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虫请梨花婶帮他找姑娘了,还特别提醒,要成分好的。梨花婶已经老得下不了地了,因此对这样的事情倒是很热心。很快她就帮他找到了一位姑娘,人家听梨花婶说了王虫的情况,也同意相亲。相亲的地方是女方提出来的,说就在王虫家,因为人家不光想看人,还想看看家里怎么样。梨花婶带着姑娘来到王虫家,白芍就跟过去了。还没等梨花婶屁股挨上板凳,白芍就故意大惊小怪地喊起来,喂哟!梨花婶这是给王虫介绍媳妇啊?梨花婶说,这有啥子值得大惊小怪的?王虫也撵她,他说我们这里办正事呢,你别来掺和。白芍说,我好歹以前也是你媳妇,这会儿过来尽个责任也是应该的。说着就去替梨花婶和姑娘倒水。王虫脸色很难看,说你啥时候做过我媳妇了?白芍说,你别在姑娘面前就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她对你了解得更多一点。这就倒好了水,端给梨花婶的时候她又问梨花婶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梨花婶没吭声,但没吭声就表明没有相反的证词。白芍就继续玩不要脸的游戏,她接下来端水给姑娘,给水的时候眼神发着狠。姑娘一直拿眼看着她,她这一出场,王虫倒被她看得次要,她对白芍更感兴趣。但白芍一盯着她看,她又赶紧把视线掉开,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白芍的目光太有力了。看她退让,白芍说,姑娘你也别害羞,我告诉你王虫可是个好男人。我指的不是别的,你不小了,想来应该懂……
王虫终于大光其火了,他不顾一切地把她推出门去了。白芍趁机喊道,王虫你不知好歹,我这是在替你说好话哩,哪个姑娘看重的不是男人床上的本事……
姑娘逃也似的出门而去了,梨花婶追出门,又回过头来问王虫和白芍,你们怎么回事?白芍没吱声,她把回答这个问题的权利全权转让给了王虫,因为她已经达到目的了,暂时可以与世无争了。
王虫说,没啥事,这个要是不行,你帮我找下一个。
尽管白芍警惕性够高,第二个还是让王虫顺利相完了亲。这一次他们是在街上张大布家的小店里相的亲,白芍根本就没想到。她只想到可能会在梨花婶家,也就只盯着梨花婶家了。等她知道王虫相好了一个姑娘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约会了。姑娘下来赶集,就被梨花婶留下来了,天黑后,王虫到梨花婶家跟她磨蹭了一些时间,就把她带出来了。王虫带着她到了河边。这里很黑暗,很适合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但王虫并没能从那姑娘那里得到什么,因为她太害羞。
姑娘走后,王虫坐在原地发呆,白芍就过去了。
王虫问,你一直在一边看着?
白芍说,你把我当着她吧,她还不懂事,我今晚代替她,让你快活一回。
王虫二话没说就开始行动。由于有白芍的帮助,他很快就抵达了仙人洞跟前,不过那里的过分潮湿使他略为迟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湿?他问。我想。白芍说。白芍的表现跟那位姑娘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浑身都散发着淫荡的气味,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冲王虫做出淫荡的表情,王虫直捣黄龙,并在最深处发现了本质。这就是地主婆,是王土那样的游手好闲衣食无忧之徒培养的尤物,是寄生虫的优越感培养出来的尤物。他想象着王土当初爬在白芍身上的情景,想象着当初白芍在王土身下的情景,同时也想起了当初王土和白芍送给他的那份痛苦,那份痛苦还被他完好地保存着,现在他拿出来激励自己,使自己变得超凡的凶猛。他已经不是在做爱,而是在做恨,他把白芍的左腿提了起来,尽管他只有一只手,但他依然让白芍倒立起来,他还要让白芍扭着身子,白芍在喊叫,而且这种喊叫跟快感无关。王虫达到目的了,他额外地获得了来自白芍的鼓励,这使他亢奋到了极点,他的眼前出现了脑溢血似的黑暗,他撞到了巅峰的崖壁之上,于是他喊叫起来,王土,我日你婆娘啊!
白芍给他弄得很痛,像只被驯服了的小兽一样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自己狼藉不堪的毛。王虫无比的满足而且快活,他都等不及收拾好裤子,就问白芍,你听到我喊啥了吗?白芍没回答他,白芍真的很痛,而且她知道王虫不过是要继续他的报复。
王虫说,今天你让王土戴绿帽了,他肯定也要气死过去哈哈,就像我当初那样。
白芍说,我嫁了他以后给过你,早给他戴绿帽了。
王虫哈哈大笑,他说是的哩,我想起来了。又问,他晓得不?白芍不吱声。他说,你不吱声就说明他不晓得,你根本就不敢让他晓得你被我日过,要不然他就把你赶出王家了,你也就当不成地主婆了。他突然觉得很失败,他说他都不晓得又有啥意思呢?他不晓得他就不会痛苦,他不痛苦我又从哪里得到快乐?这样一来他又发现,他今天做的也是枉然,王土都死了,如何能知道他日了他婆娘呢?
白芍今晚再不打算跟王虫说话了。事情做成这样让她略有些意外。不过细想起来,那都怪她太高看王虫了。这件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倒让她从相反方向得到了收获,她清楚了王虫的本质,王虫也无非一个凡人而已,并不比别人高尚到哪里去。既然是这样,他就没资格那么高傲。她暗暗地想,如果下一次他再是这副德性,她就抽他耳光。
白芍觉得她看透了王虫,因此她相信他们绝对还有下一次。那晚以后,她不再跟踪王虫。王虫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摆脱掉白芍了,继续跟那姑娘约会,还约到河边。但那姑娘却继续羞羞答答,让他什么进展也得不到。这样他就去找梨花婶,他着急把那姑娘娶过来。可梨花婶说怎么也得把该走的程序走完了,才能谈嫁娶的事情。梨花婶跑了一趟姑娘家,回来的时候果然就带回来这样的意思。我们花河娶个媳妇程序特别烦琐,讲究个“三书六礼”,不着急的,这些程序走下来就得是几年时间;急的,紧赶紧地走,也得走一个年头。王虫开始怀疑自己向往一个青头姑娘的意义。他已经不是二十岁了,他的后面也不是还有大把的岁月在等待着他,一个年头对于一个身后还有大把岁月等着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王虫来说,那是一岁,一整个年头的活头。如果这个姑娘在他娶她之前坚决不让他得到好处,那他就看不见自己赢了什么,只看自己输了什么了。他在大把大把地输掉时间,而他舍不得的恰恰是时间。
他决定换一个方式思考自己的个人问题。找个寡妇就要简单得多,而且你随时都可以上床去捞好处。他看上了迎春。迎春不光人长得不错,成分也好。这回他没有要梨花婶帮忙,自己亲自出马,看了个迎春一个人在家的机会,就去了迎春家。迎春见是他来了,自然热情得不得了,又是挪凳又是倒茶。王虫端上茶水却不喝,问起了迎春的男人。迎春男人也是给抓壮丁出去的,一去就如石沉大海。王虫以他丰富的阅历进行了一番分析,断定她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肯定吃花生米了。他说。
迎春脸上露出茫然,她不知道王虫他们喜欢把子弹叫做花生米。
王虫笑笑,说,就是子弹,你男人肯定早投胎转二世了。
迎春显得很悲伤,说她也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王虫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迎春又忍不住笑起来,说这种事情你也开玩笑。
王虫说,我不是开玩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迎春略显得有点儿怔,她没想到自己的头顶会掉这样的好事下来。事实上迎春已经对自己不抱希望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起色了,可没想到今天天上掉下个大男人,又正好落到她的屋子里,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男人,还是王虫这样的男人。她受宠若惊,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花,她都想下跪了,想给老天爷磕头,也想给王虫磕头。王虫放下茶碗,用他的左手霸道地把她搂了,就拖着她往房间里去了。事情正像王虫所想的那样,找个寡妇要简单得多,而且随时都可以上床去捞好处。甚至因为来捞好处的是他,迎春一点折扣都没打。但酒足饭饱后王虫又犯起了毛病,他又无可救药地想起了王土。王土就像他的一个克星,他想要的女人都被王土先要过了才轮得上他,这就使他不仇恨都不行。
你当初跟王土搞的时候,比今天还卖力吧?他这么问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带着毒了。
迎春比谁都机灵,一下就从他眼神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都没想就骂起了王土,而且为了讨好王虫,她还胡乱往王土头上栽赃。王虫确实从中得到了宽慰,他蠢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在迎春的谎言中卖命地寻找砂糖,后来他竟然捧着微乎其微的收获欣喜起来。
你其实看不上王土?他问。
迎春说,我看上的是他的免租条。
你没看上他的鸡巴?王土那零件在我们花河很有名声,尤其那零件被人割了去以后,更是名声大噪。
迎春说,他的差你的。这话听起来太像应酬了,迎春赶忙换了一种说法。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的确觉得王土爷那鸡巴是世上最好的,但今天之后,我发现你的鸡巴才是世上最好的。人们为了争取到信任,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在前面加一句“说实话”或者“老实说”,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都是假话,但往往很多人会被假话的前缀迷糊,尤其是刚从说者那里得到了好处的,又最喜欢贪小便宜的那种人。王虫给迎春几句谎言整得稀里糊涂,竟像个傻瓜一样拿起自己的零件看,如果当时王土在的话,他肯定会找他比一比。
迎春看到了效果,便继续撒谎。她说,你不用看,你的真是世上最好的。
王虫说,可是当初你还是很喜欢他的对吧?因为当初你觉得他是最好的对吧?你跟他搞并不只是为了免租条对不?
迎春说,对。如果迎春否定,就等于承认她前面是撒谎了。
王虫对迎春的回答很满意,她被认为很诚实。不过这样一来王虫又给绕回去了,转一圈儿,又回到了原处,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迎春说,我晓得你恨王土爷。他当初是把我当他女人看的,并不是当玩耍。所以今天你等于是搞了他的女人了,男人不是很看重这个?
她说,你要是觉得在我身上能报王土的仇,你随时都可以来。
既然她这么鼓励,王虫就必须试一下。由于他太相信迎春的谎言,他觉得他真的很强壮很勇武。一开始他就喊,王土,老子日你女人了!迎春立即随声附和,王土爷,我给你戴绿帽了!报仇雪恨总是痛快的,王虫很痛快。从迎春那里出来他就去了王家的坟山,他在王土的坟头上撒了一泡尿,然后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