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您的意思是……”景和问。
“他既然要涟月,那就将涟月给他便是,只要能拿回蝶眼。”夏铭道。
“什么?!”木落和景和同时失声,连青河都诧异地看向他。
“城主,大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这……”木落不禁惊呼。“再说了这其中必定有诈!城主您请三思啊!”
“放肆!”夏铭大声道。“还轮得到你教训我么?”
“城……城主恕罪。”木落只得马上请罪。
“若不把涟月交出去,那可就毫无希望了,把她交出去,还有一线希望。”夏铭道。“况且,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一个,这蝶眼没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夏铭收集蝶眼而存在。”——景和的脑海中响起方才景桐的话。
“城主。”青河突然开口,并走到座前,跪了下来。“请让青河代替涟月去隐都吧。”
“你吗?”夏铭突然挑了挑眉。
“青河你不必……”景和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担忧。
“大小姐尚小,并且为城主唯一的女儿,实在不必去冒这个险。”青河道。
“可你也没必要……”木落想上前将青河扶起来,被她拒绝。
“青河区区右侍,与大小姐比起来相差甚远。况且论武功术法,青河还是要比大小姐好一些,若动起手来,再联合大小天宗之力,定能应付。”青河道。
“这个倒是行得通。”夏铭点点头。
“城主放心,青河定会拿着青眼回来。”青河道。
“那大祭那日,就麻烦景和你送她去隐都。”夏铭见此事解决,脸上又露出疲态。
“是。”景和答应下来。“另外,城主请多注意身体,莫要过度地传召面首,每日适量即可。”
“知道了。”夏铭打了个呵欠,缓缓退入帐中。
刚走出紫菡殿,景和便见一个淡紫色衣着的少女正蹲在一边嘤嘤哭泣。
他也蹲了下来,柔声道:“我们的大小姐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涟月抬起头,泪眼婆娑:“方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景和愣住了。
涟月苦笑道:“自从有了蝶眼,有了那些面首,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爹了。以前爹最疼我了。方才他还那样温柔地说我懂事了,可刚才却毫不犹豫地将我当成礼物随意送出,我……”
“我们又何尝不是蝶眼的牺品?”景和叹了口气,觉得涟月实在可怜。“这一点,景桐发现得比我们都早。”
“十五年前那件事,不该全怪景桐的。”涟月道。“若不是青河站出来替我,他是铁了心要送我去的吧。我的事,本不该让任何人替我完成。”
“没事的。交给青河,我们大家都会安心些。你是继任城主的唯一人选,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景和拍拍她的肩。
“景和,谢谢。”涟月轻道
“谢什么啊!”景和笑着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涟月只是深深地望着他,最终笑了。
桐宫。
南渊与洛瑛跪坐于正殿两侧,面前放着一张方几,几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与上好的酒。当然,南渊的桌上放的是一壶刚沏好的茶。
“你还记得我不喝酒。”南渊倒了一杯茶,道。
“这可是我亲自过滤的,一点碎末都没有呢。”景桐笑道。“二位,用膳吧。”
阶下没有人动筷。
“怎么?嫌我隐都的饭食过于粗陋了么?”景桐饮了一口酒。“隐都的饭食确是比不上蜃城那样奢华,还请二位见谅。”
“景桐,你……”
“请用膳。”南渊还未说完,便被景桐打断,景桐笑着,但眼中却有藏不住的冷酷与漠视。
“……”南渊无语,只好拿起银箸,准备用膳。
“报——!”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扑!”一声跪在地上。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景桐蹙眉。
“回……回城主,前日抓到的那个女犯,竟服毒自杀了!”
“什么?!”景桐突然“腾”一下站了起来,满脸诧异。
一旁洛瑛正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吃饭,就像没听到似的。
“白彦呢?”景桐问。
“白大人正在牢里看着她,已经去传司药局了。”侍卫道。“白大人说她中的是曼陀罗之毒。”
“曼陀罗?”景桐的眉头越锁越深,抬脚就要过去看。
“方才还逼我们用膳,你这个做城主的,反而要失陪,这是什么意思?”洛瑛突然开口。
景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天宗说的是,抱歉。”说罢,又坐了下来,开始用膳,“让司药局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否则就一个也别想活!”
“是!”
“花嫣?花嫣?”白彦再次摇了摇怀中的身体,依旧没有动静。
莫非,真是已经亡去了么?
“白大人!司药局来了!”这时,一个侍卫带着一个官员匆匆而至。
“好,快!”白彦马上将花嫣平放在地上,让司药局把脉。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白彦见大夫越来越沉重的脸色,不禁问道。
“这毒的量很凶,好在这女子有较深内力,才未中毒至深。她现在只是因曼陀罗的麻醉性所害,陷入昏死状态,但她服食曼陀罗过多,若不尽快服用解药,这命也极难保住。”大夫道。
“解药呢?”听到花嫣一息尚存,白彦竟有些欣喜。
“有的有的。老夫这次特地配好了才过来的。”大夫忙从药箱中取出一只木罐,用木匙窑了一勺,慢慢送入花嫣口中。但是,液体却总是往嘴唇两边溢出,流泻,大夫又试着灌了几次,尽数流光。
“没用的废物!”白彦一把推开大夫,夺过他手中的药罐,让花嫣躺在自己怀里,然后大饮一口,贴着花嫣的嘴唇将药灌了进去。
“大人!这……这使不得呀!”大夫看见这一幕,惊呆了。
白彦一共给花嫣灌了三口。
“这么多,够不够?”白彦放下药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够了,够了。”大夫忙拿回药罐,放入箱中,“接下来只需好好静养几日即可。”
白彦这才放下花嫣,松了口气。
总算是保住了她的命。
洛瑛夹菜的银箸突然一滞,停在空中。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花嫣,还没死么?
罢了,这次算她命大。反正岚玦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自己现在就专心完成最重要的任务,至于花嫣,听天由命吧。
“小天宗,在想什么呢?”景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什么。”洛瑛淡淡回答。
“你们说,景和去这么些天,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是,丢下你们独自逃跑了吧?”景桐道,这时,一只黑猫从内室跑了出来,扑进景桐怀中。
“既是要让女人做活祭,何不用那个猫妖?”南渊看着趴在景桐怀中的桢。
“像桢这样低级的妖怪,是入不了大祭的门的。”景桐温柔地抚着桢的毛发。“再说了,桢如此可怜可爱,怎叫我忍心送她上祭台?”
“难道你就忍心把涟月送上祭台?”洛瑛问。
“我没怎么和她相处过,我怎知道她可不可爱?再说了,她那个大小姐脾气,恐怕也只有夏铭和景和才受得了。”景桐道。“我要是杀了涟月,景和定会痛苦非常,这可比直接杀他要好多了。”
“十五年了,你还如此恨他。”南渊深深叹了口气。:“景桐,莫要被仇恨所蒙蔽。”
“住口!”景桐突然喝道。“你还以为我是当年你的那个听话的小天宗吗?”怀中的黑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马上抬起头来,双眼瞪得大大的,直直盯着主人。
“当年,我在你面前,在夏铭面前,在众多侍卫面前,哭着恳求他不要废我的灵力,但他却无动于衷。他宁愿追随那个庸主!他是我哥哥!”说着,怒一挥袖,将桌上的碗碟挥至地上,破裂粉碎。
黑猫见状,马上化成人形,抬手按住景桐正要再一次挥出去的手,惊恐地望着他。
看见桢惊恐的目光,景桐才稍有平静,抚着桢的黑发,轻道:“没事……没事的。”
“你这个样子,连你的宠物都怕你,看看你此刻的嘴脸!”南渊大声道。
“别再教训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南渊一句话给激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南渊的双眼,竟渐渐变成了青色!
“南渊!小心!”洛瑛见势不妙,不禁失声。
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流袭向南渊所在的位置,“砰!”两物相击之声,从景桐处来的气流竟与南渊自身周围形成的屏障相撞击发出青色的光芒。
洛瑛看得真切,那屏障乃是从南渊左颊的金莲中飘出的氤氲迅速凝成,这分明是蜃城的术法,怎能与蝶眼的力量匹敌!
“啪啦!啪啦!”南渊桌前的碗碟竟被这两股强烈的气流震得粉碎。
“倏!”一声,南渊突然跃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他离开位子的刹那,那个位子竟燃起了青色的火焰!在一瞬间将桌椅吞噬得干干净净。若是南渊反应迟了一点点,下场便与这桌椅一样了。
桢不知几时已被吓得跑开了。桢已离开,景桐没了顾虑,点足从位子上掠起,瞳中的青色渐浓。
“景桐!你冷静一点!”南渊斥道。
“大人!您莫要激他!”洛瑛也已跃离了他的位子——他的位子也已燃起了青焰。
突然,从景桐左颊的白脸中竟飘出一丝青色的氤氲!转瞬之间,那青色氤氲已化为一条巨蟒,咆哮一声便朝南渊和洛瑛的方向袭去。
“明明是白莲!怎么可能还会……”洛瑛惊呼,看了一眼身边的一架灯檠,左颊金莲耀动,那灯檠竟径自飞了出去!青蟒与灯檠相撞之后,便散成一团烟气,但很快,那烟气又聚起来,再次化成那蟒蛇!
“因为他有蝶眼!”南渊道。一面躲开青蟒的攻击,同时他左颊的金莲中也飘出一团氤氲,很快,那氤氲便凝成一头白虎,呼啸着冲向那青蟒!
“哗!”青蟒与白虎相击,二兽死死僵持在空中,谁也不愿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