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听到喧闹声,萧晓九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歪着头想了想,应是南竹在她睡着后将她送了回来吧!
隐隐闻到几缕花香,她飞快的裹了衣跑了出去,果见窗外多了几株冬梅,银白的花苞含苞待放,星星点点落在枝头,在簌簌冷风中自成傲骨。
南竹一手拿着锄头,将梅树一株株埋好,泥土溅了满身浑然不觉,月白的长袍上像是绘上点点花纹,竟有几分归于田野的隐士之感。
感觉萧晓九跑了出来,温和的脸上泛起淡淡笑意,忽的皱了皱眉,语气含着几分责怪,“你可是又没有穿鞋,地上湿气重,容易着凉!”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萧晓九却觉得淡淡的心酸,或是这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总是忽略掉在他的世界里,这一切只是漆黑一片,不由得有些埋怨上天的不公,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却要生活在冰冷漆黑的世界里!
感觉到萧晓九的气息有些压抑,南竹不禁放下手中的锄头,一个柔软的身子突然向他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南竹有一瞬的错愕,遂又平复下来,拍拍她的头,深深的笑了笑。
“你…你们,快点放开!”
某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一把将二人分开,然后盯着南竹狠狠地说:“朋友妻不可戏!”
“谁是你妻!”
萧晓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开。
“娘子,娘子!我给你买的芙蓉香酥卷,酥茶糕!你要不要尝尝?”
“还有我千挑万选的梅树,你可喜欢?”
“我还打算在树下绑几个秋千架,再放一个石桌,还有躺椅…”
“娘子…”
萧晓九捂住耳朵不想理会,只留某人在后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额,她后悔了,真不该贪图方便将他留下。
萧晓九一直以为这边房间很是好找,结果到了才发现并没有这么容易,赤雪国属于游牧民族,四散流浪,各地都有固定房所,每到一地,可寻本地乡郡递交迁移手续,便可安排相应住处。
但他们一行人都没有居民居住证,外面租赁一次不能超过半月,很是麻烦,恰巧傅家在此地拥有房产,傅明宇各种怂恿诱惑,她们莫名其妙就此住下了。
祭九峰位于赤雪国西北角,离萧晓九所住桑榭镇不过七八里,快马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只是据说祭九峰只有每月十五才可上去,离十五还差五日,傅明宇便邀众人共游赤雪。
四人骑着马沿桑榭镇一路向东行去,桑榭镇气候稍寒,有些早春的料峭,寒梅初开,星星散散挂在枝头,冲淡了几分萧瑟,周边是大片大片的草原,初芽新生,有几只牛羊悠悠闲闲的迈着步子。
随着他们渐渐向东,气候竟逐渐转暖,春水稍绿,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行至最后竟已见新荷始开。屋舍也千遍万化,有低矮的石墙,各式各样的木屋,甚至还有竹制的阁楼。
“这…”
见萧晓九满眼惊叹,傅明宇才缓缓道来,“赤雪国四季分明,绕上一圈可经春夏秋冬四季,这里的人择地而居,生活悠闲自得,十分惬意!”
萧晓九深有同感,这里民风淳朴,安定和谐,又景色秀丽,变化万千,宛若世外桃源。
因萧晓九想先去祭九峰一探究竟,众人又折返而归。
“前面便是赤雪国都城梅坞里了,今天在此落脚,明天傍晚便可回到桑榭了!”
“傅家不会在此处也有房产吧!”
一路行来,见识最多的不仅是赤雪国风土人情,还有傅家如何财源广进。每行至一处,或客栈,酒楼,钱庄,绸缎庄等均有傅家产业,甚至每隔一地还设有别院,有专人管理。
傅明宇坦然一笑,“那是自然,傅家可是玄国数一数二的豪商!产业达及各国!”
“哦!那你不好好做你的少当家,跑来这里莫不是为了体察各商铺运转状况?”
萧晓九笑的不怀好意,在傅家时她就发现傅明宇对家里生意并不上心,借此打趣他。
“那个…”傅明宇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只得催促大家快速前行。
元月十五日是赤雪国的火把节,傅明宇早早便差人准备,打算从祭九峰回来带晓九去看火把盛会,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大早他们便匆匆赶去祭九峰,只是萧晓九停在那里,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默默无语,“这…这就是所谓的祭九峰?”
这里明明除了几块黝黑的乱石,什么都没有啊!
她好奇的四处张望,其他人却面色平平,尤其在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后一阵无语。
傅明宇与凝香瞪大了眼睛,南竹更是一脸好笑。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萧晓九擦了擦眼睛,再向四周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真怀疑你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蹦出来的?”
傅明宇满脸嫌弃,瞬间又正色道:“如此本公子还是对你不离不弃,真是情深意重啊!”
萧晓九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只余某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摇着一把二十四骨金丝扇,顾影自怜。
“时间应是差不多了!”
南竹话音刚落,一股金光穿透云层,整个大地都一片金黄,晓九再度睁开眼睛,茫茫云海中竟出现了一座山脉,随着云层渐渐退去,越来越清晰。
祭九峰竟然是在空中!!!
一座白色庙宇依山而建,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钟声响起,贯彻四方,竟听出一种庄严与凝重。
周遭的光芒慢慢退去,仿佛一切只是幻梦一场,只是祭九峰依然独立!
“这要怎么上去啊?”
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傅明宇又该狠狠嫌弃她了吧!
南竹对她淡然一笑,“再等一刻便是!”
不消片刻,周围一阵晃动,散落各处的黑色石块凌空而起,铺就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祭九峰,这次她连惊叹也没有了!
随着众人一起上去,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石块踩起来却分外沉稳,凝香有些害怕留在了下面,傅明宇在前面开路,萧晓九和南竹紧随其后,行至中途,她突发奇想向下瞅了了一眼,不禁有些眩晕,脚下也随之晃了晃。
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了扶她颤抖的身子,萧晓九回之一笑,随口问道,“去祭九峰必须要经过这一条路吗?”
傅明宇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二人的动作难得没有言语,不过脸色却有些苍白,萧晓九这才意识到这位傅家少爷竟也怕高,只是此刻强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傅明宇斜了她一眼,心里暗想这个女人肯定没想什么好事,语气不善的说道,“当然不是,你可知道灵音阁?”
虽是对着晓九讲,傅明宇却定定的看着南竹,“灵音阁以御兽之术闻名,可驾驭飞禽走兽,三年前那一位可是驾着飞鹄直冲祭九峰,将祭九峰毁了大半!”
灵音阁,怎么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正以为傅明宇会继续讲下去,他却转身向前走去。
上面的石块越来越小,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后只能容半个脚掌踏足,开始的精疲力竭在冷风下烟消云散,看着空旷的石阶只觉得浑身发寒,所幸周遭云雾甚浓,看不清下面光景,只有一种身在云端的错觉。
日至中天,一行人终于登上了祭九峰,“惠语留音,好奇怪的名字!”
厚重的玄铁门被推开,一排排红木白石房罗列两侧,中间一座应是正厅,一座镶金弥勒佛斜躺其中,与一般寺庙别无二致,只是房檐的壁画有些特殊,上面刻有一只不知名的神兽,通体黝黑,看似娇小可爱,眼睛里却发出嗜血的光芒。
不知为何,萧晓九仅仅是盯着它,便感觉到浓浓的杀意,只得别过眼去。
“谁许你们进来的?”
几人一同看向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胡须有些发白,眼睛却十分锐利,穿一身灰白布衣,此刻健步向他们走来,此人虽态度不悦,但他们确实未经允许私自闯入,萧晓九不禁有些赫然,开口解释道:“我们…”
话还未出口便被打断,“惠语留音近有要事,不便会客,几位请回吧!”说罢气势汹汹的看着他们,一副要赶人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
萧晓九小心询问南竹,南竹摇头表示不知,“很少有人能上祭九峰,对上面之事并不了解!”
萧晓九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毕竟她最初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在山下徘徊数日,已经确定阿玥,妖妖并未来过此地,况且这个地方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爷好不容易上来,便让我们离开?”
傅明宇好不容易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怒,狠狠地瞪着来人,早已抛弃了他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
大汉见劝退无果,一挥衣袖,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伴随无数砂石,萧晓九拉起南竹和喋喋不休的傅明宇向外跑去,刚一出大门,一股大力使大门轰然关上,这…就是众人称道的祭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