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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复仇甜心 正文 第6章 聂隐的狗血人生

“我的小宠物……你真美!”

连声音都变得紧涩暗哑,他的目光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聂隐已经熟悉了他的表情,一看不好,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吃她的情况下,躲进了卧房。

易少寒饶有兴趣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若说曾经年少的他不懂事,对她做出那些可怕的事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成熟的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就算有错,说到底也应该是她那个已经离世的母亲,亏欠了他,与她又有何干?

仅仅因为她是那个女人惟一的女儿,他就可以这样待她吗?

仅仅因为她拥有着这张容颜,他就可以肆意地欺辱她吗?

凭什么?他凭什么……

过去的他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说后悔,就算曾经做错过什么,也绝对不会去在意。

可是如今面对这个总是将所有情绪压抑隐忍在淡漠的面具下,内敛得从不愿多言心事的少女,一个他原本恨之入骨的“贱人”之后的聂隐时,他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自省。

通过对她的调查,还有从华泽涵那里侧面了解到的资料,他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苦多难,即便是被顾文轩收养并被易雅悉心照顾,但她心里的苦却从来无从宣泄……

易少寒自回国后还是第一次到故里,所以并没有安排佣人,除了定期负责来打扫的物业人员外,绝不会有其他人踏入这里。

也就是说,没人会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除了些简单的食材外,也再没有东西能给他们使用。

折腾了半天,易少寒感觉饿了,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扬了扬眉梢,这个蠢丫头,他自己的家门难道还能关得住他?

“换上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屋子里没声音。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听到屋子里叮叮当当一阵响,易少寒上去用钥匙打开门,将聂隐拉出屋子。

“易大总裁,你难道不怕我趁机跑掉么?”她知道自己斗不过易少寒,却忍不住讥讽的说。

“跑?哼,小宠物,你觉得你有逃出我手掌心的本事么?你如果敢跑,我就敢再把你再抓回来,然后打断你的腿,看你以后还怎么跑!”

就算她跑回去向顾家求助,易少寒也有自信能再把她给抢回来,总之他所盯上的任何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这个两面派的小女人自然也绝对不会成为例外。

打断腿?呵,他易少寒果然够狠!

十年前就将她囚禁在那废旧的小厂房,如今又要把她非法监禁在这富贵逼人的金丝笼里么?

他凭什么?

但终究,已经深深了解到这男人何其冷酷霸道的聂隐,并没有继续提出质问,而是聪明地选择了自保,好好换上衣服,先去填饱自己那已经空空如野的五脏庙。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虽然从昨天到今天不过才二十几个小时而已,但对她而言却恍如隔世般漫长。

昨天她差点成为华泽涵的未婚妻,可今天却又变成了易少寒的私人禁脔……

她这狗血的人生啊,何时才能结束?

来到大得惊人的车库,坐上那辆与易大少其他座驾相比,绝对要低调朴实许多的黑色路虎揽胜,出了庭园宽敞的故里,沿着幽静的林荫道使上大马路,去往较为繁华热闹的区域。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名为锦绣食府的高档饭店前,如果聂隐没有记错,这“锦绣”便是易氏餐饮娱乐子公司中,餐饮连锁的公司之一。

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处处皆彰显着低调奢华的贵族气,据说能到这里吃饭的皆是非富即贵。

虽然不能与“易公馆”那样有钱都不见得能进去的顶级会所相比,但在A市乃至全国的餐饮行业中,这“锦绣”却已经是绝对的佼佼者了。

身穿休闲款便装的易少寒才走进大门,刚刚收到消息的分店总经理,便带着人满面堆笑地亲自迎了上来,那殷勤劲儿简直比见到他自己亲爹还热络。

站在易少身边的聂隐虽受到同样的礼遇,但她心中对此却颇为不以为然,毕竟幼年时她亦是生长在普通人家,甚至还是个只有位单亲妈妈的孩子,看过最多的便是白眼。哪怕后来到了顾家,她也一直保持低调,并没有到处张扬。

她虽不喜欢被别人轻视,但更不喜欢这种太过虚假的热情对待,尤其是看到饭店经理这种献媚的样子,特别他还是在刻意讨好易少寒,便让她更加不屑一顾。

一路被迎进锦绣的头等包间,宽敞得足以容纳数十人同聚,放在古雅景观旁的圆桌尤其大得惊人,仅仅由两个人占据显得更为夸张。

但易少寒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独占空旷奢华的状态,很是从容地便在圆桌前落座,随后便吩咐那经理去安排菜品。

“有什么想吃的么?”

直到把人都打发出去,易少寒方才问向颇有些不自在的聂隐,正是知道她不喜欢人多,所以才特意等到这时才来问她的意见,但他这种贴心却未必能够让现在的她所理解。

“无所谓,宠物哪里有决定自己吃什么的权力?”

都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才来问她意思,会不会晚了点?

嘴角勾起抹轻嘲的聂隐,捧起自她们进来时便被送上的极品雨前龙井,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许是出身“贫贱”的关系,她对于这些吃喝的好坏向来不甚在意,就好像这壶若估价而论只怕少说要好几百的茶,在她喝来却是与寻常的绿茶、茉莉花茶没什么两样,只是解决口渴问题的江西罢了。

她始终觉得,赋予这些原本简单的东西过高的价值,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当然,对于那些“追求品质”的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或许只有将这些稀罕的东西标上惊人的价格来出售或被购买,才能突显出他们的“与众不同”,就好像那些疯狂追逐奢侈品名牌的“潮人”们一样。

要是认真问起来,拎着那些价值不菲的名牌包,或是穿着所谓高档订制手工西装的成功人士们,又有几个是真正喜欢和懂得这些东西的?

就好像成功人士都喜欢找高尔夫一样,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地位罢了。

品位?

在这个土豪云集的年代,还有几个是真正懂得品位为何物的?

又如这锦绣食府里,有着最为奢华的装潢,最为精致的菜品酒水,甚至就来往来的服务人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帅哥,就边他们身上穿的工作服都是做工精细至极的韵味仿古服饰。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觉得高档,才能将消费水平定在寻常百姓不能企及的高度,让所有达官贵人觉得到这里吃顿饭,便是身份的象征。

“想什么呢?再不好好吃饭的话,小心待会儿又要晕死过去了!”

锦绣所有的招牌美食已经全部被送上了桌,山珍海味可谓无所不有,易少寒挥退了所有狗腿的服务人员,斟酌着亲自将觉得她会喜欢的菜,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那还不都要怪你?”

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回过神来的聂隐,蓦然羞红了脸,怨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她的生存准则却丝毫未变,无论再如何厌恶面前阴阳怪气时冷时热的男人,自己的肚子是不能虐待的,必须该吃吃、该喝喝,毕竟吃饱喝足了才能有力气与敌人继续战斗不是?

顾文轩是个很讲究家庭生活质量与气氛的人,所以顾家人极少会出去用餐,大多时候都是要一家人在家里团聚,而聂隐又是个不喜欢高调和奢侈浪费的人,所以她还从未到锦绣这种地方吃过饭。

尝过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招牌菜后,聂隐这般对饮食没什么追求的人都不禁要感叹,难怪这里每道菜的价格都贵得离谱,这味道果然不是寻常的小餐馆之流能比的。

可是,他们不过两个人,这几乎要摆满整张大桌子的美味,会不会太过夸张浪费了?

像易少寒这种自幼便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小皇帝,哪里能够体会得到这食物的珍贵,想来跟他说什么不该浪费之类的话,他也根本不会理解,只怕还会反过来笑她不识好歹地太过小家子气。

如此想着,聂隐便只好更加专心努力地吃着,总觉得自己多吃些便会少浪费些。

“妞儿,你是真饿着了?怎么,还能自己把这一桌子菜都收拾了?”

看着身边只顾埋头苦吃的小女人,易少寒不自觉地勾起抹宠溺微笑来,嘴上虽调侃揶揄着,但手上却不停地将远处她不太够得到的菜,夹到她的碟子里。

此时的他与她,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动作是何其地和谐,若是被熟悉冷情易少的人看到,又会觉得何其的震惊。

他照顾得很是熟练顺手,而她“享受”得也很是理所当然,好像他们已经是极富默契的一对恋人般自然。

不舍得浪费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聂隐吃得撑到,眼巴巴的看着桌上还剩了大半的佳肴美味,她却只有抚着已胀满的肚子干瞪眼。

而当她努力地再吃下一口蟹黄酥的直接后果,则是反胃地径直跑出包间冲向卫生间。

见状,易少寒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但发现平日里疏淡冷漠的“冰美人”,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倒是让他心情大好,以至于起身便跟了上去。

紧捂着嘴急于到卫生间里“一吐为快”的聂隐,急切慌忙之下竟不小心与刚刚走出卫生间的人撞了个正着,苦于无法开口的她抱歉地向那人颔了颔首,便欲绕过她继续前行,不想那人却不依不饶地将她一把拉住。

“你这人长没长眼睛?有没有点礼貌啊?怎么没头苍蝇一样地撞到人,连对不起都不会说一句么?真是没教养!”

满身名牌时尚淑女装扮的高挑美女,尖锐的声音中满是不悦,好好的一张艳丽脸庞,也因此变得有些难看。

自认理亏,聂隐捂着嘴又向她躬了躬身以示歉意,却使得胃里的翻搅更甚,挣脱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便冲进卫生间,随便推开个就进的隔间,便伏在马桶前吐得昏天暗地。

因为吃得过饱而撑到吐?

聂隐活了整整二十年,还从没这样狼狈过,看来只要沾上那个易变态,她便甩不开倒霉两个字了!

边呕吐着边又在心里把易少寒咒骂了无数遍,直到胃里多余的东西都倒出来后,聂隐才有些虚脱地走到盥洗台,就着洗手的干净水流漱漱口,整理好略有凌乱的衣饰便出了卫生间,不想之前那个高挑美女竟然仍留在门口。

“对不起,我刚刚急着去卫生间,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聂隐向来不是个没礼貌的人,虽然平时是甚少与陌生人有交流,但在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时,她也不会吝啬于诚恳道歉。

“哟,现在会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吧呢!本小姐也不是小气的人,等的就是你一句话,算了,以后小心点吧。”

高挑美女又颇为不耐地瞪了聂隐一眼,露出副古代君主大赦天下般悲悯的表情。

聂隐忽然觉得这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她调头便走,却险些又与个醉得步履蹒跚的中年西装男撞上。

“盈盈啊,你怎么去个卫生间去了那么久?快来……你这妖精,可想死我了,躲出来这么半天,‘绽放’秋装的主秀和代言,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典型脑满肠肥造型的中年西装男,见到高挑美女便露出淫糜至极的笑,径直上前伸臂便揽过她婀娜诱人的身子。

“哎呀高总,人家是在这个被个冒失鬼撞了,才会拖延了些时间嘛,你都已经答应过我的事,怎么可以轻易反悔呢?人家可是……”

不待听叫盈盈的美女把话说完,那位高总朦胧的醉眼便看到了她身后那抹冰清玉洁的身影,登时笑得愈加不怀好意。

“哟,想不到这里还以遇到这么清纯的美女,看得爷心里直痒痒啊!”

高总怀里怀揽着盈盈,脚下轻飘飘的脚步却已缓缓走向聂隐,那色眯眯的样子像极了急着将小绵羊吐下肚的委琐“饿狼”。

见那一脸色狼相的中年大叔靠近,刚刚吐过的聂隐登时觉得又是一阵阵恶心,甚至连那盈盈倏变得恶狠狠的目光都已然无暇理会。

聂隐的相貌虽然不若模特出身的赵盈盈艳丽,但足够精致的五官再加上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气质,还当真有几分小龙女式的脱俗美,否则学校里那些人又怎么会封给她个“冰山美人”的称号呢?

可是甚少出入这些奢华饭店和娱乐场所的聂隐,虽貌美却从未遇过像高总这样的人,不仅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出言轻薄,甚至还当真伸出手来试图捏一把她那水嫩小脸,这让向来冷静理智的她都不禁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要如何反应。

眼看着那只肥厚的委琐手掌探到面前,就要碰触到她的冰肌玉肤,聂隐无暇多想抬手便甩出一巴掌,径直打在了他那油腻腻的脸上。

“你竟然敢打我?给脸不要的贱货,别以为长得清纯点就真是仙女了,老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今天还非要把你办了不可!”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掉大半醉意的高总,瞬间便急红了眼,忘记怜香惜玉地将赵盈盈狠狠推到一旁,张开双臂便向那只利爪小野猫扑了上去。

娇小灵活的聂隐矮身躲过便跑,不想那看似笨重的高总竟然反应也不慢,回后便拉住了她一只手腕,紧跟着空出的大手便狠狠甩向她的脸面,显然是急着要先报刚刚的一掌之仇。

极力拧动挣扎,也没能挣开手腕上他铁钳般的桎梏,聂隐双眼一闭只能待着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是静待半天也没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待她睁眼一看,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易少寒,面色阴冷地半空钳制住了高总的手腕。

“他妈的,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坏老子的好事?”

气焰嚣张的高总待看到阻止自己的人是谁时,因酒醉加激愤而胀红的脸庞,霎时青白交错得只余难以置信的慌乱。

“易……易少?易大总裁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幸会,真是幸会。”

尽管这高总已然年过四十,但却生生在这年少的易氏总裁冷眸瞪视下,惊出了满头满身的冷汗来。

“幸会个屁!连本少爷的女人都敢动,你丫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且还在大白天的上班时间跑出来喝得烂醉,你不想干了是么?”

这位高总是易氏集团旗下服装品牌“绽放”的高层,虽然在公司中算得上位高权重,但在集团总裁易少寒面前却显然身份低微了些。

听到易少这番话时,高总便不由得双腿双软地险些没跪到地上去叩头认错,他哪里想到吃饭间歇遇到的清纯小美人,竟然会是易家大少爷的女人啊?

要是知道,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啊!

“误会,易少,这绝对是个误会!我只是看这小妹妹可爱,所以逗逗她而已……”

越说越是心虚胆怯,高总在易少寒不怒自威的阴鸷视线注视下,终究还是深深地低下头去。

“行了,念在你也为公司打拼了这么多年,明天自己交份辞职申请吧。”

过去的易少寒纵然再如何花心霸道,但却向来公私分明,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亦很快便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故而听到自己竟然这样就被“自愿”请出公司,高总目瞪口呆地怔在那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同样愣住的还有赵盈盈,只是她看向拉起聂隐便走的易少寒的目光,却亮得吓人,满满都是掩不住的仰慕。

这才是真正男人啊,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个女人都会被迷住的!

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易氏集团总裁,当今A市最有价值的钻石王老五,又生得一副称霸妖孽的完美长相与身材,瞬间便秒杀了她原本想要攀附的高总,直冲击得她的小心肝狂跳个不停。

只是……他却始终没有看过她哪怕一眼。

除了横眉冷对地怒斥高总,那双潋尽世间光华的凤目中,却只映出那个清冷少女的面容。

为此,赵盈盈原本花痴的目光,又被深深的羡慕妒嫉恨取代,妆点精致的美艳面庞略略扭曲,垂在腿边的双手狠狠收紧成拳。

那个故作清高的小贱人究竟有什么好?

先是装清纯地勾引了她已锁定的“独特”不说,竟然还能让花心却又冷酷出了名的易少为她抛弃原则“假公济私”,看来这位易氏总裁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坚不可摧毁。

既然连这么个不懂风情的小丫头都能陪在他身边,面容身材都是顶尖的她又何尝不可?想到这里,赵盈盈又再次转怒为笑,微微眯起的晶亮大眼中闪烁起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妈的,这个臭小子不也就丈着自己是易诚的儿子吗?要不是生得好,哪里有他今天的张狂?离开绽放又怎样,老子到哪里都是条龙!哼!”

反应过来的高总,眼看着还有美人在旁,便强壮凶悍地向着早已空了的走廊大骂一通,随后便又要搂过温香软玉的赵盈盈回去继续逍遥。

笑话,刚见过易少那样的极品高帅富,谁还会看得上这脑满肠肥的无用男人?

“抱歉高总,我还有点急事,今天就先不奉陪了。”

赵盈盈敷衍地冷笑一声,随即便扭着水蛇样的腰身快步离去,心里想着的却是要把握机会,追上去努力给易少留下个好印象。

但另一边被某人强行带走的聂隐却并未见得有多高兴,虽说见他突然出现时着实心头猛然一悸,毕竟从未曾想过他竟会如此维护自己,但转念间又想到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人?

更何况,那人竟还算是他属下,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

“你丫跟我不是挺能来劲儿,挺厉害的么?怎么遇到别人就怂了?还是你就是喜欢这样的猥琐老男人哪?”

想起刚刚她闭上眼睛等人家打的样子,易少寒就气不打一处来,连他自己都狠不下心好好“教训”的妞儿,哪里容得别人动手?

不是那个高总着实替“绽放”做过些贡献,依他刚才的暴怒程度,铁定要先将他揍个半死再说!

这丫头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也惯常没什么好脸色,想不到还真能勾人,竟然连去个卫生间的功夫,都能给他惹出事来,看来把她关在故里不让人觊觎,果然才是明智之选!

“混蛋,你丫才变态的喜欢猥琐老男人呢!”

不提还好,提起那个脑满肠肥的聂隐就一肚子气,想也不想就抬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男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极品恶魔,根本就是专门克她的撒旦,总能轻易就将她多年锤炼出来的淡漠冷静击得粉碎。

“嘶,不识好歹!爷只喜欢你这只小宠物……”

见她又露出难得的娇嗔模样,就算手臂上吃痛,易少寒还是奇异地心情好转,俯首就在她负气嘟都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眼看着她为自己而变得与过去不同,这感觉就像亲手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培植灌溉得渐渐绽放,竟是比谈成几单天文数字的大生意还要更让他有成就感!

还真是奇了怪了,向来最是不屑那些男女小情小爱之说的易少,怎地遇到这丫头后就开始做起过去自己最不屑的各种傻事来了呢?

要是依他看,这丫头才是十足的妖精啊,冷心冷情的竟然就能把他都给迷了去……

被她给迷住了?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念头,把易少寒自己都给惊住了,但他却本能地并不排斥这件事,甚至还隐隐有些为此而欣喜。

“宠物?宠物可都是要宠着的,你哪有一星半点宠着我了?”

许是先入为主太重,聂隐丝毫没有觉得他易大少对他有哪里宠着,满心记着的都是他对她的“坏”,所有邪恶至极的坏!

“哟,学会讨宠了是么?好,以后爷好好宠着你……不,爷马上就好好地宠宠你!”

明明还是那张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冷酷面容,但勾起一边嘴角邪笑的易少寒,却显露出些许少有的痞气,目光暧昧地把聂隐塞进副驾驶座,关上门便绕向另一边。

“易少!”

小跑着追出来的赵盈盈见那抹挺拔的身影还未离去,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妩媚灿烂,几乎快要开出朵花来。

“你谁啊?”

不耐地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满心想着回车里去“宠”某人的易少寒,眉心拧得甚是狠厉骇人,霸道喷薄!

“我……我是刚刚……我……”

明明刚才还见他笑得倾国倾城似乎心情大好,赵盈盈哪里想到当他面对自己时便换了副模样,直吓得她所小心脏险些当即停止跳动。

“闪开!”

见惯了花痴的易少寒,抬手便将这话都说不利索的女人扫到一边,急巴巴地坐上驾驶席。

一脚油门,易少便毫不犹豫地将车使离“锦绣”,徒留下那身材高挑婀娜的大美女在风中凌乱。

想她赵盈盈怎么说也是“风尚”公司的当红首席模特,且不说拜倒在她超短裙下的崇拜者有多少,单就论那些她看上的目标,还从来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时候。

即便有些职权人员初时会端端架子、摆摆样子,但何曾有过对他赵大美女如此不屑一顾者?

气怄难舒的赵盈盈,却是愈加坚定了要抢到易家大少的决心。

清晨,聂隐睁开眼睛时却仍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的迷茫,直至对上某人那双春意盎然的凤目,方才彻底惊醒。

“小懒虫,总算醒了?饿了没有?”

才刚睡醒就问吃不吃饭,易少这还真把她当宠物一样养了?

虽然才两天时间,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再这么下去聂隐觉得自己真要变成一只宠物猪了。

所以,她真的很想严辞拒绝,但是……

咕噜噜。

显然早已被折腾空的肚子并不如聂隐所愿,瞬间便让她冰雪般冷冽的犀利眼神,转为尴尬。

“那就快点起来吧,要不然就可以直接吃午餐了。”

笑得愈加开怀的易少寒说完,便起身当先走进浴室洗漱。

聂隐看着他开心的笑,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可是理智却又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他,他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应该厌恶他、恨他的呀,怎么可沉沦在那些所谓的“宠”字里?

说到底他法这只当她是个发泄的工具罢了,与过去曾经上过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就如他曾经所说过的,等到他腻了厌了,自然也就会抛弃她。

聂隐,别犯傻了,把心遗失在这样的男人身上,根本不值得!

而且他是最初毁了人整个人生的人哪……

将自己整个蒙到被子里,聂隐如逃避的鸵鸟般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像易少寒这样的男人,冷言冷语冷酷以对时她还能招架得住,但这两天他却诡异地变得越来越温柔爱笑,让她想恨都有些恨不起来了。

谁说这世间只有美人计好用的?这般妖孽男一但用起美男计来,那才叫真正可怕!

“宝贝儿,你是想在床上吃早餐么?”

做好简单的营养早餐又在楼下等了好半天,却还没等到人,仅穿着件浴袍的易少寒便索性端着餐盘上来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被暂时的假象所蒙骗,但当掀开被子就看到那张极致俊美的笑脸时,聂隐霎时听到左胸内险些脱缰失控的快速心跳声。

妖孽啊,折腾她时跟个恶魔似的,转脸就又装成了温柔优雅的绅士,这易变态真有做影帝的潜质!

“如果你不想吃饭的话,就让我好好吃你吧。”

易少寒这话暧昧极致,再配上那放出狼性光芒的半眯黑眸,直刺激得聂隐立时激灵灵地坐起来。

“小宝贝儿,你不该勾引我……”话说得很是义正言辞,但易少寒的动作却却与大义凛然毫不沾边,看来这次他当真病得不清。

聂隐被他吓得逃又逃不掉的时候,就在这节骨眼上,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且大有致死方休的架势。

“那个……也许是公司有急事呢?”

好不容易等到暂时脱离魔掌的宝贵机会,聂隐赶紧拿起他的手机递给他,郑重地劝戒着他。

“靠!”

终究还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有身为易氏集团总裁的责任感,让易少寒咬牙起身离开温柔乡,不过接起电话的语气却是中以想像的不快。

而随着电话那端的总裁特助,将事情小心翼翼地汇报清楚后,易总那张脸更是黑得快滴出水来。

“哼哼,好,想走的一个不用留,让他们统统给老子滚蛋!”

趁易少寒讲电话,迅速跑进浴室简单洗漱,再换好崭新家居服出来的聂隐,霎时被那冷厉慑人怒气吓得浑身一颤。

这才是真正的易少本色嘛,看来不仅是男人在床上讲的话不能听信,在调情时的嬉笑样子更是不能信!

听着他继续对着手机交待着相关工作,聂隐很是识趣地捧着早餐到一旁默默吃起,反正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去操心,她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五脏庙才更重要。

接完电话后本就未消的火气更旺了几分的易少寒,再次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边换上正装,边看了眼刚刚解决完早餐的聂隐。

“我要去‘绽放’一趟,你是留在这里等,还是跟我一起去?”

向来霸道得容不得别人说不的易少寒,竟然主动问起她的意愿来,这让聂隐足足愣了几十秒。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发表意见,这沙猪男便露出霸道本色来。

“隔壁衣帽间有衣服鞋子,给你三十分钟,到时间如果还没下楼,我就直接把你扛下去。”

说完,易少寒便拿着手机走出卧室,显然是有电话要打,看来公司着实出了不小的事,否则原本决定要“放假”的他,绝不会突然改变计划。

心中又把这个沙猪霸道男骂了顿,但聂隐最终却还是只能认命地披着浴袍来到隔壁,没想到推开门便又被震惊到了。

整整有她在顾家卧室那么大的衣帽间里,竟然满满都是各种款式的崭新高档女装,甚至连标着“绽放”的吊牌都没有摘,而且每件看上去都价值不菲。不仅如此,鞋架上还整齐摆放着高跟鞋、平底鞋、运动鞋……以及各种帽子、配饰竟全部一应俱全。

虽说聂隐知道易氏旗下就有全国乃至全球都可谓顶尖的服饰品牌,但给她这临时性的“宠物”这样的“待遇”,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哪?

连看了几样东西的尺码,竟然都是为她量身打造似的,这让她原本以为只是花心易少会为所有女伴这样做的想法,也给彻底否定掉了。

总不会易变态“宠”过的女人,都是同一“规格尺寸”的吧?

这一切,难道统统只是为她做的?

想到这里,聂隐赶忙甩了甩头,拼命甩掉自己这让她心乱的念头,胡乱取了套中规中矩偏职业的套装穿上,又取了双已经由专业造型师搭配好的鞋子,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衣帽间。

而到了车库她才发现,原本易少讲究得不仅是衣着上的考究,就连车子都是分场合外加心情来选择的。

今天他就没有再开那辆黑色路虎揽胜,而是选了辆极品骚包的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直闪得聂隐眼睛直发花。

易变态是不是心情越不好,就越要无下限地炫富啊?

但是想归想,她也就只能暗自再次质疑一下某人的心理何其扭曲,面上去始终淡漠得波澜不惊。

反正再好或是再烂的车在她看来,都不过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像在易氏实习时一样,聂隐自觉对易少寒而言,她就只是个跟班而已。所以当她发现他们并没有去易氏集团,而是来到“绽放”位于时尚商业区的办公大楼时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不由闪过昨天在锦绣吃饭时的不快遭遇。

难道今天的事,与那位被要求自动辞职的高总有关么?

想不到事实竟然跟聂隐直觉的猜想差不多,那位原本一手掌控“绽放”大半江山的高总,的确有听话地自动送上了请辞书,只是同时还带走了公司里十数名中高层精英,几乎可谓一举造成公司业务暂时瘫痪。

默默跟着易少寒,一路听提前赶来的总裁特助汇报着情况,聂隐已经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说起来这件事终究是因她而起,就算她心里对易少寒仍存有芥蒂,但她昨天是为了帮自己才辞退了高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大义凛然的聂隐,决定暂时搁下私人恩怨,尽职尽责地充当易大总裁的小跟班,见缝插针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眼看着好好的上市公司俨然乱成了一锅粥,因为除了高总带走的一批中高层管理者,许多与之相关连的办公人员也纷纷凑热闹般地提出离职,据说是那离开的高总放下话要另起炉灶,但凡愿意跟他打江山的,所有待遇都比在绽放时提高一倍。

提高一倍啊?

不仅仅是绽放,所有易氏旗下的公司,本就已经是公认的同行业中待遇最好的,看来这位高总着实是恨毒了易少寒,所以才会如此不惜血本地挖墙角。

当然,他也很有可能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故意拆台,毕竟他再有人脉和经验,想要重新开始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这次所选择的敌对者,还是堪称商业帝王的易氏。

聂隐这半个门外汉能想到的,易少寒自然也都想到了,所以来到绽放的临时办公室后,他便开始处理这次的紧急事件。

难怪都说专注于事业中的男人最为迷人,易少本就生得人神共愤的好看,如今再全神贯注地认真忙于工作,就连聂隐都不禁看得有些发痴。

身家、样貌、气场、能力等等,这样浑身上下无一不好、无一不强的男人,怎么就非要强占着她呢?

她真的很想问问,究竟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亏欠了他什么,值得让他这样阴魂不散地纠缠?

不过他正忙得天昏地暗的现在,显然不适合问出这样的问题,聂隐也不想在这难得两人能够相安无事,和平相处的时候再去找虐。

甚至连午餐都没顾得上吃,等到易少寒终于把高达留给他的烂摊子摆平后,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而整天跟在他身边没有任何报怨的小女人,则正倚坐在单人沙发里打盹。

灿烂的霞光自视野开阔的玻璃幕强外斜照进来,给总是带着一身冷芒的聂隐,染上了层温暖光泽,尤其是那张凝脂般嫩白精致的小脸儿,被映得红扑扑的甚是诱人。

易少寒轻手轻脚地缓步走上前,凛冽冷硬了大半天的目光与嘴角,都在面对她时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的脸颊,清润的指尖甚是眷恋地抚过她的眉眼,最终流连在那微微嘟起的粉嫩红唇上,反复摩挲。

少了冰霜伪装的她,愈发让他觉得想要彻底占有,不愿任何人分享到她这样美好到脆弱的模样。

许是因他的碰触,许是因为那太过灼热的注视,本就没有深眠的聂隐倏尔睁开双眼,朦胧迷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恩?已经忙完了么?”

本想着要一直陪着他的聂隐,对于自己竟然会在沙发里睡着颇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作为此次绽放危机事件的“罪魁祸首”,她的补救贡献着实太少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巧手的事情,高达那点小动作,爷我分分钟就能搞定。只是后来发现绽放内部还有许多问题,所以才忙到现在。好啦,一定饿坏了吧?我这人工作起来就顾不上其他……”

见易少寒竟然有些愧疚于没顾得上照顾好午餐问题,神智本就还有些混沌的聂隐,直听得一愣一愣的。

恶魔撒旦怎么突然转性了?这是想要玩征服她的心后,再狠狠抛弃这种狗血的报复套路么?

见她一瞬不瞬地傻傻凝视着自己,易少寒竟忽然有些异样的别扭,对待孩子或宠物式地胡乱揉了揉她头顶说:“你今天既然这么乖,本少爷决定好好奖赏奖赏你。说吧,晚上想去哪里吃饭?”

哦,易少这意思是午餐没顾上,就用晚餐来补偿喽?

“其实,我不喜欢到外面吃,要真是奖赏的话,你可不可以……”

但是聂隐还不及把话说完,仿佛一眼便看透她小心思的易少寒便径直打断。

“要是想回顾家,免谈!只是不愿意在外面吃的话,倒也容易,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的手艺!不过么,你得先跟着我去买食材,走吧!”

终究还是惯常霸道强势的易大总裁,根本不给聂隐再讨价还价的机会,拉起还有些睡眼惺松的她便大步往外走。

等等,他刚才说的什么?

买食材?难道他真要亲自动手给她做饭吃?不会吧,这自幼就被当成小皇帝养着的大少爷,竟然真会下厨房做饭?聂隐忽然觉得她的世界——玄幻了!

除了年幼时经常会陪妈妈逛市场买菜,自从到了顾家后,聂隐几乎就没再进过任何菜市,连商超去得都极少,更别说是与个男人一起逛超市了,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还夹杂着丝缕辩不清滋味的小激动。

“想吃什么就自己选,就没有本少爷不会做的!怎么?别说现在才迷恋上爷啊!”

易少寒这一会少爷一会儿爷的,若得聂隐直翻白眼,不是都说易少冷酷得不近人情么?怎么到了刀子这里就完全变样了?

好吧,他冷酷的时候是真够冷够狠的,但像这会儿心情好时,又会给人一种直要被他宠上天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那么多女人对这易变态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么?

边想着边跟在推着购物车的易少寒身旁,随手把看顺眼的食材放到车里,丝毫没觉得两人这小夫妻般的姿态有何不妥。

直到感觉到越来越多明里暗里投射过来的注视,以及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惊叹甚至尖叫,聂隐终于意识到像易少寒这样有着帝王般气场,又生了张帅到灭绝人性极品长相的男人,出现在以家庭主妇为主要客流的超市里,是多么不和谐的。

这场面简直堪比把金凤凰放进了鸡窝里,而且还是只公凤凰被放到母鸡窝……

“选好了没有?选好了就走人。”

纵然是在万众瞩目的全员大会上演讲,易少寒也不会有丝毫紧张不自在,可是被那些眼冒红心满脸花痴的女人围观,却让他很是别扭地蹙起好看得眉,催促起有些磨蹭的聂隐来。

哪曾想到他这细微且颇负面的表情变化,竟然又让周围众花痴阵阵尖叫连连,竟然还有双手捧心作晕倒状的。

聂隐向来低调内敛,自然也不喜欢这样被当成动物园儿子般围观,更何况与被当成男神崇拜的易少不同,她接收到的可全都是暗箭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真真是如芒在背啊。

于是胡乱扫荡了几样寻常食材,他们便急匆匆地离开超市,驾着那辆在停车场短暂停放期间,便被当成旅游景点来拍照的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飞速回往故里。

乖乖,看来以后绝对不能再跟易撒旦出来买食材,这种被目光凌迟的感觉忒不好受了!

易撒旦?

看了看手中名叫恶魔蛋的小零食,聂隐忽然觉得跟易变态相比,还是易撒旦这个称呼更知道他——以后就这么叫了!

回到故里后,聂隐又被易少寒强拉进厨房帮忙打下手,处理那些她亲自挑选的食材。

其实她当时被围观女群众盯得心慌慌的,根本都不记得自己都拿了什么东西,如今一整理才发现,竟然是本能地收集了所有自己爱吃的东西。

“鸡翅尖?你想要怎么吃?”

对于如此廉价平民的小气食材,易少寒还真有些陌生,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无论她卢怎么吃,终究还是得硬着头皮给做出来不是。

“当然要酱着吃,那种微微有些辣的五香做法,你会弄么?”

小时候的聂隐最爱吃的,就是妈妈亲手做的酱翅尖,可是后来到了顾家,听说顾叔叔不喜欢吃鸡,也就没再尝到过那个味道了。

可是就算有同样的食材和调料,只怕也没人能够再做出同样的味道吧?

“切,不就是个酱鸡翅尖么?出去等着吃吧!”

眼见食材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看出聂隐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即便没有追问,易少寒亦不难猜想到她怕是被勾起些什么回忆,所以便又将她推出了满是现代化烹饪设备的宽敞厨房。

一会儿非让她帮忙,一会儿又嫌她麻烦,聂隐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善变的撒旦了。

摇摇头,她索性到客厅打开电视,边吃着零食边看着娱乐新闻,竟然突然看到个似曾相识的艳丽面孔出现,而那字幕赫然写着“绽放新一季代言人临时换角,风尚首席模特赵盈盈失宠于易少”。

原来那天她在锦绣卫生间撞上的美女就是她呀,怪不得会觉得眼熟呢,肯定是没少在广告牌之类的地方见到过。

高达都已经离开绽放了,他这个小情人会失去到手的代言机会,自然不奇怪。

平时甚少看电视节目的聂隐,如今被迫当起不去考虑其他的米虫,竟也把曾经不屑一顾的八卦看得有滋有味儿,也许这就是女性的八卦天性使然吧。

当循着饭菜香回到餐厅时,似乎自从来到故里就开始各种不淡定的聂隐,再次被桌上那似模似样的四菜一汤给震惊到了。

这些,当真都是那个易撒旦做的?

“被吓傻了?呵,傻妞,别在那儿愣着了,快坐下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对于如此沾染上人间烟火的易少寒,聂隐还是半晌无法适应,看向他的视线就好像在看着一个从没了解过的外星人般。

“来,尝尝这翅尖,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味道?”

易少寒很是自然地夹了个色泽诱人的翅尖到聂隐碗里,好像早已将这动作练得无比纯熟。

但聂隐却不停在心中默念着,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给她的“奖赏”而已,不要被顿饭就给轻易收买了,这货可是你毁你一生的的仇人!

对,仇人!

边进行着自我催眠,聂隐边视死如归般地夹起那翅尖,恶狠狠地送到嘴里。

可是当那微辣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犹如一枚开启时光之门的钥匙,竟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最为珍贵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只因有妈妈在身边,她便丝毫没觉得苦,反倒满满的全是幸福……

见聂隐叨着半个鸡翅尖,竟然就那般被施了定身咒般地愣住,不明情况的易少寒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抬起手便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想她竟然仍视而不见地没有任何反应,这下他才略微有些慌了。

“妞儿,你怎么了?这味道有那么吓人么?”

还以为是自己厨艺出了问题,易少寒赶忙也夹起个翅尖放进嘴里,可是除了不是他熟悉的美食滋味以外,这东西也没什么不对啊,至少他吃起来觉得味道还不错。

“恩?没,很好吃。”

如梦初醒般地自回忆中抽回神儿,聂隐略显尴尬地勾了勾嘴角,仔细地将那吃了一半的翅尖吃完,心却不禁有些发酸。

想不到她再次尝到这记忆中的味道,竟然是会拜间接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所赐,这世上的一切还真是说不清楚啊。

她曾听说过味道可以唤醒记忆,原来她对此颇为不以为然,总觉得已经逝去的东西不可能再找得回来。可是当她再尝到这个记忆中无比深刻的味道,往事霎时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原以为已经遥远而模糊的一切,重又无比清晰的历历在目。

而母亲自杀的画面,以及被那时的易少寒关在阴暗小厂房中的记忆,也随之重新鲜明起来。

已然陪伴她十年的冰冷外壳,再次将她彻底笼罩,这两日被易少寒融化些许的冷漠面容,重又变回仿佛已冰封万载的疏淡模样。

察觉到她细微却又无比明显的变化,俊颜上还挂着宠溺浅笑的易少寒,霎时凝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本不想再说话的聂隐,见他殷切的目光透出几许恼怒凌厉,不禁冷笑一声。

“味道当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以前当我吃这道辣味酱鸡翅尖时,每每都会觉得无比幸福满足,因为那是妈妈最爱做的一道菜,也是我记忆中最喜欢的一种味道。”

放下手中筷子,原本因从中午就没有吃东西而饿得不行的聂隐,看着那些易少寒亲手烹制的美味,竟突然没了食欲。

“可是今天再吃到同样的味道,我却再找不回曾经的感觉了。”

听着聂隐低沉平缓,却犹如冷水般沁凉刺骨的声音,易少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费尽心力才让她变得回暖了一些,怎么好好地吃着饭,突然就又变回之前那个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早在易少寒决定将聂隐从华泽涵身边抢回来时,他就已经放下曾经对她执着的恨意,如今已经成熟理性能够保持理智的他,已然想通聂隐也是无辜的。所以抢她回来,并不是为了什么继续催讨亏欠的债,而只是想顺应心意地把她留在身边。

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的易少,一时间还难以理清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真实想法,以至于选择了最不明智的方式来强留她在身边。

所以当付出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些成效,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竟然又回到原点。

他,真的有些抓狂了!

“易少寒,十年前,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我骗到那个地方?又为什么把我独自囚禁在那里,你真的那么想我死么?”

聂隐的声音冷得仿佛带着冰茬,冷淡暗沉的黑眸深邃得有些空洞洞的,看得易少寒胸口好似被撕开个口子,冷风呼啸着直灌了进去。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妈妈想要向学校和社会讨要个说法,却没能如愿,以至于最后抑郁症发作,以跳楼自杀的极端方式离开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我惟一的亲人,你不仅给我的童年留下一片抹不去的阴影,更是间接夺走了我妈妈的命!”

越说越是愤恨,越说越是冷厉,聂隐暗潮汹涌的眼底,迸射出暗箭般的锐利视线,恨不能将易少寒万箭穿心般凶狠。

“到底凭什么?你凭什么还口口声声说是我欠了你的债?究竟我曾经亏欠过你什么,连我妈妈的命都已经搭上了,难道还不够还你的吗?”

说到最后,再难压抑隐忍的聂隐,已经歇斯底里地怒吼出声,起身便将那热腾腾的四菜一汤给拂到了地上。

见她突然疯狂如斯,易少寒隐隐感到些不寻常,他记得因为十年前的事,她曾患上自闭症与轻度抑郁症,哪怕平时那般冷静到过分,可是有过心理疾病的人往往受到巨大的刺激后,便容易复发。

眼看着聂隐的双眼都充血通红,易少寒因她“无理取闹”而被燃起的怒火,霎时被担忧和心疼所取代,并且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为自己十年前,冲动助幼稚的举动而感到后悔。

“小隐,你冷静点,那些事都过去了。那时我们都还小,我只是突然被送出国,所以才没能来得及回去救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让你死,我只是……对于聂阿姨的死,我也很难过,但她当初那样做,为的不就是让你过得更好一些吗?”

也顾不上为自己辛苦做出的美食,除了辣酱翅尖连尝都未被尝一口,就被摔了个满地狼籍生气,现在易少寒最紧张的就是聂隐的情绪失控。

要是害她的抑郁症复发甚至更严重,他只怕才真要怄死气死了,尤其想到她母亲就是因抑郁症而自然,他更是背脊发寒。

“让我过得更好?”

瞠大的双眸渐渐染上层氤氲雾气的聂隐,喃喃重复着易少寒劝慰的话语,心头不禁再次浮现母亲临死前,那抹释然飘渺的笑。

“是啊,虽然阿姨先走了,但你还有我姐和姐夫,还有顾峋那个傻小子在关心你、爱你,也还有我在呀。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作伤心难过,会努力所你所遗失掉的爱,通通补偿给你!”

精神高度紧张的易少寒,尚未注意到自己随心而发的话中,竟然提到了“爱”字。

“真的么?你会代替妈妈好好爱我?不会再欺负我?”

陷入疯狂的聂隐,空洞的双眼中渐渐回笼了一丝理智,半信半疑地望向对面信誓旦旦的男人。

可是她又隐约想起,妈妈每每因不开心而宿醉时,口口声声地说:“男人的话不能信!”

“我保证,如果以后我再敢欺负你,就任你处置好不好?小隐,相信我,聂阿姨在天堂也希望看到你活得快乐幸福的。”

看出她的动摇,易少寒边继续柔声细语地劝解着她,边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向她靠近。

“快乐?幸福?”

默念着这两个似乎总是离她很遥远的词汇,聂隐不知不觉地陷入沉思。

空气中满溢的温暖饭菜香气,再次萦绕在她鼻端,竟然比那些所谓安神的芳香精油,更让她觉得安心。

“对不起小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迁怒于你,不该因为你妈妈就把你当成了打击报复的对象,真的对不起……”

终于蹭到了她面前,再难压抑胸膛中如沸疼惜的易少寒,一把便将她单薄的身子拥进怀里,双臂收紧得似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力方才罢休。

她身上,依然还是那种淡淡的清冽香气,味道既不浓艳也不张扬,却奇迹般地烙印在了他的嗅觉记忆里,永远再难忘怀。

依偎在那不知何时已然渐渐习惯的怀抱里,失控的疯狂因子迅速消散,黑眸重回清亮的聂隐,最先感到的却是手上传来的疼痛。

“嘶……好疼!”

聂隐疼得直抽气,易少寒还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紧弄疼了她,赶忙松开怀抱,这才注意到因为刚刚拂掉满桌美味,她的手被那蛊热汤烫得已然一片嫣红如血。

还真应了那句伤在她身,疼在他心了,易少寒当即手忙脚乱地开始为她烫伤处进行简单的处理,然后又不由分说地开车带她往医院跑。

直到亲耳听到医生确定她的伤没有大碍,急三火四催命似的赶来,甚至还骂哭了一个小护士的易撒旦,才终于放松些许紧绷神经。

“都说没事了,非要往医院跑,被你这么一折腾我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恢复正常的聂隐,与适才疯狂质疑、肆意宣泄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还敢说?要不是你把本少爷辛苦做好的美食都给扫荡了,哪里需要跑来医院?又哪里会饿肚子?”

眼她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易少寒方才敢拿刚刚的事出来打趣,但低柔的语气中却仍难掩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想起妈妈就会容易失控。”

依稀还记得他刚刚安抚自己时曾说过的话,聂隐不禁愈加羞赧地红了脸,也不敢再重提重事刺激自己敏感的神经,索性便窝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装鸵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竟然渐渐不再抵触他的怀抱,也渐渐熟悉甚至有些依赖上了独属于他的味道……

聂隐手上的烫伤虽然不重,但易少寒仍然十分紧张,决定把工作拿回到故里来做,以便随时能够照顾手不方便的她。

虽然无法不感动于易少寒的贴心举动,心中也为他难得展露的温柔一面而改动着,可是经历过前一晚的情绪失控后,聂隐刚刚有些松动的心结,不由得再次被系得死紧。

逃避了整整三天,她必须要开始面对现实了。

无论是因十年前的事,还是顾家与华家等关系,她与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若只图一晌贪欢,过去放纵的那些时日已经足够奢侈!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这故里终究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她是被他抢到了来,但是却并不代表一切纠葛会到此结束,无论是华泽涵还是其他人,都还在等着她和他给出的交待。

从泽涵那边论起,他们是表兄弟的关系。这其间的诸多牵连着实太过复杂,千头万绪地几乎绕成一团乱麻,就算她与泽涵就此取消婚约,也绝对不可能与易少寒在一起!

且不论以易家的背景与地位,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堪称的丑闻事件发生,单就聂隐自己心里那关而言,也还没办法过去。

“易撒旦,你到底还要在这里躲多久?”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放下手中根本没有看进去的书,聂隐径直问向正坐在一旁办公的易少寒。

“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易撒旦”的易少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笔记本电脑前满面茫然地抬起头来。

“就算不向华家交待,易家的人肯定也在等着你的说法,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的。”

聂隐面无表情连声音都平静无波,好像只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但她心里却十分清楚,当他去面对时,便也是她快要重获自由的时候了。

虽说除了第一天被强迫带到这里时有些不愉快外,剩下的两天他们的关系因暂时抛开了所有外界因素,而变得异常简单且看似和谐。

但终究还是无法能改变已成的事实,三天前,他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订婚典礼上把她从泽涵身边抢走。就算易家有本事将这件事压下来不被外界所知,却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华家人的。

可想而知,在他们躲在故里这方小天地里厮混时,无论顾家还是易家,肯定都为此承受着华前家所未有的压力。

她没办法像他那样以自己为中心,自私地不去管别人的心情,尤其是华泽涵……

从始至终都对她那么好的人,甚至连除加修的心理学都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才选,对她永远是那样温柔包容,她怎么能在狠狠地伤害他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管安心待在这里在我身边,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只道她是在为如何向其他人交待而忧心,易少寒扯开抹安抚性浅笑,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沙发前她身边空出的位置落座。

故里采光充足的宽敞客厅,倚坐在奢华的欧式天鹅绒沙发里的她,让他不由得想起三天前第一次把她放到这里时的样子,本想只是给她个单纯安慰性拥抱的动作,悄然变了味道。

“就算被你破坏了我跟泽涵的订婚礼,但在几家人的心中,必然还是认定我是泽涵女朋友的。你总不能真把我当宠物一产地,永远豢养在这里吧?就算从此不回顾家,我总要回到学校去,总要去面对所有人的。”

决绝地推拒着易少寒送上的拥抱,聂隐冷沉的眼中满是坚定,绝不允许再被他的“下流手段”所迷惑。

“既然已经抢来了,那么你聂隐就是我易少寒的女人,不需要再去面对什么,只要专心做我的女人就好了,其他的我自然会去摆平。”

敛起笑容的易少寒同样又变回原本霸道强势的样子,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他也不介意放下架子去哄哄她,但如果她还想着要回到华泽涵身边,那么便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了。

“可是,我不想也不能做你的女人。易少寒,我可以不再追问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害我,但让我彻底放下那段过去却绝不可能。拜托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再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聂隐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冷硬坚持的态度,彻底将易少寒重又打回原点。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明明之前还开始跟他有说有笑,痴缠间也越来越有默契,怎么一夜之间,就又变成这样生人勿近的样子呢?

完全想不通此中关节的易少寒,怄得险些吐血,直想把三前天的一切重演一变,想着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再变成之前的相处模式?

“放?怎么放?你也说了,从十年前你跟我就已经被命运绑到一起,经过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被冲散,你还让我怎么放?妞儿,这辈子你都已经注定要跟我绑在一起,再挣扎也是没用的了!”

越说越气,易少寒霸道地执意将她拥进怀里,俯首便在她不及防备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

这辈子?

说话的还没意识到自己吐出的是怎样重要的话,但聂隐却已经为这三个字,而抑不住地再次心头一阵悸动。

他真想过要与她在一起一辈子么?

一辈子……

就在聂隐还在犹豫着要如何说服易少寒时,忽然整整三天都未曾想过的门铃,猛地叫嚣起来。

这种时候,谁会来?

虽舍不得放开怀中闹别扭的小女人,但那门外的人却很是执着,逼得易少寒终究还是不能忽略那有些刺耳的门铃声音,再次安抚性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悻悻然地跑去开门。

大门外,竟然是一身典型上流社会贵妇打扮的欧婉秋。

“再不开门,我就要报警来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活着了!”

看到这个好像只会闯祸的儿子,欧婉秋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拢着薄责的眼底,却又满是掩不住的真切关爱。

“你躲在这里倒是逍遥自在得紧啊,你爸爸整天面对着华家人的责问,都已经被气病了!”

推开挡在门口的儿子,欧婉秋抬步就往里面走,轻车熟路地穿过前庭便走进一层客厅。

没想到走进来的竟然是易少寒的母亲,在瞬间直觉地想起顾建华寿宴,在顾家老宅意外听到的事后,聂隐赶忙心情复杂地站起身来,以小辈的身份向这位长辈行了个礼。

但她脑海中满满回旋着的,却还是那天在大榕树后,听到的那些惊人内容。

“聂小姐,几日不见,过得可还舒心?”

欧婉秋见易雅这个养女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原本并没有对她留下太深的印象,毕竟她已经习惯到哪里都被人殷勤地捧着,可是这丫头却太过清冷寡言了。

哪曾想到,就是这么个被她轻易忽略掉的小丫头,竟然把她儿子和外甥都迷得团团转,还上演一出狗血的抢亲戏码来。

她何曾这样丢脸过?易家何曾这样丢脸过?

自家宝贝儿子她自是恨不起来,但望向聂隐的目光却像淬了毒般阴鸷狠厉害,丝毫没有遮掩对她的厌恶排斥。

聂隐见状,脑中浮现的却是——原来某撒旦阴狠强势一面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继承于他妈的……

“这次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妈,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说。”

其实易少寒向来不是个会逃避的人,之所以暂时不去面对,就是要给自己和其他人一个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的机会。

知道儿子说得有些道理,毕竟是他在订婚典礼上把人家未婚妻给抢走的,但欧婉秋还是忍不住去想,要不是这丫头狐媚勾引,这件事又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再看看向来理智到冷酷的儿子,对这丫头竟然这般维护,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跟你说?说了你就会听么?那让你回家去看看你爸,怎么没见你回去呢?少寒,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让爸爸妈妈这么操心呢?妈知道你爱玩,也从来不会过度地干涉你,可是你玩什么样的女人不好,为什么非要玩你表弟的女人呢?”

当视线转回到儿子身上时,欧婉秋眼中的阴狠瞬间转为温柔的无奈,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花心这一样常常被念叨,但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又有几个不花心呢?毕竟有大把女人都盯着易家少夫人的位置呢,哪怕仅仅是想与易家大少沾上些关系的,也同样多如牛毛。

但易少寒平时玩归玩儿,在欧婉秋看来还是很有分寸的,至少就没见他为哪个女人耽误过正事,直至聂隐这丫头出现后才……

所以,这次她真的有些担心,很怕儿子当真会陷进去。

即便抛去华泽涵那层关系不谈,欧婉秋也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未来儿媳,会是像聂隐这样不仅性情冷清孤僻,又是被顾家收留的孤女。而她,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聂隐很想不去理会欧婉秋与易少寒的对话,可这位贵妇惯常眼高于顶的倨傲姿态,以及言词间毫不掩饰地对自己的瞧不起,无一不是直刺进她心里最脆弱的一处。

没错,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尤其是这种豪门大户,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正如欧婉秋所言,易少寒在外面怎么玩女人、玩什么女人其实都无所谓,但若是玩过火伤及易氏的颜面,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就算她聂隐是在同样名门的顾家长大,但一来她坚持没有改为姓顾,二来又有着由未婚妈妈生养的孤女背景,莫说是与易诚惟一的老来子有染了,想来就算是华泽涵在决定要与她订婚时,也是承受了来自家族等各方面的极大压力的。

想到这里,聂隐对华泽涵的愧疚感不由得又愈加了几分——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她又对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什么表弟的女人?她先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更何况她跟泽涵不是还没订上婚吗?妈,你不是从小就跟我说,喜欢的就要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抢过来吗?”

易少寒此言一出,登时时把欧婉秋堵得差点当场吐血。

她的确曾经这么教育过他,但那时她私心里想的却是让他去争夺易家的财产,虽然他是易诚的“老来子”,也是惟一的男丁,可是上面毕竟还有个姐姐易雅,且还是个很有能力并不好对付的主儿。

哪曾想到自己曾经对儿子苦心孤诣的“教育”,竟然有天被他反过来对付自己,她着实被气得不轻,妆容精致端庄的脸上,颜色青白交错个不停。

“抢?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就凭她那个因为精神病自杀的妈,你觉得易家能容得下她么?谁知道她会不会也遗传到了精神病?又会不会遗害你们以后的孩子?”

气得直哆嗦的欧婉秋,抬手直指着一旁的聂隐,盛怒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十年前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与顾家还有着姻亲关系的易家,自然不会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平时顾及着两家颜面以及自持身份,欧婉秋断不会这样揭人伤疤,可眼下她着实是被儿子的话伤了心,刺激到了。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根本还没有想过以后怎样的易少寒,听到妈妈提起聂隐生母的事,甚至还提及精神病三个字,再想到前一晚聂隐情绪失控的样子,立时揪心地疼。

他还从未以这种严厉的语气跟欧婉秋说过话,可是听到她这样说聂隐,他便怎么也管不住脾气。

顾不得是否忤逆长辈一说了,那横眉冷对的样子,只差没把他妈当成阶级敌人来对待。

“是,欧阿姨你说得很对,我妈妈的确有病,我也一样有病。但这些病,还不是都被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给害得?”

无论欧婉秋在这里怎么样指责她,聂隐都可以压抑忍耐,但侮辱到她妈妈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欧婉秋女士,十年前要不是你儿子做的好事,我妈又怎么会抑郁症发作地选择自杀?要不是你儿子把我非法拘禁了三天两夜,害得我险些被活活困死,我又怎么会变成你口中的精神病?还有,是你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硬生生从泽涵身边抢走的!明明一切都是你们的过错,凭什么跑来指责我?”

终于找到个宣泄口,聂隐把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怨言,一股恼地全部嘶吼出来。

是,与顾家、易家这些名门大族的人相比,她的身份确实低到了尘埃里去,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颠倒黑白地践踏她的尊严!

她跟她自杀的妈妈都患有抑郁症怎么了?

这些害他们变成这样的人都丝毫没有愧疚羞耻之心,她凭什么要任人辱骂指责?凭什么就要背下所有的黑锅?

“没事了宝贝,不要听我妈胡说,你没病,你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见聂隐边撕心裂肺地控诉间,不自觉地泪如雨下,易少寒直觉得整颗心都被人狠狠揉拧成了一团,心疼、内疚得无以复加,一把便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极尽温柔地安抚着。

无论是聂隐那些让好听得云里雾里的疯狂指责,还是儿子那连她都从未见过的心疼模样,都足以震憾欧婉秋的心神。

聂母抑郁症发作自杀,与她儿子有什么关系?

聂隐十年前被人骗出育英小学,消失了整整三天才被警察找到,又与她儿子有什么关系?

这丫头是真疯了吧?怎么会说这一切,都是她儿子害的?

欧婉秋终究还是见过大世面,且久经豪门历练的,尽管脑中乱成一团,却还是很快便整理好情绪,目光慎重地看向还在忙着安抚聂隐的易少寒,哪怕没有出声,质问的意味却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白。

“妈,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天吧,明天我就会回去,把这件事跟你们交待清楚。现在,请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毕竟对面的中年贵妇是自己的亲妈,易少寒纵然行事再如何冷酷强势独断独行,终究还是不得不顾及到血缘亲情。

更何况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说到底,其实都是他年少轻狂时冲动犯错造成的后果。

当年那件事虽然被他父还有顾家长辈给想办法压了下来,让他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但因此带来的伤害却已经造成了。

更狗血的是,当年被他亲手伤害的女人,如今竟然成了他的心头宝,想再狠心以对都做不到。

“好,我明天就在易家老宅里,等着你来把话说清楚!”

欧婉秋压下心头疑惑与怒火,很显然这个叫聂隐的女孩的身份,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这背后只怕还隐藏着许多更为惊人的内幕。

连坐都没有坐一下,水都没有喝一口的欧婉秋,来去匆匆得好像一阵掠过的疾风,看上去并没有留下什么,可是却又彻底打破了故里原本还算和谐温馨的气氛。

在易少寒的安抚之中,聂隐的理智渐渐回笼,眼底的疯狂渐渐被冷静所取代。

“放我走吧。”

聂隐这四个字说得很轻,就好像只是在呢喃自语,但却一字不落地都入了易少寒的耳。

“不!”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一紧,易少寒竟然像个要被抢走玩具的孩子般倔强,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不知是不是被剧烈的情绪起伏累坏了,听他决然拒绝,聂隐没有再说话,只是偎在他强势但不失温暖的怀里,缓缓阖上双眼。

“怎么,困了么?那我抱你上楼睡会儿吧。”

也不奢求她会回应,易少寒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尽量不去碰到她被烫伤的手,而后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去往主卧室。

直到被他放到床上再盖上薄被,聂隐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好像真的已经昏睡过去,连鼻息都是轻轻浅浅的。

看着她那安静净素的睡颜,却忍不住联想到十年前的零星画面,想到她哭泣哀求的稚嫩脸庞,想到她独自待在阴暗空间里没吃没喝只有冰冷恐惧陪伴时的样子,心再次被凌迟般地疼痛着。

可是另一边,他又不禁想起欧婉秋在那段时间里的痛苦,如果不是看到妈妈那样折磨着自己和家人,他又怎么会迁怒到一个小女孩身上呢?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聂隐有错么?没有!

同样不知情的欧婉秋有错吗?也没有!

那么错的就只能是他,所有的后果自然也都只能由他来承担。

无论如何,要是想让妈妈同意他们俩的事,必须要把聂隐的真实身份隐瞒下来才行,否则就算不顾华家那一层关系,单单论起聂母的身份来,他妈就绝对不会接受她的!

“宝贝儿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一句话,易少寒竟说得是前所未有的无力,他从未曾想到过这世上会有个女人,能够让他如此不可自拔,竟要如此费尽心力。

最初对她本只有迁怒的恨意,甚至连最初占有她时,心中更多的念头仍是为了泄愤,再后来则是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被她年轻的身体所迷惑了,等到新鲜劲儿一过,她也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他再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当他眼看着她与泽涵越走越近,甚至还决定要订婚时,他才惊觉她的价值早已经越过了“预算”!

这就是所谓命运吧,十年前她的母亲迷住了他号称无情工作狂的父亲,而如今她又迷住了自己……

“妞儿,你真是狐狸精转世的么?怎么遇上你后,我就不像我了呢?”

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她,仍然双目紧闭地状似熟睡着,易少寒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身在国外时,某人调侃他早晚会遇到克星的话言又在耳,不想曾经的傲然不屑,却变态了如今的苦涩无奈。

俯首吻了吻她光滑细嫩的额头,易少寒掀起薄被躺到她身边,缓缓将她娇软的身子圈进怀里。

什么身不身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自己真心想要拥有的女人,哪怕前路荆棘满布步步艰辛,哪怕她心中不仅没有他,甚至还恨有浓烈恨意,他都要义无反顾地继续走下去!

终有一天,她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亦或是哪怕要继续用强,他也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第二天,跟聂隐一起吃过早餐,并安排了平时只是来打扫的佣人留下来照顾她后,易少寒才离开故里,去往位于半山处的易家老宅。

易少寒回国后就赖在姐夫家里住着,后来就带着聂隐搬到故里,除了家族聚会之类的,几乎没怎么回过家,故而老管家看到小少爷回来立时殷勤热切地迎了上去,反倒是身为至亲的欧婉秋脸色不大好看。

“吃饭了么?午饭还要好一会儿,要不要先吃点零食水果?”

纵然心中对儿子被聂隐迷住的事有多不满,欧婉秋终究还是像天下所有妈妈一样,习惯性地关心着。

“已经吃过了,还有,等会儿还要忙些公司的事情,所以午饭可能也不能在家吃了。”

心里惦记着独自在故里的聂隐,但易少寒也知道他妈正为什么不高兴,所以便搬出公事做借口。

“恩,当然还是公事要紧。那你上楼去吧,你爸在书房等着你呢,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可别像昨天气我那样气你爸了,知道么?”

见儿子态度软下来,不再像昨天那么说话都夹枪带棒的,欧婉秋霎时便没了脾气,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知道了,还是我妈妈最好了!”

看出欧婉秋是决定让出“谈判权”,易少寒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态度,霎时又松动不少。

说实话,虽然易诚比欧婉秋要严厉得多,但是两相比较的话,他还是更愿意跟父亲来谈这件事,免得还要时刻想着不能让妈妈知道聂隐母亲身份的事,谈起来难免就要畏首畏尾地不好施展。

把老妈给逗得笑逐颜开后,易少寒方才穿过客厅,踏上复古的实木楼梯,去往父亲位于二楼的书房。

已然年近七旬的易诚,虽然还挂着易氏董事长的名头,但实际却已经很少亲自过问公司的事情,大权主要都转交到了易雅与易少寒姐弟手里面。

而他这个纵横商场大半辈子的工作狂,则开始偏重于家庭生活和养生,以及陪着欧婉秋做些公益事业,巩固一下易家的声誉。

过去的欧婉秋,对易诚报怨最多的就是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事业上,几乎没有时间陪她和孩子。若是没有易少寒抢华泽涵未婚妻这桩事,如今这样夫唱妇随的惬意晚年生活,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可谓完美。

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总是要搞出些让他们烦心的事来,让他们不得安生。

“爸,我回来了。”

若单纯论年纪,易少寒叫易诚一声爷爷都不为过,故而在外面无论如何狂傲,他对于这位气场强大的父亲还是颇为敬重的。

“坐吧。”

正在研习书法的易诚严肃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低沉地招呼了一声,便又继续埋首于尚未完成的那幅字。

易少寒也不心急,在书案对面的金丝楠木镂花椅上落座,随手拿起本边桌上的书籍翻看着,姿态闲适得好像每天都会与父亲这样相处。

不过现实却是哪怕在十年前,他们能够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十年前还没有退休的易诚,虽然对这个老来子很是疼爱宠溺,但每天早出晚归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却少之又少。而在易少寒在国外的十年,父子俩相见的机会就更加少,即便不至于就此生疏,却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易诚是实至名归的商界帝王,年青时的杀伐果决绝对说一不二,很少会将心思放在照顾家庭上,而以他的执拗脾气又懒得解释,因此才会让那时的欧婉秋,一度怀疑他在外面包养了小三儿……

正当易少寒还陷在回忆里的时候,易诚已经收了笔,等候在旁的佣人立即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幅字去裱装起来。

上善若水,从善如流。

瞥了眼宣纸上那铁划银钩苍遒有力的八个字,易少寒却微微蹙起眉来,对于父亲在这十年间的巨大变化,着实有些惊诧。

“尝尝,这是你华叔叔前昨天刚刚送来的洞庭碧螺春。”

若换作十年前易诚的脾气,定然已经大发雷霆,但如今却是满面淡然平和,好像根本没有亲眼见证到惟一的儿子,当众抢走其表弟未婚妻的惊人一幕,但他却又借品茶之名提点到了泽涵的父亲。

“华叔叔来过了?”

易少寒也不躲闪或逃避,来了本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直接便将主题引上正轨。

“泽涵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欢聂隐,你……哎,不过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了。可是少寒哪,聂隐她跟别的女孩子不同,如果你是像过去一样只是为了一时新鲜,想要玩玩而已的话,我劝你还是放手吧。”

都已经准备好要被父亲骂个狗血淋头的易少寒,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样和风细雨的劝告,但是他却并没有忽略这段苦口婆心的话中另一层深意。

“爸,虽然聂隐算是姐收养的,但却没来过家里几次吧?怎么听您话里的意思,好像对她很了解似的?”

想到出国前自己冲动闯下的祸事,易少寒虽未曾问过,但心中也隐约知道是父亲帮他“擦屁股”,才没让那件事闹得太大。

如果是因此让易诚对聂隐怀有愧疚之心,进而说出这翻话来,他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你还记得过去给我开过车的那个聂叔叔吗?”

易诚忽然将话题跳到以前的老司机,让进门起便觉得有些异样别扭的易少寒,愈加摸不着头脑了。

那位已经去世的聂叔叔,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聂叔叔?难道……

“聂隐的生母,十年前在育英小学跳楼的聂岚,就是你聂叔叔的女儿。以前你年纪太小,就没有跟你讲过这件事,其实你聂叔叔当年是因为替我档了颗子弹,才会突然暴毙的。”

弥漫着碧螺春清香芬芳的书房里,易诚的声音听来却异常低沉厚重,犹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般沉重。

听到聂叔叔竟是为救父亲而死,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易少寒,脑中骤然嗡嗡直响,却只能徒然瞪大凤目望着面色凝重,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中的易诚,心跳渐渐加速。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多说,今天找你来也不是要代华家兴师问罪,而是要你知道,你不可以再伤害聂隐了。聂岚自幼就因父母离婚而失去了妈妈的爱,而她父亲又早逝,再加上遇人不淑……”

想起记忆中那个楚楚动人的清纯少女,易诚不由得摇头惋叹,想来这便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的实例了吧?

“总之,聂岚这短暂的一生已经足够辛苦,也就直接导致聂隐的悲剧。我原以为她长大后就能够平平安安地嫁给泽涵,结束聂家女人悲剧式的命运,可是偏偏突然冒出个你来!”

直至说到这里,易诚方才略显痛心疾首地直视了眼易少寒,再次摇了摇头。

“但也许,这就是你们的宿命吧!但是少寒,我不希望你再次成为聂隐的劫数。她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没有认真就放手吧。泽涵从小就对小隐特别地关心,我也相信像他那样的孩子才能照顾好她,你……”

再次的欲言又止,即便把过去几十年的经历加在一起,也不敌易诚今时今日在面对这件事上的为难。

也许是日渐年长的关系,不同于曾经满心事业工作狂的自己,现在的他越来越懂得珍惜家庭生活的可贵。所以,把易少寒丢到国外十年的时间几乎不闻不问,总会让他觉得有愧于这个宝贝儿子。

但对于聂家母女俩,他的愧疚感显然更甚!

当年他曾亲口答应过聂忠,会照顾好他的女儿,可是除了提供金钱、物质上的帮助以外,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好!甚至当年聂岚成了未婚妈妈时,他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无从知晓,而那个自尊极虽的倔强丫头,也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出来。

那时的他全心全意都扑在事业上,别说对故人之女的关心不够,就算对家里的妻儿也是无暇理会,要不然欧婉秋也不至于误会他家外有家,且还闹得易家上家都鸡犬不宁……

不过易诚这席话落到易少寒耳朵里,却又变了些许味道,愈加觉得父亲与那聂岚之间的关系太过暧昧,难怪母亲当年气得那般歇斯底里,原来她竟然是聂叔叔的女儿!

这样一切也就变得更加合理,无非又是一出豪门贵公子与寒门灰姑娘的老套戏码而已,甚至于曾经都有过怎样狗血的片段,他都能猜想得差不多。不被心爱男人家世所容的可怜女人,怀上孩子却不敢说出真相,毅然选择独自生育抚养……

等等,如果易诚与聂岚早就相识相恋,那么聂隐岂不是?“爸!”

原本陷入低气压沉寂的书房,忽然被易少寒天的一声惊呼打破氛围,惹得易诚莫名其妙地看向一惊一乍的儿子。

他已经不再年少轻狂,怎么还会这样冒失?

“聂隐,该不会是你跟聂岚……”

不待易少寒支支吾吾地把话问完,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的易诚,霎时气得青筋暴跳地站起身,径直便狠狠甩出一巴掌。

“混帐!”

就算以前孩子再小再顽皮胡闹的时候,易诚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一下,足见被儿子怀疑自己跟聂岚之间关系这件事,让他多么愤怒。

书房中原本还算和谐甚至温馨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落针可闻的静寂里,形成对峙姿态的父子俩,急促深重的喘息声,变得异常清晰。

“小王八羔子!你以为老子是你呢?不管那女人是什么身份,都会精虫充脑?聂岚她就跟我女儿一样!你懂个屁?”

被激怒的易诚再难淡定如初,最终还是破功地露出其火暴脾气的本色,满头银发几乎都要根根直立而起。

“爸,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你急什么呀?”

虽然觉得父亲这样子有点像恼羞成怒,但易少寒终究不敢再追问,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听到父亲给出确定的答案。

如果聂隐真是……

不可能!

既然父亲已经否认,那么就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如果”!

“反正我要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混小子,赶紧滚蛋!老子看了你就心烦!”

易诚抬手抚上左边胸口,看样子着实被气得不轻,另一只手则像在赶苍蝇般挥动着。

见状,易少寒更是不敢再多话,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就快步退出书房。他易家大少即便再冷酷无情,也终究不能做出气死亲爹,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不是?

“儿子怎么样?你爸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始终等在一楼客厅里的欧婉秋见儿子下来,立时满面关切地迎了上去。

“爸他说……”

看着母亲紧张的表情,易少寒心中一动,摇了摇头说:“爸其实也没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决定,毕竟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对吧?我亲爱的老妈!”

明知道儿子没有跟自己说实话,但欧婉秋却还是被他那句“亲爱的老妈”给逗笑了,拉着他回沙发里落座,捧起之前让佣人熬好的滋补汤给他喝。

“依你爸爸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抢了表站未婚妻的事坐视不理呢?除非他跟聂隐那丫头,或是她的亲人什么的也有交情。当然,你姐那层关系可不算啊。”

连亲手给儿子削着苹果,欧婉秋边闲聊般地又提起这话茬。

果然不愧是跟易诚过了二、三十年的人,竟轻易便推翻了适才易少寒的搪塞之词,并且将事实真相都猜到了几分。

“既然妈都这么了解爸爸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呀?”

尽管父亲已经否认了与聂岚之间有不正常关系的事,但易少寒还是坚持不想让母亲知道太多,总觉得会有不妥。

“你这小子,现在跟妈妈也玩起心眼儿来了?你这么遮遮掩掩的,难道你爸跟聂隐还真有睦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不成?”

欧婉秋板起面孔,还煞有介事地在儿子面前晃了晃手上的锋利水果刀。

“妈,你这说什么叫?聂隐是我的女人,跟我爸能有什么关系?这话说得真是……好啦,我实话告诉你吧,聂隐的妈妈其实就是以前爸爸的司机,聂叔叔的女儿,所以爸爸才会觉得为难嘛。”

权衡之下,易少寒最终决定供出聂叔叔这层关系,这样既能满足母亲的疑惑,又不至于让她联想到聂岚就是曾被她质疑过的“小三儿”。

“什么?聂叔叔?”

虽然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欧婉秋的印象却并不太深,以至于思虑好半晌方才想起来。

“就是那个为你爸档过子弹的聂叔叔么?哦,那就难怪了,想不到聂隐竟然是他的外孙女……可是少寒,要真是这样的话,妈觉得你和她就更不适合在一起了,这复杂的关系不是更尴尬了吗?”

欧婉秋脸上的不赞同又多了几分,但语气却是更加温软,生怕又再惹得儿子像昨天那样激烈地与她呛声对抗。

“你看,就按辈份来说,无论以你姐姐这层算,还是以你聂叔叔这层来算,你跟聂隐都是差着辈份的!而且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姑娘原本跟泽涵郎情妾意的,你非从中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儿啊?你这次就听妈一回吧,又不是什么天仙下凡绝无仅有的人,放手哪有那么难?”

欧婉秋始终对聂隐有些排斥,就算知道她是聂忠的外孙女了,仍然难以接受那样的女孩与自己儿子在一起。

华泽涵虽然也是人中之龙,但终究只是她的外甥而已,同样要娶个不适宜的妻子入门,相比之下自然也就对外甥娶了她更容易接受些。

“妈,你怎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你也知道,你儿子过去从来没真正看上过哪个女人,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个自己喜欢的,为什么要放手啊?你怎么不去劝劝泽涵,让他再重新找个更好,与他更匹配的女人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少了聂隐在身边,易少寒反倒更冷静,也就更能将自己的智商发挥到最好。

“你这小子,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句,欧婉秋终究还是暂时压下自己的意见,断不能因为个狐狸精就破坏了他们母子俩的感情。

反正时间还长,她就不信以聂隐那种货色,还真能迷住她优秀的儿子一辈子!

眼看临近午饭时间,易少寒匆匆与母亲闲谈几句后,便依照之前说好的借口离开,只是他自然不是去往公司处理工作,而是直接飙车回往故里去陪聂隐。

易少寒走后,欧婉秋方才叫过之前在易诚书房伺候的佣人,让她事无巨细地汇报刚刚听到的一切。

“夫人,老爷写完字后就把我打发了出来,所以我并没有听到太多。只是后来老爷跟少爷的声音变高,才在门外听到些只言片语。”

中年女佣已经在易家伺候多年,深深明白在老宅里真正管事的就是夫人,所以才会甘愿被其利用为其耳目。

“他们在书房里吵起来过?都说什么了?”

欧婉秋微微挑眉,长年富贵保养堆积出的优雅与美丽,再加以细致的化妆配饰,使她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但心机城府却显然比外表更深更沉。

“好像先是少爷问了老爷一句,什么聂隐是不是他跟聂岚的什么,然后老爷就气得开始骂人,说自己不会像少爷那么……那么……精虫充脑……还说,聂什么跟他女儿一样……”

女佣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来是她站在门外听得着实不怎么真切清楚,二来则是窥见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且是越来越难看,直吓得她不敢再多话。

而此时的欧婉秋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则是稍早前易少寒安抚她的那些话,如今想来,竟是另有深意。

……

“聂隐是我的女人,跟我爸能有什么关系?”

……

烦躁地抬手挥退了女佣,独自一人坐在偌大客厅中的欧婉秋,脑海中却正掀起滔天巨浪。

某些已经被尘封许久的遥远记忆,纷纷重新涌现出来,化作千百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刺着她的眼、她的心!

还记得大约二十几年前,被易诚冷落已久的她,查到他长期给一个女人定期汇款的记录,而那个被她认定便是小三儿的女人,似乎就是姓聂……

另一边,还浑然不知母亲已经借由蛛丝马迹,联想到过去旧事的易少寒,因父亲可谓放任的态度而心情大好,半路买了些聂隐爱吃的东西后才回到故里。

“宝贝儿,猜猜爷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易少寒一进门,就见聂隐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不知所云的娱乐节目。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沉寂的目光犹如两潭死水的聂隐,冷淡得好似在看着个陌生人。

“这不是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宝贝儿嘛,急着陪你回来一起吃午饭!”

尽管被她冷漠的视线刺得心头微痛,易少寒却还是扬起抹比钻石还要璀璨迷人地笑,上前径直自沙发上打横抱起她走进餐厅。

过去的聂隐总会因各种原因挣扎他这样羞人的公主抱,但现在的她却好像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没有半点要抵抗的意思,浑身都透出任你为所欲为的满不在乎,亦或我心已死般的冷漠入骨。

“妞儿,你怎么了?”

终于还是抑不信郁结发问,易少寒把她放坐在了餐桌上,让两人可以直视彼此的眼睛。

“没怎么,你不是说要吃午饭吗?阿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从表情到语气,聂隐的情绪不见半丝起伏,不喜不怒不焦也不躁,平淡得犹如一杯白开水,并没有刻意加冰,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

要是她的挣扎抵抗与不配合,反而只会引起这男人更强烈的征服欲,那么她就换成千依百顺的样子好了。

就像欧婉秋所说过的,易少那样万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一但失掉最初的新鲜感,肯定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吧?

她,正期待着呢!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因为厌倦而放弃你么?聂隐,别做梦了!我说过要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就算你能一辈子都这么要死不活地作践自己,我也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我易少寒的怀里,死在我身下!”

被这别扭丫头气得也发了狠,易少寒也不管旁边的厨房里是否还有阿姨在忙碌,捏住她比之前又尖了许多的下巴,便大力地吻吮啃咬上她略显苍白的唇瓣。

“妞儿,别总跟我拧着闹脾气好不好?老子为你可都不惜承受千夫所指了,你就没有一点感动么?”

,易少寒捧着她微泛起红晕的娇嫩小脸儿,让两人能够额头相抵鼻息相近。

“我可没求你去做千夫所指的事,放了我,咱们不就都省心了么?”

聂隐的唇已然红肿起来,话里虽仍满是冰冷刺人,可语调却暧昧地轻颤着。

她虽然没有问起他回易家老宅都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想出个大概,无论从两人最基本的身份差距还是其他附加的东西,他和她,都不适合在一起!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明明自己也是那么想要,却非要装作不乎的样子,你就不怕我当真放手,就没地儿给你买后悔药去了吗?”

“能离开你这撒旦,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会……后悔?”

彻底被点燃的聂隐,也再想不起用冷漠冰霜的外壳,将自己重得包裹起来,双臂本能地紧紧环住他的脖劲,整个人几乎都快要在他怀中化成一滩春水。

终于来到主卧室的奢华大床上,但聂隐却已经浑身虚软得再使不上半点力气,任由易少寒将她摆弄成任何姿势去肆意“欺负”。

两个人吵闹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负责打扫和做饭的阿姨,在忙完本职工作后便知趣地离开,而他只需要将中午未吃的东西重新加热,然后再端着餐盘带到楼上来给她吃就可以了。

不过聂隐却没什么胃口,累极得只想好好睡一觉,被他又哄又喂地也才只吃下半碗饭菜,汤倒是喝了整整一小碗。

还从来没有伺候过任何人这么吃饭的易少,却丝毫没觉得委屈或者不耐烦,反倒很是享受这样宠着她的过程,更是爱极了她那半梦半醒间,任他照顾的娇态。

要是这冰水泡大似的冷丫头,能够一直这么乖巧听话该有多好?

但若说起这类乖巧听话的女人,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但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吸引之处。

于是他也不禁去想,如果最初他遇到的聂隐也是顺着他的那种女人,是不是也就不会让他这样放不下了?

但如果终究只是如果,一切不可能重来一次,所以他永远也不知道“如果”的结果。

不过至少他现在清楚地知道,他要定了这个外冷内热的丫头,哪怕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融化她厚重的层层冰壳,他也在所不惜!

又与渐渐熟睡的她腻糊好半天,易少寒才将半空的碗盘整理好端回厨房,然后他又到书房,将因白天回易家老宅而堆积下来的工作,以最快速度处理妥当后,才轻手轻脚地再次回到主卧室里,摸上那张大床。

没有开灯,借着幽幽淡淡的如水月光,他用眷恋的目光与手指,反复描摹着她的面容五官。

她的眉心就算是在睡梦中,仍然略略蹙着,浓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片浅淡鸦色,将居中的琼鼻应映得愈加直挺。但最为诱人的,还是那张微微开启着条缝隙的唇,不薄也不厚,无论形状还是色泽都那样地恰到好处,而且柔软得让他总是流连忘返……

这个小女人身体里,究竟有着什么魔力?竟然能将他易撒旦的心都给占了去?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所谓的要之不得么?

可是他不是早就已经得到她了吗?为何单纯身体上的征服,仍然不能满足他对她可怕的占有欲?非要在彻底得到她的心后,他才能够死心吗?

不!就算得到她的心,彻底将她征服,他也绝对不会“死心”的!

“妞儿,你一定会属于我,一定会永远属于我!别担心,无论你有着怎样的过去,无论你妈妈与我妈妈之间有什么牵连,我都不会放弃,一定要让你名正言顺地永远成为我的!”

面对一个沉睡的人,易少寒却并不觉得自己喃喃自语般的承诺有何不妥,他想要的是和她的天长地久。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易少寒虽不是古代需要上早朝的君王,但即便再眷恋芙蓉帐暖的温柔乡,终究不能把公司的正事抛开不理。

更何况因为高达带着众多精英集体离去造成的影响着实不小,“绽放”还有很多后续问题需要解决,他只好带上他的小宠物一起去工作。

取消了原本由高达内定的品牌代言人,眼看就快要到秋季新装发布会,甄选新任代言人的事便迫在眉睫。

由广告部等几方联合初选出来的几位候选人资料,已经在易少寒手中被翻看许久,却始终没有一个能合他心意的。

偏偏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秘书说有一位自称是其外甥女的顾小姐要见他。待得那位顾小姐进来,他立时便觉得有些头疼。

“顾岄,你跑这里怎么来了?”

没错,跑到“绽放”总公司来找易少寒的,正是已经正式出道成为小明星的顾岄。

就算对她之前向媒体曝光他们的事十分不满,但无论看在易雅还是血缘的面子上,他这个身为小舅舅的长辈,终究不能就上不认这外甥女了不是?

但转念间便想到聂隐就在身旁陪着,他赶忙望向她,却见她依旧是满面淡漠事不关己的样子,才略觉安心。

“我为什么不能来啊?小舅舅,我听说你们正在找新一季的代言人,是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过去也就算了,现在我可是都已经正式出道了。有这么好的机会,小舅舅怎么可以不留给我这个宝贝外甥女呢?”

一扫之前因这小舅舅与聂隐牵扯不清,而与之闹别扭堵气,盯上绽放新一季代言人的顾岄,上前抱住易少寒的手臂便娇声嗲气地撒起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