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内,角落里,五个警察被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嘴被胶布封住,两个仍然昏迷,其余三个颓然地睁大着双眼,看着在终端机前忙碌的老维尔马伦和阿伦。
阿伦的左手缠上了绷带。先前那一枪,好在尼米亚皮下装甲阻挡,入肉不深。阿伦咬牙用刀挑出了弹头,简单清洗后包扎了事。
老维尔马伦轻敲了几下键盘,突然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他高兴地喊道:“成了!”
阿伦把头凑了过来,欣喜若狂地问道:“可以啦?”
“当然,我可是天才!”老维尔马伦得意地指了指屏幕:“现在这台终端机已经取得‘监督者’权限了。”
“老师,请你帮我把这段话输进去,用广播发给全避难所的人。”阿伦将早已写好的纸条递给了老维尔马伦。
“恩。”老维尔马伦接过了纸条点点头。
正当他要输入之际,突然异变陡生,终端机的屏幕突然弹出一条信息——“局域网连接已断开”,随后一黑,被强制退出了“监督者”的管理界面。
“这……”老维尔马伦舔了舔枯干的嘴唇,艰难地说道:“似乎我们被中央电脑发现了,这下子完了,没辙了。”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阿伦脸色苍白地看着屏幕,紧咬着牙,半响不说话。
“阿伦,算了吧……放弃吧。”老维尔马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我不会放弃的!”阿伦转头直视着老维尔马伦轻轻地说道,他的眼眸亮若晨星。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一个办法!老师。”
老维尔马伦突然间领悟到了什么,他的瞳孔急剧放大,吃惊地看着阿伦。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疯了吗?那里是禁区!闯入者杀无赦。”
阿伦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沉默不语。
老维尔马伦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少年苍白的脸,想起了那天他在台上,面对着千夫所指的样子。
阿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但清亮如斯:“我没疯……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撒谎,我没有错。我不爱说话不代表我懦弱,这一次,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决不妥协!”
老维尔马伦张着嘴一时无言以对。
“老师,帮我,求你。”
老维尔马伦艰难地点了点头。
……
“他们确实在钟楼。”中央电脑用冰冷的声音对威尔逊说道:“现在我可以确认了。”
“为什么?”威尔逊疑惑地问道。
“一分钟前,钟楼的终端机侵入了我的管理系统,并取得了‘监督者’的管理权限。”
“管理权限?他要这个做什么?”
“我不知道,在他们有所行动前。我已经切断了钟楼的局域网连接。”中央电脑说道。
威尔逊沉思了下,最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另外一队警察正赶往那里,大概20分钟后到达。”
中央电脑用机械合成的声音毫无感情地答道:“威尔逊先生。请你记住,如果这次再失败。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威尔逊肥胖的脸上,表情愤怒起来:“我也请你记住,你不过是一台中央电脑。在这个避难所里,现在是我说了算!”
中央电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威尔逊余怒未消地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年轻人,威尔逊认出了他。在前几天的毕业典礼上,这个叫麦克的年轻人抽签分到了工程局。
“有事吗?”威尔逊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额……威尔逊先生,我是来向你报告一件紧急情况的。”麦克有些紧张地说道。
“什么紧急情况?”威尔逊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无意识地理了理身上熨烫得笔挺的燕尾服。
“电站的……核反应堆……冷却系统失效了。”
威尔逊楞了半天,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玛的,什么麻烦事都凑到一起了。”
他看了看终端机,疑惑着:“为什么不发信息?”
“实际上……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就向你发送了信息……另外,我也想当面跟你谈谈……威尔逊先生。”
麦克的紧张加重了很多,他语无伦次地说道:“警察局……没人……我的老师史蒂夫……他说……乔……是的,就是那个现在关在监狱里的工程局局长……我们需要他,没人比他技术更好了……可是我去了警察局,没人……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请你授权释放他。”
威尔逊犹豫着,最后横下心做出了决定:“我同意了,马上释放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警局,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电站。”
“威尔逊先生,电站的情况尚在可控制范围内。你应该优先处理阿伦•卡斯帕的问题。”中央电脑突然说道。
“去你玛的可控制范围啊!电站的信息就是被你拦截了吧。发生核泄漏我们全部玩完。”威尔逊怒吼道,然后带着发愣的麦克走出了办公室。机械门重重地关闭了起来。
他们临走前没听到,中央电脑冷冰冰地说着:“即使真发生核泄漏,也有相应处置措施。”
……
“屠夫”呈大字型躺在一张床上,他轻轻地抚摸着手边的东西,就如同在抚摸他心爱的情人。
那是一大捆威力强大的塑胶炸药,旁边还附带着一个定时器。当然,定时器尚未启动。
房间里没开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并且寂静,只有“屠夫”轻微的呼吸声。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男人静静地躺着,他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神色,双眼圆睁。鲜血从他的喉咙里流出,形成了一滩血泊。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良久,“屠夫”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他自言自语道。
“我藏的炸药也还在。”
“但是,我应该去哪里找那个该死的小子。他会在哪里?”“屠夫”的声音转为狠厉。
“只要杀了他,再炸掉这个腐朽不堪、一潭死水的避难所,我就出去,再也不会回来。”
“既然我曾经的革命呐喊,惊醒不了他们,那就彻底埋葬掉好了。”
“屠夫”开始在黑暗中反复地重复着几句话:“你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来自心底的革命呐喊,只为惊醒少数人。”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屠夫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紧接着轻笑转为了狂笑,直至笑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