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闻言身子一震,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景湛布满黑色脉络的脸上,一道道黑色脉络仿佛狰狞而可怖,道道仿佛都在向她炫耀着什么,她忽然眸色遽寒,紧握着他的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你最脆弱的样子……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唯有最后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子陌,你守在门口,不必难为她,让她进来就是,如果在她开门的那一刻,我没有止住她,你就记住,她要是胆敢往屋内多走一步,你就立即给我拔剑拦住了,她若是不怕死,就尽管放马过来!”倾城的声音冷凝如冰,不带一丝温度。
子陌似有所犹豫,站在那里不动,这个女人有些手腕,又是皇帝的贵妃新宠,如果真在王府遭了不测,那王爷他……
倾城似是看出了子陌的顾忌,沉声开口:“好个糊涂的子陌!她乃一国皇贵妃,王爷的庶母,却深更半夜无故擅闯小辈的寝宫,致我凛王府威严何处?况王爷与王妃正在寝帐……侍卫拦她不下,一时失手,伤了她,这样的理由够不够?这样的死法,她可还有脸喊冤?”
子陌颔首,心悦诚服道:“谨遵王妃之命!”
待子陌出去,她将自己和景湛的寝衣分别脱下,丝绸般的墨发光滑如缎,却遮不住她玲珑曼妙的莹莹美背,在床头红烛暗黄的灯火下,更显肌肤白雪莹似脂玉……
门口渐渐想起了纷乱错杂的脚步声,只听皇贵妃威严喝道,“大胆侍卫,本宫你也敢拦?”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屋内是极尽暧昧缠绵让人一眼望去不禁血脉偾张的一幕,透着床边纱幔,一女子裸着上身,长发将胸前光滑细腻的肌肤遮了个恰到好处,只是半露着一部分香肩,她跨坐在男子身上,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忽然被身下的男子一把摁在怀中,她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句,“啊……王爷不要……”
“咣当”一声,门被合上,宫雪鸢气的一甩袖子,冷哼道:“我们走!”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景湛还有这等心思……却哪里像个中毒的?这帮狗奴才,一群废物,枉她一番心思策划了那么久……凛王府门口,流琴立在哪里,看着宫雪鸢身边的流音似是欲言又止,流音狠狠瞪了她一眼,随着宫雪鸢愤然离去……
倾城重新披好衣服,一天一夜未吃未喝,心力精力双重重负之下,她就觉得自己轻盈的仿佛随时都能飘起来……
左肩仍旧闷肿着,她所中之毒与景湛的不一样,具体也无甚明显症状……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她的心头始终被一块大石沉沉压着,喘不过气来。
如今,一切归了宁静,似是解脱了终于着陆一样的得了片刻的安宁,她躺在他的身边,不觉间阖了眸子沉沉睡去……梦里面,她始终处在浑浑噩噩的边缘,像是身至一处静水深潭之中,她在往下沉,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本能拼命挣扎着,倏然睁眼,却见景湛一双大手死死掐在她的脖间,他的眸子赤红,脸上骇人的黑色痕迹筋脉暴起蔓延四处……
倾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太过疲乏的她忘记了子陌的忠告,眼前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理智,她越来越呼吸难抑,真的要死在他的手中吗?她想凝聚内力,然后推开他,却忽然惊觉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内力也没有,原来,那毒,是冲着她的功夫来的……
倾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落,太累了,如果那一刻,从此死在他的手中,于当时的她而言,便是真的解脱了……
脖间的那双大手不知因何忽然松了力道,他放开了她,似是极力的忍着什么痛苦,她匆忙下床,子陌说,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放出黑血,她要去拿匕首,然,就在下床的那一刻,自脖子后方,一股蛮力又将她死死掐住,不待她反应,一把将她狠狠送至床边的木架上,那木架倾刻碎裂,她只觉瞬间眩晕,一股热流自额间倾刻席卷满面,身后的人,似是嗜血的暗夜修罗,终于闻到了鲜血的甘甜,忽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狠狠地嘬着她额间的鲜血……
倾城死死地用长长的指甲抠着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提醒她要保持清醒,不能这么晕过去,景湛只要熬过了这个时辰,一切噩梦便都过去了……
很显然,额间的血并不是很多,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被他吸得疼似万蚁啃噬,万般无奈,她抬手拔下了景湛头上的金簪,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血流如注的伤口送到他的面前……这样,果然比刚才好多了,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面上的黑色脉络在一点点的消失……
一缕晨光划破了万丈长空,透过木棱轩窗几经折射,应在了雕花床头之上,熟睡的人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子额间紧紧缠绕的纱布,和一张憔悴不堪眼下乌青的容颜,修长的凤眸闪过了一丝错愕,复又蹙眉道:“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女子不理他,吩咐周青即刻下去准备早膳,王爷大病初愈,炖点补品来罢!
景湛坐起身,摇了摇昏沉的头,还不忘对倾城讥诮道:“久闻小师妹大名鼎鼎,如今我可算见识了!”
倾城作势揉了揉太阳,极力克制着内心肆意翻涌的苦涩沉闷,只咬唇不语,景湛见她仍旧不语,打趣道:“额头怎么了?难不成王府中还有人能伤到你不成?你不是有武功吗?”
倾城忽然笑了,笑的极尽灿烂风华,眸中却深蕴着浓浓的讽刺,讥诮道:“我何止有武功,我还要分外注重修养德行,免得因着一个不检点,无故丧了命悔不当初,和谁伸冤去?”
景湛笑的深沉,一个伸手将立在床边的她拽到怀中,轻抚着她受伤的额头,嗓音中透着沉沉蛊惑的韵味儿,“王妃可是醋了?”
倾城抬手打开的他的手臂,懒得再多说什么,又好象,说与不说,都似无用!
景湛仍旧不肯松开她,只是加重了环着她的手臂的力道,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靠在一起,紧紧相依,竟是不知,彼此的心中,可是守着一样的念想?屋内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唯有沉重,不见轻缓。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倾城正欲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像是事先被他看穿了心思一样,景湛再度用力抱紧了她,仿佛十分贪图这一刻的相拥,又好象,下一次这样的拥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松手前,趴在倾城的耳旁沉声道:“溪儿,信我可好?”
她一怔,心间所有的防备和芥蒂,皆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瞬间打散无形……
脚步声渐进,却是百里佳敏,直挺挺地跪在景湛面前,直道他终于醒了,自己千思万念却屡屡不得见……景湛似是想起了什么,眸间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遽然间,颇为慵懒玩味地伸指,托起佳敏的下颚,十分爱怜的打量着她,片刻,剑眉一凛,沉声道:“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佳敏垂眸不语,哭的却更加悲戚了,她身旁一位颇有眼神的小丫头,那日周青分派给她的丫鬟露珠慌忙跪下来,哭诉道:“禀王爷,主子脸上的伤,是被王妃打的。昨儿肿的更高,都辨不出模样了,夜里敷了一整宿的药,才消下去这么一点!”
倾城冷冷地打量着这一场急切赶来上演的苦情戏,心中满满的烦闷,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景湛似乎瞒了她什么事情,她不信,此次到底因何中毒他心中会没数,而他此刻却不见恼怒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这个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景湛看着佳敏沉吟了良久,忽然起身,快步踱到书案前,背对着他们,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的挣扎,愤恨和冷厉……默了一默,他忽然一把拎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奋笔疾书,素笺之上赫然多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梓莞。
一纸素笺柔情无限地递到佳敏面前,长臂一伸将自地上跪着的她扶起,然后 握着她的手,温柔道:“梓莞,怎么样?这个名字喜不喜欢?”
佳敏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无限娇羞地垂首道:“爷赐的名,哪有不喜之理,梓莞谢爷抬爱!”说完,便要再次跪下,却被景湛长臂一捞圈入怀中,调笑道:“哎,先不要急着谢,一会儿有你谢的!”
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倾城一眼,旁边的一众奴仆皆看傻了眼,王爷这是自哪儿找回来一位与王妃一模一样的女人,居然还这般宠爱,再看他们的王妃,从昨日到现在一人撑着里里外外这么一大摊子事物,如今终于盼得王爷醒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