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看着渐渐围上来的水灵,冰荷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洛瑛将面纱重新拉回去,并未回答。突然,他挥起手杖向冰荷击去。天铃和若叶先是一惊,却并未上去阻止。冰荷飞身掠开,立刻毫不留情地予以还击。洛瑛侧身避开,冰荷出招很快,几乎是一招连着一招。然而洛瑛还是迅速地捕捉到了她招与招之间短暂的间隔,手杖在此时斜斜地挥出,击中冰荷下腹,冰荷吃痛落地,嘴角沁出血丝。
“怎么了?”此时,景和一行赶了过来。
“在这里遇到自称是叶国皇帝身边的人,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了。”洛瑛边说边缓缓走回景和身边。
“叶国侍卫怎会在夜里来到市里?”景和蹙眉道。
“你们是什么人?”若叶冷冷道,似根本不曾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们是蜃城派来的。由于我的疏忽,让数百水灵破障而出,逃至贵国,特地赶来收服。给贵国添了麻烦,深感抱歉。”景和缓缓道。
“原来那些邪门的东西是你们放出来的,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来这里察看察看,不想却被你们人打伤。”若叶直直看着洛瑛。
“洛瑛行事风格向来如此,若有冒犯,我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景和微微鞠躬。
“你们此次给叶国造成的损失谁来赔偿?”若叶道。
“这,待我回去启禀城主,一定给贵国一个交代。”景和道。
“又不是我们存心放出来的,你们叶国怎么这么小气?”木落小声嘀咕,青河碰了碰他的手臂,木落才安静下来。
“小气也好,大方也罢,你们弄出的事情,赶紧处理好。”若叶看了看周围渐渐再次包围上来的水灵,又看了看景和。
景和点点头,朝木落和青河示意了一下,他们点点头,飞身跃起,此时,从他们左颊的莲花中飘出几缕青烟,二人的青烟不断交织,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所经之处,将水灵尽数收入那张巨大的烟网中,原本一吹即散的青烟此时仿佛牢固无比,任水灵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原来蜃人的莲花是这么用的啊!我一直以为只是个妆饰。”冰荷喃喃。
“你还有空顾别人。”一旁的天铃体力似乎恢复了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伸手将同倒在地上的冰荷也拉了起来。“你伤得严重吗?”
“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洛瑛下手向来都这么没轻没重的,再说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也打过他。身为紫派的人,这些疼痛总是要承受的。”冰荷擦干净嘴角的血,似已没什么大碍。天铃看了看她,便没再说话。
景和的御灵剑已经出鞘,蓝色的剑芒在如墨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明亮。景和双手合十,虽并未见他有所动作,但御灵剑已经径自动了起来,以剑芒为墨,凌空划出一个复杂奇怪的圆形符号,就像某种祭祀用的图阵。忽听景和一声轻咤:“收!”霎时间狂风大作,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那图阵发出,将那些被网罗住的水灵连带着烟网一起吸入阵中,水灵们发出一阵阵不甘而凄厉的呼啸,在寒夜中闻着着实骇人。
一旁的洛瑛却不知为何,他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头也有点发晕,眉目紧蹙,似在承受着什么痛苦。木落忙上前去扶住他。
“洛瑛怎么了?”若叶低声问。
“术法反噬。那个正在施法的人把灵力消耗以及术法使用所产生的反噬转移到洛瑛的身上,借用他的灵力加以消弭。”冰荷道。
少顷,水灵已收服完毕。
“你将它们收到何处?”若叶问。
“请看。”景和将御灵剑递到若叶面前让她看,只见那御灵剑原本铮亮的剑身此刻竟有氤氲在上面流转!时不时还会露出一张透明的人脸,发了疯般想要冲破这个桎梏。
“有劳了。”若叶作了以一揖。景和也回之一揖,“告辞。”说罢双方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行。
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巧的是,他也回了头,只是隔着一层纱,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传递什么信息,只是匆匆回望,便又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相见。雾气渐浓,他白色的背影慢慢融入雾中,待雾散去,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若叶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发怔。
“回去吧,老大还在等着呢。”天铃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
若叶也没回答,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回到蜃城,洛瑛的体力也已经恢复,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但他的眉头仍是紧锁着的。只因收服水灵的整个过程简单得让他质疑,明明只是三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这个多余的人呢?
“洛瑛,你去哪儿呢?”只听木落一声叫唤,洛瑛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思考太过入迷,不知不觉走错了方向。
“啊,抱歉。”洛瑛立刻折了回来。
“在想事情?”景和问。
“啊,不……”
“哦?是不是看上刚才那位叶国的姑娘了?”木落笑着调侃。
“木落兄说笑了,我一直戴着面纱,连路都看不大清,莫要说人了,况且还是在夜里。”洛瑛笑道。
“现在已入宫中五围,你已经可以摘掉面纱了。”景和道。
洛瑛便将面纱取了下来,终于得以透气。
“唉,我们可真算幸运了,能看到被全城人仰慕的小天宗的真容,连城主都看不到呢!”木落打量着洛瑛的容貌,如此俊颜,无论看多少次都是一种享受。
“纵是这般样貌,也是因为右侍大人的错爱我才得以入宫。”
“你是天宗,我们这些卑职不敢高攀。”青河冷冷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看来,右侍你对那日之事还是如此介怀啊。”洛瑛看她这个样子,不禁好笑。除了府里的冰荷与花嫣,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女子,那日明明是她先挑事出手,而且招招致命,逼他使用幻术,如今还要怪到他身上来。“你莫要忘了,那日可是你先对我出手的呢,是你对天宗不敬在先。”
“哼。”青河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此时,一小队侍卫持兵器匆匆而过,似乎有什么急事,竟连礼数都忘了,看见景和一行高官也不行礼,仿佛压根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直往一个方向奔去。洛瑛赶紧又把面纱戴上。
“出什么事了?”木落随手扯过一个侍卫,询问。
那侍卫一看到小天宗,马上伏在地下,头也不敢抬:“回禀左侍大人,涟月小姐又跑出来了……”话还没说完,景和已蹙起了眉。
“城主对她下了禁令,她不服,自然是要跑出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木落不以为意。
“可……别的同僚告诉小的,是小姐说她又看到了上次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奴才们还没反应过来,涟月小姐就,就追出去了。”
“什么?!”木落失声。“景和!怎么……”
“办”字还没出口,景和就已经没了人影。
“走!我们也去看看。”木落道。
宫殿的房顶上卓立着两个人影,一个身着黑衣,面目遮得很严实,另一个则是一素衣女子,即是大小姐涟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涟月问。
对方没有回答。
“看来,你应该是那天盗走蝶眼,放走水灵的人了。”说话间,涟月已经掠至他跟前,伸手就要去揭开他的真面目。那人微微侧身,涟月的手便贴着他胸前的衣服擦了过去。乍一看涟月这招有些笨拙,正面攻击对于一般的习武之人来说,本就是极容易破解的,但涟月的手落空之后并没有收回去,忽见她袖中银光乍现,一条细长的东西飞了出来,直冲向黑衣人!黑衣人始料未及,但那东西已迅速射了过来,似乎是一支银枪。
“嗖!”一声,黑衣人的面纱被射脱,眼看就要露出真容,他忽地扬起斗篷,迅速翻了个身之后用斗篷遮住了口鼻,涟月还没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掠至涟月身后飞身踢中她的后背,将她一脚踢下了屋顶!
忽然,只见空中飞般掠过一个影子,宛如一道蓝色的闪电,涟月还未看清楚那是什么,便已被人半空接下抱在怀中,缓缓落地。
“景和?!”涟月有些惊讶。“你不是跟青河他们去叶国了么?”
“已经处理完了。”景和面色肃然,望着屋檐上站着的人。“他是谁?”
“不知道,他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就是那晚的人,可恶!刚刚差点就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了!”涟月也抬起头望着那黑衣人。此时,在宫殿的周围已经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那黑衣人站了一会儿,突然抬手不知抛了什么下来,便飞也似的消失了。
“那是什么?”涟月好奇地走上去。
“红鸢尾?”她捡起黑衣人抛下的东西,是一朵红色的鸢尾花。
“景和!大小姐!”木落等人也赶了过来。
远远地见到天宗,这围在宫殿周围的侍卫立刻全部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怎么样?抓到人了吗?”木落问。
“人没有,倒是有一朵花。”景和道。
“花?”洛瑛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不错,是朵红鸢尾。”景和道。
“红鸢尾?!”洛瑛不禁失声。
“红鸢尾……会在完事之后抛下鸢尾花的,只有叶国杀手组织‘鸢’了。”青河突然道。
“‘鸢’?是那帮住在什么轩辕府的帝国刺客团?”木落问。
“不错,据我所知,‘鸢’分成紫鸢和血鸢两派,如果是红鸢尾,就说明他是血派的。”青河慢慢解释道。
“可是,轩辕府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涟月问。
“很简单,他们也要蝶眼。”景和叹了口气。“毕竟,那本就是叶国开国皇帝舒泷所持之物,如今碎片四散,人家要寻回也是正常的。”
“他寻回就算了,干嘛还把水灵放出来?他倒回去交差了,我们这些人可就苦了!”木落激动地大叫。
景和沉默了半晌,道:“今夜大家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去睡吧,此事明日再找南渊共同商榷。青河,你送大小姐回房去。”
尽管木落有些不满,但见周围的人都渐渐散去,自己也确实累了,只好离开,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有洛瑛仍静立原地,那群伏跪着的侍卫瞧见眼前的一袭白衣还未离开,没有一个敢动一下。洛瑛望着地上的一片红色鸢尾花花瓣,面纱下的眉头深锁。他敢确定,轩辕府中“鸢”的十二个人只有他洛瑛一个人在蜃城,其余的不是在叶国境内就是在荒流野,那人必是冒充‘鸢’的成员来故意让人怀疑的。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出于个人目的还是受人指使?他这般嫁罪于“鸢”,背后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洛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悻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