朝那人看去,咦咦,现在是什么状况?
新绑匪和旧绑匪碰面了?不过不管落到谁手里貌似都不好受,她是不是应该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赶紧跑掉?
打定主意后,滕琳语后退,撩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看,她整个人就鬼蓄了,这马车跑得这么快,她若跳下去,不得把胳膊腿给摔断了?
不过之前她怎么没注意这车速这么快啊?是马车的质量好,还是驾驶马车的人技术好?
然后,滕琳语猛拍着自己的脑袋,这个时候她应该思考的貌似不是这个问题吧?
严丹东瞬间压住自己的怒气,但他周身的沉闷同样蕴藏杀机,“不晓得这位少侠是哪位,竟然对在下如此了解。”
易寒转身,应道:“一个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易寒的视线掠过严丹东朝里望去,只见滕琳语着急得抓头,她那副模样煞是好玩。
不晓得如何从这马车内逃离的滕琳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她一抬头看望那上淡然的眸子,像在跟她说,他就知道她会是这样。
滕琳语被易寒这样看得很不爽,她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说:“笑什么笑?”
就你淡定,就你会笑啊?滕琳语愤愤地想着。
易寒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面前那目光阴冷的严丹东,礼貌地问道:“严将军,我想将她带走,不知你是否能行个方便?”
易寒礼貌的询问让滕琳语微微一愣,这个冷酷的臭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居然学会询问了?
想着,滕琳语带着疑惑的视线落在易寒身上,只见他表情冷漠而从容,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你凭什么带走她?”严丹东凌厉的目光直视着易寒,问道。
两个人飞扬跋扈的气氛让滕琳语心中一震,莫非这两人准备单挑?
滕琳语好像想到什么,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故作娇弱地看向易寒,“小寒寒,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居然要带我走,你知道嘛,他刚才差点把我捏死……”
没等她话说完,严丹东猛地回头,他用凌厉的目光瞪着她,威胁道:“诗雅,我是你表哥,我怎么会捏死你?”
易寒起初听见滕琳语娇弱的声音,眉头微微上扬了下,然后看到滕琳语眼中闪过的不屑,他便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严将军说得没错,他是你表哥,我似乎没有带你走的立常”
听见易寒这样说,滕琳语忍不住对他眨了眨眼,他是故意的吗?
“小寒寒,你这样说多见外啊1滕琳语给易寒抛了个媚眼,不过依照她自身的条件,导致她看起来像抽风。
易寒见状,眉头忍不住抽动了下,问道:“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吗?”
抽筋?滕琳语生气了,这个易寒怎么跟一根木头似的,竟然说她的眼睛像抽筋?她……突然她瞥见易寒脸上浮现的笑意,她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小子真的是玩她埃
“小寒寒。”滕琳语打定主意,雷死易寒,“你怎么会没有立场带我走呢?虽然他是我表哥,但他完全没有经我同意就要带我走,刚才还差点伤到我,我心里好害怕啊!”
说着,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表示她真的被吓到了,然后她话语一转,说道:“可是小寒寒,你就不同了,我们曾经可是共度过‘美好’的一夜啊,就看在那一夜的份上,你也应该出手帮我脱离苦海啊?”
听见滕琳语的话,易寒冷酷的脸上爬上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他不自在地将视线撇开。这个女人真会扯,什么共度“美好”的一夜,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她被狼嚎声吓得不轻……
“端木诗雅?”严丹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双凌厉的眼睛里充满了阴沉和愤怒,“你、你竟然跟这个男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到今天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时若海会休了你了?像你这种女人……”
他话没说完,易寒的长剑无情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易寒清楚地看到滕琳语因为严丹东的话,整个人黯淡了下去,“严将军,你这是在嫉妒吗?”
严丹东回头看着易寒那张酷脸,冷冷地应道:“我嫉妒?你真会说笑,我要嫉妒谁吗?”
然后,严丹东趁易寒走神瞬间,快速转身,他探入车中,拿起放在车内的宝剑,拔出剑鞘跟易寒对峙。
易寒的剑又快又狠,他的呼吸十分平稳,“过去你爱的那个叫草儿的女子,听说她爱的是时若海,甚至为了他不顾生死;而端木诗雅,纵然之前她或许对你有心,可后来,她也爱上了时若海……”
严丹东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没有说话,但他听见易寒的话时,眼神愈发的深沉,剑的招数也愈加凌厉果决。
虽然严丹东的剑法没有易寒那般快而狠,但每一招直攻对方要害。
两个人有狭小的空间退到车头处对峙着,不会武功的滕琳语看得是眼花缭乱,根本不晓得哪一招是谁出的。
当两个人撇下滕琳语,飞出马车继续对打,滕琳语不顾他们了,她开始寻找让马车停下来的方法。
马儿大约是被他们两个冷剑的铿锵声吓到,这会儿跑得更猛了。
滕琳语知道不管他们哪个赢了,她的结果不会好过……想到这个,滕琳语的脖子一缩,她听着那剑相击的声音,开始分析着她的处境。
她这一次彻底将严丹东得罪了,如果她落到严丹东手里,他肯定不会对她客气的,还可能动刑逼她说出宝藏的下落。
而易寒,虽然冷酷了点,虽然喜欢捉弄她一点……但总体来说,他貌似没给她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而且他还好心地将她送了回来……
如果真的要选择,她宁愿落在易寒手里,至少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除非……易寒再次将她送到那个老变态手里。
但就目前形势来看,易寒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滕琳语将目前的形势分析透了后,她对着那两个打得难解难分的身影喊道:“小寒寒加油!你一定会赢的1
她刚喊完,他们两人突然分开,一个各占据一棵大树形成僵持的局面。
滕琳语立即闭上嘴巴,她小心翼翼地爬上车头,她紧紧地拉着马匹的缰绳,马车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忍不住开腔问道:“你们打完了吗?谁赢了?”
他们都不说话,她又离他们有段距离,根本无法推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严将军,你不是在下的对手。”易寒瞥了滕琳语一眼,缓缓地开口打破沉默。
“是嘛。”严丹东轻声应道,他握剑的手因为刚才奋力挡住易寒致命的一剑发麻得一点知觉都没有。
对面的那个男人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顺着易寒的视线望去,果然滕琳语在看那个男人。
突然,他脑海里抓住了什么,他提着剑快速向滕琳语的方向攻去,易寒见状立即飞身拦截,可惜已经太迟了。
滕琳语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事,停住的马匹被惊起,同时发出痛苦地嘶鸣着,接着,猛地向前狂奔而出……
滕琳语被一股猛力往后甩,她重重地撞击到车后壁,然后落在车厢内。
当她好不容易爬起来,结果抬头看着马的后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她忍不住咒骂道:“严丹东,你去死吧……”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情况很糟糕,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爬上她的心头,一个震动让她忍不住大喊出声:“救命碍…”
那受伤的马匹疯狂地向前冲去,眼看悬崖越来越近,而马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滕琳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才发现自己的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上帝啊,难道她的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滕琳语傻傻地坐在原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许久悬崖底传来“轰隆”一声,那是马匹落下悬崖的巨响。
滕琳语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儿似的,不一会儿,她从车厢内爬起来,看到易寒死命地挡住车厢,不让车厢落下悬崖。
滕琳语呆愣地看着易寒,问:“小寒寒,我还活着吗?”
易寒翻了白眼,回道:“你若想像那匹马一样,尽管告诉我,我祝你一臂之力。”
然后,易寒注意到滕琳语的情况,问:“你站得起来吗?”
滕琳语试着想站起来,结果几次都未果,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好像站不起了”
易寒轻叹了口气,轻轻地跳上车厢,正要抱着她跳出车厢时,车厢被人从后面猛地踢了一下,朝悬崖飞了过去。
易寒连忙抱着吓得面无血色的滕琳语,提真气,准备往悬崖边飞去。
只见严丹东神情阴森地站在悬崖边,他的脸上清楚地写着癫狂,易寒冷哼一声,他本以为严丹东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想不到他看到的只是表象。
易寒脸色一沉,严丹东以为这样的偷袭,他躲不过吗?
他将怀中被吓惨的滕琳语抱紧,提气往上冲,没料到,一支泛着冷光的飞镖朝他这儿射过来,目标不是他,而是他怀里的滕琳语。
如果目标是他,他肯定躲得过,但滕琳语一定是躲不过啊!
想着,易寒转身将滕琳语护入怀中,那飞镖飞速地刺穿他的后背,瞬间的疼痛让他体内的真气散掉……
失去真气的他像被打落的小鸟直直地往下落,他听见严丹东猖狂的笑声,没想到严丹东竟然真的对他怀里的滕琳语下此毒手。
痛,痛,痛……像身体被重新组合了一遍,滕琳语只要稍微一动便痛苦万分,这样距离的疼痛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结果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不远处那个摔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肉团不正是之前那匹受伤发狂的马吗?她似乎还看见那马匹上的长剑,那一晃眼真的闪瞎了她的眼了。
慢慢地,滕琳语适应了身体剧烈的疼痛,她能感觉到疼痛证明她还活着。
这时,滕琳语才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一棵高大的树上,而易寒被倒挂在树枝上……
“小寒寒,你还好吧?”滕琳语慢慢地找回知觉后,伸手去触碰身边的易寒。
结果没有反应,滕琳语惊慌了,她以为易寒死了,赶紧伸手指往易寒鼻子下一探,微弱的呼吸让她放下了心,她小心翼翼地爬到易寒身边,轻轻拍着易寒的脸颊,喊道:“易寒,易寒,你醒醒啊1
易寒紧闭的眼睛动了动,过了很久,他才吃力地睁眼,滕琳语脸上的焦虑和担忧映入他的眼中,他愣了下,问道:“你在担心我?”
见易寒醒来,滕琳语这才松了口气,她嘴硬地说:“谁担心你了?我只是一个人不敢待在这山崖底,如果你活着,至少还有人陪着我……”
突然,滕琳语语气一转,“既然你醒了,能不能想个办法下去啊?我不想一直待在这树上。”
易寒听见滕琳语的话,他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可是他一动就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他忍不住喊出声来。
滕琳语见状立即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不管他之前怎么对她,但这次他明明可以脱身的,结果他为了救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易寒轻轻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可能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石壁,所以后背有点疼。”
听易寒这样讲,滕琳语稍微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刚才看了下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只能说我爬不下去。”滕琳语老实交代着。
她目测不出这里离地面有多远,但这个的高度足以让她产生强烈的晕眩感。
“小寒寒,你体内的真气还够不够?如果够的话,就让我下去吧?”滕琳语忍不住往下一看,一阵晕眩又袭上来。
易寒听见滕琳语的话,他试图让体内的真气聚集,但背上的疼痛却让他的真气不能完全聚集起来。
迎上滕琳语期待的目光,易寒轻轻地摇着头说:“我们恐怕要现在这树上呆一段时间了。”
天渐渐黑了,悬崖底透着一股与初夏相反的冷意,静匿的空间里只听见衣服被风吹起时的猎猎声。
滕琳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保持抱着树干的姿势至少一个时辰了,她抱着树的手臂早已知觉。如果不是易寒为了防止她滑落下去,时不时地扶了她一把,估计这会儿她会像那可怜的骏马一般摔死了。
一阵风吹过,滕琳语身上的衣服被风鼓起,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跟着那风在摇晃,想到来到这里后惊险刺激的生活,滕琳语忍不住叹了口气。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她怎么大难了那么多次,怎么还见福来呢?还是老天爷忘了她的福?只为她安排了难啊?
想着,滕琳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经过休息后,虽然易寒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慢慢地凝聚起来了。
他刚准备带滕琳语下去,就听见滕琳语的叹气声,“你到底在叹什么气?不觉得累,我听得都累了。”
滕琳语抬头看着易寒,撅着嘴巴说:“小寒寒,你不懂我的累啊!”
听到这话,易寒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你再叹气,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
“啊?”滕琳语愣了下,问:“你要去哪儿?”
“我?当然是下去找食物。”易寒冷冷地说,“你继续在这上面叹气,等你觉得叹够了,我再考虑带你下去,或者,你打算一整夜都待在这里?”
滕琳语闻言,立即抓紧易寒的手臂,像怕被他丢下,“小寒寒,我不叹气了,你快带我下去吧。”
易寒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去掰滕琳语的手,滕琳语立即补充道:“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丢下……”
“你是闭嘴,还是要我把你丢下?”易寒眉头紧皱,显然他被滕琳语的话搞得有点头疼。
滕琳语立即乖乖地闭上嘴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易寒。易寒将滕琳语抱起,然后纵身往下跳。
滕琳语紧紧地搂着易寒的脖子,她低垂着头,嘴角轻轻地上扬。
下来后,滕琳语和易寒很快地找到一个避风的小山洞,山洞真的很小,他们两人坐在里面都显得有些拥挤。
易寒在洞中生火,抬头看着微微颤抖的滕琳语,说:“你忍一会儿,火很快就生好了。”
“嗯。”滕琳语看着黑暗中火石擦碰的火花,等待着易寒将火生起来。
当明亮的火焰照亮整个山洞时,滕琳语这才看到易寒那张异常苍白的脸,她被吓到了,立即关心地问:“小寒寒,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糟糕?”
说着,滕琳语挪着身体来到易寒身边,她伸手去抚摸易寒的额头,手心立即感到一片滚烫,她抬眼看着易寒脸上的疲惫,“你到底怎么了?”
易寒将她的手移开,受到攻击的背部还插着那只要命的飞镖,他大概是失血过多,加上刚才强行动气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他轻声地说:“我大概是有些累了。”
滕琳语不相信易寒的说辞,他额上的滚烫说明他在发高烧,她估计他是受伤并感染了。
该死的,她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异常呢?
滕琳语开始不顾易寒的反对给他检查,可前面一点都看不到有伤,想着,滕琳语绕到他身后,借着火光她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血渍的边缘因为时间长了结在一起。
易寒有些讶异滕琳语突然的举动,面对她脸上的悲伤,他安慰道:“没事,这只是小伤。”
“闭嘴。”滕琳语恶声恶气地吼道,她冷着脸让易寒转过身,当明亮的火光照到易寒的背上时,她的眼泪几乎忍不住了,他流了这么多血,还安慰她说这只是小伤?这哪是小伤啊!
易寒想开口说点什么,被滕琳语呵斥回去,他只好闭上嘴巴,看滕琳语要做什么。
滕琳语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后背,他背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透,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边缘处的血渍已经结在一起,变成触目惊心的红黑色。
原本滕琳语打算叫易寒把衣服脱下,但她怕让易寒脱衣服怕牵扯到伤口,流更多的血就不好了。
没等她动手,易寒就先把外衣脱掉,当她回过神时,他光着膀子背对着她,她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泛起红晕,她的视线就被他背上那狰狞可怕的伤口以及那没入他肌肉中的那只飞镖,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跟着痛起来,易寒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挺了那么久,还若无其事地说他没事。
“吓到了你吗?这点小伤,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易寒听见身后滕琳语的吸气声,他刚想起身,就被滕琳语按了下去。
滕琳语冷言道:“这叫小伤?你不要命了吗?”
易寒听出滕琳语语气中的怒火,他乖乖地坐了回去。
虽然知道易寒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但失血过多可是会要人命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告诉她,他的伤,但她不能放任不管。
滕琳语撩起袖子,对易寒说:“你身上有带匕首吗?”
滕琳语带着别扭的关心让易寒心里的感觉变得有些奇怪,其实即使他虚弱得快死掉了,也可以轻易地摆脱滕琳语的,可是不知为何,他连那样的想法都没有。
易寒嘴角微微上扬,“匕首没有,长剑可以吗?”
说着,易寒将放置在身边的长剑递给滕琳语,滕琳语看着手中的长剑,她深呼吸着--这大概是她用过的最长也最另类的“手术刀”了,很快地滕琳语静下心来,她抽出长剑,转身将剑尖的部分在火上烤了会儿,然后回身,她小心翼翼地划开飞镖周围的肌肉……
没入肌肉中的飞镖很快被取了出来,整个过程,易寒连吭都没吭一声,滕琳语很欣赏易寒的毅力,但同时,她心中愧疚也越来越沉重,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易寒吃痛了一下,他听见飞镖落地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然后他从衣服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滕琳语,滕琳语接过药瓶,从打开药瓶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大概是这里的止血药吧?
然后滕琳语小心翼翼地将白色中药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当她把伤口处理得差不多是,易寒撕开衣袖弄成长布条递给滕琳语,滕琳语拿着那长布条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口绑紧,防止再次流血。
最后滕琳语将易寒的外衣铺在地上,让易寒趴在地上,她脱下外衣给易寒当被子盖。
“易寒,你明明可以丢下我不管的,可你为什么要管我,如果你不管我的话就不会受伤,更不会和我一起掉到这崖底……”滕琳语垂着头,静静地说道。
当她抬头时却看到易寒双目紧闭,脸上带着疲惫睡下了。
滕琳语再次试探了下易寒的额头,知道他的烧还没退,她将易寒安置好后,捡了根粗大的柴火当火把,强作镇定地走出山洞,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可是她被周围的阴森恐怖几乎吓得往回跑了,可是当她想到为了她受伤此时高烧不退的易寒,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摸索着往前走。
没过多久,她听见前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滕琳语心中大喜,她打起精神往水流声跑去。
当她撕开白色的衣袖,蹲在溪边将布料浸湿后,起身准备就要往回走,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碍…鬼碍…”滕琳语被吓惨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捂住眼睛,大声尖叫。
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黑暗中栖息的鸟儿被滕琳语的尖叫声惊起,飞鸟拍打羽翼的声音让静匿恐怖的空间显得更加诡异。
滕琳语几乎手脚发软,无法站起,只能用尖叫声来刺激自己的感官神经。
可是过了很长一会儿,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没再响起。
滕琳语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幻听,她颤抖着睁开眼睛,却被近在眼前的一个超大的毛茸茸的东西吓得再次尖叫起来,此时,她多么希望她可以直接昏过去啊!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滕琳语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
这时,滕琳语强忍着恐惧,打量起眼前这个人不想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她分辨不出他的年纪,但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满脸的胡子却给了她很深的印象,他身上穿着衣服,虽然跟这个时代的款式不同,但她可以从那黑漆漆的胳膊和小腿可以知道他是人。
那隐藏在乱发下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滕琳语,他听见她的问话后,不满地回道:“我当然是人。不对,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对方说他是人后,滕琳语这才稍微送了口气,她深呼吸地回答说:“我、我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山上?”那人的语气中透着惊讶,“你居然从上面掉下来还活着?”
虽然滕琳语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分辨出他没什么恶意。
滕琳语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慌乱,低声地应道:“好像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横生而出的树给挡住了,这才勉强捡了一条命……”
“不知前辈为何会在这崖底?”滕琳语反问道。
这里一看就知道荒芜人烟,而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仿佛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不过怎么会有人真的愿意抛弃红尘,到这种地方避世隐居?
还是,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从上面落下来,后来实在是找不到离开的方法,之后干脆住在这里,最后变成现在这副野人样了?
想到这个,滕琳语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抵抗,如果她也走不出去,她也不想变成这种样子!
“我就喜欢住在这里,不行吗?”那人听见滕琳语的话,语气不佳的应道。
但很快地,他的语气就转化了,大概是滕琳语看起来还算乖巧礼貌吧?
他感慨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人叫我前辈了……”
滕琳语脸上戴上甜美的笑,虽然对方性情有些难以琢磨,但笑总是对的吧?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很不熟悉,还请前辈多多指教。”滕琳语礼貌地说道。
滕琳语的话好像对那人产生了作用,他抓住滕琳语话语中的“我们”,问道:“你说你们?你不是一个人落下来的?难道你们遭到仇家追杀了?”
听见那人的话,滕琳语的表情立即变得悲伤起来,她微微低下头,伤心地说:“前辈真是神机妙算,我们确实是被仇家追杀,才被逼掉下悬崖的,我那个朋友在落崖前被暗器伤到,现在昏迷不醒,所以我才会跑到溪水边来,就想给他弄点水……如果他死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碍…”
滕琳语说得情真意切,她说着说着几乎开始哽咽起来,当她说完后,抬头看着那人,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那人定定神看着滕琳语悲伤的表情,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算我们有缘,你才能在这里遇到我……走,带我去看看你那受伤的朋友吧。”
天蒙蒙亮,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男像在散步似的行走在偏僻偏远的小径上,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当他看到不远处凉亭中的人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这时,一道黑影落在他边上,他轻声地问道:“明山,事情办妥了吗?”
明山双手抱拳,恭敬地说:“回王爷,都安排好了。”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时若海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
“是,王爷。”明山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静静地应道。
时若海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半山腰的凉亭走去。
凉亭内坐着一位脸色憔悴苍白的老人,仿佛常年被病痛折磨一般,可他的面容祥和,又似不在意身上的病痛。
看到老人后,时若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脸上温和的笑早已消失,他来到凉亭中,脸上多了一份凝重之色,他看着气定神闲的老人,轻声地唤道:“爹。”
那老人双手捻着一串墨黑光滑的佛珠,他双眼微闭,脸上的神情没有因为时若海的叫唤而丝毫改变,他平静地应道:“潇王,老衲法号忘年。”
听到老人的话,时若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忘年师傅,刚刚晚辈失礼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老人捻佛珠的手停顿恶劣下,他慢慢睁开眼睛,那饱含沧桑的双眸细细地打量着时若海,慢慢地一丝欣慰之色浮现在他眼眸中,“潇王言重了……多年未见,潇王可好?”
时若海微微笑了,他话语中带着苦涩,“劳烦忘年师傅挂心了,晚辈这些年挺好的。”
“忘年师傅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虚弱了,寺里的和尚没好好照顾您吗?”
老人轻轻摇着头,说:“多谢潇王关心,寺里的人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只是我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恳请潇王不要降罪寺里的僧侣们。”
时若海听到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他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报国寺是他特意为他建造的,那些和尚也是找来照顾他的。
“忘年师傅,你不会有事的。”时若海看着老人,静静地说,“你在多给我一点时间,辟邪犀我很快就能拿到手了,你身上的缠情之毒就能解了。”
老人轻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说着,老人看向时若海,“你找了这么多年,也累了吧?”
老人的话让时若海神色骤然凛冽,他有些震惊,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潇王,我也累了。”老人语带歉意地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你不需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了。”
时若海的身体因为老人的话微微颤抖着,他脸上浮现不同于平日镇定的慌乱,“忘年师傅,你应该非常清楚,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将你弃之不管。”
老人非常明白时若海话中的意思,他轻叹着说:“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母亲,现在又一直拖累你。可我实在是担心,若有一天让‘他’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你的王爷之位就不保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老人的话让时若海脸色沉了下,他眉头微微一皱,“被‘他’发现又能怎么样?这些事‘他’早就心知肚明,而我也很清楚‘他’做的那些事……”
‘他’做的那些事,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现在他还尊称‘他’一声‘父皇’,为此他从小就‘体弱多帛,从不理会朝堂之事。因为他很早就知道一个事实:他跟时若枫时若霖是不同的,而他想活下去,他就必须收起他的锋芒,守护他的秘密……
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王爷身份,只是现在他唯一的亲人需要辟邪犀,而他的王爷身份可以让他更方便的寻找……
“海儿……”听到时若海的话,老人脸色一变,他忍不住提高声量喝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但心中的慌张让他呼吸开始急促。
“爹。”时若海立即上前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轻轻地拍着老人的后背,说,“你不要担心,我以后不会在说这样的话了。”
过了很久,老人才平息下来,他低垂着头,伸手推开时若海,“潇王,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即使来,我也不会见你的。”
时若海看着老人脸上的坚毅,他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后退两步,他深呼吸着将眼中的悲伤隐下,淡淡地说:“忘年师傅,你多保重。我很快就会拿到辟邪犀了。”
说完,时若海抬眼看了老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下山。
许久过后,老人慢慢睁开眼,看着那蜿蜒的山道,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若海慢慢地走下山,明山将老人送回去后,立即追上时若海的脚步,他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们谈得如何?”
虽然时若海的脸色未变,但他可以看出,时若海的心情没有上山时的平静和愉悦,才会忍不住问了出来。
时若海微微侧着头,看了明山一眼,他轻轻地感叹道:“他让我以后不再见他了。”
“怎么会这样?”明山有些不解,“他……他怎么会不想再见你?”
他是时若海的父亲啊,那血溶于水的关系,怎么会不想见?
时若海平静地说道:“他怕被‘他’知道他尚在人间,连累了我失去王爷的身份。”
明山叹了气,没再询问,静静地跟着时若海下山。
走在街道上,时若海发觉今天的街道异常的热闹,他瞥见衙门的人好像在找什么,而领头的是--
“若霖?”时若海开腔唤道。
“二哥?”
时若霖也看到时若海,他驾着骏马来到时若海面前,他快速地从马背上飞身跃下,“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若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那像在寻找什么的士兵,对时若霖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遇到事情要冷静对待。你今天带这么多人在找什么?不会是家里遭窃了?”
时若霖猛摇着头,急急地说道:“不是的……是,是琳语不见了。”
时若海刚想安慰时若霖,结果听见时若霖的话,他的身体僵直住了,唇边的笑也僵住了,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见了?她是自己离开还是又被人掳走了?
时若霖脸上写着担忧,焦急地说道:“昨天上午的事,我陪她一起出门看店里有没有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结果我一转身就没看到她了。我原本以为她自己跑去其他地方了,可等了一个晚上她都没回来,我怕她又被人掳走。所以今天一大早带人出来寻找。”
时若海看着时若霖自责的模样,他安慰说:“她可能看上什么东西了,可能今天就会回来了。”
时若海知道易寒一直跟在滕琳语身边,他安慰自己说,有易寒在,她应该没事吧……
想着,时若海给身后的明山一个眼神。明山立即明白,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
“不,琳语从来不会这样做的。”时若霖的心思完全放在失踪的滕琳语身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明山的突然离去。
他看着时若海,分析道:“就算她看上什么东西,也不可能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如果她走开,也会先跟我打招呼的。那个时候,我一个转身,她就不见了。二哥,怎么办?我很担心她出什么事,你说她不会又被坏人掳走了吧?”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时若海轻声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他这是在安慰时若霖,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像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出事?她不会有事,他安慰自己说。
悬崖下的滕琳语根本不知道京城里的时若霖派了多少人在寻找她。
她照顾了易寒一个晚上,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易寒的烧终于退去了。
“丫头,你守了他这么久,不累吗?”那毛茸茸……不,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滕琳语面前,“可别等他醒来,却换你倒下咯。”
一夜未眠,加上时不时地查看易寒的情况,这让滕琳语的脸上挂着疲惫紫色,她抬起苍白的脸,看着那人,这才发现昨晚那个把她吓坏的东西已经换了模样,看起来像个人了,她微笑地说:“大叔,我还挺得祝我还要多谢你收留我们,不然以他的情况估计挺不过去。”
“对了,大叔,你叫什么名字?”之所以称呼他大叔,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像老人家,但他的白发却说明他年纪已经很大了。
“我觉得大叔这个称呼挺顺耳的,你就叫我大叔好了。”老人看着滕琳语,说道,“既然我发现你们了,就不能让你们喂狼了。”
说着,那人指着桌上的白粥,恶声恶气地说:“你喝点粥,然后去休息。”
老人看向床上处于昏睡中的易寒,说:“我看这个小兄弟的脸色都比你好看,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如果换你倒下,我就直接把你们丢出去,不管你们的死活了。”
听着老人威胁的话语,滕琳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立即回道:“大叔,我、我保证不会倒下……我立即去休息……”
然后滕琳语乖乖地坐在桌边喝着老人煮的粥,在喝粥的期间,她这才有机会打量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好像有几件东西看起来是新的,比如桌上的茶壶,还有那脸盆……
老人肯定知道如何走出这山谷!这样想后,滕琳语的心情变得非常好,现在只要等易寒醒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吃完粥,滕琳语在老人的指示下,到了一间房去休息了。
当她醒来时,夕阳透过木窗散落进来,她晃了会儿神,然后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往易寒的房间跑去。
当她看到空无一人的木床时,然后往外跑,“小寒寒……大叔,小寒寒去哪儿了?”
滕琳语快速地跑到木屋外面,她神色有些慌张,还边跑边喊。
怎么人都不见了?小寒寒不见了,连大叔没看不到了……这个恐怖静匿的地方忽然剩下她一人,她感到异常的孤单、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几乎要让她不能呼吸。
“你在鬼叫什么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滕琳语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屋顶看去,发现老人正躺在上面,他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谴责她打扰了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