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步行到镇上,先买了两个馒头充饥,是颜慎付的钱。
穆贞看了他一眼,就把那个钱袋子全部交到了他手里说:“我这人丢三落四的,还是你管着钱比较好。”
颜慎摇了摇头说了一个字:”不。“
穆贞撇了撇嘴,又把钱袋子揣起来了。
俩人直走到天快要擦黑了,才走到京城。
颜慎领着穆贞去找了他口中的那个董伯伯。
董伯伯叫董其昌,长了张其貌不扬的脸,一双眼睛却很是威严。
俩人间的谈话,穆贞无缘得听。
颜慎也没瞒着,就把自己被父亲赶出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并没有提和穆贞同睡一榻的事。
”他从小就厌恶我,一直找我的碴。我是不会再回去了。"颜慎很认真地宣布。
董其昌盯着颜慎看了好一会子,这才开口道:“你也这么大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只是,你以后也不必再姓颜了,改回你原本的姓氏,就叫刘慎吧!慎这个字,原本也是我帮你取的。”
颜慎点点头:“好,从此我便是刘慎。”
“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董其昌随口问道。
“也是个可怜人,从小被爹娘卖到杂耍团,杂耍团的大当家想玷污她,她伤了那大当家,逃了出来,正巧遇上我,我就把她带回村里了。”
刘慎毕竟还是不敢说出穆贞杀人的事情。
董其昌哦了一声,微微皱眉:“你要小心些,不要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刘慎连忙道:“董伯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董其昌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爹不久前过世,乡下还有几间屋,后园还有一块地,不如你和那姑娘搬了去住着。种些蔬菜啥的,我再接济一点,日子也能过了。”
刘慎感激零丁地拱手道:“董伯伯,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不会忘怀。终有一天,我会报答您的!”
“我并不曾想过要你报答。只是,能助你爹的一点骨血,留存于世上,我也就问心无愧了!”董其昌面色凝重地说着。拍了拍刘慎的肩膀。
刘慎黯然无语。
董其昌留刘慎和穆贞吃过了夜饭,便派人赶了马车,并且专门陪了刘慎和穆贞回到乡下,一个叫做栖霞庄的地方。
董其昌指挥着马车夫,往屋子里搬着米面油盐等物,一边对刘慎说:“学业还是不要丢下。这村子里有个老秀才,学问是好的,为人端方,你可跟着他继续念书。”
刘慎看着这个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的人,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董其昌在祖屋中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吃过了穆贞熬的白米粥,即领着刘慎去拜会了老秀才董望,安排妥当了,这才离开。
“以后叫我刘慎。不要再喊我颜慎了,听明白没?”刘慎走到正在打扫屋子的穆贞面前,一本正经地说。
穆贞吃了一惊:“你这么恨你爹啊?居然连姓也不要跟他姓了。可是,百家姓中这么多姓氏,你为啥偏要姓刘呢?”
“问那么多做啥?你只需要知道我叫刘慎,就行了!”刘慎眼神冷冷,然后扬长而去。
穆贞冲着他的背影切了一声,也就算了。
她用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才算把几间屋子给擦洗干净。
屋子里家具不多,都有些年头了,但木材不错,仍然结实耐用。
最难打扫的是灶屋,长年累月的烟熏火燎,不管灶台还是锅啊盆啊,都结着一层油垢。
后院有一棵皂角树,穆贞爬到树上摘了些皂荚,加水煮上片刻,便有了最好的清洁液。
看着到处收拾得亮堂而洁净,穆贞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觉得格外舒心。
要准备中饭了,穆贞去菜园子转了转。
菜园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疏菜了,黄瓜叶子已经枯萎,丝瓜却爬到了房顶,还在不停地开花结果。
穆贞还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株辣椒,小小的,绿绿的。
另外还有一茬韭菜。
昨儿个那位董伯伯,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但送来了米、面,还有一刀肉,一小筐蛋。
有了这些,穆贞就不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那刀肉穆贞切了一小条下来,不舍得一次吃完喽。
然后片成薄片,拿来炒辣椒。
韭菜炒蛋,黄的黄,绿的绿,颜色看着就有食欲。
丝瓜简单的清炒,吃到嘴里却别有一种淡淡的甜。
穆贞没想到辣椒竟是这样的辣,但炒出来的肉,却是格外的香,又辣又香。
刘慎多吃了一碗饭,第一次发现:自己离开颜家带上穆贞,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夜里俩人分房而睡。
虽然刘慎说了要娶穆贞,但穆贞也说了:“这话我不会当真,你也不用当真。你净可以把我当成妹妹。咱们俩,就算搭伙过日子好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不过呢,你以后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想要娶她了,我是绝没有二话的。”
穆贞的话,说得很轻松。
刘慎却有些不明白了:“可是,可是……”
他想说:可是你和我有了肌肤之亲,再嫁别的男人,人家肯定会对你不好的!
但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穆贞眼眨眉毛动的人,哪里猜不出刘慎的意思?
她只好把真相合盘托出:“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晚上你我虽然同睡一床,其实呢,你啥也没做,睡得跟头猪似的!”
刘慎挑了挑眉:“你才象猪。老实交待,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为啥我会好端端就头昏目眩,晕睡不醒的?”
穆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吧,也就是在你那天喝的咸菜汤里,加了一点儿某种植物磨成的粉末。”
刘慎气道:“你这是什么邪魔外道的?这粉末用得多了,是不是会把我毒死啊?”
穆贞瘪了瘪嘴,拿眼角瞟了刘慎一眼,接道:“你放心,我是不可能会害死你的。”
刘慎板着脸说:“下不为例。要是再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穆贞乖觉地应道:“晓得了。”
说完话,她便起身收拾饭碗,拿到灶屋里去清洗。
看着穆贞又能干又勤劳的份上,刘慎也就不忍再责备她了。
只是,她真的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瓜葛,只是做妹妹?
刘慎也说不清为啥,原本对于穆贞这个人满是戒备和抵触,此时听见穆贞并不需要自己负责,心里竟不期然涌起淡淡的惆怅。