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依稀记得之前似乎在专心地帮霁沐捏着肩膀。她只知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首先看见的是闭目养神的霁沐,而她的脑袋则枕在他的大腿上。
袖色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她红着脸,趁着霁沐没察觉时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屁股挪到一旁的软榻上正襟危坐地端正好身子。
等脸上的红晕渐褪后,袖色有些疑惑地偷眼打量着霁沐。
为什么他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虽然成仙后不需要入眠,但是九重天的仙人偶尔会追求潮流学人界中人,每天夜晚也爬上床睡上几个时辰。
印象中,霁沐是个重来都不睡觉的仙友,最多看折子看累了眯眼小憩,但往往一盏茶的功夫后又继续批折子。
袖色的眼睛在霁沐的脸上溜了一圈,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用这个词来形容霁沐不太恰当,霁沐是个肤色偏白皙的男子,只是今天的他的脸色瞧着隐隐有几分憔悴。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袖色曾听泥土说,男人如果纵~欲~过多会有些不良反应,比如脸色不好。袖色越瞧越觉得霁沐的状况十分符合泥土的形容。可是昨晚,在场的仙只有她和他呀。
想到这里,袖色瞪大了眼睛,急忙低头对着霁沐左看看右看看,正准备拉开他的衣襟瞄一眼确认时,头顶上飘来一句悠然的声音,道:
“袖色,你想做什么?”。
袖色僵了僵,讪讪地缩回已经摸到了他衣领的手,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我看你衣服皱了,想帮你抚平。”。
霁沐盯着脸色坦荡的袖色看了一会,揉了揉额角自椅子中立起,道:
“该用早膳了。”,说完他拉开关闭了一宿的房门,踏出了书房。
在霁沐把视线从袖色的脸上移开的时候,袖色的脸“噌”一下子烧红成一片。原来,她也是相当具有撒谎的潜力嘛。
离开书房,来到袖色看不见的角落后,霁沐深吸了一口气,吐纳出郁结在胸腔的气体。
那团气体在空中凝而不散,如一团透明的鼻涕粘液。里面藏着的小黑点一个劲地横冲直撞,试图冲破霁沐的禁制逃之夭夭。这团东西是他昨晚催眠了袖色后,从她身体内取出来的,与那日导致她异常的东西来自同一个本体。
霁沐望着这团恶心巴拉的东西,眉头蹙了起来。
他趁着十五月圆之际,提取月华洗涤袖色的身体,想来是可以把袖色体内这肮脏的东西清理干净,却发现这东西对神力有着很强的抵御力。
霁沐不敢强行动用十成的神力,怕袖色的身子承受不住,毕竟现在的她不似万年前的强悍,是一个魂魄不全,外弱内也弱的小仙子。
所以,他只能用三分神力加上月亮的光华慢慢地为她调理着身体结构。这一弄,就是一宿。
霁沐招手唤来影卫,把那团东西交给他。影卫接过后也不问要如何处置,只是快速收好接着身影也迅速消失。
用早膳时,霁沐依旧不动筷,单手支着下颚看着袖色进食。对于霁沐喜欢盯着她吃东西的举动,袖色习以为常,自己一人吃得自得其乐。
霁沐发现袖色体内的东西没有再出来作祟,好像经过昨晚后,它元气受损目前乖巧地陷入了沉睡。
这要如何?
他与那团东西耗了一整个晚上,也没有法子把它连根拔起,现在它安分下来却再也寻不到踪迹。
既然神力对这团东西没有明显的效果,也许他该换一个方式试一试,只不过袖色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霁沐的视线落在袖色身上,心里好像插了根绣花针,针眼不大却整颗心都在痛着。
到底是让袖色吃苦,趁机除掉体内那团东西。还是让那团东西呆着,袖色不用吃苦、身体安然无恙,但也可能指不定哪一天会突然发作危及她的性命?
答案其实早就存在了心里。
袖色的碗里多了一个皮薄多汁的小笼包,她顺着白玉箸子往上看去,是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掌,再往上看去,是一张带着宠溺微笑的脸庞。
“试一下这个。”,霁沐搁下手里的玉箸道。
袖色在白白嫩嫩的小笼包上咬了一个小口,啜完里面的汤汁,欢乐地张口把整个包子塞到了嘴巴里。霁沐给她夹得小笼包果然比较美味!
“袖色,你喜欢听佛经吗?”。
霁沐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袖色吞下口里的包子,道:
“喜欢!”。
这话不假,袖色还没能由千万缕姻缘线化成人身,在那昏昏欲睡的五千年里,她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诵读佛经,那个声音庄严而肃穆,却不会单调与呆板。无数个日夜她皆是听着佛音入眠,又在佛音中清醒。
这事,袖色和冬善稍微提起了那么一下下。结果,冬善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把她的工作量加多了一倍,说只有让她多干活她才不会做白日梦。
碍于没有仙能理解,袖色颇感孤独,就把这个兴趣埋在了心底。今天听见霁沐问到,袖色破天荒地在还没吃饱的状态下放下玉箸,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霁沐,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霁沐并没有意外袖色的回答,他说道:
“想不想听我讲佛经?”。
“你会讲佛经?”,袖色吃惊。
她虽然常年呆在与世隔绝的红鸾阁,但她知道佛经并不是随便什么仙都可以讲的。普通的仙人只能诵读佛经,就像人界的才子喜欢吟诗般图个附庸风雅而已。只有对佛经有过深入了解和研究的仙才具备讲佛经的条件。
而讲得好或不好,这又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袖色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想知道霁沐对佛经的钻研到底有多透彻。她迫不及待地起身,对霁沐道:
“我们现在就去你书房,好不好?”。
霁沐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黯然。
既然决定了让袖色去吃苦头,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想多做一点事情,至少在袖色身上种下一个佛印,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