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夏流只穿着一件三角裤衩蹲在椅子上喝酒,刚喝了二两,吴妈便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扭得很夸张。她春风满面地道:“哟,判官哥哥一个人喝闷酒呢!”
夏流瞥了她一眼,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吴妈又道:“哥哥,你怎么这副造型呀?”
夏流依旧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吴妈忽道:“哥,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夏流闻言缓缓抬起头,冷冷地道:“今天才初一,月亮怎么可能会圆呢!”
吴妈笑了:“还是哥哥聪明哟!嗳,这样喝酒会很辣的,加点糖精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白纸包,撕开口,全倒入酒壶中。
夏流皱眉道:“酒里还能羼糖精?”
吴妈道:“当然,可甜了,不信你尝尝嘛。”
夏流狐疑着接过酒壶,只喝了一口,便觉眼前一黑,站起身晃了三晃,倒在地上。
吴妈望着不省人事的夏流和他的胸毛,不自禁地伸出血红的长舌头舔了舔那早已干裂的紫黑色的厚嘴唇,心想:“这也怨不得我,我虽身在尼姑庵,但也是个女子,我也有七情六欲!凭什么我就不能有男人,凭什么?我……我就是一匹饥饿的狼,我也要疯狂……越疯狂就越动荡,八千个男人……呃……请佛祖原谅我这小女子吧,就当这只是个传说,行吗,佛祖先生?”想到这里,她一声淫笑,纵身扑了上去。
她的手刚触及夏流的裤衩,便听“咣当”一声脆响。她心头一凛,扭头看去,只见梅雨怔怔地立在房中,菜盘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水杏花刚从茅房出来,便看见岳好奇坐在几米外的一棵枣树上不停地摘枣吃,那枣还是青涩的。她甚是不解,便喊了一句:“帅哥,你在枣树上摘枣吃干什么呢?”
岳好奇赶紧跳下来,讪讪笑着:“没事,我找厨房呢。”
水杏花道:“不用找了,梅雨已经把菜肴送过去了。”
岳好奇道:“是么,我怎么没看见她呢?”
水杏花笑道:“你在后院呢。走,瞧瞧去!”
两人走到“东厢记”房外,梅雨便尖叫着跑了出来。水杏花眉头一蹙:“小梅,何事如此慌张?”
梅雨边跑边说:“不好了,夏流要……要非礼吴妈!”
便在这时,房中传出吴妈呜呜的哭声。
两人当即快步入内,只见吴妈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夏流只穿着三角裤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兀自沉睡。
水杏花目光一瞥,飞步冲到桌边,拿起那白纸包凑到鼻下嗅了嗅,立时脸色大变:“这是迷 药!”
岳好奇一怔:“迷 药?”
水杏花点头:“我认识这个,这是百年老字号应春堂的强力牌迷魂散呀,药力很霸道!夏流这厮真是色心不泯啊!”
岳好奇道:“说这么多干什么,杀了他呀!”
水杏花“嘘”了一声:“不忙,先哄哄吴妈再说。守寡多年,她的意志很脆弱啊!”
岳好奇点点头,走到吴妈跟前,怒道:“不要再哭啦!”
吴妈泣道:“我不想活了,我没脸见人了,你不要拦着我,让我一头撞死算了,呜呜……”
岳好奇愕然道:“我没拦着你呀,你想干嘛就干嘛,不会有人拦你的。”
水杏花道:“吴妈,你不要这个样子嘛,谁不知道你正经呢。出了这种事,都是夏流的错,这断子绝孙的夏流!”
吴妈忽然抬起头,眼里没有一滴泪,道:“师太,你能理解我?”
水杏花道:“我当然理解你啦,谁不知道你正经呢,谁不理解你呢!”
吴妈长吁了口气,拭去额头的汗水,起身道:“太好了,我又找回了自信!这虽是黑夜,但我忽然看见眼前一片光明,我要从这阴影里走出去,开始新的生活,这将会是我从未经生活过的。”
水杏花问:“你要出去?”
吴妈道:“是呀,我要出去,我要重新……”
水杏花道:“你顺便把尿壶捎出去吧。”
岳好奇瞥了一眼吴妈手里的尿壶,失声道:“这……这不是我喝酒的酒壶么?”
“是的。不过,这同时也是我的尿壶。”水杏花笑了,“你知道的,我们这地方一般很少有男人光临,我们女人又不会喝酒,买酒壶没有用。何况,这尿壶一壶多用,挺好的。”
岳好奇也笑了:“这么说,夏流喝的是尿?”
“他喝的是酒。不过,壶的确是尿壶。”
“那我刚才……”
“你喝的是尿。”水杏花接口道。
“放肆!”岳好奇勃然大怒,“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喝你的尿?!”
“这是你的尿。”水杏花笑着,“我本想把它倒掉,再给你灌上酒,谁能想到你会那么猴急呢!话又说回来,你自己的尿,你还嫌脏吗?”
“我……”
“帅哥,别想了,我们去睡吧!”
“你为什么老想睡呢?”岳好奇一脸鄙夷。
水杏花嫣然一笑:“人总是要睡觉的嘛,你看夏流睡得多香啊!”一进房间,她便往床上一躺,急声道:“帅哥,时候不早了,快来啊!”
岳好奇伸了个懒腰:“这一宿折腾的,我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睡吧。”
水杏花刚脱光衣服,岳好奇已是鼾声如雷。水杏花赶忙推了推他,嗔道:“快起来,你怎么能睡觉呢!”岳好奇咕哝着翻了个身,兀自沉睡。
“真是木头!”水杏花狠狠拧了他的大腿一下,转念一想,“这是他没艳福,可怨不得我!”这么一想,她心里踏实多了。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很快亦是鼾声如雷。
岳好奇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发现水杏花已然不知去向,同时他的肚子“咕咕”响了几声。他意识到自己饿了,便下床去找吃的。推开门,便看见了正在院中打太极拳的吴妈。他漫不经心地问:“老吴,你们师太呢?”
吴妈吃惊地望着他,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呢?!”
岳好奇眉峰一蹙:“发生了什么事?”
吴妈道:“师太去找夏流了。你不知道呀,这夏流可凶了!听声音,他俩好像打起来了,劈里啪啦的,太惨啦!”
“这小两口!你为什么不去拉架?”
“我还要打太极呢!”吴妈道。
岳好奇刚走进“东厢记”,便是一呆。只见夏流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水杏花双手叉腰,满脸怒容。她冷冷地道:“夏流呀夏流,你可真是下流呀!”
夏流抬起头,轻声道:“杏花,你知道的,我是夏流呀。”
水杏花杏眼一瞪:“在我面前,你还敢下流?”
夏流道:“在谁面前我也是夏流呀。”
“你……”她怒不可遏却无处发泄,情急之下,猛地将手指放进口中,拿出来时,已是血肉模糊。
岳好奇走上前去,柔声道:“师太,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干吗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呀!”
水杏花咬牙切齿地道:“这姓夏的跟我离婚都十年了,居然提出复婚,你说他的脸皮得多厚啊!”
“是有点……”岳好奇话未说完,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说什么。
“我真的想跟你复婚啊!”夏流急道,“杏花,以前我的确打过你,那是我不对,我真是做的稍微有点儿狠毒,可是我真的……”
水杏花截口道:“你把‘做的稍微有点儿’这四个字去掉,重说一遍!”
“这是四个字?”夏流呆了。
岳好奇一听也来了气:“老夏,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依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行!”夏流斩钉截铁地道,“我爱杏花,我爱她胜过爱自己,她的心里只有我没有她,哦……不对!应该是我的心里只有她没有别人,请你务必相信我!”
“我相信你没用。”岳好奇叹道,“老夏,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一遍啦!”
“我上次说的跟这次是一样的吗?”夏流道,“上次我可没说‘她的心里只有我没有她’这一句呀!岳大侠,你这人太没耐性了!再说,听过了再听一遍又能怎样?”
岳好奇未及开口,便听水杏花道:“姓夏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刚才你不是还说你喜欢小红么?咦,小红这么年轻,而且又漂亮又懂事,你为何不跟她结婚呢?”
夏流叹了口气:“她走了呀!”
水杏花沉声道:“这么说,你还是喜欢小红?”
夏流忙不迭地道:“不不不,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爱你胜过……”
“住口!”水杏花一声断喝,“你撒谎!”
夏流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我是真心的。”
水杏花冷冷地道:“说实话!”
“我就是喜欢你,我……”夏流看了看水杏花的脸色,赶忙改口,“不错,我的确喜欢小红,我爱她……”
水杏花一声冷笑:“怎么样,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
夏流怔了怔,陪笑道:“杏花,你听我解释,我爱的人是你!”
水杏花微一沉吟,道:“你没有忽悠我?”夏流道:“绝对没有。”水杏花点点头:“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师太,他骗你的,你不能心软啊!”岳好奇急道。
“杏花,不要听他的。我爱你,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请你务必相信我!”
“老夏,”岳好奇嘿嘿一笑,“你又说了一遍,这是第三遍。我保证,这次跟上次的绝对一模一样。”
夏流眉头一蹙:“我说了吗?”
岳好奇道:“你说了,我听见了。”
夏流道:“不可能吧!”
岳好奇道:“你就是说了,我听得明明白白。”
夏流眉毛一轩:“不错,我就是又说了一遍,这是第四遍,你想怎样?”
岳好奇不禁一怔:“第……第四遍?你还跟什么人说过?”
水杏花忽然“咦”了一声,厉声道:“姓夏的,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你还迷 奸过吴妈呢!”
“迷 奸?”夏流一愣,“我没有迷 奸呀,我更没有迷 奸吴妈。她那么老、那么丑、那么……”
“嗯,我知道了。”水杏花突然吼道,“你撒谎!”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迷 奸吴妈!”夏流看了看水杏花的脸色,只得又改了口,“不错,我的确迷 奸过吴妈。不过,只有一次。当时,我本不想这样,可我按捺不住自己那颗驿动的心,一时就犯了糊涂。唉,我后悔呀!”
“这就对了嘛。”水杏花灿然一笑。
夏流一呆:“这就对了?”
水杏花道:“当然了,不管你做过什么事,只要承认了就没事了,我就是想听你的实话,知道吗?”
“明白。”夏流又道,“我真的没事了?”
“没了。”水杏花赧然一笑,“我……我还等着你用崭新的大花轿把我抬走呢!”
“太好了,我又成功啦!”想到这里,夏流拍拍裤腿上的泥巴,站起身来。
岳好奇见状呵呵一笑,低声自语:“我终于撮合了一段美好的姻缘,看到他们这么恩爱,我真是太高兴了!师太又可以当新娘了,这就叫新寡妇上花轿,第二回啊!”
这时,夏流一抱拳:“杏花,我要回去准备后事了。你等着吧,多保重!”
岳好奇忽道:“喂,老夏,你等等我呀!”夏流像是没有听见,身躯一晃,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怎么?”水杏花一愣,“帅哥也要走?我成亲的日子还早,你就不打算多住几天吗?”
岳好奇道:“不了,我还有事呢!”
水杏花幽幽地道:“你还回来吗?”
岳好奇叹道:“我也没准儿!”
水杏花想了想,道:“那……恕不相送。”
“不送?”岳好奇哭丧起脸,“大姐,你别这样呀,院子这么大,我不认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