妭月儿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随即化为温柔地凝视,柔声道:“殿下,妭月儿一直视您为最最尊贵的王上!”
巴伯也点了点头眼神温和了许多,“月儿,你去门口帮我和公主盯着些,我与公主有事要谈。”
“我,我……我怕她……”妭月儿眼神中充满了但由担忧与不愿。
“月儿,我没事。”巴伯也的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妭月儿娇嗔一声深棕色的眼眸透出狡黠的神色,嘴角上扬,给了莫离一个挑衅的微笑。
莫离只是淡淡笑了笑,丝毫不介意。有的人往往作茧自缚,却不自知。
巴伯也端起茶盏,细细品茗,“公主可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海刺戳穿心脏?活到了现在?”巴伯也凤眼微眯,红唇上似乎还遗留着一滴茶露,就如那娇艳的红唇太过饱满而渗出的一滴玉露,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异香以及那淡淡的茶香,如暖风般醉人心扉。
莫离拿起白玉杯细细揣摩,“一般,祸害遗千年。”
巴伯也嘴唇微微有些发僵,这个回答,很是别致。
“就在我即将执行那所谓的酷刑时,就在我准备好了接受死亡的时候,我所谓的父亲出现了。其实,我的眼眸,本就异于常人,而我的父亲就是那鲛人族高高在上的王上!后面的故事,就稀松平常了。”
莫离笑而不语,轻轻抿了一口清茶,“不知王子可知这云雾茶的冲泡方法?”
巴伯也不明所以,凤眸微眯,“还请公主赐教。”
莫离看着茶盏底部翩跹盘旋的茶舞,朱唇轻启:“这极品云雾茶,皆取自茶心一叶,叶片纤长,颜色饱满,气味清冽。泡茶的水,取自秋天收集的甘露,或者是碧云山的清泉,用上投法冲泡,经过二沸,茶汤色泽清亮,香气袭人。所谓云雾,新茶并达不到让茶汤的水汽凝结成雾,幻化成迷离的画面。而能达到此种境界的茶叶,只有一种,那便是嫩茶以及它的茶芽。此种茶芽虽并不是纯粹的茶叶,但其经过适当火候的沸水冲泡,三沸之后,其叶与其叶芽一上一下,茶芽夹杂着水汽缓缓上升,温和沁人的茶香缓缓升腾,茶芽的鲜嫩之感亦保留在茶汤之中,水气氤氲之间,水雾环绕,仿佛一片巫山烟雨迷蒙之景,朦胧至极,绝妙至极!”
巴伯也细细品味着这所谓的云雾茶,凤眸微波流转,一层阴影缓缓地蒙在他的眼眸之上,“公主的意思是?”
莫离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王子应该明白,有时,这泡茶之法与执棋之法尽然。”
“公主的意思是,我是那枚棋子?”巴伯也那棕黄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莫离,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一般棋子都把自己当作是执棋的人。愚不可及。”莫离直视他的眼睛,一抹玩味的笑容浮现,但又转瞬即逝。
巴伯也缄默不语,眉头紧蹙,眼眸上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
“王子可知道这茶中极品的云雾茶的茶引为何物?”莫离眉眼弯弯,眼神清冷,在那深若古井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表情。
巴伯也的嘴角冷冷地抽了抽,冰冷的表情下有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焦灼与害怕……
莫离不语,眼神缓缓飘荡到巴伯也那局促不安的双手上,冷冷地笑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且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自欺欺人的人。王子你觉得呢?”
巴伯也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那仿若一口深井的眼眸,那种幽深之感、压迫之感让他觉得压抑,巴伯也抬起那棕黄色的眼眸,看着眼前那瘦弱的有些单薄的女子,巴伯也的内心有了一丝细微的震荡。他自认为自己经历了这世间最丑恶的一切,他是从最肮脏的地方发出来的亡魂,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纤尘不染,神色清冷,一副淡漠的摸样,可是,在她的眼底,那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仿若她是从地狱归来的炼狱者,一种充满了萧索之感的荒芜,一种毫无生机的杀意。
巴伯也怔怔地看着莫离那毫无波澜的表情,苦笑了一声,“公主殿下的意思,是那嫩茶?”
莫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划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玩味地看着巴伯也:“自欺欺人的感觉如何?尊敬的王子殿下?”
巴伯也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极不自然地问道:“难道是那叶芽?”
“不然呢?”莫离看着面部表情十分生动的巴伯也,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狡黠,在烛光的映照下晶亮闪闪。
“王子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云雾茶之所以难得,就在于这云雾茶的叶芽。以叶芽为引,三泡三沸,叶芽的鲜嫩裹挟着茶香,夹杂着水汽缓缓上升,温和沁人的茶香缓缓升腾,茶芽的鲜嫩之感亦保留在茶汤之中,之后的重头戏,才是上好的云雾茶的茶叶。只需在冲泡好的叶芽的茶汤中缓缓加入茶叶,这上好的云雾茶就完成了。”
莫离那晶亮的眼神淡淡地看着巴伯也,朱唇轻启:“王子以为,自己是叶芽还是茶叶?”
巴伯也神色不变,但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鲜血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地地落在地上,鲛人族罕见的浅蓝色血液仿若是一朵妖冶的鸢尾。
莫离再次拿起了那盏白玉杯,细细地摩挲着,“鲛人的心肋确实神奇,细细摩挲之下,居然有着淡淡的磨砂之感,还有淡淡的温度。听说鲛人族王族的心肋有着淡淡的金色的晕圈,可惜,我至今无怨得见。”
“够了!”巴伯也眼中那隐隐可见的血丝爆裂开来,原本棕黄色的眼眸附上了一层血腥的红色,胳膊上青筋暴起,那发乎心底的吼叫打破了他心中最后一丝骄傲。
“既然王子什么都知道,为何非要活在那个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世界,自欺欺人地活着。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中一颗棋子,为何还要执意地下完这盘棋?难道王子甘心成为别人王者之路上的一颗踏脚石吗?”
巴伯也克制住自己焦灼的血液,紧紧地攥着拳头,强撑着说到:“巴伯也愿闻其详。”
“王子知道我的规矩,答应一件事,必然要以另一件事作为回报。”莫离淡淡的说道。
“好,我答应。”巴伯也丝毫没有犹疑。
“我要一条命。”莫离云淡风轻地说道,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巴伯也。
“成交。”巴伯也依旧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莫离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么。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我侥幸活下来,必定会报答公主大恩。” 巴伯也看着莫离。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莫离不露痕迹地轻轻瞥了巴伯也一眼,眼神繁复,不置可否。
“我那所谓的父亲确实将我从长老的海刺下救了下来,他,是一个还不错的父亲,起码,他并不否认我的存在,也没有将我的存在当作是一种耻辱。他赤着双足跪在我的面前,卑微地乞求着我的原谅,我原谅了他……”巴伯也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暖。
“他给予了我这个血统不纯正的人王子一般的生活,或者说,高于王子的生活,所以他的愿望,我势必达成。所以,邬灵国尊贵的公主殿下,巴伯也抱歉了。即使巴伯也将计划全盘告诉公主,巴伯也即使豁出这条性命,也一定会达成父王的遗愿。”巴伯也望着莫离,神色淡然,眼神却很坚定。
莫离点了点头,“我很感动。我觉得王子这样的人才是真真难得。”莫离看着巴伯也,嘲讽地笑了。原来,最容易欺骗的就是人心,最复杂的亦是人心。
“在巴伯也王子的计划中,明天的欢送仪式应该是王子计划的重中之重吧!”
巴伯也没有犹疑地点了点头。
“莫离希望王子信守诺言,还请王子告知。”莫离看着巴伯也,认真地问道。
“明日,我扮成公主,妭月儿就会扮成我的侍女。我们鲛人族有一种古老的易容术,妭月儿既然见过您的侍女的样貌,易容自然轻而易举。于我而言自然更加简单,我与公主的眼眸极其相似对公主的言行举止已接受过可以的训练,足以以假乱真。”说着,巴伯也似有似无地看了莫离一眼,接着说道,“明日欢送仪式一开始,我就会进行刺杀,我的目标,是邬灵国的国君,您的父皇。我刺杀的武器是海刺,公主应该明白。”
“如果明天你近不了他的身,那王子的计划岂不是……”莫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公主都有契约兽,怎知我就没有。”说着,巴伯也锁骨的位置钻出了一条通体翠绿的长着翅膀的蛇。
“这时我们鲛人族特有的灵兽,专司暗杀。其它本身就是剧毒十米之内,绝不会失手。”
莫离看着巴伯也神情逐渐缓和,“莫离谢谢巴伯也王子的坦诚。不过,莫离希望明天的刺杀能够取消。”语毕,莫离看向了巴伯也。
巴伯也“哈哈哈”地笑起来,“公主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而且,我要你以及你的侍女乖乖的前往惠善寺,到了之后,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至于以后王子要干什么也就与我无关了。”莫离那清冷的口气,有一种不容拒绝的肯定。
巴伯也看着莫离认真的神情,眉头紧蹙:“公主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这不是要求,这是交易。”莫离放下白玉杯,那宛若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径直地盯着巴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