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幽幽,似随波而去;意悠悠,若无根浮萍。
路凡的眼睛空洞而又迷茫,直愣愣盯着丫丫,看了好一会儿,而后腹中传出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偏头张口,吐出来一口黑红色的血块。
“嗯……”路凡长舒一口气,算是回过了神。
丫丫瞧着路凡醒过来,又哭又笑地摇着路凡的胳膊,说道:“哥哥,你可把丫丫吓坏了呢,刚才你都要睡着了,丫丫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来了,多亏这位好心的人给你吃了一个糖丸,你才醒过来的!”
路凡看着她,翘了翘嘴角,露出笑容。
丫丫年幼,少不经事,路凡却是知道丫丫口中的糖丸肯定大不简单,想必就是传说中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仙丹,而眼前这个白发人应该就是有移山填海之能的仙人了。
一念至此,路凡看向白发人,沙哑着声音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子无以为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拜谢,耳中听到白发人冷淡说道:“不要枉费力气了,虽然参功造化丹不是凡药,可你伤得太重,这回侥幸不死,却也伤了元气,你现在血气不继,身体乏力,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待着吧。”
路凡摇摇头,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白发人三叩九拜,说道:“仙长恩德,小子此生不忘。”
杂耍刘醒过来了,可他宁愿一直醒不过来。
明明是作为猎人的他,结果成为了猎物。
在那个白发人的眼前,杂耍刘不敢有半点的小心思,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得通透,生恐自己这条性命就那么轻易地没了。
路凡看着那个白发人随手一点,倒在地上的杂耍刘便醒了过来,这般神奇的手段,当真是前所未见,如杂耍刘那样厉害的人物,也抵不过白发人的一指,由此,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杂耍刘跪在白发人的身前,头垂得极低,脑门恨不得触到地上。
白发人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黑水宫在北疆名声不显,行事速来低调,这次举动异常,应有所图谋,你是黑水宫的人,其中的内情想必你是知道的。”
杂耍刘不敢隐瞒:“回上仙的话,小人名义上属于黑水宫,实际上只跟殃城的白文礼接头,由他给小人分派任务,小人接到的任务是用摄魂术控制尽可能多的人,然后将这些人带到城南郊外的乱葬岗……”
路凡听不大懂杂耍刘说得什么,可他对“白文礼”这个名字分外敏感,这个殃城的钱粮师爷,在殃城的名气可谓是大过城守,既然白文礼跟今天晚上的事情有关,那不就是说这白眼狼上面的那些当官的也脱不了干系,难不成这殃城要出大乱子?
陆凡心中越琢磨越不对劲,他曾混在那些被控制的人群中,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满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这些人可都进了乱葬岗,那可是堆死人的地方!
杂耍刘继续说道:“小人有一次去见他,当时他在说话,小人偷听到他提起了什么人宝,枉死泉之类的,他说的话很隐晦,小人怕被发现,就没敢继续偷听。”
白发人剑眉竖起,杂耍刘说得不清不楚,可白发人从杂耍刘的话中推测出黑水宫要做什么了!
他一言不发,杂耍刘却不寒而栗。
便在这时,一道道各色流光划破夜空。
白发男子抬头凝视,皱起眉头,手掌搭在路凡和丫丫的身上,一抖袖袍,眨眼之间,三人便消失无踪。
而杂耍刘还未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在他惊愕的目光下,一点白芒没入他的额头。
“噗嗤”一声,杂耍刘的额上连同身后的土地上陡然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鲜红的血液汩汩冒出,杂耍刘瞪大着眼珠,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陆凡耳边风声作响,呼啸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得他的脸生疼,胸中憋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眯缝着眼睛,发现脚下是一片漆黑浓密的林海。
那个白发人竟然手提着他和丫丫,飞驰在密林之上!
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一样极快地转换,陆凡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是什么地方,可不过片刻,他便眼花头晕,胸腹中升起恶心之感。
就在他浑噩之际,身子猛然一顿,接着脚下传来踏实的感觉。
陆凡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周围景象之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腿脚酸软,这才发觉后背的衣裳早就被冷汗浸透。
三人所在的位置恰是一处山坳。
殃城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山脉之中,除了青丘一脉出名之外,余下几支名气不大,而青丘山地处极北,靠近雪域,隐在白雪皑皑之中,若没有熟识地形之人,位置很难找到,其余山峦虽然不高,绵延却很广,因此,像眼前这处不知名的山坳是极多的。
白发人在陆凡和丫丫身前站定,伸出左手骈指如剑,用真元在地面之上画出一个圆圈,将两人圈在其中,而后双手变化,结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印,最后舌绽春雷——“咄!”嗡嗡之声响起,一个个金光法印闪烁光芒,持续了几息后,那些法印消失不见。
白发人这才开口说道:“你们二人待在圈中不可出来,这圆圈是由我真元凝聚而成,加以法印护持,可隐匿身形气息,现在外面群魔乱舞,可是不安全的很!”
丫丫在圈中好奇地伸手,想要找出那些闪着金光的怪字,听了白发男子的话,稚声问道:“好心的人,你要走了吗?”
白发人冷峻面容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不走,而是给你看看好玩的东西。”
“好啊好啊!丫丫最喜欢玩了!丫丫喜欢套竹圈,骑竹马,丢瓦片,你要给丫丫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你看!”白发人攥住右拳,伸到丫丫的跟前,拳心朝上,然后缓缓伸开手掌,掌心上面托着一只墨玉色的纸鹤。
丫丫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纸鹤,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她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喜悦,对着白发男子说道:“真好看!可是这怎么玩呢?”
你再看!”白发男子左手的食指点在纸鹤的身上,纸鹤浑身上下顿时发出朦胧的玉光,一声清越的鹤鸣发出,那只纸鹤从他掌中振翅飞起。
丫丫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纸鹤身上,小嘴张开,一副惊奇的可爱模样,让白发人看了心中微微发酸。
纸鹤围绕着丫丫身边飞舞了几圈后,扇动翅膀,朝着山南方向飞去,丫丫伸出手,急急喊道:“飞走啦!它飞走啦!”
白发人说道:“不急,一会儿还有更好玩的东西!”
待纸鹤飞出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后,白发男子又从袖中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纸鹤,在纸鹤身上灌注真元。
这一次他手指点在纸鹤的双目上,纸鹤双目放出豪光,光彩奕奕如同琉璃璀璨,同时从目中投射出一片清晰的景象!
天地之间一片漆墨,山峦沟壑如同嵬鬼,密林树荫影影绰绰,便在这视线的尽头,仿佛有黑浪翻腾,滚滚不息,随着距离拉近,那处异样之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陆凡心中一动,那处地方正是城南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