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将身上的浮尘拍打干净,然后后退两步,郑重地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小子陆凡,见过洛老前辈。”
“嗯?”洛清秋狐疑,“小娃娃,你此时心中平静,与在外时相比判若两人,莫非你不怕我,不怕再也出不了这封魔洞?”洛清秋不由得问道。
陆凡回道:“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害怕的!”
“桀桀桀——”洛清秋闻言之后放声大笑,笑声尖利,似鬼哭似狼嚎。
笑过之后,对路凡说道:“你且过来,走近些让我瞧瞧。”
陆凡依言走上前,站到水潭边上,到了近些他才发现,这水潭之中的水竟然也是莹莹如玉,泛有光泽,而洛清秋背靠着树双腿盘坐在水潭之中一动不动。
洛清秋抬眼,从枯草般的乱发之中打量着陆凡,口中啧啧有声,不住地摇头:“你这小娃娃虽然双目灵动却蒙尘黯淡,这是伤肝;气息虽缓却有细微杂音,这是伤肺,血脉不畅畏热畏寒,这是伤心;而其他地方也是一伤再伤,且你全身经脉郁结凝滞,能活下来已是邀天之幸,想要修仙怕是此生无望喽!”
陆凡听到洛清秋的话后低着头,抿着嘴,垂在两侧的手攥得死死的,他不愿意相信洛清秋的话,哪怕这是真话!
看着陆凡这般样子,洛清秋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当然,你身体这种情况也绝非最坏,能治也治得好。”
洛清秋这话说得大喘气,直让陆凡悲喜交杂。
“洛老前辈是说我身上的伤势能够治好?”陆凡忙问道,目光紧盯着洛清秋,生怕他刚才说得话是诓骗他。
洛清秋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年岁不大,耳朵却开始不好使了,是有早衰之象啊!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陆凡才不管洛清秋的挖苦,听到自己的身体能被治好,也就意味着他可以修习仙法问道长生,他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小小的脸蛋上面也浮现出笑意。
洛清秋却在这时候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话中所说能不能治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却是另一回事,你同我初次见面形同路人,我又何必耗费心血给你治病呢!”
陆凡听后立刻明白洛清秋话中之意,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恭敬说道:“小子鲁钝,虽然只是小小的山门弟子,今儿个却也厚着脸皮恳求老前辈收我为徒,自今以后必定全心全意侍奉您老人家!”
洛清秋闻言桀桀怪笑,说道:“你心思灵透常人难及,可是一点都不鲁钝呢!”接着又道:“不过我老人家在此处待了数十年也着实无聊,调教调教个把徒弟也未尝不可。也罢,既然你是由师尊带上青丘山又能在此处与我见面便是有缘,况且你经脉凝滞也算是与我同病相怜,今天我便收你为徒,将咱们一脉的本事传授于你,好叫剑指峰上的那些猫猫狗狗,假清高真虚伪的恶心人们瞧一瞧,咱们这一脉可还没有绝根儿呢!”
听着他这话是答应下来的意思,陆凡连忙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叩拜。”
“桀桀桀——想不到我洛清秋一生孤傲,临到老时竟然收了个徒儿,师尊啊,徒儿没有让咱们一脉没于我手啊!”
洛清秋癫狂大笑,对着陆凡说道:“乖徒儿,想要将你身体治好并不难,这世间多得是天材地宝,随便哪一样都有洗髓伐经,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可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哪能轮得到你啊,远的不说,单是咱们长州北疆大雪山中就盛产一种万年雪莲,不过那地界归了一帮子野人,也小气得很,对山里的东西都宝贝着呢,所以这万年雪莲你就不要想了!而其它的灵丹妙药虽说神异非常,可哪一粒不是呕心沥血才炼制出来,用来给一个毫无跟脚的普通人治病,可真是痴心妄想啊!所以,算来算去,你能选择的其实只剩下一条路……”
洛清秋看着他,像是在循循引诱一般,陆凡乖觉,不等话落立刻问道:“师父,那剩下的一条路是什么?”
洛清秋盯着他,慢慢说道:“那条路可不好走,非心性坚韧之人不能达成,其中凶险非凡,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陆凡见其说得严重,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心脏猛地一跳,问道:“师父,你说得那一条路不会是让我修炼那上古无名剑诀吧?”
洛清秋听到陆凡的话,明明是一个枯坐老人,身上却升起滔天气势,盯着他说道:“上古无名剑诀,你是怎么知道,又是听谁说起?”
陆凡不敢隐瞒,况且这事情在落月峰中传了不知多少年,不说人人皆知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便将张胖子给他说的故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洛清秋听后,先是默然不语,又忽然破口大骂,将剑指峰上自宫主开始,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遍,最后冷声说道:“想不到竟然有人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即便老夫身困封魔洞还犹不罢休,连些许薄名都要打落干净,好得很,好得很呐!”
陆凡虽小,却很是聪明,从话语中听出不对来,看来他这师父背后的故事很不简单!
“乖徒儿,咱们这一脉本就人少,算得你也不过三人,可你知这其中缘由吗?”
见陆凡摇头,洛清秋便说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剑指峰上那帮子人修得是金丹之道,咱们则修的是剑仙之道,剑仙之道着实难修,久而久之自然没有什么人了,加之二者间观念不一,凡事都要分个上下高低,而剑丹之争关乎正统,只有胜负没有对错……”
“所以咱们这一脉就剩下三个人了,师祖他老人家闭关了,师父您被罚至封魔洞,而我是被师祖他老人家带来了,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自然而然也就被归纳为剑道一脉,被发配到这里找您来了!”陆凡接过话来,对着洛清秋语气看似轻松地说道。
这么一来他就明白了为何当初被推来推去无人肯将他收归门下,敢情不光是他无法修炼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由赤霞子带上来的,脑袋瓜子上早就明晃晃印着剑道一脉的牌子了!
怪不得啊怪不得,原来自己还是属刺猬的,谁碰谁扎手啊!
洛清秋是什么人,陆凡心中那点心思和怨气可一点都瞒不了他,他桀桀笑道:“乖徒儿,你莫道咱们这一脉只剩下三个人便将它看轻,须知你的师祖乃是大名鼎鼎的杀生剑赤霞子,当初一柄赤麟剑谁人敢直掠锋芒;你师父我也曾号称古往今来青丘第一,咱们这一脉的本事虽然着实难修,不过一旦修炼成此道,必能惊天地,泣鬼神。”
这一番话虽然难免有自吹自擂之嫌,可却当真没有掺杂半点水分,陆凡犹记得赤霞子在殃城乱葬岗时一剑天地色变,当真是鬼神皆惊,想起那时所见,心中仍旧激荡不已!
陆凡忽然记起事来,抬头说道:“师父,弟子自是十分愿意学习剑道之法,可弟子全身经脉郁结凝滞,不知道您老人家口中所说的那一条路究竟是什么?”
洛清秋桀桀笑道:“乖徒儿,你到我身边来。”
陆凡依言走下水潭,潭中玉色莹莹,分外好看。
待他到了近前后,洛清秋又说道:“在我身边坐下。”
陆凡虽然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一股暖流便顺着他的腿脚向上涌动,沿他体内上下游走,丝丝麻麻中还伴有轻微痛楚。
“师父,这是……”
“乖徒儿,这里就是为师所说最后的那条路!”洛清秋伸手向下点了点,“你道为师为何不坐在其它地方,偏偏要坐在这出水潭中央?”
见陆凡摇头,他笑着说道:“为师背后这株石树乃是传说中建木一根枝桠,机缘巧合下嵌入了青丘山中,因脱离主干难以为继,天长地久化作石树,却也因此产生了石髓,这方浅潭就是石髓所化,而这建木石髓正是医治你身体最好的灵丹妙药!”
陆凡听后欣喜道:“师父,那么说您的身体岂不是……”
洛清秋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为师曾经亲手铸下错事,悔过一生也不足惜,是以仅是用这石髓维持身体并无他用。”
看着洛清秋枯槁的模样,陆凡既佩服又心酸。
洛清秋看着他那般样子,笑着说道:“咱们剑道一脉以后可全都要靠你了。”
陆凡肃然道:“师父,请放心,弟子必定竭尽全力将我剑道发扬光大!”
洛清秋点头,说道:“你有此心再好不过,不过也需谨记量力而为,从今日起,你须时刻坐于石髓之中,我教你行功法门,料想不出一个月你全身经脉即可恢复,而且更胜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