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体，眼眶微微发红，右手轻轻摩挲着那淡淡的痕迹，心中一片温暖。

“公主，您写的字是愈发得娟秀了。依希若看，公主的字比起那邬灵国第一才女，什么鸾凰公主，恐怕也不遑多让。”希若的眼眸亮闪闪的，盯着莫离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

“公主，希若想要临摹公主的字，不知公主可否赐给希若一张公主的字帖。”

“……不行。”

“公主是不是觉得希若太笨？希若一定会好好学的，公主，希若……”

“不行。”

“公主……希若会认真的学的……”

“你那么笨，我要亲自教你。要先从识字开始。”

亮晶晶的眼眸弯成美美的月牙，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

“希若多谢公主。公主，你还是多笑笑比较好，经常绷着脸一点都不可爱。”

“……去拿笔墨。”

“公主，小孩子就应该多笑笑，要不很显老的。”

“……你还要不要学？”

“希若觉得……”

“笔墨！”

“希若这就去。”

那明媚的笑容从不曾因为莫离的冰冷而消褪，那单薄的身影一直默默地跟随在她的身后，用笑容温暖那已经冰冷的心。

她一直知道，她并不喜欢写字，但是，她依旧愿意学，只因为他那偶尔一展的笑颜。然而，当最初的相遇辗转到天人相隔的时刻，才知道，这么多年的欢声笑语，顷刻间化为记忆，融于心田。

歪歪扭扭却又异常坚毅的笔触，落笔虽慢却果断决绝，这样的笔迹，除了希若，再不会有第二人。

这样的希若，世间亦不会有第二个。人就是这般可笑，每每在失去以后，才感觉到她（他）其实是我们的唯一，那个位置永远无可替代，只是，她（他）已经走远。

惆怅的忧思，让莫离回首遥望那已经离开的城墙，对不起，都是我……

莫离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指节白的可拍，指甲缝中渗出隐隐的鲜红的液体。

“公子……”吹雪发现了莫离那紧攥着的拳头和那压抑着地颤抖的肩膀，将莫离一把揽入怀中，“公主，我们一直都在。”

……

莫离静默地倚在吹雪的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眸，片刻后缓缓睁开。纤细的玉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封密函，轻嗅着那还未消散的墨香。

“公主亲启：

当公主看到希若留下来的这封密函的时候，可能希若已经…..化作星子，挂在夜空中成为一颗守护星。

公主一定要当心陛下，他已经开始起疑。公主外祖家留给公主唯一的私卫，在执行公主密令的时候被圣灵卫发现，所幸，他是死卫，在伏诛的前一瞬已经咬破牙齿内藏的毒药，毒发身亡，尸身皆毁。

万幸，公主交代的事情，那位私卫已经达成，他已经通知准备营救的赤月余党，剩下的一切皆由天定。

在私卫与赤月余党交涉的时候，希若自作主张，除了公主给的那半截袖口上的西番莲之外，希若还画了一幅画交与他。公主不便言明身份，于是希若画了一只梨，上面有八个小点。还望公主莫怪。

至于希若自己，公主莫要自责，这一切，希若皆甘愿。生死无常，轮回因果，希若从不后悔。望公主珍重，勿念。

希若绝笔”

莫离看着那歪歪扭扭笔走龙蛇的字迹，嘴角愈发苦涩，拳头缓缓舒展，温柔的抚摩着那浅浅的笔迹。蓦地，莫离苦涩地笑了，也真是难为她，在那时还不忘一心为她。

梨是离的谐音，至于梨上那八个麻点，当年，她恰好八岁。莫离眼眶微红。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到那冰冷的风吹拂在面颊上，似乎只有那种冰凉的感觉才能让她恢复平静。

其实，当年她留下的字条上写的是：赤月逆党逃脱，此刻正前往南城门，速求援。但，在求援之前，将锦囊中的东西交给私卫，让他找到暗中营救的其他赤月余孽，告诉他们在南门接应……

她，终究还是不忍。

目睹生命里的珍重点点滴滴的流失，记忆的巨轮，沾泥带水般不经意地碾轧而来，所过之处，暗殇累累，触忤心田。

所幸，再不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