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禾等成亲的时间,带着这一小股残兵的连长赵大生已经在花河两岸抓壮丁充实了一下部队,王禾成完亲,赵大生就要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们离开花河了。王禾又换上了他那身破军装,不用说,他也是要走的。
王土说,你不能不当这个军爷了?
王禾说,当兵又不是赶场,想来来,想走走。
红杏说,你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王禾说,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就另外找个人嫁了。
王禾说过了就真走了。当时红杏并没有觉得有多失落,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床上的时候,她才明显地感觉到王禾的离去,对她是一种残酷。她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起来,王土盯着她眼睛看。
我说过王禾靠不住。王土说。
红杏说,他说他是当兵的,不是种地的。
王土说,你晚上倒一碗绿豆到床上,再把它们一颗颗捡起来。不只是捡,还要数,一定要一颗一颗数清楚。听说这办法能让你好受些。
当晚,红杏当真倒了一碗绿豆在床上慢慢捡,没捡到一半她便睡着了。这果然是个好办法,往后的夜晚,红杏都这么做。但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就不愿捡了,她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傻事。王禾显得很不负责任,他打开了她的情欲之门,可打开完了就一走了之了,就迟迟不回来了,就徒然地让她的门开着不管了。她因此而有些恨王禾,恨得睡不着觉,恨得无法静心去数床上的绿豆。她那被打开了的门里头,一到晚上就有脑袋想伸出去,它们想把王禾唤回来,是王禾唤醒了它们,王禾大着嗓门儿把它们叫醒,现在却跑得不见踪影,它们十分想念他,盼着他回来。它们站在门口大声呼喊着王禾,有的还骂上了。它们闹得红杏无法安宁,那些天脸色就不好了。
王土看见了。这里是王土的地盘,他想看见就能看见。王土还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他想看见的。
王土说,你没捡绿豆了。
王土还说,我早就说过王禾靠不住。
他说,像他这样叫不负责任,他并不是被抓去当壮丁了,这回他是自己走的。
红杏说,听起来你好像在责怪他。
王土说,我是可以扇他的,我是他伯父。
红杏好奇地问,就因为他对我不负责任?
王土说,那当然。
红杏说,关你啥事呢?
王土说,你记住,你是我从河里捞起来的。
红杏说,我记着哩。她不仅记着,而且还明确表示,如果王土要向河里栽的话,她也可以捞他一回,还他的情。
那晚王土很晚才从街上回来,梨花婶替他开了门,他直接就去了红杏的房间门口。梨花婶直愣愣盯着他的背看,他回头对她说,睡你的去,梨花婶才走了。
王土敲红杏的门,说要给她个东西。红杏说我都睡下了,明天再给吧。王土说是个重要东西,我给了你,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王土并没有因为在敲红杏的门而故意把声音放低,也没有做出偷偷摸摸的状态来。这样别人就觉得他是正大光明的,包括红杏。
红杏开了门,懒懒地靠在门上,伸手跟他要东西。
王土却从她身边挤进了门,寻了床边的板凳坐了。红杏只得回过身去,问他到底要给她什么东西。王土不谈东西的事,看着红杏的床上说绿豆。你又在捡绿豆?他明知故问。红杏说,这可是你教我的办法。王土说,那明明是自欺欺人,你也信。红杏说,不信又能怎样,我睡不着。王土叹气,深深地叹,叹完了又骂王禾不是东西,说把一个大好年华的媳妇留在家里干受煎熬,这样的人就不配做男人。
红杏不想听他骂王禾,他这是明显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王土却上瘾似的,骂起来就没个完。直骂到红杏都烦了,说你闭嘴吧,我不想听了,他才闭了嘴。
红杏说,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王土问,你要吗?
红杏说,我当然要。
王土说,你晓得我要给你啥子吗?
红杏说,我怎么能晓得?
王土指指自己的胯,说,就是它。
红杏愕然。
王土说,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它,它能让你睡得好觉,吃饭也香。
红杏说,你是王禾的伯父。
王土突然冒火,别提这个!他喊道。喊完了他也完了,似乎红杏浇了他一头冷水。他从红杏的门里出来,生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