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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复仇甜心 正文 第7章 易少的克星

原来是为了这个!

知道她是为争代言人而来,易少寒莫名地暗吁口气,隐隐庆幸着顾岄此行,不是为了泽涵订婚被破坏的事来找聂隐麻烦。

“不是小舅舅不帮你,实在是绽放这一季的定位是青、中年女性,你年纪实在太小,不适合。”

易少寒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除了聂隐这个妖精以外,还没有任何人让他因私废公过,自然这个正在叛逆期的小外甥女也不会例外。

要是做少女系列,他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外形着实不错的顾岄,但这一季秋装是绝不可能让这么个小丫头来做代言人的。

“哎呀小舅舅,行或是不行,还不都是你这位总裁大人一句话的事儿吗?人家可从来都没这么求过你,就让我走这一次后门还不行吗?小舅舅最好了,就帮我这一次嘛!人家现在刚出道,要是能当上‘绽放’的代言人,肯定就能快速提高知名度和关注度的。”

特意化了个偏成熟浓妆的顾岄,娇嗔地嘟起红唇,只差把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给用上了。

可是任她软磨硬泡地使尽浑身讨好解数,偏偏端坐在办公桌前的易少寒就是丝毫不为所动,将那传闻中铁腕无情杀伐果决的总裁范儿显露无遗。

最后连本想充当隐形人,对此不闻不问不出声不表态的聂隐,都看不过去地忍不住开口劝了句。

“小岄,你求他是没用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去多缠缠易阿姨。易少寒他虽然是集团总裁,但易阿姨却是副董事长,比你小舅舅可是还高层呢。”

一边是身边副董事长的亲妈,一边是身为总裁的舅舅,按正常逻辑也应该是先去找自己妈走后门吧?

当然,自从顾岄执意要弃学业当明星开始,她与顾家所有人的关系就有些紧张,这可能便是她“舍近求远”跑来央求小舅舅帮忙的原因之一。

哪曾想到聂隐这番好心好意的“提醒”,换来的却是顾岄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瞬间就炸了毛。

“聂隐,怎么哪里都有你?你知不知道你把泽涵哥哥害得多惨?原本他跟你订婚,就是顶着整个家族的反对,结果你竟然还在订婚典礼上跟别人跑了!你能想像得出泽涵哥哥,为此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吗?你知道他为此会有多么失望、多么难过吗?聂隐,你有心吗?你怎么舍得这样伤害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

截然不同于面对易少寒时的撒娇讨好,转而面对聂隐的顾岄,瞬间扭曲了姣好的面容,变得盛气凌人,字字诛心。

“够了,这里是我的办公室,顾岄你闹够了没有?别逼我叫保安来请你出去!”

被连串指责的聂隐还未及作出反应,易少寒倒是先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借着身高优势霎时便把顾岄的咄咄气势给压了下去。

“小舅舅!”

顾岄又气又委屈得直跺脚,看着保护意味明显的小舅舅,眼圈泛红地指着聂隐,“她到底哪里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她?泽涵哥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真的快要被你们给气死了!”

说着说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火爆小辣椒,转瞬间便泪如雨下,还委屈得抽泣不止。

眼到这小外甥女的眼泪,易少寒不由得愈加头疼,抬手捏了捏纠结的眉心,再次为了不让聂隐为难,而选择暂时丢掉原则作出让步。

“行啦,别哭了!我可以答应给你个机会参加甄选,但最后能不能拿到这个代言,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因为最后会是由专家团来集体来做出决定,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要是能战胜所有竞争着,这一季的代言就可以是你的。”

知道这已经是小舅舅最大的让步,故而顾岄的表情犹如变戏法般,眨眼间便又从阴雨绵绵转为晴空万里。

“谢谢小舅舅,我就知道小舅舅最好了!放心,外甥女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最后的代言人必须是我,你就等着瞧好吧!”

顾岄欢天喜地得直拍手,还想要抱住小舅舅献上感激的香吻,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必谢我,我这是看在你聂隐姐的面子上,要谢你就好好谢谢她吧。”

易少寒半玩笑半认真地将话题又引回到聂隐的身上,要不是看到刚才她被指责时,眼底瞬间滑过的一抹沉痛,他只怕不会选择让步。

这惯常装冷漠的丫头就是这样,表面上总让人觉得她什么都不在乎,永远荣辱不惊,实则心里却对在意的人的想法很是看重。

过去的他自然也是不了解这个情绪太过内敛,把一切都压在心里的少女的,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细心观察,他自认已经越来越了解她、理解她了。

所以他这样说倒也不算牵强,若不是为她,原则他肯定会坚守到底。

但这话落到顾岄耳朵里后,就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谢她?凭什么?就是因为她,把我们好好的一家人都快要害得四分五裂了,还有泽涵哥哥……聂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在的话,就看看泽涵哥哥吧,不然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并不是顾岄因为小舅舅的话当真对聂隐心软了,她为的是华泽涵,心中知道他最想见到的人肯定是这个害人精,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小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泽涵他……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聂隐疑惑紧张地追问着,探询的目光却瞥向眼易少寒,似乎是在质问他是不是隐瞒了自己什么。

“泽涵哥哥不让说,你要真关心他,就去华家看看他吧,我也就只能言尽于此了。”

再次抬眸狠狠剜了聂隐一眼后,顾岄便告辞离开了总裁办公室,要不是为了争取更多更好的曝光机会,她根本不想来面对这对“狗男女”!

她心中最愤懑怨恨的虽然是聂隐,但其实对抢婚的易少寒也不是没有怨气的,要不是他们俩,她的泽涵哥哥哪里会那么痛苦不堪?

“我要去看泽涵。”

沉吟许久后,聂隐再开口便直接说出目的,而且并非是征求意见的询问句,而是下达通知式的肯定句。

“不行,我不会再让你见他的!”

易少寒的回答依旧霸道,但紧接着他又向她解释似的追加了一句:“我可以代你去看看他的状况,那天后我的确一直没顾得上留意他的状况,要不是顾岄这丫头突然跑来说这些,我还真不知道那边出了事。”

之所以刚刚顾岄连珠炮似的指责时,聂隐没有还半句嘴,便是因为她心中对于华泽涵还是感到十分愧疚的。

虽然她是被姓易的给强抢出来的,但冷静下来后扪心自问,其实早在与这个撒旦纠缠不清时,就已经埋下了后来的隐患。那时的她没有决绝地拒绝易少寒,选择温柔体贴的华泽涵,就是她的错,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荒唐的一切。

所以顾岄的指责没有错,从始至终,伤害泽涵的不是别人,就是她!

就是她,害得这世上最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的男人,要承受来自家族至亲以及外界种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有无与伦比的失望、难堪、痛苦甚至是绝望……

是啊,她怎么舍得这样伤害他?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

自从被顾岄一番话敲醒后,聂隐便坚持要见华泽涵一面,但易少寒则是坚持不允许,两人因此而陷入冷战。

不过,虽然只是两人间闹起别扭,却让整个临时总裁办公室都感到了低气压。

“易总,晚上商务部有个宴请,主要为的是城南新区建设的事,MR国际、欧华集团、倾城国际几家涉足地产的大型企业都会派代表出席,您看……”

其实一进门周荐言就察觉到总裁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异常,但知道易少向来以工作为重,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汇报着。

不必总裁助理多言,易少寒自然明白这次宴请的重要性,A市城南新区的建设项目绝对是块大肥肉,所以才会连MR国际这样的外企业,都急着来分杯羹,也就更不必说向来在地产这一块儿都与易氏明争暗斗的欧华了。

而这几年绝对是地产业最为蓬勃发展的年头,所以就连向来走文化产业路线的顾文轩,都带着倾城国际来掺了一脚,再加上其他老牌地产企业,这次的项目当真可谓僧多肉少竞争激烈。

要换作平时,易少寒根本不需要多想,肯定必是要随便找个女伴出席的,可是今天……

“恩,知道了。”

不用多言,周荐言一见易少的脸色就点点头退了出去,不过在关上门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冰雕般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聂隐一眼。

乖乖,他虽说成为总裁助理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但跟易少却是自小就认识的。在欧洲读书时他还曾是易少的学长呢,只是那小子后来又跑美国厮混了几年,所以才会形成他提前回国到易氏就职的局面。

所以私下里与易少亲如兄弟的周荐言,自认对这位冷酷无情的大少爷很是了解,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如此严重地影响到这位狠绝老大的情绪呢。

这位聂姑娘……当真奇葩!

也没见她使什么妖媚蛊惑招数,甚至还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漠冰冷姿态,怎么就让向来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的易大少,阴沟里翻船了呢?

或许当局者还不清楚,但他这个旁观者可是再清楚不过地看出,易少看那小姑娘的眼神,绝对是已经陷进去了!

真真儿的又爱又恨,满腹火热却又莫可奈何,过去的易少何曾受过这份憋屈?但是这小姑娘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如果她是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到,周荐言还可以理解。

可明明是个五感正常的美女,看得面前的美男也听得到其他女人对他花痴的赞美,怎么就是对号称女神杀手的易少无动于衷呢?明明就他们两人共处的房间里,气压跟要爆表的高压锅似的,她竟然还可以那么淡定地一页一页翻着杂志,好像身在他们学校图书馆似的!

哎,不过有一点周荐言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真是易少的克星!

冰山对上冰山,有好戏看了!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给我滚出去工作,不然就加班到天亮!”

见向来最为“洁身自好”的周荐言,都在直勾勾地打量着聂隐,易少寒心头的火气不禁更盛。

这丫头,竟然就算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惹得男人觊觎,真是只妖精!

周荐言闻言一惊,尴尬地干笑两声便关上了门,只是心中还在为适才被那撒旦般的凌厉目光扫到,而犹有余悸着。

在整个过程里,惟有聂隐始终淡然得没有半丝变化,无论是漠然的视线还是手上缓缓翻动杂志的动作,节奏都没有乱过一分。

“晚上想跟我一起出席吗?”

“……”

“无论你想不想去,都必须去,我等会儿就叫人来给你准备。”

“……”

“你不是想见华泽涵么?刚才没听说,欧华集团也会派人出席,没准儿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前男友,就会是代表之一呢?”

“……”

“聂隐,你丫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能给句痛快话吗?”

最终,易少寒还是忍无可忍地情绪大暴发了,霍地站起身,三两步便走到沙发前,一把抢下她手上那本“绽放”内刊摔到地上。

目瞪若铜铃,气喘如公牛,头顶几乎可见熊熊火苗在噌噌直冒着。

但被那阴郁冷厉视线直接扫射着的聂隐,却好像一无所觉般,既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像他一样愤怒发火,只是无比从容自然地又随手拿起本财经杂志,继续一页一页,有条不紊地翻看着。

除了那只被掩在书页下的手,悄然收紧成拳以外,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完美得足以秒杀所有畏易少如撒旦的人。

“你这次决心要跟老子冷战到底了是不是?好,你可别后悔!”

已经几近咆哮狮吼的易少寒喊出这句时,就算办公室的隔音很是良好,还是让守在外面的众秘书们齐齐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没魂飞魄散。

有的打错了文件、有的打翻了咖啡、有的跌破了眼镜、有的把要复印的文件错手塞进了碎纸机里……

就在聂隐暗自挣扎着还要不要在这可怕撒旦男面前硬撑,猜测着他所说的“你可别后悔”究竟意味着什么时,忽然感到一眼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已经被压倒在沙发上,唇齿间传来鲜明的痛楚。

禽兽果然是禽兽,这是要吃人么?

不过因为顾岄那自丫头几句话,不过就因为华泽涵那个臭小子,这妞儿竟然连话都不跟他说了,当他隐形透明?

丫的,他易家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闲气?又有哪个女人敢给他气受?

只有这个不知好歹的傻妞儿,不仅敢给他甩冷脸,敢忽视他的存在,甚至还敢不断挑战和改写他的极限!

易少寒心里那个恨啊,恨他那个不靠谱不着调的外甥女、恨那个比他多出十年时间与她共度的表弟,更恨这个被他压在身下还要装尸体的轴败家轴娘们儿!

不过他最恨的还是自己,恨自己怎么就放不下她了?怎么除了她再看到别的女人就什么兴趣都没有了?怎么就被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克星给吃得死死的?

太多太多的愤恨情绪与无奈,都被易少寒发泄在这个惩罚性的强吻上,直至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才如梦初醒地骤然一惊。

“妞儿,疼么?”

看到刀子被吻得红肿的唇,因沾染上血色而红得娇异,易少寒心头顿时划过抹锐利剧痛。

他怎么又伤到她了呢?真是该死!

“易撒旦,你真让我恶心!”

面上仍是冰封般毫无表情变化,但聂隐却终究忍不住啐出一口沾了血腥的厌恶,空洞的目光里也透出丝丝冰冷寒意。

嘴唇这点小小破皮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与他曾给她乃至她的整个人生所造成的伤害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别这样,妞儿,就当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别这样看我,十年前会那样对你,我真的有我的苦衷……”

易少寒几乎忍不住要把一切跟她摊牌,但最终却还是忍住没说。

一来聂岚都已经死了,都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着实没必要再重新提起。

再者,要是让聂隐知道她母亲竟然是他父亲的情妇,对他们现在的对峙关系不仅没有任何帮助,想来只会闹得更加麻烦。

要是再一个不小心,把这件事传到他妈欧婉秋的耳朵里,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过去你有什么苦衷我可以不问,那么现在呢?你又凭什么这样强占着我?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凭什么不让我去见想见的人?”

顾不得冷战是否又要就此宣布终结,聂隐只觉得压在心头的话要再不吐出来,她恐怕又快要抑郁症发作了!

“妞儿,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我是喜欢你啊!”

别说是咬牙切齿地说喜欢,就是过去与那些各色女人“调情”时,易少寒都没说过这类肉麻字眼,以至于话刚出口他自己都微微吓了一跳。

“喜欢?易大少,你喜欢人的方式还真特别!这样的喜欢,拜托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可承受不起!”

在聂隐的认知世界里,只有像华泽涵那样温柔贴心地待一个人,才能叫喜欢。而易少寒对她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与强颜一样,跟喜欢什么的根本就不沾边儿!

但是无法自控的是,在听到他说“喜欢”的时候,她心跳速度骤然提升了好几档。

“哼,受不起你也得受!你当爷的喜欢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么?”

易少寒真想打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究竟塞了些什么,怎么就跟正常女人的思维差那么多呢?

要是换了别人,哪里还会说“不要”?就算不会直接乐疯了也差不多!

可她呢?竟然还一脸讥诮、不屑!

看来女人果然是不能惯的,越惯就只会越给你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到冰河时代去了!

再不给她张嘴气自己的机会,易少寒再次封住她恼人的小嘴。

力不如人,聂隐终究还是选择放弃挣扎,过招次数越来越多,她渐渐也摸清了这易撒旦的脾气,越强烈抵抗只会换来他更强烈的制裁,而当她每每放弃抵抗时,反而会收获更为理想的结果。

这次果然也没有意外,随着聂隐安稳虚软下来,易少寒冰冷的愤怒也渐渐消融,将所有怨怼都化成了绕指柔。

“这样才乖嘛,以后要是都这么好好的,爷有赏!”

毕竟还在办公室里,尤其还是工作正紧张的“绽放”临时总裁办,易少寒纵然又被勾得心火难耐,终究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聂隐,不过起身前又宠溺地在她唇上啄了好几口。

对于他的“承诺”聂隐并未上心,暗含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也跟着缓缓坐起身来。

“荐言,叫设计部过来一趟。”

易少寒按下内线电话就只简单地交待了这么一句,亏得周荐言的脑子够灵活、心思够细腻,再加上对易大总裁的作派够了解,才推断出这是要为晚上的宴会,给聂隐张罗行头呢,当即便扩展性地安排了下去。

不多时,带着从头到脚全套装备的设计部经理,便亲自带着最得力的几位设计师,风风火火地来到临时总裁办。

聂隐决定维持之前的冷战状态,就当自己是个没有五感的模特、芭比娃娃,任他们翻过来调过去的摆弄。

一套又一套的服饰换下来,直到十几套后,易大总裁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一众设计部人员也才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再看向聂隐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了然敬畏。

易大总裁的名头他们早已如雷惯耳,也听说了最近关于易总身边佳人的种种传言,但闻名不如见面,这冷美人果然是易少心头宝啊。且不说那身上的礼服与配饰都何其价值不菲,单单就是如此专注地亲自为整体造型把关,便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无上隆宠”了!

牵起就算穿上一身奢侈华服,带着所有女人仅仅见到都会尖叫甚至流泪的顶级钻石首饰,却仍然没有半丝表情起伏的聂隐,易少寒却笑得妖孽慑人。

“我家妞儿最美了!”

见不顾还有一众下属在,易少寒就突然像个见到糖的孩子般粘上来,聂隐强装已久的淡定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不是说要参加商务晚宴么?天都快黑了,还不走?”

聂隐的语调生硬得都有些发僵了,本能地便仰身向后躲,无奈纤细柔软的腰身却已被他圈住,动弹不得。

“啧啧啧,我家宝贝儿这是害羞了么?”

面对了大半天她的冰块脸,好不容易见到她露出丝缕慌乱甚至是娇羞,易少寒开怀得嘴角不停上扬。

从没见过冷酷出名的总裁展颜的众设计部人员,立时齐齐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对于这位冷美人愈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闹!”

众目睽睽之下,聂隐已然窘得低吼起来,也顾不上再躲他已然吻上额头的唇,因为双手都忙着紧紧握住他那两只正不怀好意游走的大手。

全力抵抗,绝不妥协。

眼看着向来撒旦般断绝所有人情味儿的易大总裁,竟然目中无人地当众与冷美人打情骂俏着,而且竟然还被拒绝过分亲近。

被迫围观的众人心中,前所未有地齐齐发出心底一声惊叹——她这是要成为总裁夫人的节奏么?

过去他们只见过想尽办法往总裁身上贴的,所谓拒绝的也都明显是欲拒还迎的招数,哪见过这样不仅当真横眉冷对,而且还身体力行去抵抗到底的?

直到聂隐的脸都快红透时,易少寒才心满意足地不再为难她,将一众惊掉下巴的注视远远甩在身后,揽着怀中佳人阔步走出总裁办公室。

A市这场商务部的宴请就设在外表极其庄重严谨,内里金碧辉煌的市政宴会厅。

虽然出席的主要都是政商两界的名流,偶有娱乐圈明星的身影亦是以充当陪客者为主。但是由于这些人都是平时里难得一见的主儿,各家媒体都盼着能抢到些独家新闻,早早就守在外面伺机而动。

不过市政宴会厅的安保自然做得尤其严谨全面,同样也是早早就严阵以待,绝不给任何媒体或其他闲杂人士机会进入。

以易少寒的身份,自然是甫到会场便引起不小的轰动,各方商界代表自是争先恐后地巴结着,而地位显赫的政要亦不甘人后地主动示好,自此开启宴会的第一波高潮。

从未出席过这类正式宴会的聂隐,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更何况这里还有好些在顾家老宅时曾见过的“熟面孔”,甚至是曾参加过她与华泽涵订婚典礼的人。

以至于她暂时选择性忘记与易少寒冷战,自进入会场起,便极其配合地紧紧挽住了他强健的手臂,另一只看似虚搭在他臂弯上的柔荑,实则指尖正将他臂弯处最软的一块肉给捏得死紧。

犹如巡视疆土的帝王般,神色自若地与迎上来的人简单寒暄着,嘴角勾起浅到不能再浅的招牌易式“微”笑,易少寒抽空故作亲昵侧首贴到聂隐耳畔,咬牙切齿地低喃:“你丫想掐死老子么?”

感觉到四面八方越来越多各怀心思的注目视,聂隐抿着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无比幽怨地冷冷瞪了他一眼。

“抢了自己表弟的女人,有什么可炫耀的?”

外界普通大众或许还不清楚,但她在与泽涵的订婚礼上被易少当众抢走的事,在上流社会的小圈子里,这三、五天的时间只怕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这撒旦男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带她一起出席,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聂隐这句话虽咬牙低语得只有彼此可闻,却还是轻易便燃起了易少的怒火,气得他整个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凛冽戾气外露得让周围空气都骤降了几十度。

“有种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女人?”

也不管周围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们俩,易少寒原本轻揽在她腰间的手倏尔收紧,那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体内。

目光阴鸷,口吻冷厉,酷得直掉冰渣。

但早在十年前聂隐就已经领教过他这骇人的一面,且不说连日来的相处已经让她不再如过去那样惧怕他,单说如今他们正身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她才不信他真敢当众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要不是你从中阻挠,我现在就已经是泽涵哥哥的未婚妻了!”

因此丝毫不比易少的气势差聂隐,高高地昂起头扬起在水晶灯下倍显柔美的下巴,冰冷小眼神儿挑衅意味明显地回望着他,倔强小脸儿上满是“你奈我何”的表情。

泽涵哥哥,又是泽涵哥哥!

明知她现在有故意跟自己斗气的意思在,但易少寒还是抑不住心火熊熊,恨不能立即把她立即拆吃入腹。

“妞儿,别总是挑战爷的底线,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易少寒的声音很轻,阴寒得仿若源自地狱最深处,明明是灼热的气息暧昧地吐在聂隐耳畔,却惊起她阵阵不寒而栗。

但让聂隐更加不寒而栗的是,就在他们陷入已经上演过无数次的“比比谁更冷”的冷战对峙时,忽然斜插进来一个娇柔明媚的声音。

“寒哥哥!”

不是易少,不是少寒,不是易大总裁……

总之不是聂隐曾经听过别人对易少寒的任何称呼,而是无比暧昧酸人的一声“寒哥哥”,霎时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即,还保持着紧紧相拥姿势的两人,齐齐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神采飞扬无比亮眼,身穿精致短款修身礼服的高挑美女,正笑靥如花地向他们款款走来,那双裸露在外的修长美腿尤其吸人眼球。

“慕容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聂隐以外,向来对其他女人都“视若草菅”的易少寒,看清这小太阳般光芒四射的美女时,常年冰封的俊颜抹闪过抹异样。

与他近在咫尺想忽略都难的聂隐,见状心头莫名有些酸涩难言,眉心一蹙便发狠地推开他。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用强,竟就样任他推开,视线只瞥了她一秒便又转回到那势力四射的美女身上。

“寒哥哥都回国了,我哪有不跟着回来的道理呢?我记得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作‘夫唱妇随’么?”

人高腿长性情也颇风风火火的慕容娇,眨眼间便已来到易少寒身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精致五官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动人。

夫唱妇随?

这半开玩笑的四个字,却让聂隐的心猛然一揪,她赶忙排斥地甩甩头,力求甩开这种莫名又可笑的复杂情绪。

“你这丫头,在国外待得太久,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吗?夫唱妇随这种词,是个小姑娘家家能随便用在男人身上的么?要被你哥知道,肯定又要一顿排头吃!”

显然这个娇俏艳丽的美女对易少寒而言是与众不同的,他虽然依然面容冷漠地没什么多余表情,可是这说话的语气却分明很是熟稔,甚至还可以隐约嗅到些许宠溺的气息。

而且听得出他与这美女的哥哥,应该也是十分熟悉的朋友,或许就是上流社会常见的所谓世交吧?

这个认知,让在旁看得真切的聂隐,再次不由自主地心头泛酸,想也不想便调头离开。

聂隐前脚刚走,易少寒便直觉地要去追她回来,不想却被满面好奇的慕容娇一把拉住。

“寒哥哥,她是谁啊?”

其实慕容娇自他们入场起,目光便没有离开过这对看上去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那么相配的男女,不过她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得不到的,酷少易少寒同样也不会例外。

无论那个女人是谁,最终都只会是过眼云烟的炮灰,易氏总裁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我等会儿再给你介绍。”

要不是看在她是铁哥们的妹妹,易少寒绝对连这句话都不会说,而是径直甩开她的手就走。

但他终究还是被拖延了须臾,以至于待他回头再去追聂隐的时候,她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宾客,给隔绝在了一重重的人墙之外。

因烦躁莫名而急匆匆往宴会厅大门走的聂隐,被纷乱心事扰得没能注意到前面正有人往里走来,以至于与过完生生撞了个满怀,双方都是声惊讶低呼。

“谁在这种地方还这么毛躁?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

一道略显尖锐高调的女高间音先声夺人,而刚刚稳住身形的聂隐抬眼望去,对上这一身奢侈品贵妇的视线时,两人又齐齐一愣。

怪不得都说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她这算不算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原来是你!我说你这小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竟然还有脸穿得人模狗样的来出席宴会?你到底还有没有点羞耻心?缠得我儿子都已经答应跟你订婚了,竟然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腰的贱货!”

原本优雅端庄的贵妃,瞬间开启比骂街泼妇还要疯狂愤怒的暴躁模式,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围观,指着聂隐便开始破口大骂。

“婉春,你冷静点,这里是宴会厅,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顾及一下欧华的脸面吗?”

那见到聂隐便气到抓狂的贵妇,正是华泽涵的母亲欧婉春,而正耐着性子蹙眉劝戒她的则是其夫华茂春。

这欧、华两大世家的“双春”联姻结合,当初在A市内外还一度传为佳话,虽然也曾有过种种难辨真假的八卦传言,但终究展现在人前时,他们夫妻都是相敬如宾的得体恩爱模样。

但今天经过亲眼见证,聂隐再次深刻认识到这些上流社会的贵妇们,平时看上去那般仪态万芳、端庄完美,实则也不过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像眼前这位母亲,为了儿子就彻底忘记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优雅气度,化身张牙舞爪的疯婆娘。

不过,显然华茂春言简意赅的提醒很有作者,欧婉春的脸色迅速变了几变后,终究缓缓恢复成矜持高贵姿态,只是看向聂隐的目光依然如淬了毒的刀剑般锋利。

“聂小姐,不好意思,婉春因为泽涵的事太过伤心,所以撞见你才会如此失态,还望聂小姐体谅。”

华茂春虽不比书香门第出身的顾文轩那般儒雅,但与其他满身铜臭的势利商人相比,文质彬彬的他整个人都自骨子里透出股浪漫气息,尤其笑起来时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但当聂隐听到他的声音时,心头霎时闪过某个记忆碎片,只是眼下的情况着实有些尴尬混乱,她亦不及去细想。

虽说几天前她都已经跟华泽涵到了要订婚的地步,但由于华家人始终反对,所以她亦只是在订婚礼当天,才见到他的父母亲人。

那时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他们,她亦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喜欢,即便是华茂春这样久经商场,堪称笑面虎的圆滑之辈,其实骨子里也是对她十分排斥的。

当真冤家路窄,不想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与泽涵的爸妈狭路相逢。

先是见证了易撒旦与老情人重温旧梦,转头竟然又撞见更加尴尬的情况,今天一定是她的黑暗日!

“华叔叔、欧阿姨,对不起,我……”

思来想去,似乎除了这三个字,聂隐再找不出别的话呆说了。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我儿子害成那样,竟然还有脸出来见人?这就是顾文轩和易雅给你的家教吗?”

面上虽重又绷起贵妇范儿,但欧婉春想起华泽涵失去她后的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眼前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狐狸精,给大卸八块再丢进海里去喂鲨鱼!

“我是很早就没了爹娘的野孩子,顾叔叔和易阿姨不过是好心收留我而已,像我这种扶不上强的烂泥自然是他们想教也教不好的。所以,欧阿姨不必牵扯上那些无辜的人,有什么脾气尽管向我发就好了,别平白败坏了欧华与了顾、易两家的关系。”

对于泽涵而言,聂隐是真心觉得愧疚亏欠,但并不代表她就会任欧婉春胡乱指责。

甚至是怎样骂她都没有关系,因为这样被骂骂也能相对减轻她的负罪感,但牵扯到顾文轩与易雅就要另当别论了。

无论他对老校长顾建华有多怨,对罪魁祸首的易少寒有多恨,但顾文轩一家在这十年中对她却是极好的,她再狼心狗肺也看不得别人这么冤枉他们!

“婉春,够了!这一切都是泽涵自己的选择,你记了他是怎么说的么?”

华茂春肃然板起面孔看向他妻子,虽然当下她又是副雍容端庄模样,可他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她适才破口大骂的泼妇样,着实让他失望至极。

“茂春,你干吗一直向着这个小贱人?该不会她把你也迷了去吧?你忘了泽涵才是你亲生儿子吗?你没看到他在家里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吗?竟然还在这里维护这个小贱人?”

说着说着,欧婉春竟然委屈得红了眼眶,当那凌厉目光落到她老公身上时,瞬间变成了柔肠百转的哀怨状。

天下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

不仅欧婉春看到聂隐会觉得愤怒,华茂春又何尝不是满心的不舒服?而且这女人不仅是在众目睽睽的订婚典礼上,丢下他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更重要的是,把她抢走的人竟然还是易少寒!

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是少寒抢走了泽涵喜欢的女人?这让他可如何是好?

天知道,少寒他可是……

想到这里,华茂春再看向聂隐的目光,不禁都有些厌恶怨毒,但毕竟他的修养和隐忍力,跟欧婉春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尤其还是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宴会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失了身份,与个小丫头当众计较吵闹的。

可是欧婉春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华茂春的理智举动落到她眼里,无异于又是种刺激,竟是当真有些怀疑这姓聂的小狐狸与她老公也有一腿,刚刚压下去的火登时燃得更盛。

“这姓聂的就是天生贱种,真是什么样的妈生出什么样的女儿来!当年要不是因为她那个狐狸精的妈,我姐怎么会……”

越来越疯狂的欧婉春叫嚣的话不及说完,突然就被个冷硬阴鸷如撒旦的声音,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我亲爱的姨妈,你在这里欺负我的女人算怎么回事儿啊?您这是更年期还是老年痴呆了?怎么忘了从泽涵身边抢走她的是我,跟她根本没关系,有气您冲我来。我就站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让您好好打一顿,怎么样?这样能解气了么?来,打吧,但是打完你可就不能再找我女人麻烦,不然可别怪外甥我忤逆不孝了啊。”

突然如神兵天降般出现的易少寒,说出的话竟透出几分前所未有的痞气,不过那张冰雕般的俊颜却阴沉得吓人,径直走上前将聂隐护在身后,直面气势汹汹的欧婉春。

“你还知道叫我声姨妈啊?你怎么能为个这样的女人连脸面都不要,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和她妈……”

听欧婉春竟然又再提起他最禁忌的话题,易少寒的怒气登时怒涨得排山倒海,收在腿边的双拳都握得咔咔轻响着。

见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华茂春登时心头一惊,不待他再开口便捂住老婆的嘴,强拉着她往外走,竟是连宴会都不再继续参与的意思。

“你还嫌今天不够丢脸吗?年轻人之间那点事情,你插什么嘴?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华茂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叠声训斥着老婆,一边向易少寒连使眼色,那竟然无非是别再将事闹大,到时候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而易少寒再怎么怒火滔天,再怎么霸道强势,终究还是要看一看长辈的面子,毕竟欧婉春可是他的亲姨妈,要真被他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肯定是要换他老妈来跟他寻死觅活了。

不过转念间,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刚刚听姨妈的意思,她似乎已经知道聂隐和聂母的身份,那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姨妈如果真的已经知道了,那他妈岂不是也就……

并不知道还以母鸡护小鸡姿态,把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的男人正在想什么,但此时的聂隐却似刚刚发现新大陆般,暗自感叹着这男人的背脊怎么会如此伟岸?原来撒旦,也会有给人安全感的时候!

但是,刚刚泽涵妈妈那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欧婉春难道曾经认识她妈妈么?

易少寒回身看去时,便见到聂隐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不必去问他就猜想得到,她并不知道聂母当年的事情,毕竟那时的她才十岁左右,不可能了解到太多人性和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想到这里,他愈加为当年自己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后悔,渐渐所有情绪又都转化为对她的心疼,张开双臂便默默将她拥进怀里。

许是脑子里还因欧婉春适才那翻屡屡被打断的话而纷乱着,这次聂隐异常乖驯地任他抱了个满怀,侧首很是自然熟悉地便枕上他厚实的胸口。听着那阵阵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竟然渐渐安定下来。

只要再一会儿就好,请允许她放任自己一次,躲在他给的避风港里,暂时不去面对外面的风雨侵袭。

从年少时的易少寒对她莫名浓烈的怨恨,到十年后再遇的种种纠缠不清,再到适才欧婉春那席并不明朗的话,聂隐依稀看到什么冰山一角,心生好奇却又不敢轻易去探索。

她隐隐感觉到那最终的真实,只怕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寒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

又是慕容娇那甜得有些发腻的声音,打断了难得如此安安静静拥抱的男女,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们那旁人勿近的气场。

“我哥等会儿就到,你是要在这里等他,还是进去吃点东西啊?”

纵然心里对一再改变易少在她心中印象的聂隐又气又怨又恨到不行,但慕容娇仍然保持着完美的礼貌仪态,绝计不要去步欧婉春的后尘,做出那些丢人丢面儿又不讨好的事。

不就是突然冒出个强劲情敌么?

以她慕容家小公主,号称商界小魔女的手段,对付这种冰清玉洁路线的小龙女,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要不是顾及着易少寒,以她的势力和惯常作风,早让人把这碍眼的冷美人给“请”出宴会厅去了!

开玩笑,她那身为X军区司令的老爸,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花架子,在场哪一位不得敬上三分?

虽私心想着暂时贪恋易少的温暖怀抱,但被人在旁直勾勾盯着,却不是聂隐喜欢的状态,几乎本能地便先动手推开了还将她搂得死紧的撒旦男。

“寒哥哥,刚刚没来得及,这回得好好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妹妹是谁了吧?”

慕容娇表现得相当大气,虽说她也不过才二十三岁,看上去跟二十岁的聂隐并没有太大差别,不过这场“妹妹”却叫得很是笃定。

至于其中深意嘛,如果这丫头懂自然最好,不懂的话,根本就不配入她娇姐法眼,要跟那种低智商抢男人她都觉得丢人!

更主要的是,她相信能让易少青睐的女人绝对不会是白痴花瓶,徒有其表的主儿。

“她是我女人,聂隐。”

易少寒的回答很是简短,尽显其酷帅强势本质,但短短一句话七个字,却将身边两个女人都给震得目瞪口呆。

虽然过去也没少听过他类似的霸道话,但在如此郑重其事地正式场合介绍下,她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坚定地说出“她是我女人”来。

说心中不震撼、不感动是假的,更何况他刚刚才那么义无反顾地维护过她,甚至还为了她主动要欧婉春打他出气,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有够挑衅她原本对这撒旦男的认定,让她的心越来越是纠结。

而另一边的慕容娇,则是震惊于从未曾承认过哪个女人属于他的易少寒,竟然那么自然坚定地便宣示对这冷美人的所有权,而且那张堪称妖孽的极致俊颜上,竟然还隐隐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某种华彩。

看来这次他真的是认真的了,使得她适才还万分自信的心,霎时动摇颤抖起来。

冷静,冷静,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失态,那样只会让寒哥哥对她更加失望,反倒会帮到这个正得意的女人!

几个暗自进行的深呼吸后,慕容娇重又展开招牌式笑容,很是热情主动地向聂隐伸出雪白柔荑,“你好聂隐,我是MR国际大中国区代表,慕容娇。”

MR国际大中国区代表?好大的名头!

心中微微一哂,聂隐对于这位豪门名媛的挑衅式自我介绍,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更不要说开口评价,上前只短暂地与她伸出的手一握,便又退回到易撒旦身边。

虽然他介绍她说是什么他的女人,但她却自认无名无份,而且也不愿意去干涉他的事。

说到底,无论是之前的温柔泽涵哥,还是如今易少寒,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曾经因各自的错位而有所交集,终究都要回归到各自的正轨上,此后再无交集时。

MR国际她虽不了解,惟一算是认识姓慕容的人,就是她那个面都没见过的外婆。

但能够在这里出现的慕容氏千金,想必就是X军区司令慕容恺的女儿了吧?

向来不关心政治军事的她之所以会有此认识,还要拜顾家的从政背景所赐,就算没有刻意工作过,那位慕容司令传奇性的事迹,依然会不时灌进她耳朵里。

也只有这样身家背景的名媛,才配得上同样家世显赫的易少寒吧?就算不论家世背景,他们一个冷若冰山、一个暖若艳阳,不正是传说中的绝配么?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聂隐为自己的“英明”悄然勾了勾嘴角,哪曾想到她所有这些细微低调的小动作,统统落入了某人犀利如鹰的眼底。

“是在想本少爷么?竟然笑得这么开心!不准说在想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否则我就在这里强了你。”

在易少寒暧昧俯身贴在她耳畔,自说自话地霸道加胁迫中,略显无奈地聂隐只得点了点头。

“真乖,嘴儿个!”

话音未落,根本不给聂隐躲避的机会,易少寒极其灵敏地便在她吻上偷了个笑,随即竟笑得像个偷到糖吃的孩子。

如此,再次让被当成透明人忽略掉的慕容娇,华丽丽地凌乱了。

好一阵腻歪后,真的很想见见久未谋面好兄弟的易少寒,揽着聂隐重又回到了宴会厅里,但这次他贴心地没有再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带与他同样没有吃晚餐的她,到餐区先祭祭他们的五脏庙。

而慕容娇始终默默跟在后面,心中五味陈杂分不清是何滋味,看向聂隐的目光却是无法自抑地愈加怨毒。

想她堂堂X军区司令的掌上明珠,又有个身为MR国际集团创始人的姑妈,到哪里不都是被人小心翼翼,当公主甚至女王一样的哄着、捧着?但自从遇到易少寒这个克星后,她就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彻底迷上了这个唯一敢对她冷酷,甚至视若无物的男人。

经过在美国时期各种努力,再加上哥哥的帮忙,她总算不再被他当成空气,为此她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在她的认知里,易大少是绝对不会对任何女人“服软儿”的,甚至对他来说女人与任何其他没有生命的工具,都没有什么异样,都只是如衣服一般的存在吧了。

何曾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遇到他的克星?

才巴巴地追随着他回国,相隔不过短短数月光景,他身边竟然就出现了一个能够影响甚至左右他情绪的女人,看着他对她展露着千百种她从未见过的面貌,看着他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对她耳鬓厮磨,这要慕容娇如何不羡慕嫉妒恨到抓狂?

犹如抹幽怨的孤魂般,默默在旁看着易少寒与聂隐“打情骂俏”的慕容娇,直至随身手袋中的手机玩命似的叫嚣震动起来,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当即略显慌乱窘迫地取出手机查看短信。

“寒哥哥,我哥说他在这里出现不方便,让我们到易公馆去汇合。”

哥哥适时发来的短信,简直像救了慕容娇一命般,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因陷入无止境的怨念,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毕竟丢了自己脸面事小,在这名流云集的地方,若是一个不慎像欧婉春一样丢了慕容家的脸面,那她的麻烦才当真大了去了!

虽然世人都知道慕容司令对她这个女儿十分疼爱,但是她太过了解这个典型铁血军人老爸的脾气,绝对的公私分明“法不容情”,要是真给他老人家丢了脸面,她再撒娇卖萌都没用。

易少寒可没空理会慕容娇那点小心思,知道聂隐早就想要离开这宴会厅,他立时便跟主办方及几位重要人物招呼了一声,而后便迅速离开。

“寒哥哥,等等我呀,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慕容娇过来时自是有专车送来的,而且还是套着军牌的豪车,但她又岂会放过任何与易少多相处的机会呢?

“不行。”

看了眼这平时聪明的小人精儿,突然如此没眼力劲儿非要当灯泡,易少寒想也不想就直言拒绝。

“聂隐妹妹,就让人家跟你们一起嘛,反正都是去易公馆,大家在路上也比较热闹嘛。”

向来秉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格言的慕容娇,反应迅捷地转移了作战目标,将满满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冷情敌身上。

早就看出易少寒眼底隐隐狼性光芒,聂隐知道这色胚拒绝慕容娇同车,肯定是谋算着等会儿要在车上,对她毛手毛脚一番。

为避免在去往易公馆的路上与某狼发生车震事件,聂隐很是大方地便点头同意了慕容娇的请求,想着多个人在车上,任他易撒旦脸皮再厚也不敢作怪了吧?

纵是对突然变得好说话的聂隐暗自腹诽,但易少寒终究没有驳了她的意思,而且毕竟他们是要去与慕容傲汇合,执意拒绝慕容娇同车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要是待会儿再被她告上一状,难免又要被兄弟笑他“小气”。

但是过去的他,对于女人这种生物的容忍度,的确堪称“小气”至极。

过去那些怀揣着各种小心思纠缠她的女人,以各种名义想要与他有进一步发展的女人,统统都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她从没有让任何女人在他身边待越过三天,无论是何其美艳的极品也都一样。

而慕容娇若不是傲的妹妹,绝计不会让他容忍到现在。

三人先后上了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原本聂隐是要到后面与慕容娇同座的,却被易少寒霸道地硬寒进了副驾驶位置上,忍受他随时可能暴发的“兽性”。

刚刚上路时,易少寒果然如聂隐所预料那样,即便后面还坐着个大活人,便自方向盘上腾出只手来在她腿上摩挲着,她身上那件丝质的宝蓝色鱼尾式贴身礼服,在他灼热大掌的游移下,那菲薄面料简直犹如无物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惜任她几次将他不规矩的大手拿掉,他还是会像藤蔓般再次缠绕上来,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动作更加过分。

透过后视镜,聂隐能够清楚看到慕容娇不时向前投来的探询目光,又羞又恼之下,淡漠镇定如她亦不禁渐渐红了脸颊。

“变态,你闹够了没?”

毕竟要顾虑着后座上的慕容娇,忍无可忍出声怒斥的聂隐,将声音压得极低。

“恩?爷不是说过了么?要你永远都要不够。”

故意扭曲她话里的意思,易少寒转眸一笑,竟让车内登时一派春光明媚。

这妖孽男,平时冷酷得能冻死个人,但只要他肯赏脸一笑,当真是连南极洲的亿万年冰川,都能给瞬间融化掉!

任聂隐这样不止一次见过的都仍难免疫,就更遑论从未见过这惊人画面的慕容娇了,登时惊为天人。

不过没多久,易少寒的脸色便又重回往日冷峻,甚至还依稀多了抹阴鸷戾气。

“怎么了?”

聂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对他的细微改变,都如此敏感了解,只顾着因他突然显露的凝重而略觉紧张地探问着原因。

“我们被跟踪了,系好安全带!”

再次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那辆已然跟了他们许久的悍马,易少寒一扫适才的流气痞气姿态,仿佛瞬间变成身特警战士,边冷静下达指令边将油门直踩到底,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霎时如道流星急光般,径直冲了出去。

但后面那辆威武雄壮的悍马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应很是迅速地紧跟着加了速,并且不再隐藏用意地开始试图冲撞前面的布加迪威龙。

“妈的!”

易少寒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并没有理会生在军人家庭的慕容娇,径直向聂隐嘱咐了一句“坐稳”,便猛地急打方向盘来了个漂亮的飘移急转弯,竟是调转车头直面那辆黑色悍马。

只在电影里见过类似场面的聂隐,脸色雪白心如擂鼓,她不知道易少寒要做什么,但却直觉地选择相信他,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性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已经被这从未经历过的场面彻底吓傻,根本无法思考。

而对易少寒在欧美期间游学经历比较了解的慕容娇,则是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虽说也有些肝儿颤的惧怕,但毕竟她的老爸和哥哥都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她自小的胆量就比别的女孩甚至男孩大,以至于当此时节还能想到拨通他老哥的手机。

对面身份不明的悍马车,见布加迪威龙突然调转车头面对自己,似乎也微微一愣,但随即便继续加速上前,似乎在以行动证明无惧他们的挑衅。

悍马车虽然彪悍,但易少寒对自己这量特别订制加工过的布加迪威龙,更为有信心,竟当真便迎着悍马车头冲了过去。

十米、八米、六米、四米……

当两辆车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处齐齐车毁人亡时,在最后一秒,那辆悍马车为保命而向旁打轮,随后因高速急转而失控地撞向马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

“留在车上别下来!”

又是道强势得不容质疑的命令,易少寒踩下刹车的同时已经解开安全带,自座椅下方某处探手一摸,待开门下车时手里竟然就多了把FN57手枪,直看得聂隐傻愣愣得已不知要如何动作。

他车上竟然私藏着枪支?

她始终知道这撒旦男绝不是个寻常男人,但却未曾想过他竟然会用枪,而且看那样子完全是已经驾轻就熟,保不齐还是什么神枪手之类的。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相对更为镇静些的慕容娇开口打破车里太过紧张的气氛,说“寒哥哥在美国是跟我哥一起执行了不少秘密任务,以他的水平,绝对是个最顶尖的特种兵!”

特种兵?

聂隐越听越是如坠迷雾,这堂堂易家大少爷,先后到欧洲列国和美国游学,不是都在学与商业管理之类有关的东西吗?怎么会跟这出生入死的特种兵牵扯上了?

放着安安稳稳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接触那些高危的东西,跟打打杀杀为伍,这易变态果然不正常!

心中纵然疑问重重,但聂隐却抿着唇没有向慕容娇发问。

一来,她现在全副心思都落在了易少寒身上,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缓缓靠近那辆悍马,根本无心他顾。

二来,她总觉得有些事他不说,肯定有他的原因,等他想说时自然就会告诉她一切。

尽管透过慕容娇的口发觉他在外游学那十年,着实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且都是别的女人了解,她却丝毫不知的过往。

这项认知,让她心头浮上层陌生的酸涩,不由自主地便又有些烦躁。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都想好要与这宿仇撒旦撇清关系,再不要有任何牵扯了么?怎么现在与他有关的那些事情,越来越容易影响到她的情绪?

这一切,究竟因为什么?

越想聂隐的脑子越觉得混乱,很难想像前面正无比勇敢地缓缓接近危险的英雄,与适才在车上还对她毛手毛脚的色胚,竟是同一个男人。

这个易少寒,到底还有多少种面貌是她所不曾见过的?

今晚的一切着实太过狗血玄幻,从宴会厅里的一切到现在的行车遇险,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竟然都挤在这一晚一起发生,一件连着一件,让她着实有些晕乎乎地反应不过来。

直到寂静的夜空突然暴起两声枪响,聂隐混沌的思绪才蓦然惊醒,心头一紧,她立时打开车门就下去查看……

幸好,那个如暗夜战神般的男人还安然无恙,只是在他身前多出两个同样手执枪支,不知是死是活的黑衣人横倒在地。

“易少寒,你没事吧?”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聂隐再顾不得什么私人恩怨,三步并做两步地便跑上前,力求亲自确定他安危无恙。

“妞儿,原来你也会担心我啊?来,嘴儿一个!”

见她满面担忧地跑来,易少寒的心像被突然浸入热水中似的,沸腾得直打颤。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

聂隐的眉心险些没拧成死结,抬手就将他凑上来的“烈焰红唇”给推到了一旁,而后犹豫着看向那悍马边倒着的两人。

“你,你杀人了?”

虽然没勇气上前去探脉搏鼻息,但眼见刚刚还驾车意欲行凶的两人,半天都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是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聂隐,也大致猜到这已经是两具失去生命的冰冷尸体。

“别看这些,你受不住。”

有些怨怪自己光顾着为她关心自己高兴,竟然让她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易少寒立时心疼地将她拉进怀里,霸道地把她的小脑袋紧紧压在胸口。

“寒哥哥,看得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随后也跑上前来的慕容娇,显然面对尸体的经验比聂隐更为丰富些,望向那两具中枪身亡的尸体时,竟是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这些你哥比我在行,不如你在这里等他过来处理,我得先回去了,告诉傲,改天我再请他去易公馆聚。”

对于这两个竟然敢跟踪甚至意图谋害他们的人,易少寒也十分好奇是何身份,又到底是冲着他们三人中哪个人来的。

初步推理之下,最先被排除的应该是身份相对单纯的聂隐,而剩下的他自己与慕容娇,都终于身份特殊,很容易招惹到这些“飞来横祸”的。

当初他在美国正是因为经历过类似事件,才会因缘际会地结交到本不在一条线上的慕容傲,且还是此生第一位真正的生死之交。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这兄弟对他花痴的亲妹妹,更多了分包容,但绝对与情无关。

也不管慕容娇是否听从自己安排,下达完“指令”后,易少寒便打横抱起肯定被吓坏了的聂隐,快步走向还停在不远处的布加迪威龙。

他必须迅速回到故里,在一个她相对熟悉的环境里,安抚她今晚受了太多刺激的情绪。剩下的他都已无暇顾及。

反正留有慕容家兄妹在,处理两个死掉的危险分子根本不算什么事。

布加迪威龙一路疾驰地回往故里,甚至还闯了两个红灯。开车的易少寒焦急莫名,但坐车的聂隐却始终悄无声息,目光空洞地涣散在某处虚无。

到达故里后,易少寒当先下车绕到另一边车门,俯身打算再次抱起聂隐,不想她竟本能地缩了缩,瞥向他的视线似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哪怕这只是极其微小短暂的一瞬间,却还是在他心上狠狠地揪了一把,拧得涩涩地疼。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虽说她仍然无法完全屏弃前嫌地接受他,但至少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味压抑情绪,也不会因十年前的事惧怕她,可是就因为那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分子,就让他们之间的一切又统统归零了吗?

“不,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走。”

聂隐掩饰性地垂下眼睫,躲开他僵在身前的双手便要自行下车。

“由得了你?”

见她的那眼神儿几乎可以用嫌恶来形容,易少寒直气得咬牙切齿,霸道强硬地抱起她就走。

弄不懂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又突然发起脾气来,再联想到他刚刚举枪杀人时的利落,那毫不容情举手无悔的狠绝,如今想来仍让她阵阵肝儿颤,连挣扎都不敢地任他抱着。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面前死去,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面前活活被杀掉,而且还是通常在影视作品里才看得到的枪杀,那种震颤可想而知。

纵然有些荒唐,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有天她真的把他惹急了,是不是也会直接被他一枪给嘣了?

“饿不饿?”

不过就是从车库到客厅的距离,但垂眸看着聂隐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孔,不停跳动的忐忑目光,易少寒适才的气便渐渐又转为了心疼。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面前被杀时,又何尝没有惶恐过?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小丫头?

这样想着,惯常强硬的他,便不禁从眼神、语气到动作,都无比温柔起来。

尽管在宴会厅时就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但刚刚经历过被跟踪、飙车甚至还见证了枪杀,聂隐哪里还会有胃口?尤其还是用面前这个刚刚杀过人的撒旦之手,烹饪出来的食物?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放我下来吧,有点累了,我想去洗个澡。”

聂隐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虽然依旧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但不想再被他抱着、被他双手继续触碰的意愿却十分明显。

这样,再次成功激起了撒旦男的强烈不满,反倒将轻微挣扎得她抱得更紧。

“好,我抱你上去洗。”

邪气地勾了勾嘴角,易少寒本就因生得过分俊美而略显阴柔,平时一脸酷相满身冰霜时只让人感觉王者的强势扑面而来,并不会觉得有失阳刚。

但当他这样目光潋滟地邪魅浅笑时,刹那便是副颠倒众生的妖孽绝美,看得聂隐都忘记了继续抵抗。

易少寒心中很清楚她在怕什么,要是换成旁人他根本不屑去理会,反正他清楚自己在作什么便好,可是对于她……

“妞儿,你是不是觉得我那样做有些反应过度,很没人性,很残忍?”

来到有着超大按摩浴缸的独立浴室,易少寒先小心翼翼地将聂隐放到椅子上,并顺势蹲下身捧起她低垂的小脸儿,逼她与自己对视。

聂隐也不挣扎,静静地拿幽邃沉郁的黑眸看他,紧抿的唇都没有动上一下,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虽然那两个家伙真的有驾驶悍马尾随,甚至想过要与他们的车相撞同归于尽过,但后来的事不是应该交由警方来处理么?凭什么他去动手解决掉那两个人?

怪不得总听人说,法律规矩都是给老百姓用的,对这些真正有钱有势的人根本形同虚设。

如今,她可算是亲眼见过了。

“宝贝儿,其实这件事应该根你没有关系,那两个人绝对不简单,应该是冲着我或者慕容娇来的。他们不是普通人,如果当时我不下车先去解决他们,迟些可能就是我们连车带人的被他们给炸毁了。”

连易少寒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耐性,语调如此前所未有温柔地,跟她解释着一切。

想到她是因为对自己不够信任,才会如此不理解他的作为,易少寒便郁结得抓狂。

但残留的理智却告诉他,一味发脾气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尤其面前还是个看似坚强得百毒不侵,实则精神十分脆弱的丫头。

“虽然我暂时也还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但想来不过就两种可能,一是有人买凶杀我,二是被慕容傲逼急了的恐怖分子,想要利用慕容娇给他个警告。所以那两个人带有危险性武器的男人身份,不是职业杀手就是无恶不作的恐怖分子。”

边说话,易少寒边动作娴熟地在浴缸中放满热水,然后才再回到依旧沉默不语的聂隐面前,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我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都有些遥远,那个黑暗世界里的血腥残酷不是你能了解的,但我希望以后你至少能够相信我,好吗?”

言罢,他缓缓抬起温热的大手,轻轻覆盖在了她微凉交叠的手背上,静静地等待她开口回复。

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温柔的语气,那么温柔的动作……

眼前的易少寒,是过去的聂隐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撒旦男,还会有如此温柔细腻,让人感觉正被他捧在手心里爱护宠溺的一面。

他说那两个人可能是职业杀手或恐怖分子?

无论他们究竟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聂隐来说都是那么遥远且不真实的存在,但她看得出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他之所以会那样利落地处理掉他们,其实为的还不是保护她么?

许是被他少有的温柔融化,许是在冷静下来后渐渐想通了其中关节,聂隐因被他触碰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易少寒知道,这也是她的恐慌散去,紧张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的表现,让他不由得暗自欣喜。

“他们的事你不必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就好,你的任务就是把今晚的一切忘掉,不要被那两个人渣影响。好了,现在知道我不是杀人狂魔,你快洗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信了他的话,哪怕在她听来,什么职业杀手、恐怖分子都是那么玄幻不现实的事,可是从他异常温柔的嘴里说出来,她竟然本能般地深信不移,因此对于他刚刚举枪杀人也就不再那么恐惧了。

没错,杀人是很可怕,但如果杀的是无恶不作的坏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她也想起,那两个被杀的人手上都拿着枪,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撒旦男身手了得,先发制人地解决掉了他们,结果真有可能完全逆转地变成他们三个成为人家的枪下亡魂。

想通这些,聂隐不自觉地暗吁口气,连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确定他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是何其庆幸的感觉。

“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做饭去,我饿了,快点出去吧……”

见他还在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窘得面惹桃花的聂隐,换成单臂护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推着他向外走。

“怕什么吗?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没碰过的?别害羞,不是饿了吗?爷可以马上就喂饱你!”

易少寒俊颜上的笑愈加邪魅露骨,但嘴上虽调笑着继续吃豆腐,可脚下却并没有坚持抵抗她那小力气的推拒,没几步便任她将自己推出浴室,再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被关严。

“真的不用我帮忙么?你可不要后悔啊,本少爷可是从来不伺候人洗澡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啊!”

再次色色地调侃了里面的小家伙一句,在听到她压抑的低声咆哮后,易少寒方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他转身的瞬间,犹如倏尔换了张脸似的,原本温柔宠溺的和煦笑容顷刻消失无踪,换上一脸骇人的阴鸷狠厉神色,整个人的气息霎时降到冰点。

边下楼他边取出手机按下串号码,那风雨欲来的严峻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到厨房去给聂隐做晚饭夜宵的。

“怎么样,查到那些人的身份了吗?”

电话甫一接通,易少寒没有半句客套地直入主题,显然很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真正的目标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是……”

当聂隐泡好澡来到餐厅时,易少寒已然准备好简单的夜霄,只是脸色又变成惯有的冰冷阴郁,让她有些怀疑适才他所显露的温柔,究竟是真是幻?

“不是饿了么,还傻愣着干吗?快过来吃吧!”

易少寒看向聂隐的目光异常深邃,但也仅是瞬息之间便又移开视线,很是绅士地亲自为她拉开餐椅。

虽是两碗极简单的海鲜汤面以及爽口小菜,但聂隐却吃得十分暖胃暖心。

反正她早已习惯他的阴郁难测,与稍早前他那不真实的温柔体贴相比,如今这样阴晴不定的他倒让她更觉习惯。

原以为吃完饭后等待她的将又是化身“禽兽”的他,毕竟适才在浴室里就险些擦枪走火。可意外的是,他竟然仅仅将她抱到卧室大床上放好,然后单纯地拥着她便阖眼入睡。

这倒让习惯时刻防着易少寒“兽行”的聂隐,有些不适应地失眠了,由于被他霸道地圈在怀中动弹不得,所以她只能在黑暗中反复凝望着他的静谧睡颜。

她一直知道他是极好看的那一种男人,无论从内到外都时刻散发着卓然于世的非凡气度,但是她却从未如此近距离且仔细地看过他。

原来,他竟然连入睡时眉心都是微微轻蹙着的,或许这就是他总给人冷酷感的原因之一。

他的睫毛很长而且很浓密,是那种让女人都会羡慕妒嫉恨的程度,这让聂隐不禁想起某些小说中“形如蝶翼”般的描写。也正因为睫毛的过分浓密,使得投在眼下的阴影,将那高挺鼻梁衬得愈加完美如雕刻出的精品。

视线再略下移,便是他那宛若透明的浅色薄唇,虽正抿成一条冰冷直线,却仍优美得惹人垂涎……

垂涎?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聂隐不禁为自己脑子突然冒出来的奇怪词汇与画面窘红了脸,她怎么看到他的唇,就想起他吻她时的画面了呢?看来与色胚待久了,也是会被传染的!

不行,绝对不能再看这张妖孽脸了,还是早点睡吧……

可是还不等聂隐闭上眼睛,便见适才还紧闭的妖孽薄唇突然动了。

“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啊?”

是她听错了吗?这撒旦男竟然也会卖萌说冷笑话?这回聂隐彻底傻住,抬眼便与近在咫尺的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凤眼对了个正着,连他黑瞳中倒遇出的自己的影像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

突然目光如狼的易少寒,趁着聂隐再次开口便探首咬住了她的唇瓣,落下缠绵深吻的同时,整个人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他原本念着今晚她受了不小的惊吓,想让她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这惯常冷情的丫头反倒不安分起来,竟然盯着他看个没完,惹得他终于心猿意马地不得不将她拆吃入腹了!

“变态,你到底要干吗?”

借着终于得空儿喘口气的功夫,聂隐立时横眉立目地质问撒旦男,刚觉得他不那么禽兽了就又露出禽兽本色!

“你,说呢?”

故意邪恶地加重了“你”的读音,易少寒如愿看到后知后觉的聂隐脸红如酡,心中更是瘙痒难耐极致,一把便扯掉了她身上形同虚设的睡袍。

“痛啊!易少寒,你禽兽!”

实在搞不懂刚刚还安睡如天使的男人,怎么睁开眼就变成急色鬼。

“妞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聂隐还不及再次痛呼出声时,虚伏在她身上的易少寒已然理智全失一双火热大手顺着她的美好曲线忘情地游移着,在她渐渐变成诱人粉红色泽的身子上,燃起点点火苗。

窗外,正是寒星凄凄,夜凉如水之时。

窗内,则是旖旎缱绻,春色无边之境。

这一折腾,聂隐又是几近黎明时分才得以入睡,易少寒为她简单擦拭干净,自己又去洗了个澡,外面的天色便已然露出曙光。

坐在床边看了会儿她如婴儿般熟睡的面容,他还带着沐浴后清爽温度的长指,便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微红脸颊,眷恋流连于指尖的美好触觉间,却不期然想起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危险一幕。

慕容傲在昨晚的短暂时间里,只来得及查证那两个人,是属于堪称世界第一杀手集团“止杀”的杀手,级别并不算高,通常是受雇于普通客户执行普通任务。

也就是说,那两个堪称“止杀”中菜鸟级的杀手,大半不会是冲着他或者慕容娇来的,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会吸引来的杀手,绝对不可能仅是这个级别。如此一来,他心中原本最不可能的可能,便成为现实被摆在眼前。

尽管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但昨夜挂断电话后他便开始推理,究竟是什么人会想到动用专业杀手来杀聂隐。

是由于某种原因,已经知道顾建华的死与聂隐有关的顾家?

或是因为华泽涵而恨她入骨的华家?

还是……

据易少寒所知晓到的,与会聂隐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屈指可数,毕竟与他的复杂身份背景相比,这丫头本身并不足以招惹来那些黑暗势力。

想要杀聂隐的又绝对不会是身份简单,没有势力的普通人。

因为寻常普通人别说不可能知道“止杀”这种国际级专业杀手集团,即便知道,没有一定的人力和财力也不可能请得到他们的人。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仇杀,也只有私人恩怨性质的买凶杀人,才会只动用到“止杀”的低级别杀手。

可究竟是谁买凶杀她?

其实说到根本,从始至终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吧?

年幼时便因为她母亲的原因,而受到他年少轻狂时期的“报复”,如今又因为他莫名其妙的独占欲,被华家看成了眼中盯。顾家那边的恩怨暂且不提,若是被他母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也是会有谋杀动机的……

处事向来冷静理智到冷酷的易少寒,这次却前所未有地有些乱了章法,只是这时的他还未能意识到关心则乱的道理,只是对自己的失常而感到莫名烦躁。

左右再无睡意,易少寒轻轻在她因沉睡而毫不设防的唇瓣印上一吻,随即又替她掖好被角,便悄悄起身离开卧室去往书房。

等到聂隐睡到自然醒时,已是艳阳高照的午后,浑身审美观点拆开又重装过般的酸痛,让她抑不住有些起床气。

可是等她洗漱完毕换好家居服下楼时,易少寒早已不在,桌上放着还半温的午餐。

聂隐也懒得再去微波加热,昨晚的海鲜面在撒旦男的彻底折腾下,早就被消化殆尽,她当下饿得简直能吃下整头牛!

不过还没等她把美味午餐全部吃完,极少响起的门铃声便打断了她的狼吞虎咽。

在挣扎了一分多钟后,聂隐终究被那坚持不懈的铃声打败,抽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嘴便跑去开门。

易少寒似乎是不怕她跑掉了,且不说这故里所在地如何“幽静”得少见人烟,即便是她偷到他的车钥匙,随便提一辆他车库里的车离开,以她现在的尴尬情况也根本不知道能跑去哪里。

起初到这里时她自是满脑子想要逃离禁锢,可与撒旦相处下来,再加上昨晚泽涵妈妈对她的那通指责,让她越来越胆怯于回到顾家面对那个圈子。

这便是人的懦弱本性吧,没有依靠时只能去自己面对一切,可是当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帮她面对、处理一切时,便越来越放纵自己好似胆小的乌龟般,一味地缩进龟壳里装作看不到外面的危险。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竟然渐渐对易少寒越来越信任,就好像昨晚他说“相信我”,她便不再追问其他。

当故里高大上的钢铁院门上的小门被打开,前来开门的人与等在门外的人,都是微微一怔。

“易夫人,你好。”

迟疑好半晌,聂隐对于这个按易雅那边论,她应该跟顾峋他们一样叫声“外婆”,但按易少寒这里论她又应该叫声阿姨的欧婉秋,最终选择最为客套生疏地叫声易夫人。

毕竟单以她本身的身份而言,这个叫法是最适合的。

抛去易雅与易少寒这两重关系不谈,她与易家的人根本和陌生人没两样。

尤其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易氏董事长夫人,要不是因为易家姐弟,更是不可能多看她这毫无身家背景的小人物一眼。

“那个,易少不在,您……”

聂隐直觉的认为欧婉秋必然是来找她宝贝儿子的,所以直接讲出事实,将自己不想与她有过多交流的意愿,表达得十分明显。

“聂小姐,我是来找你的。”

欧婉秋此言一出,聂隐再度愕然怔住。

原本就是出身不凡的商界名媛,再加上身居易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高位二十余年之久,欧婉秋那一身的贵妇气度早已浸进了骨子里,不必刻意伪装成端庄样子,都是举手投足皆仪态万芳,气势慑人。

聂隐虽太过年轻稚嫩,却因性子冷沉内敛,至少表面看上去丝毫不受这贵妇的气势所压迫,竟若故里真正的女主人般,很是从容地为这位长辈端茶倒水。

她是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可私聊的,所以聂隐依礼貌招呼欧婉秋来到客厅后,便静静陪坐在一旁等其开口。

“聂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儿子?如果你妄想嫁进易家,我劝你还是别作梦了。”

欧婉秋如此开诚布公,倒让聂隐有些意外,但她提出的问题又着实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易夫人,你似乎忘记了是易少寒把我从订婚礼上抢走的,并不是我自愿的。所以,我认为您应该去劝您的儿子放过我,而不是如此可笑地劝我离开他。”

目光清冷地望着面前颐指气使的贵妇,聂隐略略勾起的嘴角满是无奈轻嘲。

这些豪门贵妇大概都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吧,以为天下所有女人都想嫁入豪门,所有女人都想抢走他们的儿子!

“你……你才少在我面前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姓聂的女人最会耍这些装无辜,假清高的手段了,实际还不是用尽办法迷得男人团团转?要不是你用狐媚功夫迷住了我儿子,他怎么可能为了你影响到我易家与华家的交情?”

越说越气,欧婉秋的雍容仪态因面容的渐渐扭曲而有所减损,但终究还是在极力压抑着怒气,只是拿双几近喷火的眼,狠狠瞪视着聂隐。

她着实恨极了这对聂姓母女,聂岚不要脸地偷偷勾引她老公也就罢了,生出个不知父亲是谁的野种,竟然也跑来勾引她儿子!

要她如何能不气?

“易夫人,请您理智一些,客观一些,好吗?”

尽管对她话中“你们姓聂的女人”云云略觉异样,但聂隐依然耐着性子面对这位长辈,只声音变得越来越冷若冰霜。

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一但失控,便会像冰山瞬间变成喷薄爆发的火山般极端,所以她时刻谨记着要控制情绪,尤其不能在欧婉秋面前变成“精神病”!

“好,果然不愧是聂岚那个狐狸精的女儿,真是沉得住气。别以为少寒现在被你迷住了,就会一直这么宠着你、护着你!我自己的儿子自然自己最为了解,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等玩腻了、厌倦了,照样会像垃圾一样把你丢掉的。我之所以会这么给你脸,亲自过来要你先主动离开她,只是因为你那个死了的妈而已,万一你是她和……”

说到这里,欧婉秋顿了顿没有再言尽,只是面露鄙夷与怨毒地勾唇冷笑了一声。

“总之,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些,现在离开少寒,至少你还有筹码来要求些什么作为日后的保障。若是等到他厌烦了你之后嘛……哼哼,我还是那句话,聂小姐,你是聪明人。小雅收留了你,但无论是在顾家还是易家,你终究没有任何名分。如今又出了泽涵这档子事儿,你在我几家中便更没有丝毫立锥之地可言了。”

聂隐哪里听不出来,欧婉秋的言下之意便是,她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般的尴尬存在,易家自是容不下她,华家更是已然将她视若眼中盯般怨恨,而由于她自己当初的坚持,顾家只是暂时收留并未在法律上收养她,所以她也就没有任何机会分得顾文轩的财产。

她若现在乖乖听话主动离开易少寒,至少能从这位易夫人手上得到一笔可观的“分手费”,想来若她不过得太奢侈,坐享一生亦是富富有余的。

若换成别的女人,恐怕当真会选择拿钱走人,毕竟稍有些脑子的人都想得明白,以目前的形势,她是绝计不可能嫁进易家做少奶奶的,而易少寒又早已说明只把她当成一时兴起的“情妇”在对待。

所以,与其等到被他玩腻了丢掉,自然不如趁机向欧婉秋狠敲上一笔,然后潇洒走人。

“那么易夫人觉得,我离开易少寒对于您或者说对于易家的价值,又是多少呢?”

其实聂隐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只是惯常的冰冷,就好像整颗心被浸进了一盆冰水里。

明明是易少寒一直用尽手段地缠着她不放,可他的母亲却义正词严地跑来指责她,仿佛是她如何不知廉耻地勾引了他。

人生,何其荒诞?

欧婉秋却以为她终于开窍了,终于不再那般疾言厉色,很是优雅地端起面前的精致茶杯,轻抿了一口,又将茶杯缓缓放回茶几后,方才缓缓开口,“怎么说,你都是小雅当成女儿一样看待并抚养了整整十年的,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纠缠少寒,我给你五百万。”

“五百万?”聂隐眉峰轻挑,“那岂不是好像突然中了彩票一样么?易夫人出手果然阔绰得很!不过,这故里着实太过偏僻,不知易夫人可否送我一程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便接受利诱,以至于欧婉秋怔愣须臾方才缓缓点头,别说是送她离开故里,就是把她当下的座驾送给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肯离开少寒,欧婉秋心中早已备下了更大的数额来与她谈判,却没想到刚吐出的第一个数字便成功,看来她终究还是太过年少生嫩。

莫说是以易家的财力,就单她欧婉秋自己的小金库,区区五百万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聂隐根本不在意那五百万,她只是想要离开故里,离开易少寒而已。

就她自己努力时,总是难以逃离他的桎梏,如今既然有欧婉秋自愿出钱又出力地帮她,何乐而不为呢?

无论欧婉秋心中是怎么想她的,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了,反正就算她费尽口舌地解释,人家也是根本不会也不愿相信的,那么她又何必白费工夫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况且她与易少寒之间的事,如今着实已然难以解释得清楚明白,倒不如尽早分开彻底了断的好。

也不必收拾什么行李,她来到故里时就什么都没有带来,走时自然也没理由带走这里任何东西。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好脱下来还给他,她不想再带走任何属于他的东西。

要断,她就要与他断得彻底!

见聂隐如此洒脱地便跟她上了车,欧婉秋心中愈加狐疑起来,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年仅二十的小姑娘了。

她真的只是被那五百万所收买,才决定离开少寒的么?

可是欧婉秋并没有让自己过度沉浸在这个疑惑里,转念间便又断定自己想得太多了,无论是聂岚还是聂隐,说到底不过就是贪财自私的狐狸精罢了,更何况这丫头终究还是年轻,或许对她还说这五百万就真的不是小数目了,足以让她离开上她看不到未来的少寒。

想来少寒也应该对她表示过不可能娶她的意思,毕竟欧婉秋自认还是比较了解自家儿子的,纵然偶尔会太过任性,可事情的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她才会认定了他只把聂隐当成一时兴趣而已。

欧婉秋开着她的白色玛莎拉蒂使离故里后,便径直开向市内,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和聂隐扔在一处繁华街角后便扬长而去。

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捏着那薄薄的支票,站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角,聂隐却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了。

回顾家?

且不说依易少寒的脾气,知道她逃跑了肯定还会想尽办法把她找回去,单就她目前的尴尬身份,要如何回去面对易雅和顾家人?

但是不回顾家,自妈妈死后便已然再无亲无顾的她,又能去哪儿呢?

聂隐忽然发现这城市这么大,竟然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处,在真正面临自由去留的选择时,她甚至连一个能够暂时收留她的朋友都想不到……

等等,她也不算失败到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忽然想起那位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但却十分投缘的新锐女记者,聂隐当即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飘飘吗?我是聂隐,可以麻烦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聂隐?那个在与华泽涵的订婚典礼上,当众被易少给抢走的聂隐吗?”

不得不说柳大记者的新闻嗅觉当真异常灵敏,竟然就连这件被易、华两家极其隐藏下去的事件,都有所耳闻。

“我现在拿了人家的‘分手费’,正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你如果愿意仗义相助,我可以考虑透露更多的内情给你。”

聂隐向来清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本她与柳飘飘的交情就算不上多深,既然求到人家头上了,自然要给出些回报。

不过她知道,这位柳大记者并不怎么待见钱财交易,但对与那些豪门有关的新闻秘事,却有种近乎偏执甚至可谓疯狂的兴趣。

“好,一言为定!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接你!”

柳飘飘的性子向来干脆,更何况早已经与聂隐有过“愉快合作”,所以听到她肯透露抢婚内情给她挖,立即便同意暂时收留这个疑似被豪门渣男刚刚甩了的傻妞儿。

柳飘飘,聂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在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是个十分古典美的女子模样,可是真正的飘飘,却是个乍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辩的帅气短发女生。

而柳飘飘,原本最厌烦的便是虚伪豪门和一心想要嫁进豪门的拜金女,但似乎身在豪门却又不是豪门的聂隐,对她而言却是个特例。

“妞儿,吃饭了没呢?”

打车到达约定地点,柳飘飘方才惊讶地发现,聂隐虽然穿着身“绽放”价值不匪的裙装,手上还拿着价值五万百的支票,可却是真正的身无分文。

后来经她总结,这才是真正“豪门弃妇”应有的样子,因为平时她们根本用不着自己带现金,即便不像聂隐这样出入都有易少管着,至少还有司机保姆照看着。即便要出去消费,大多出入的也是可以刷卡的高档地方。

也正是因此,所以有钱人们包养情妇时往往都是甩张金卡、白金卡、钻石卡给你,甚少有恶俗地当面给现金的。

而这也直接造成豪门情妇们一但被弃,将面临着身无分文的窘境,不过在听过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后,柳飘飘还真有些说不准,聂隐到底算不算是被弃的。

就近找了家快餐店解决晚餐,柳飘飘真心觉得全部家当加起来都未必够五万块的自己,却要请一个手里拿着五百万巨额支票的人吃饭,着实有些扯蛋,可残酷的现实偏偏永远都是这样扯蛋。

“妞儿,我觉得这买卖你肯定赔了,那可是堂堂易家大少爷哎,易氏集团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区区五百万你就把他给卖了?”

没错,柳飘飘越想越觉得是聂隐卖了易大总裁,而不是被易少给始乱终弃的。

“那你觉得,那个撒旦男应该值多少钱呢?”

午饭由于欧婉秋的突然造访并未吃饱的聂隐,把整份A餐吃了个精光,还在意犹未尽地喝着奶茶。

“我要是你啊,绝对把那张支票摔丫土豪妇脸上,告诉她不再加一、两个零就别再出现,丢人!”

柳飘飘由于性子太过直率固执,又惯常偏爱得罪种种豪门,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与聂隐在一起便组成了种既奇怪,却又顺理成章的革命友谊。

此言一出,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聂隐,都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不愧是柳大记者,思维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玩笑归玩笑,聂隐知道自己根本不用与柳飘飘再多言解释什么了,以飘飘的性子如果真把她看成被豪门恶少包养的情妇,哪可能还与她如此气氛融洽地同桌吃饭?她知道,这在当今社会难得热血义气的丫头,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所谓上流社会中的种种龌龊。

填饱肚子以后,柳飘飘便带着聂隐回到她的小公寓,虽然只有三十几平的一室一厅,但反正是那个女孩同住,挤挤还是住得下的。

“飘飘,我下午突然找你过来,耽误你的工作了吧?”

看着这间简单却异常温馨的小公寓,聂隐忽然萌生出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不再需要寄人篱下,也不必再被谁“包养”,自己在这片小天地中恣意生活,那该是怎样一种美好啊?

“没,我早就把那家没气节、没下限的报社给炒掉了,现在是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姐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自由撰稿人,牛X吧?”

其实因为关于顾建华那连串报导,报社不堪顾家等各方压力,所以最后决定拿她这个还在试用期的“临时工”开刀,把她踢出去算是给各方一个交待。

只是她不觉得这些有必要让聂隐知道,最初本就是她决定要挖出十年前不了了知那桩旧闻的,一路顺藤摸瓜才找上的聂隐,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被谁给连累了,也从没想过是在替谁出气出头,她只是遵从记者的本职工作,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过她终究不是警察也不是专业侦探,除了增加曝光引起更多的舆论关注,对于十年前聂隐被骗出学校非法拘禁的案子,也再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所以在深心里,她应该算是比较同情聂隐的,想毕她惹上的定然是要么有权要么有财的大人物,所以哪怕她妈妈当初以自杀那么过激的方式向学校和警方施压,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还是无疾而终。

媒体和大众的舆论威力虽然很大,但大众的“毛病”之一就是太过善忘,无论曾经对一件新闻多么同仇敌忾,他们终究还有各自的生活要去奔波忙碌,所以往往几个月后,便会对曾经的新闻渐渐淡忘了,这也就是有关部门最擅长的拖字诀。

“自由就好。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依聂隐的寡淡性子能说这么多话已然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过多去追问别人的隐私,但若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人家,那就真的不太好了。

“怎么会?你现在就是我的‘工作重点’,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柳飘飘在冰箱里翻找了好半天,也只找到两罐咖啡和三、四个干巴巴的沙糖桔,也不怕她笑话,通通捧了出来待客。

“那个什么岄的曝料都太不靠谱了,别说那些个娱记忌惮着顾文轩再加上易氏与欧华的压力不敢乱写乱报,就算是我都说不准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的。其实我早就想联系你,可你原来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竟然是易副董事长接的,我从她那里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聂隐当初被易少寒抢到故里去时,浑身上下就只有那身婚纱了,不仅分文没有,手机什么的自然也都不可能带着。

她现在用的手机,还是后来撒旦男给她的呢,所以柳飘飘虽然在听到风声后,第一时间就想找她问情况,却始终没办法联系到人。

“现在我不是主动跑来向你汇报情况了么?”

不知是这方小天地太过温馨,还是飘飘给她的感觉太过舒服,总之聂隐的语气中竟带了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真要从头讲起时,聂隐又觉得有些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要想彻底说明白她跟易少寒之间的纠葛,显然要自十年前那件事说起,可是这样未免牵扯过大。虽然她已经把飘飘当成朋友,可以她们现在的交情又不足以完全信赖,更何况飘飘的另一重身份还是个记者。

所以踌躇半晌,她方才避重就轻地把易少寒回国后,两人发生的种种纠葛娓娓道来,终究还是对于十年前那一桩事,选择闭口不谈。

“哇,你们俩这故事可真够狗血的,也不知什么样的脑残写手才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

边喝着提神醒脑的冰咖啡,柳飘飘边促狭地说起自己的“听后感”,要不是知道这妞儿是个靠谱的主儿,她铁定会以为这是聂隐胡乱编排出来逗她玩儿的故事!

就算是顾家那位另类的岄小姐,只怕都想不到这背后竟然如此曲折离奇。

“说起来这也没几天功夫啊,你这又是被前任的老娘痛骂,又是悲催地遇到职业杀手追杀,今天这又被易少老妈给花钱打发出来了。我说隐妞儿,你这到底玩的是什么套路?我听着怎么你口中那位撒旦男,更像是对你情有独钟了的言情男主啊?”

仰头将最后几滴咖啡倒进嘴里,柳飘飘咂巴咂巴嘴,也不知是对刚刚喝完的咖啡有些意犹未尽,还是在品味着聂隐与易少的离奇故事。

除了十年前的事,聂隐斟酌再三,也没有把昨晚易少寒亲手枪杀了那两名杀手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她也分不清是怕麻烦,还是下意识地在为撒旦男隐瞒,只是凭直觉没有讲出这件若被曝光,后果将无法估量的事情。

好吧,她终究还是个隐忍惯了的孩子,要不是跑来打扰了柳飘飘的“自由”生活,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她连跟易少寒的那点儿糟烂事儿都不会说出来的。

“飘飘,你就别逗我了,你知道的,我跟他根本不可能。我累了,睡哪里?”

尽管也差不多喝下了一整罐咖啡,但眼见已是午夜,聂隐的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卧室里的单人床、地铺,或者客厅里的沙发,任妞儿选择。”

见她是真的困了,柳飘飘也没再为难这个已经说了太多话的小丫头,算起来自认识她起,过去她与自己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比不上今晚的多。

所以柳大记者很是大方地任她选择住处,反正只有这么大点地方,又只有张小小单人床,两个人想都挤床上是不可能的了。

很有寄人篱下自觉性的聂隐选择了睡沙发,而与奢华到空旷的故里相比,她竟然在这小公寓的小沙发上,感觉睡得更加踏实,竟然一夜无梦直睡到天亮自然醒。

别说是在过去几天里,就是过去十年,聂隐也从未这样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以至于很久之后她还会怀念这一晚的安眠,怀念飘飘小公寓里的这张沙发。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们终究都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聂隐昨晚半梦半醒时听到飘飘还在卧室里敲字,所以见起来后也没有去吵她,自己简单泡了包她储备了整一箱的方便面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

柳大记者不仅穿衣打扮和性格都“豪爽”得像男人,习性也极为女汉子,家里最大的风格就是一个字——乱。

昨晚许是聂隐太过满足于有个地方落脚,让她不至于露宿街头便好,再加上幽暗的光线和专注于诉说,所以竟没注意到这让她感到温馨的空间竟然乱成这样。

于是乎,她整整一上午都用来帮飘飘收拾房间了,中午正犹豫着是再吃一顿方便面,还是叫飘飘起来一起出去吃时,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理,还是不理?

开,还是不开?

聂隐站在厅中纠结着要不要去应门时,便听卧室暴出声低吼,随即便见半裸的飘飘同学,边胡乱套上睡裙边跑出卧室去应门。

喔唔,原来柳大记者喜欢一级睡眠哪……

“谁啊?门铃按得跟夺魂夺命似的,要没正经事,小心老娘灭了丫的!”

气势汹汹涌地报怨着,还顶着头鸡窝乱发的柳飘飘看都没看门镜一眼便霍地打开门,见到外面站着个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看着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十分难搞型的男人,她眉心不禁拧得更紧。

“你丫谁啊?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