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悄无声息的收敛起眉眼中那彻骨的寒意，眉眼柔顺，眼角弯弯，脸上堆满了人畜无害的笑意。

“离？我李氏一族，上到祖师爷，下到杂役仆从，自是全部都是姓李的，名字中自然也全部都有‘李’字。不知公主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众人一听，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人家一族都姓李，这要说，所有的女眷都符合要求呢。

禾苏那黑溜溜的眼眸仔细地在莫离那低垂的脸颊上扫来扫去，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眉眼恭顺，谦卑静默的少年有些…有些莫名的熟悉。难道是因为他像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何苏的眼眸由黑逐渐变红，眉眼中的温柔早已化为阴寒，不过，转瞬即逝。

“李公子误会了，禾苏所说的此离非彼李，是离散的离，聚散离合的离。不知公子可有印象？”

莫离一听到聚散离合的时候，本能的眉头皱了皱。据她所知，她从不曾见过这位邀月公主，并不曾与她有过任何过节，她如此执着到底是为何？

狸奴？她可不像那群被美貌霍乱了心智的痴儿，面对死亡能够温和坦然地默念大悲咒，处变不惊的祈祷超度，这般仙人儿。又怎会为一只狸奴的死去而如此苦苦寻找?人家邀月公主早已看破那些不相干的或者物的生死，你或死或生，与她何干？不过就是一卷大悲咒的关系吧了

或者还需要再加一个前提，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否则，她连大悲咒都懒得念。

莫离能够感觉得到禾苏在自己脸颊上的目光，也能感觉得到那目光背后的阴寒。莫离的眉眼愈发得谦卑，眉眼低垂，眼眸半闭，仿若陷入了思索，莫约一刻钟，莫离缓缓说道：“我倒是不曾记得我哪个阿妹闺名中带有‘离’字?不过嘛……”

“不过什么？”卢慕卿与禾苏异口同声地问道。

莫离看到他们那讶异地表情，笑容沉淀，心底一片冰冷。既然你们有这么好的兴致，那么我就奉陪到底。

“我们李氏一族其实原本并不姓李，我们一族的曾祖曾在邬灵国一位权贵家中做事，因祖父人品贵重，又擅经管，所以那位显贵就像家中的大小事宜交给了我的曾祖管理。天长日久，我的曾祖也就成为了那位大人家的管家。

那位大人见我曾祖不仅善于管账，而且在做生意方面也颇有一番心思，想要将我祖父收归己用。便将他的一位支系一族的远房表妹嫁给了我的曾祖，这样一来，我的曾祖也算是在他家生根了，这样帮他家打理起生意来也就越发得心应手了。

由于曾祖家贫，父母早亡，连一间像样儿的屋子都没有，那位支系的宗伯对此颇有微词，虽是支系的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但是毕竟也是流着他们家的血脉，怎能这么委屈。

遂由娶改成了入赘。我曾祖向来不在意这些，就答应了。就在我曾祖迎娶那位支系的小姐过门之后，还没来得及进宗堂，挂玉蝶，那位显贵一家好似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全族流放极北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入朝为官。我曾祖由于还未来得及入玉蝶，所幸免于流放。但也过得胆颤心惊，怕有人揭发，日日不得安稳。遂变卖了房子田地，逃至邬灵国旁边的一个附属小国，雁丘，好歹也算是活了下来，才有了后来的我们。曾祖为了纪念那位显贵，便将姓氏改为了李，以表追思。”

莫离眼神空灵，将这一切娓娓道来，深思忽而悠远，忽而沉静，忽而愁闷，忽而开解，倒是让不少人觉得命途多舛，心生同情。

倒是只有那何苏一听闻，她的曾祖一族曾经来自邬灵国，眼神中的那片炽，那抹难以言喻的眼神，倒是有趣得紧。

禾苏顺势用绣满翠荷的手帕掩了掩眼角的泪花，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可爱模样，默默地摘下手腕上的那串洁白无暇的佛珠，声音微颤地诵念起了大悲咒。

众人看着禾苏那睫毛上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不敬有些痴傻，“这邀月公主果真是这天底下最最仁善的公主这般悲天悯人的性子，真真是这天底下圣洁的圣女，难怪赤月国的国民将邀月圣女称为洛丽塔。今日得见果然是圣洁无双，举世罕见，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唉，这般佳人，也只有一国君王才能与之相配。”

“比起其他国家的圣女真真是仁善不知道多少倍呢！”

“哦？南疆的圣女早夭，如今还不见踪迹，自是比不得。不过除了南疆、赤月有圣女之外，还有一国也有了圣女。”

紫袍男子掏出了这扇，卖着关子，一脸的得意。”

“常兄，你说的是哪国？”

“除了赤月、南疆应该再无圣女了吧？”

“对呀……”

常诺摇着扇子，一副神算子的模样，徐徐说道：“我这也是听我邬灵国的一位兄台所言，他说他们邬灵国也有了一位圣女，佛莲圣女。据说是皇帝的第六女，此前一直在寺庙祈福，如今刚刚回来不久，就又要为了国运前去惠善寺祈福，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莫离一听到佛莲圣女这几个字，脸上的寒意就愈发得浓郁，嘴角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位安国公主，苏莫离，也是邬灵国的佛莲圣女！”一位有些矮小的书生压着嗓子使劲地说道。“只不过，那位佛莲圣女在前往惠善寺的途中遭遇了流寇，如今正在惠善寺养伤，只怕是……很难说啊。”

“这位兄台，你是邬灵国人？”一位高挑的大汉问道。

“正是。”那位矮小的书生说道。

“依我所见，你们那位什么佛莲圣女定比不得邀月圣女，邀月圣女可是这个世界上顶善心的人儿，你们那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圣女怎能与佛莲圣女相提并论？”高个子大汉叫嚣道。

“这……”矮个子书生看了一眼眉眼低垂，虔诚诵经的禾苏，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最后喃喃了一句:“我们佛莲圣女自是有她的好。”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时，那位仁善的邀月圣女的眼眸微微的颤动了一下，眼眸中的肃杀之气也愈发得浓郁。

“惠善寺？苏莫离？李家?佛莲圣女……”禾苏的眼眸周围泛起一圈血红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